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着眼睛,站在床前,犹豫着。
想了又想,好一会,似乎下定了决心,撇嘴说道。
“小姐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杀了他!”
朱五没说话,等着下。
“其实小姐一点都不快乐!”
胖丫头擦着眼泪,“小姐和沈万三是姨表亲,其实她们不是亲的姨表亲。”
“小姐的生母,不是谢家的主母,小姐是姨娘生的。”
“小姐生下来,就被主母抱走,说出声不好的人,不配养谢家的千金。”
“姨娘,以前是秦淮河的清倌人,被老爷赎身买回来的!”
朱五懂了。
大宅门里的腌臢事。
“小姐七岁那年,沈家来探亲。小姐和沈万三吵了起来,沈万三就骂小姐婊”
说着,胖丫头顿了一下,“小娘养的!”
死胖子那张嘴!
朱五想起沈万三就冷笑。
都说童言无忌,可要不是和家里人耳目渲染,怎么会骂出如此恶毒的话。
“小姐问主母,被骂了。问老爷,老爷不说话。问姨娘,姨娘抱着她哭了。”
“从那以后小姐就偷偷往姨娘那里跑,和主母也不亲了,也不叫娘了,叫母亲!”
“后来,姨娘死了,说是染了瘟病,最后一面都没让小姐见。等小姐长大后,才知道。
小姐的亲娘”
“所以,你才会要我杀沈万三!”
朱五看着谢莲儿苍白的面容,苦笑,“你咋不早说?早知道这样,我就杀了他帮你出气多好!”
还真是有几分同病相怜。
朱五一直刻意不去回想前世,除了怕思念亲人之外,还有许多人,他根本不想想起。
小时候,他父亲得了病,好好的汉子变成了瘸子,走路拄着拐。
有亲戚的孩子笑话他,你爸是鸭子!
他把人揍了。
用砖头。
亲戚说,哎呀妈呀都是自己家人,多大仇啊!
他记住了她们愤恨得理所应当的脸。
也记住了父亲的陪笑。
后来,有一次过年。
几个孩子凑到一起玩耍,他在旁边羡慕的看着。
远远的看到父亲拎着年货,艰难的在路上行走。
其中一个孩子站出来,“小武,我给你学学你爸走道,你看像不像!”
真像!
像极了!
这个孩子真的很有表演和取笑别人的天赋。
朱五在地上捡起一块冻实的冰块。
那次,爸爸第一次打了他。
记忆中温暖粗糙的大手,打在屁股上,好疼。
可是朱五不恨爸爸。
也不怪。
他恨的是看他挨打,说话的亲戚。
“孩子嘛!童言无忌不知道?打人下死手?咋教育的?
本来就像鸭子,还不让人说?你自尊心咋那么强呢?”
朱五恨他们。
那时候,真想他们去死。
这种恨一直到长大都没有消散,每次见到他们的笑脸。
朱五都觉得假,恨不得给他们两圈。
更让他难受的是,即使过了很多年。
亲戚大人们提起此事,也总是会说,就因为我家孩子说你爸爸走路是鸭子,你就往死打。
他们根本没意识道,他们的孩子学的是他们,他们认为无关紧要的笑话。
给年幼的朱五,带来多大的伤害。
“如果我是你,我不但杀了他,还要甩出他一身的肥膘,炼油!”
“我和你一样,其实都属于自尊心特别强,但是隐藏起来的那种人!”
“你用女扮男装把自己伪装起来,假装强大。”
“我把自己关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和他们来往。”
朱五脸上再次泛起笑意,苦涩的笑意,心里默默的说话,似乎在说给谢莲儿听。
“你要是能挺过来,将来我给你机会,亲手杀了他。你敢不敢?傻丫头?”
朱五说出声音,轻轻的。
胖丫头斜眼看着朱五,悄悄的。
“只要你好过来,以后我好好的和你说话,再也不欺负你。
而且,这世界上也再没有人能欺负你。”
说着,朱五笑笑。
接着说道,“只要你能挺过来,再吃饭你找地方,不吃羊汤了。
你吃过火锅没有?
你撸过串没有?
这些玩意我做出来给你,只要你不怕胖!”
朱五娓娓说着,从没有过的和言悦色。
说着,忽然有些情不自禁,在胖丫头诧异的眼神中,大手捏住谢莲儿的指尖。
她的手指修长,指甲鼓鼓的,圆圆的,暖暖的,润润的。
“你做过美甲没有?”
朱五笑着,思索着,“我隐隐约约会点,我第一个女朋友开美甲店的,我在她那帮忙的时候学过点!”
“指甲涂上色,好看呢!
还可以镶上钻,嵌上花!”
胖丫头默默的看着,眼神一会在朱五的脸上,一会在谢莲儿的脸上。
“五哥!”
门外有人轻声呼唤,是蓝玉的声音。
“我走了,一会再来看她。”
如果没事,蓝玉不会来。
朱五起身,和胖丫头道别。
“嗯?不用,你不用来了,一会我们回府里!”
胖丫头飞快的把谢莲儿的手放在被子里,站在两人中间。
“有事?”
出了门,朱五问道。
“刘福通那边派人来拜年。”
“哦!”
朱五点点头,和郭子兴决裂后,刘福通那边不断示好。
远交近攻,如果自己的地盘挨着他,想必他也得算计。
这时,朱五发现蓝玉脸上青一块紫一块。
“咋回事?”
蓝玉有点委屈,“俺姐夫揍的,说俺没护卫好五哥。”
“这事和你有啥关系?错在我,没多带人!”
朱五笑了笑,“回头找你姐告状去,他咋打你,让你姐咋打回来!”
常遇春是妻管严,谁敢信?
偏偏就是,蓝玉的姐姐,号称母老虎。
“等亲卫中军整合完毕,你道军中去,你也该独当一面了。”
朱五边走,边说道。
蓝玉喜不自禁,在朱五身边他就是个小指使,他的愿望是像朱五其他的老兄弟那样,统领一支兵马。
笑着,想起来啥,接着说道。
“五哥,还有别人来给你拜年,徐徐啥辉来着?啥天完皇上”
朱五停步,疑惑道,“徐寿辉?咱们和他也没过码,他来干啥?”
江西天完皇帝徐寿辉,只闻其名,不认其人。
再说,如今天完被大元追着屁股打,自顾不暇的时候,拜年?
心真大!
“对,就是这人!”
蓝玉想起来了,“不是他亲自来的,来的是他两个手下!”
“谁呀?”
“陈友谅,张定边。”
三十 北伐
刘福通的使者,依旧是故人。
像学问人,多过武夫的关先生。
只是这次再见他,比上次憔悴许多,似乎是劳心劳力,两边的鬓角都白了。
大营的议事厅中,朱五和关先生四目相对,彼此都在细细打量。
北方红巾的日子不好过,刘福通在蒙元腹心之地兴风作浪,自然要承受朝廷的百万大军。
说实话,朱五是很佩服他们的。
闲暇时读史书,历朝历代揭竿而起的民军,在一开始都是流寇。
打一枪换一个地方。
刚拿刀的泥腿子,哪里是朝廷镜腿的对手。
可是刘福通等人,不但打得下来,还扛得住。不但扛得住,还是正面硬扛。
真刀真枪,一命换一命的硬扛。
因为北方有他们顶着。
所以,朱五在南方才可以发展壮大。
“关先生,别来无恙!”
和关先生分宾主落座之后,朱五笑道,“大过年的,有啥事您叫人送个信就是了,何必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