澧县不哪里的。这么大早上的,黑灯瞎火,跑来乡下做什么?”
赵定尧问他,老汉有没有说对方长什么样子。
“他说长得倒是蛮漂亮呢,挺年轻的,短头发,看上去二十几岁,一点也不像坏人。哦,对了,老汉说她脖子上还戴一串念珠,可能是个信佛的人。后来又有几个村民见过她,大概是早上天亮了没多久,骑着单车往去年修好的张公庙大桥方向走了。”
赵定尧噘起嘴,望着土墙上嵩山少林寺的风景挂历想了几秒。他看着日期说这两天清明,没准就是一个赶早回老家挂青的人,不一定和案子有关系,问派出所所长还有没有什么别的线索。派出所所长说再就没有了,村主任倒是欲言又止的样子。
“县里来的同志啊,我想向您请教一下啊,别见怪!”他还是问了出口,“像这种情况,一般要怎么处理?”
赵定尧一愣,问他什么意思。
村主任的意思是,这家人一个都没了,亲戚又走得远,要怎么主理后事?
赵定尧搓了搓手,还真是个问题,这么放着确实也不是办法。
他想了想,替村主任出主意,可以村里先出点钱,简单点弄弄,然后通知他们那两个亲戚,谁愿意做主就来做。这家人虽然没几个钱,但不是还有个房子在吗?多少还算是点财产,谁尽好义务,谁就有遗产继承权。
“好!感谢您指点!”村主任紧绷的神情放松了一点,“不过,要是那孩子回来了呢?”
“回来了先问亲戚养不养吧,这也是义务的一部分嘛,不愿意再说。县里有民政局,到时候可以带孩子去找他们。”赵定尧把头转向乔先贵,问:“先贵,你那边怎么样了?”
“还不好讲。”乔先贵扭动脖子,环视着屋内的人、物与某种肉眼不可见的悲凉感,抬头望着结满灰尘的木房梁和黑瓦片回答他,还要再看看。
赵定尧在背后叫了一声“先贵”,乔先贵转过身,看见他那身熨烫得笔挺的橄榄绿公安制服。
他问乔先贵怎么一上午没见到人,又问他手里拿的是什么。
乔先贵把手里的几张相片拿给他看,说昨天那个农药瓶子上的指纹检测结果出来了,不太好认,大部分叠在一起了。但是刚刚给局里技术最过硬的“老神眼”同志瞧过,他判断药瓶上面的指纹应该来自两个人,一些指纹是大人的,和死者周友吉吻合;还有两枚比较清晰的,可以判断是小孩子的指纹,大概10到14岁。
“这应该是……”赵定尧想起来那对夫妇失踪小孩的名字,“周启森的吧?那小孩78年生的,不正好14岁?”
“对头,这个案子还是有些疑点。我昨天在现场,仔细检查了煎药壶和两个中药碗中的残留液,都有轻微的樟脑气味和乳油状特征,农药应该是下在煎药壶里再倒出来的,而不是直接放在哪一个人的药碗里。”
赵定尧“嗯”了一声,好像还没太明白这说明什么问题。
“我觉得不管下药的人是谁,本身想毒死的就是夫妇两个。如果真像村民们以为的那样,田桂芳敲死了自己丈夫然后喝药自杀,这是不是有点多此一举?现在瓶子上连田桂芳的指纹也没有,我就更加觉得不像是她下的药了。”
“你觉得下药的是谁?”
“单看指纹,不就俩人吗?那小孩儿可能性太低了,我主要还是怀疑周友吉自己。”乔先贵分析,“这样倒是大部分线索都讲得通了。从动机来看,昨天那个村主任说田桂芳在修梅那边有个男人的传言一直让他很没面子,所以他就想和田桂芳一起喝药死掉。”
可他怎么又被田桂芳拿棒槌给敲死了?
“可能田桂芳喝着下了农药的中药,发现味道不对劲,和周友吉起了争执?然后失手拿棒槌敲死了他,惊慌失措地锁上门,待在屋子里不敢出去。第二天还是因为农药中毒,慢慢发作死了。”
乔先贵对这个推论也不太自信,补了一句:“也许啊,我不敢肯定。昨天我看尸体,两个人肯定都喝了药,周友吉比田桂芳早死将近一天,都有点臭了。”
赵定尧疑惑的是,她一个女人,力气也没多大,怎么就拿个木棒槌把个大男人给敲死了?
“先贵,你说这周友吉真的是被田桂芳给敲死的?”
乔先贵告诉他,力气不大,但人的脑袋比较脆弱,敲没敲到关键位置区别很大。好比周友吉,太阳穴有伤,很容易瞬间晕厥昏迷,丧失反抗能力,多敲几下也能致死。但现在的问题是,那洗衣服的棒槌是木头的,也旧了,表面粗糙采不到指纹。虽说昨天现场确实没有太多的物证,不过他还是认为,周友吉就是被田桂芳给敲死的。
赵定尧问没有物证,他是怎么下的判断。
乔先贵告诉他,周友吉总不能是自己敲死了自己。用反证法,就可以排除第三人在场的情况。
“第一,从凶器来看,这肯定不是什么有计划的谋杀。哪怕稍微准备一下,也会选个利索的凶器,而不是他们屋里洗衣的棒槌,太没杀伤力了。所以很明显,拿棒槌砸是临时起了杀意。
“第二,田桂芳在周友吉死后还活了那么久,如果有第三人,为什么要留她的活口?活这么久也说明,她中的有机磷毒剂量不大,没有严重到马上影响大脑和神经,应该完全是有意识、可以出去求救的,但她又为什么没有?鼓匠和邻居们撞开门的时候,发现屋里就锁着夫妻两人,如果当时有第三人进来杀了周友吉,难道田桂芳还帮他走后锁门?显然不可能。既然这些都讲不通,那敲死周友吉的,就只能是田桂芳了。”
赵定尧挠了挠警帽下的鬓角,夸他想得还挺仔细。
“但是我觉得你这个反证法,还是容易忽略一种可能性,有一个人……”
“我晓得你想说谁。”乔先贵问他说的是不是村里传的田桂芳在修梅镇的那个相好。如果是一个和田桂芳有感情的人,就有可能出现在现场,杀了周友吉,田桂芳还帮他打掩护。
赵定尧点点头,乔先贵说,这个可能性不是没有,但也非常小。
赵定尧追问为什么,乔先贵却推了下他的肩膀笑着反问他,是不是从小就在县城长大的。
“这有什么关系?”
他这么问,赵定尧显得不高兴了,仿佛小时候因为家里条件还不错,被人指责“不够工农阶级”“不够光荣”。
乔先贵指着公安局院墙下的那辆边三轮,让他看看上面的黄泥土:“你没在乡下住过就不知道,像昨天覆船村的那片地方,交通不是很方便,连条柏油路都没铺。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