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下一个臣站了出来,朱五定眼一看,又是他,杨宪。
杨宪大声说道,“总管,万万不可。总管起家之地在淮西,倚靠淮西子弟不无不可。可是总管现在不单是淮西人,定远军的基业在江南,前程也在江南。
总管若只用淮西人,那岂不是伤了江南子弟的心?江南亦有健儿勇士,总管何不招纳江南豪杰?难道说,总管的心里,只信任淮西人?”
此言一出,堂上朱武手下淮西出身的武将皆怒目而视。
就连李善长等淮出身的臣,都阴沉着脸,冷冷看着杨宪。
乡情,地域,这是永远都绕不开的东西。
平心而论,他最后半句话说对了,朱五现在只相信淮西人。
但还有一句,朱五现在没得选。
满打满算,起兵才一年多。朱五有不过干刚刚过了弱冠之年,可是定远军从占据定远开始,到现在南下金陵,滚雪球一般的壮大,简直让人瞠目结舌。
这一切快到让朱五有时候觉得不真实,快到没有安全感。况且,现在江南立足未稳,蒙元就像他头上悬着的一把利剑。
朱五笑了笑,“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好意!但是上回你也说过,如今我朱五已经是朝廷的心腹大患了,蒙元不可能坐视我在江南做大,定远和蒙元朝廷,早晚有一场恶战。
而且这场仗就在眼前,不会太远。可是现在江男之地,咱们还没消化,是神百姓尚未归心,如何能用?说句不好听的,现在江南大多数人,还视咱们为贼吧!
真要是拉起来十几万兵马,万一崩了,咱们定远所有的东西就前功尽弃了。所以,现在卖命出力的,还得是我们淮西人。”
定远军的地盘来得太快,但是相应的,他们不是本土本地人,想彻底的消化江南之地,得到当地人的认可,恐怕没个十年八年都行不通。
尤其这个地方,有一股暗流。
一股效忠于蒙元皇帝的,读书人的暗流。
这些读书人,哪怕是四等中的最下等,连科举都是考最难的题,取最少的士。可是他们心中,依然奉蒙元为正统。
视天下的义军,为贼!
这些人只是暂时没有露面,他们在乡间有着巨大的威望,早晚会冒出头。
这时,蓝玉从外面进来。
“五哥,席道长来了!”
“让他进来!”
接着,席应真大踏步的从外面进来,手里捧着一个木盒,笑道,“总管,银币成了!”
二 命运
阳光从窗户照射进来。
照在朱五指尖,那枚圆形的金属硬币上,迸发出璀璨却又柔和的银色。
定远军诸位将领,静静的围在朱五身后,眼神盯着那枚制作精美,熠熠生辉的银币。有人痴了,有人笑了,有人呆着,有人若有所思。
“还真像袁大头,简直就是袁大头的翻版!”
朱五把指尖的银币转动一下,背面的字迹在阳光下,更加清晰。
圆形银币的背面刻着四个大字,字体刚正,苍劲有力。按上下左右的顺序读出来,华夏通宝。这几个大字的上下,各对应两行精美的小字。
山河奄有中华地,日月重开汉家天。
看到这里,朱五又忍不住点头。
这话的原句是,日月重开大宋天。
大宋?
谁认得他,老子没吃过你大宋的一粒米,一碗饭,老子提刀造反是为了自己,就算打跑了蒙元和你赵宋有什么关系?
扯淡!
把银币再次反转,朱五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银币正面,居然是一个年轻人的侧面像。相中人没有带着铁盔,而是一个标准的汉家儿郎的发型,束发的带子微微表扬。抿着嘴唇,眼神坚毅的望着前往。
蓝玉惦着脚在旁边笑道,“五哥,这是你哩!”
应该是,朱五矜持的点点头。
手指却在微微的颤抖,告诉别人他的内心其实格外的兴奋,紧张。
人像看起来有和朱五有六分相似,可能为了显得成熟些,人像的下颚有着短短的胡须。
这人像被些个苍虬飞舞气吞万里的大字包围,太平路大总管定远军大元帅朱,下面还有一行小字,驱逐鞑虏,恢复中华!
“是不是太高调了?”
朱五心中正在思量,身后却有人开始喃喃自语。
回头,李善长等人已经大礼下拜,“主公,有了此物,天下何人不识君。我定远军,势必千古传唱,英名永在!”
李善长说的,就是这银币的ZZ意义。古往今来多少英雄豪杰泯灭在历史的历史的长河中,连个浪花都没留下。
定远军绝对不会,在决定单枪匹马挑动天下之后,在和郭家翻脸之时,在决定过江的那一刻。
一直都把野心藏在心中的朱五,告诉自己。既然要走,就要一直走下去。既然要走,就要做最后的胜利者。
而这样的银币,就是朱五来过这个时代,在刀山火海中留下的印记。
“一共铸了多少?”
朱五把玩了一会,就把银币交给其他人,随意的问道。
席应真笑道,“第一批一万五千枚,七分银子,三分铅!”
“不够!”李善长珍重把那枚银币放在手心里,接话说道,“这样的银币流到民间,恐怕老百姓都舍不得花。”
“不够就铸,反正银子有的是!”
朱五大笑道,“老道,多铸一些,马上过年了,犒赏士卒用!”
哗啦
一口木箱被朱重八钢刀劈开。
白的黄的,亮晶晶的金银铜钱哗啦啦流了一地。
暴露在,阵阵寒风之中。
天地之间一片肃杀,皑皑白雪的地面上,触目惊心的血色随处可见。
伴随着血色,还有无数被冻住的尸体。尸体的表情有的狰狞,有的安详,有的睁大眼,有的张开了嘴。还有残肢断臂,还有弥漫的硝烟。
“身后就是庐州!”
站在一辆马车上,一口口箱子被打开,无数的金钱从里面流出来。
朱重八挥舞着钢刀,大声疾呼。
“弟兄们,咱们打了三天,城内的官狗子就剩下一口气了,他们撑不住了。加把劲,破了庐州咱们人人当神仙!”
说着,用脚踢着地上的金银珠宝,铜钱布匹。
“谁愿意为先锋,金子银子随便拿!”
朱重八的目光带着刀锋,为了打庐州他准备了许久。连濠州积攒的金银都拿出来,赏赐兄弟们。他知道,他的兄弟穷惯了,这一招百试不爽。
士卒们的呼吸急促,吐出来的雾气很快在风中凝固变成白色的水汽,然后在铁甲上凝结。他们的眼神贪婪的盯着朱重八身边的金银,似乎忘记了战场上,无数袍泽在庐州高大的城头惨死。
似乎,那些地上扭曲的尸体也视而不见,他们什么都看不见。他们只能看见,钱。脑子里也满是破城之后,狂换的景象。
似乎,他们不是看不到,只是不想看,不愿意看。
三天,三天的攻城厮杀,死亡唤醒了他们心里的兽性,现在的他们在金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