纳闷,这事有古怪。
黑子似乎也是个人物,路过城门的时候还笑着跟那些守门的兵丁打哈哈,看样子都是老相识。
出城以后越走越偏,十几里之后在片树林的边上,停住脚。
黑子回头,冷声道,“快跑两步!”
“来了!”
朱五和郭兴撒丫子往他那边跑,此时朱五看见,一辆马车从树林里出来,车边跟着三五个农人打扮的汉子。
但这些人绝对不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各个膀大腰圆,一身的彪悍根本掩盖不住。
“黑子,怎么才来?”马车上一个胡子拉碴的汉子,笑骂道,“等你等得黄花菜都凉了!”
黑子笑道,“二哥,俺这两条腿,您那四条腿,能一样吗?”
“别废话了,干活!”叫二哥汉子吆喝一声,几个汉子从马车上抬下一摞摞码好的干柴。
都不用朱五他们动手,人家直接给码到车上,再用绳子捆结实。
“行了,你俩推着进城吧,俺在后面跟着。”黑子斜眼修复道,“进城兵丁拦着怎么说?”
郭兴笑着答道,“俺知道,就说是俺自己家用的。”
黑子满意点点头,大手一挥,“去吧。慢慢推,稳当点,别整洒喽!”
朱五越发糊涂,整个过程他和郭兴就和木偶似的,人家说啥就干啥。大早上跟着黑子出来。就为了这两小车干柴。从黑子到马车上的汉子。怎么看这事怎么邪门。还不许说是客栈要的,那黑子看起来也不像领路,更像是押运。
想着想着,朱五的目光落在了这些柴火上。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想法,夹带?
前世他当过两年兵,海关的武警,见过各种走私夹带违禁品。
可是这年月有什么好夹带的,还放在一堆柴火里!万一有夹带,被城门的兵丁查出来,小命了有点玄。
越想越糊涂,越想越想把这几堆柴火拆开看看。
“五哥!想啥呢,愁眉苦脸的!”郭兴推着独轮车,在朱五身边笑道。
“没啥!”朱五笑笑,“老三,昨天你们送的也是柴吗?”
“是阿!”郭兴笑道,“这活好吧,根本不费啥劲,铜钱就到手了!”
“城门楼那些当兵的不查?”朱五又问。
郭兴笑道,“他们才懒得查呢!再说了,俺从小就在西门那边要饭,守城的都认识俺,知道俺是个叫花子没油水,查啥?”
朱五想想,没说话。按照他的分析,夹带是没跑了,或许城门的守军也早就买通了,根本不查。
果然,朱五和郭兴推着车进城的时候,城门的守军就当没看见,眼睛都没扫一下。
两个小伙子,推着车赶路十几里,也累的气喘吁吁。到了客栈,过来俩伙计接手独轮车,他俩在掌柜的面前,笑着等工钱。
“手脚够麻利!”郭掌柜的正在烤火,笑呵呵的递过来一把,“拿去吧,明儿再过来!”
“谢谢郭掌柜!”朱五和郭兴满口道谢。
朱五数了数,怕是有十几个,这掌柜的倒是大方。
此时,黑子不知道从哪冒出来。
对郭掌柜说道,“少爷,张老黑明天下午当值!”
郭掌柜改口,“你们小哥俩明儿晌午来吧!”
黄澄澄的铜钱,美滋滋。
“五哥,咋分?”出了客栈,郭兴挠头问道。
朱五想想,笑道,“咱俩每人分三个吧,剩下买粮,家里三张嘴呢!”
“中,就听你地!”郭兴捂着铜钱笑道,“天天有这个活就好了,过年时咱也能吃上顿饺子!”
过年,朱五突然陷入沉思,快过年了。很快,他又伤感起来,他已经在这个世代扎根了。他的家,是永远都回不去了。
“五哥,走啊!”郭兴拉着朱五,“买粮去!”
民以食为天,只要人家给钱,朱五也不想那么多。
接着几天,不是拉柴就是拉粮拉菜。每天都是吉祥话说着,把掌柜的逗得全是笑脸。掌柜的高兴,手面就大方。
干了几天,小哥俩的腰包就鼓起来了。家里终于有了余粮,郭兴还咬牙称了一次猪头肉。
茅草房也越来越有家的样子,朱五带着郭家兄妹,里里外外修修补补。炕上隔出一道草帘,毕竟男女有别,都是大姑娘大小伙子了,得给人家莲儿点私人空间。
这天,刚干完活。朱五在集市边上,看到一个写信的摊子。快过年了,不能回乡团聚的人,不管多穷都要带个信儿回去。
朱五忽然想到,这些天光顾着干活还没给重八哥送信。关系关系,勤来往多说话才有关系。
朱五决定,明天干了活,往皇觉寺跑一趟。他不能忘了重八哥,更不能让重八哥忘了他。
九 去看重八哥
年关将近,濠州城越发热闹。
华夏人,传承数千年,管他谁当皇帝,谁坐天下。都得祭拜祖先,团圆过年。哪怕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天活得不如意,也得在最后几天乐乐呵呵的。
小孩盼过年,盼着好吃好喝新衣裳。老人盼过年,盼着儿女团员阖家欢。大人盼过年,盼着苦日子快点过去,好日子早点来。
所以,这些日子,城里一反往日的萧条。街上都是置备年货的百姓,叫卖的行商。
最近这些日子,朱五小日子过挺好,人勤快会来事嘴也甜。除了每日帮客栈从城外拉东西,还免费给客栈帮忙,哪有活往哪去,从掌柜的到伙计,他全混个熟。
上辈子就是普通百姓家的孩子,挣得也是伺候人的钱,他没觉得这么钻营有什么不好。这个时代,他这份心更是招人得意。
一来二去,客栈里大师傅每天都给他留份饭,有时还带点荤腥。郭掌柜的更是每次见他,都甩几个钱。
这钱,朱五都攒着。到了客栈没活这天,咬牙买了点果脯点心,跟郭家兄弟交代好,搭辆大青骡子拉的顺风车,奔皇觉寺。
皇觉寺,离濠州城一百多里呢,腿着可不成。
天上飘着零星的雪花,赶车的是个白胡子老头,一张看透世事的老脸。当朱五把半壶高粱酒,当车资给他时,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
车是空车,就拉朱五一人,大青骡子吃饱了草料,不用鞭子抽,跑得也欢快。
“后生,你这是去庙里上香?”赶车老头,甩个鞭花,笑着问道。
朱五双手拢在袖里,身上半旧的棉袄,说道,“去看我哥!”
“你哥是出家人!”赶车老头站起来,人年纪大了说话就没啥顾虑,“这年月,当和尚的最享福,吃饱喝足啥都不用干,不用交皇粮,也不用服劳役!”
朱五笑笑没说话,他知道重八哥这和尚,当的不咋地。不然,也不会让方丈撵出去化缘。
其实朱重八的日子,比他想的还差劲。托大元朝的福,佛教昌盛,全天下的和尚跟着吃香。但还是那话,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当和尚也得拉帮结伙,也得投机钻营。
朱重八一个无依无靠的穷小子,在庙里是最底层的和尚,干的是脏活累活,吃的是残羹剩饭,时不时还被其他和尚欺负几下。
其实就他那身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