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7 章(1 / 1)

刹那 郭沛文 2000 汉字|8 英文 字 1个月前

候是命的一种延续。”

  老曲指着电视机旁一排整整齐齐的警服相片,说1968年自己在澧县小渡口镇当公安。

  “当时穿的还是绿警服,后来有白制服、蓝制服,又换到绿制服,一直到我退休,才换到你们现在的这种深蓝警服。”

  那一年,小渡口镇雁鹅湖渔场来了一批知青,其中有个名叫崔进贤的广州人,长得一表人才,住到了一户农民家里。

  “不只姑娘们喜欢和他玩,那时候我也蛮喜欢找他玩的,确实长得潇洒。我喊他贤弟!贤弟!”老曲说,崔进贤也喜欢来找他,“就喊我亮哥!亮哥!”

  后来知青崔进贤和渔场一个长得漂亮的卢姑娘谈朋友了,两人的感情升温很快,在1969年生下了女儿崔静莲。

  1977年,崔进贤因急性胃病被送去澧县人民医院治疗,后来又转院去了广州,再也没有回来过澧县小渡口。卢家母女一度成了当地人笑话的对象,但崔进贤一去不回,杳无音信。

  1985年,老曲已经调到县公安局来了。崔进贤突然找到他,让他悄悄打听卢家母女的情况。

  “一问才知道,卢姑娘前两年喝药死了,我当时心里就‘咯噔’一下。”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让车库里的空气变得很是凝重,每个人都下意识低下头,以回避他人的眼神。

  “唉——”老曲长叹一口气。

  “崔进贤说他回广州治病那年,一个护士看上了他,一直很细心地照顾他。他觉得实在没办法亏欠人家,就和她谈了朋友,后来又结了婚,一直没勇气回来过问卢姑娘母女。我给他讲了那个消息呢,他也是哭得眼泪鼻涕一大把,找了根电杆冲上去撞了几次头,撞得头破血流。”

  1978年改革开放后,广州一带经济飞速发展。1985年的崔进贤,虽然没办法把崔静莲接到广州同现有的家庭一起生活,但为她在澧县创造一个不错的生活环境还是绰绰有余。

  这一年崔静莲16岁,在澧县城区拥有了自己的房子,不愁衣食,过着舒坦的生活。

  “贤弟就拜托我偶尔帮他关照一下呢。这个姑娘怎么讲呢?父母遗传好,真的是聪明伶俐又漂亮,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哪!”

  老曲说,凡事就怕但是,偏偏凡事都有个但是。

  “她性格里面极度缺乏一种安全感,很怕人,可以想象那些年,她们母女是怎么过来的。”

  1987年,崔静莲结婚。附近的中学老师高致远疯狂追求她,最终打动了姑娘的心,成为她的新郎。那一年,崔进贤还特地从广东赶来参加婚礼,并且邀请了老曲出席。

  然而,再好的婚礼也很难保证一场婚姻的幸福。因为崔静莲迟迟没有怀上孩子,又容易突然地歇斯底里,高致远和他的家人都看她不太顺眼。

  1991年,崔静莲刚生下一名女婴,高致远便和她摊牌,说自己在外面有女人了,要离婚,还说她那样的性格不适合也没能力抚养小孩,让她为了小孩着想,把女儿让给自己去带。

  “没过几个月,她就带着崔远来找我了。我还记得她那个时候的样子,愁眉苦脸的,记得好清楚。”老曲感叹,二十二年,弹指一挥间。好像只要一想起她,她就是当时那样的表情。

  在场的几人都浸没在老曲几声沉重的叹息里。老伴梁奶奶轻轻拍着他背上靠心窝的位置,仿佛这样能够抚平他过于哀愁的情绪。

  “那这么说来,您和崔静莲也算是比较熟识了?”

  浩南率先把自己从这些过往的凄苦中抽离出来,专注于当下的工作。

  “确实,你们算是找对人了。她向来比较孤僻,平时都待在家里,不怎么出门走动,也不太和人打交道的,像我这样了解她的人真没几个。”

  “那您有没有听她提起过一个名叫黎万钟的男人?”罗门问。

  “李什么钟?”

  “黎明的黎,一万的万,钟表的钟,黎万钟。”

  老曲微微仰着头,抿着嘴看天花板,像一台运行缓慢的电脑卡顿了似的,很认真地思考了片刻。

  “没有。”他回答得不能再肯定。

  “DNA结果出来了,埋在卤菜店厕所下面的,确实是郭跃。”

  在昏暗的招待所,浩南念完这则消息,罗门只是简单地“嗯”了一声。

  结果没有太多悬念,但它是一块陈年的痂,会在有些人身上硬生生地撕开。

  罗门想到汤霞,又想到那个晨雾中跪地哭喊的老妇人,岁月或许能够暂停痛苦的来临,却无法真正地化解它。

  他也试图在脑海中重构那个自己认识的崔远,重构有关他的一切。从童年到成人,已知的或未知的,理想的或冲动的,温和的或罪恶的……然而这些东西始终拼凑不到一起,仿佛买来的模型玩具零件没给对,怎么组合都是错位。

  “我们在这里住多久了?”浩南随口一问,说都有点习惯这招待所的硬床硬被子了,窗外的市井风光不错,楼下的米粉也好吃。

  “都一个星期多了。”罗门翻出手机看看日期,问他是不是有点舍不得走了。

  “舍不得也不至于。”浩南说,有点不甘心倒是真的。

  浩南始终相信自己的直觉,他认为既然崔远和黎万钟都在澧县长时间生活过,那么两人在此地存在交集的可能性是极高的。同时,他也认可罗门的判断,如果两人有交集与恩怨,那么大概率是在崔远的养母崔静莲身上。

  然而,这一结论得不到任何线索的支持。尤其是拜访了熟悉她的老曲后,他毫不犹豫的否认让崔静莲与黎万钟的距离越来越远。

  “算了,别想了。”罗门劝他再多看一遍行李,不要落下什么东西。

  浩南说自己从来不落东西,再说来得这么急,本来也没带什么值钱东西,无非一两双臭袜子。

  “听着房间里都能闻出味道来了。”

  罗门催他快出去,却又想起一件事情。

  “对了,林队和你说,他在常德查到的黎万钟和前妻的女儿,叫什么名字来着?”

  “黎冰心,怎么了?”浩南顺手带上了招待所房间的门。

  罗门回头望了一眼空空的走廊,抓捕崔远那天的画面又真切地出现在眼前。他说没怎么,就是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但实在记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办完退房,这次出差至此告一段落了。

  浩南发动马自达,往返回长沙的方向开。

  他问罗门是不是很挂念自己的爱人,早就想回去见她了。

  罗门说,唯独这次出差没那个心情。

  汽车快要驶入G5513高速公路的时候,罗门忽然想起了什么,从包里拿出一张没有封面的CD,褪去胶皮包装,插进浩南的车载CD入口。

  “这是什么?”浩南问。

  罗门说是从崔远寄回去的那盘磁带里拷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