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1 / 1)

刹那 郭沛文 2000 汉字|7 英文 字 1个月前

啊,我瞎说的。”

  讲到音乐,罗门来了精神,侧了侧身子,甚至比画起双手,有了肢体动作,加大了音量:“那么换个角度,厉害的音乐人是怎样的呢?是能通过各种节奏、音调和旋律,来理解你的情绪,与你的脑袋产生共鸣,让你感觉那些东西是真的穿过了你的身体,把你的心脏和大脑皮层给抚摸到了,老崔是有这个天赋的。”

  “所以他情商很高?”浩南是这么理解的。

  “这和情商还不太一样,情商是一种自我管理情绪的能力。我觉得音乐的天赋,应该是一种对他人情绪的敏感和理解。”罗门比较了两者的区别。

  “那你怎么看崔远去杀黎万钟这个事,你觉得可能的真相是什么?”

  罗门沉默了很久,看着挡风玻璃外,不停变换的距离指示牌,并没有直接回答浩南的提问。

  “我给你讲个小事吧。”

  罗门说去年冬天,他们“哭小孩”乐队想写一首新歌。大家即兴排练的时候,老崔提供了一个很好的动机,乐队几个人都觉得挺不错的。于是他很认真地完善了曲子,写了词,大家一起做了编曲,一直在打磨,本来准备趁这次音乐节首演的。

  但令人没想到的是,今年春末的时候,网上有个小有名气的乐队发了一首新歌叫《往事与细节》,和他们那首歌的主要动机一模一样。

  “开始还挺吃惊的,稍微打听后发现,这个乐队的贝斯手和长沙本地的一支乐队玩得好。而那支乐队,又正好租了我们的排练室搞排练。”

  后来大家回忆,搞排练的时候,那个贝斯手可能正在门外等他朋友收拾乐器,听到了排练,时间似乎对得上。

  “我们联系上了对方,想问问是个什么情况,人家一口咬定这首歌是他们自己在成都排练的时候即兴想出来的,说拿人品保证,反倒怀疑我们是不是想碰瓷。你怎么看这个事情的真相?”

  “你一个搞刑侦的,这点证据链查不出来?”浩南揶揄他。

  “我们有证据,人家也有啊。我们乐队的人平时挺忙的嘛,毕竟不是全职玩这个的,最早想在电脑上把这个动机录下来,是一周以后第二次排练时。而人家第一次在电脑上录动机比我们还早三天,歌的demo都快写完了,你怎么比?”

  “还有这种事?那最后怎么办?”浩南笑了笑,没想到这种小事能难倒一位刑警。

  “还能怎么办,不唱了咯。撞动机这事,在玩音乐的人里面一点都不罕见,而且往往很难说得清白。我们不讨论这事的真相,你觉得这件事,除了我们乐队自己的几个人外,大多数人更愿意去相信谁?从那以后,我就越来越怀疑自己了。有时候真相不真相的,真的很难讲。你说我们办了这么多案子,真的每一次都找对了真相吗?”

  “想什么呢?”浩南把右手从方向盘上拿下来,轻轻拍了拍罗门的膝盖,严肃起来,告诉他这肯定是不一样的。

  “至少在办案子上,我们的心态会严谨许多。我看得出来呢,你现在很纠结,可能内心还是很难接受崔远这个事实,觉得案子另有隐情,对不?”

  罗门摇摇头,说这几天总在反省自己,所以老是想起从前。他揉揉眼睛,给浩南讲了另一个故事。

  “我读小学的时候吧,成绩还挺好,人缘也好,老师喜欢我,和班上同学关系也都不错。

  “有一次暑假玩得很嗨,开学之后老师交代我们第二天把暑假作业带过来,要统一检查。结果有几个同学没带,我也没带。

  “老师就说给我们宽限一天,明天再不带就要拿竹条打手心了,吃‘竹笋炒肉’。有几个同学通宵赶着写完交上去了,可还是有少数几个同学没带,我也在内。

  “老师平时有多喜欢我,这次就对我有多失望。他怒发冲冠,把我叫到讲台上,拿竹条打了我的手心,问我为什么不带。我告诉他,我昨天回去找了呀,没找到,可能是掉在乡下奶奶家了。

  “他一听就来气,狠狠拿竹条抽我,说我撒谎,让我吃‘竹笋炒肉’,还问讲台底下的同学们,相不相信我这个理由?

  “全班同学都觉得我不可能撒谎啊,都小声表示相信。他就更气了,说这种鬼话你们也信,又狠狠拿竹条抽了我一遍,大声告诉同学们,我肯定在撒谎,根本就没有做暑假作业,是在找借口骗人,还要打电话叫家长。”

  “这么可怜?你也太惨了,我这个样子,小学都从来没被老师体罚过。”浩南问罗门真相是什么,你暑假作业到底写了没有?

  “啊——”车途还很漫长,罗门举起手臂,伸了懒腰,打了个大哈欠,把头枕在座椅靠背上,打算小憩一下。

  “没写。”他闭上眼睛告诉浩南答案。

  “后来老师真给我爸打电话了,我爸其实知道实际情况,但他是公安干部,要面子怕丢人,就说我讲的话是真的,作业本确实掉乡下了。”

  浩南笑着说真是厉害了,问罗门后来怎样了。

  “同学们都觉得老师很过分,不应该那么打我骂我。我把班上所有人都给骗到了,免了一顿更粗暴的皮肉之苦。但是从此以后啊,养成了一个坏习惯,不管谁说的话听起来有多可信,我都会怀疑他是在撒谎。”

  罗门问浩南能不能明白这种感觉。

  “嗯。”浩南想了想,点点头说明白。

  “我还是很在意他那把匕首。”罗门头偏向窗边,都要开始打盹了,忽然冒出一句。

  “匕首?你是说凶器?”

  “费那么大劲找人带进来,不就是为了掩盖他的身份吗?但上面指纹都没擦干净,你不觉得奇怪吗?还用我排练室的电话,打给那个保安……”

  “之前我也总感觉这事有哪里不自然。”浩南略一沉吟,说这句话倒是点醒了他,有一种反差感。

  “没错,反差感。”罗门的声音缓慢而轻盈,带着即将入睡的倦意。

  在这起事件中,崔远透出了非常缜密和细腻的一面——他小心翼翼地找保安把凶器带进来,弄了肖老师说的那个EMP高级设备来对付监控,包括事后的逃脱行为,都设计得十分精密。不管最后成功与否,至少他试图让计划滴水不漏。

  但与此同时,他又暴露出来非常敷衍随意的一面——用排练室的电话打给保安,明明可以带走凶器却丢弃在现场,凶器上的指纹都懒得擦掉,这些行为都太过粗糙了。

  这截然相反的两面出现在同一个人做的同一件事情上,并不协调。

  “他是疏忽了?还是……”

  一辆油罐车从旁边驶过,猛按了两下喇叭。罗门没有睁眼,浩南急抖了两下方向盘,才稳住车身,差点撞上护栏。

  现在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