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兵吃得满嘴流油的毛骧答应一声。
飞快的跑出去,又飞快的跑回来,把一个方方正正的木头箱子放下。
席应真笑了笑,先是爱惜的在箱子上摸摸,随后从里面拿出一个架子,挂上几张雪白的宣纸,又拿出几根细细的碳笔。
“都坐好了,老道要开始画了!”
还真画?不像是唬人?
这老道还真是全才!
“都坐好了!”
朱五吼了一嗓子,“都挨着老子坐下,画好了是传家的玩意,几百年后也,咱的子孙也能看到!”
可能是这句几百年后子孙也能看到,起了作用。
东倒西歪的兄弟们,一个个挺着要腰板坐在朱五身边。
“不中!”
席老道喵了两眼,“坐成一排干啥?那个总管你坐中间,郭家哥俩一左一右二虎,你个儿高,后边去”
在老道的指挥下,兄弟们站成两排,秀儿也来凑热闹,钻到了朱五的怀里。
老道抹了下因为酒精而通红的脸,下笔的那一刻,眼神格外专注。
朱五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有了错觉,在老道这份专注中,他还看到了一丝激动,一丝欣慰和幸福。
画画是很累人的事,不单是画的人,坐着的人也很累。
要是让这些人拿刀杀人,他们不觉得累,可是刚站了一会,就有人塌肩膀,歪脖子了。
就连朱五怀里的秀儿也呆不住了,扭着屁股。
“五果,俺能动了吗?”
“别动,在忍一会!”
朱五瞪了一眼几个不老实的兄弟,在丫头的头上揉了揉。
老道全神贯注,笔走龙蛇,一时间,屋子里只有碳笔划在宣纸上的声音。
刷刷刷!!
也不知又过了多久,朱五自己都感觉腰板发酸的时候。
席应真把手里的碳笔一扔,激动的说道,“好了!”
说完,走到桌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老道你总算完事了,俺看看你画的啥俺地亲娘!”
二虎大咧咧的跑过去,站在画前,肚子里调侃到了嘴边变成惊呼。
郭兴和郭英只看了一眼,也愣住了。
嘴里喃喃道,“五哥,真神了!这老道,神了!”
“瞧你们那点出息,有啥神的!”
朱五抱着秀儿过去。
“这?”
神了!真神了!
这年代流行的山水意境画,就是有人物的肖像,也不怎么写实。
可是眼前这幅,简直太像了!
画中的人物犹如照片照出来一样,完全就是真人。
素描?
朱五有点迷糊了!
这年代,有这种画法吗?
此时,席应真端着酒杯过来,站在画前面。看着目瞪口呆的众人,得意洋洋。
“咋样?像不像,是不是能传家的玩意?”
二虎张着大嘴,吐沫星子横飞,“像,真他娘的像!”说着,一把拉住席应真,“老道,咱们老交情了,你给俺单独画一张!”
“干啥?”席应真问道。
“俺说不上哪天就死球了,要是俺没儿,就留给五当念想,要是俺有儿,就留给俺儿”
“一边去!”
朱五笑骂给了他一脚,“大过年的说丧气话!”
二虎的话似乎提醒了席应真,老道一拍脑袋,“哎呀,忘了个事。”
说完,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拿起毛笔在画上挥毫泼墨题词。
“元,至正十三年春节,金陵定远军众将像片。居中者,定远军大元帅,朱五!”
写完,不等大伙叫好,看看朱五,又加了一笔,“吴王朱!”
朱五笑问,“这啥意思?”
席应真丢了毛笔,喝一口酒,摇头晃脑,“江南乃是吴地,等总管将来一统江南,上王号,吴字最为名正言顺!”
吴王?
王?
砰,砰,砰!
这一刻,朱五似乎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称王?
如果自己愿意,现在也可以称王,无论是兵力还是实力,他都够。
但不知怎么地,从席应真嘴里冒出来的吴王二字,让他如此的热血沸腾,不能自己。
“五哥要称王!吴王!”郭兴先反应过来,抱着朱五的胳膊,“哥,你将来要当吴王?”
二虎笑得比谁都欢,“吴王好!先当王,后当皇。五哥,你称王吧?”
这他们哪跟哪?
这才哪到哪?
朱五没有被冲昏头脑,心里清楚着呢,真称了王,朝廷不玩命打自己才怪呢!
于是笑笑,回头给了二虎一个脑瓜崩,“称王吧?你他么要吊汤?”
谐音的调侃,大伙哈哈一笑。
此时,门口有亲兵传话。
“大总管,陷阵营常遇春统领,中军傅友德统领,水军廖,俞,赵三位统领,给您拜年来了!”
拜年不得初一吗?
朱五也不在乎这些小细节,“让他们进来,上酒!”
又进来一群人,都是武人同袍,那叫一个热闹,上酒上菜,划拳拼酒。
没过一会,又有亲兵来报。
李善长,胡惟庸,汪广洋,杨宪这些人也来了。
一桌放不下,屋里又摆了一桌。
所有人都举着酒杯奔着朱五而来,室内欢声笑语。
可是谁都没注意到,席应真悄悄的退到了边上,拿着碳笔,默默的画了起来。
“大总管,军报!”
刚喝了几杯,再次有亲兵来报。
“拿上来!”
朱五打开军报,和州李赛的。
武人写的简单易懂个,就一行字。
“禀大总管,泗洲人邓愈率三千民团来投奔,虹县豪强胡大海帅两千民军请附!”
朱五大笑,“有人入伙!”
李善长在边上笑道,“主公威名远播,天下英雄慕名而来。善长请大伙满饮此杯,为主公贺,为定远军贺!
”干了,干了!”
砰哗啦
烟花在夜色中绽放。
因为过节,庐州有了些许的喜庆。
“重八喜欢刚出锅的饺子把炖肉放这边给忠和保儿烧鸡给沐英鱼呢鱼这么没上来年年有余阿”
马秀英扶着肚子,在厅里张罗着饭菜。
朱重八披着一件毛皮大衣,在里屋,笑着看她。
大伤初愈,哪怕他是铁打的汉子,现在的脸色也是有些苍白。
但是现在的脸色,看起来多了几分随和,少了几分杀气。
“给叔舅磕头!”
侄子和外甥,恭敬的跪在朱重八面前,实实在在的磕头,砰砰地响。
随后,见马秀英过来。
小哥俩,又是三个头,“婶子舅母过年好!”
马秀英笑着说道,“行了,有那意思就行了,脑门磕坏了吧!”说完,掏出两个金元宝。
“给,你哥俩的压岁钱!”然后,又亲手把他俩拉起来,笑着对朱重八说道。
“重八,孩子长的真快啊,再过两年到了娶媳妇的岁数了!”
朱重八满脸满眼都是笑意,“给他俩张罗媳妇的事要靠你,咱是没地儿给他俩张罗去。”
说着,眼角似乎有些湿润了,看着侄子外甥,“咱爹娘要是活着,看着大孙儿和外孙儿这么壮士,指不定多高兴!”
小哥俩想起往日吃上顿没下顿的日子,眼眶一下就红了。
马秀英给朱重八紧了紧身上的大衣,柔声道,“昨儿祭祖,俺和二老念叨半天呢!咱家的好日子,他们看得到。今儿过年,乐呵地!走,吃饭去,你最爱的羊肉饺子!”
朱重八乐了,在妻子的搀扶下,坐到饭桌上。
门外,沐英端着一盆肉进来,放桌上。
随后,跪下磕头,“姐,姐夫,过年好!”
马秀英又拿出一个元宝,“快起来!”
朱重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