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老头咳了血,半宿半宿的睡不着,喘气像心口压着一块石头。
再后来,老头吐的都是黑灰浓痰,看着骇人。入冬之后老头的精神虽然不怎么好,可是痰却清了,只有黄色没有别的杂东西。
“刘家药铺!”席应真漱完口说道。
刘家药铺在南京城最热闹的街上,前后四进的大宅子,光是门脸就连了四个。
刘家的生意大,不光是看病抓药,还卖成药,批发药材等。
席老头骑着驴慢慢晃到药铺门口,门口的伙计一见他,赶紧跑回屋里找掌柜地和东家。
等席老头在门口下驴,刘家家主和掌柜地已经恭敬地出来,磕头问好。
别看席老头在朱五面前有些为老不尊地样子,但是外人面前,威势很足。
“席真人!”几人问好。
“后院!”席老头摆摆手,就像回自己家似的。
在刘家药铺里转了几下,到了后院。后院本是秘不对外的药房,可是刘家药铺的人,谁敢在老头面前说这个。
“真人,气色今天看着挺好!”刘家药铺的东家,挥手让掌柜等人下去,亲手奉茶说道。
“俺爷,咳地痰都清了许多!”毛骧接口道。
刘东家顿时满脸喜色。
“兴许你上次给地药好使!”席老头难得露出些笑模样。
“那是小人祖传地顺气清肺丹!”刘东家垂首在席老头身边站着,笑道,“大宋年间,是宫里的供品!”
“忽悠别人行,别忽悠你道爷,什么宫廷秘供?大宋的皇帝老子有几个长寿的?”席老头不顾刘东家尴尬,“前些日子听俺孙儿说,老道让你弄的那味药材,你弄了些种子?”
刘东家赶紧道,“是,小人想着要是能种活,将来您老用也方便不是?”
“都给我!”席老头也不多言。
他这边说完,毛骧送怀里掏出一个小包,打开全是黄灿灿的金条。
“这如何使得,小人能给您老帮忙,已经是天大的福分,哪里还敢要您的钱!”刘东家连连摆手。
“拿着!”席老头不容分说,“皇帝还不差饿兵呢!上次那药再给开些!”
刘东家不敢违背,乖乖的收了。商人之家最善于投机,席应真和汉王的关系,南京人尽皆知。
机缘巧合之下,席老头在刘家抓药,刘家自然要拼命的巴结,无论席老头吩咐什么,都一一照做,尽心尽力。
刘东家转身之际,“真人,小人的祖父今天凑巧也在药房,要是真人信得过,小人请祖父来给真人把把脉!”
席应真心中一动,刘家药铺在刘东家祖父那辈发迹,刘老先生年近九十,当年算是这南京城第一名医,如今在家修养,多少年都没给别人看过病了。
其实不是不看,而是不给达官贵人看,世上最难伺候的就是有权人。
为此,席应真也一直没去难为人家。
“好,有劳了!”席老头点点头,刘东家满脸喜色。
不想伺候有权人不假,可是要能巴结上真正的有权人,定要使出浑身解数。
“等会!”席老头又叫住刘东家,“你祖父在哪里,我亲自去!”
一零七 卖豆腐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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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骧和刘东家,肃立在刘家老祖宗的门外,许久之后席应真才背着手,微笑着从里面出来。
“爷!咋样?”毛骧关切地问。
“没事!”席老头笑笑,“拿好东西,咱们走!”说着,对一边的刘东家说道,“你也一把岁数了,啥能说啥不能说心里个谱,道爷教给你家提炼那味药材的方法,感泄漏半个字“
”小人不敢!“刘东家连忙跪下,”小人几个胆子敢泄漏真人的秘方!”
“敢不敢你看着办,老道这人喜欢把话说在头前!”席老头看了刘家老祖的房间一眼,“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以后这味顺气丹,你家老祖给道爷配置。你家要是有什么难处,自可以找我,该帮忙地,道爷一定帮!”
刘东家大喜,有了这话,他刘家就等于身后站了一座大神。甚至瞬间,刘东家已经在畅想,刘家在南京药行种,独占鳌头的景象了。
出了刘家药铺,正好是晌午时分,南京的街市十分热闹。
熙熙攘攘的人群,热闹的茶楼饭庄,各种商物铺子,还有街边许多冒着蒸汽的小吃摊子。
“偷得浮生半日闲!”席老头也没骑驴,溜溜达达的走着,对毛骧说道,“既然出来了,咱爷俩中午在外面吃!”
“好嘞!”毛骧笑道,“爷,想吃啥!”
跟着席老头吃喝自然是不缺,甚至比寻常人家的少爷还要好。但每日都紧绷着,少了几分少年的乐趣,听席应真说要在外面吃饭,毛骧心里十分高兴。
“大馆子没意思!”席老头笑道,“那边一溜摊子,咱爷俩过去,想吃啥就吃啥!”
“好嘞!”
于是,老头带着毛骧,就像真正的爷孙一样,随着人流走到一溜小摊上。
卖鸭血汤的?小笼包的?各种蒸糕,煮面条的。羊肉汤?糯米饭?豆腐花,应有尽有。
“老爷子?您吃点啥?”
刚走过去,一个三十出头干净的妇人?就在边上伸手招呼。妇人一张口?竟然是熟悉的淮西口音。
“俺这有现磨的豆腐脑,咸甜都中,您老带孙儿尝尝!”
席应真也用淮西话笑道,“中?就尝尝!”
“哎呀?还是老乡!”妇人把摊子上的矮桌矮凳子仔细的擦擦,转身在摊子上忙活,“俺是濠州人,您老是淮西哪地?”
“俺也是濠州人!”席老头笑道,“以前俺的道观?就在濠州城西边!”
妇人极为利索,三两下两碗热腾腾的豆腐脑就端了上来?白色的豆腐脑装在白色的大碗里,看着特别干净。
“咦?俺娘家就在城西住,可真是老乡!”妇人在边上笑道?带着淮西女子的爽朗?“老爷子?这两碗豆腐脑,俺不要您钱,送您和小孙子喝!”
席老头一辈子没白要过人任何东西,此刻却笑道,“中,那俺爷俩就不客气了!”
嘴上说着,拿起勺子舀了下进嘴,顿时满嘴都香。他这辈子四海为家,待得最长的地方还是濠州。
一碗豆腐脑,竟然隐隐吃出家乡味,吃出年轻时的味道。
再看身边这市井百态,三五成群的后生,带着孩子的汉子,领着晚辈的老头,心里分外舒爽的同时,又隐隐有些伤感。
“哎,怪不得以前人常说,人老就念旧!”席老头慢慢吃着豆腐脑,心道。
“好吃吧!”妇人在摊子上忙活着,笑着说道,“这是咱淮西的做法,比南京这边味重!”
“你这生意咋样?”席老头笑问。
“挺好!”妇人捋下头发,手上不停,“南京城里咱们淮西人多,尤其是军营里地爷们,不挡当差的时候,都喜欢来俺这吃上两碗!”
正说这话,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吃力的抱着一摞干净的碗过来,放在妇人摊子边。
“娘,俺饿了!”
“妮儿自己盛豆腐,这有芝麻烧饼!”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女孩乖巧的盛了半碗豆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