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方向去了。
尽管呼啦啦的风灌满了两人的夹克,有点冷也有点吵,他们一路上还是聊了挺多的:昨天来找碴的那个男人郭跃是怎么回事,县城男人与农村男人的异同,以及为什么想去河边。霞妹告诉他,自己老家太青山那边也有一条河,叫涔河,自己小时候受了委屈,就会跑很远去河边哭,把眼泪滴在河水里,就觉得,所有的伤心也会跟着河水一起流走。
“我小时候问屋里大人,涔河的水流到哪里?他们说流进澧水。我又问流到澧水然后呢,他们就不知道了。”
站在澧水河的大堤上,霞妹把手插进口袋,望着两岸河滩上稀稀拉拉的杨树。枝叶上挂着一些塑料袋和垃圾,那是1998年洪水的痕迹,至今仍保留在那里。
“支流的水流到澧水河之后,会流到洞庭湖吧?洞庭湖流到长江,长江就流到大海。”河面泛起亮晶晶的阳光,周哥眯着眼说,人也应该这样,不把自己局限在小地方。
“霞妹。”他轻轻喊了一声。
“嗯?”
“我们谈朋友吧,我会好好发展,将来带你去大城市,过更好的日子。”
周哥说完,紧紧抿着嘴,表情有些紧张。
霞妹没有立即答应,只是问他有那么多美人来店里做头发,条件比自己好多了,怎么就没有能谈朋友的。
周哥坦白说有是有,但是自从她来碟皇上班,第一眼见到了,心里早就已经装不下别人了。
霞妹不好意思了,转身背对着周哥。
“那你愿意保护我吗,万一昨天那个人又来欺负我?”
周哥说当然愿意。
“你愿意去太青山,跟我回农村,向我父母提亲吗?”
“愿意。”
“你愿意今晚带我去唱卡拉OK吗?”
“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
霞妹转过身来,拉起周哥的手说,那她也愿意。
正月十一,碟皇出租屋早早就来了生意。一个女孩从店里走出来,把租来的影碟放进自行车前篓,骑车走开。老板崔远跟在她后面出来,手里拿着“新到好碟”的目录黑板,正要放在店门口,见了汤霞,微微笑着打招呼。
“你昨天请假,是去谈朋友了吧?”
汤霞一脸惊讶,问他是怎么知道的,是不是周哥说了。
“是和周哥?”老板虽然仍然保持着笑脸,但也有一种掩饰不住的尴尬和僵硬。
他不像是听周哥说的,那霞妹真想不到,他是怎么猜到的了。
“你以为我不知道昨天是什么日子?”老板漫不经心地问她。
昨天是正月初十。
崔老板说,按照公历,昨天2月14,是情人节。
“哦!”经老板一说,汤霞才想到,周哥为什么一定要昨天约她出去散心、向她表白了。
“汤霞。”老板特地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嗯?”
“昨天郭跃还有去找过你吗?”
汤霞说没有,没见过他。
“那就好。”老板点点头,说郭跃昨天早上又来店里了,要找她没找到,放话还会再来。
“我才不怕他!”汤霞哼了一声,说他要是再敢来,就去报警了。
“好的,反正你自己小心点啊,汤霞。”
从这一天早晨开始,汤霞察觉到,老板对自己的态度有了些转变。或许是因为自己和周哥谈了朋友,已经“名花有主”,他似乎在故意保持着一些距离,避免过于亲密的嫌疑。
从早晨喊那一声名字开始,他再也不叫自己霞妹了,“汤霞”“汤霞”地叫,仿佛两人的关系忽然就变得陌生了许多。她有些不适应,但又说不上来,好像是自己做了什么错事一样。
这种感觉让人不舒服,汤霞就试图多和老板聊聊天,夸他昨天怎么一天就把后面的厕所弄好了,还贴了瓷砖,干净多了。又问他年前不是说要买电脑计算机的,怎么还没买。
老板说给她送随身听花了些钱,又有点舍不得买了,打算等等再看。这话不带表情地说出来,好像是故意为了让她感到愧疚似的。她心里憋了气,觉得送都送了,现在又突然来提这些,显得小气。汤霞一直当老板崔远是个特别好的人,她甚至开始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走了眼。
直到下班,老板的态度也没有什么转变。
坐在接她回家的摩托上,汤霞聊起老板的反应,周哥开玩笑说他是不是吃醋了。
汤霞赶紧让他别胡说。老板怎么可能对自己有意思?
“如果万一呢?”
“万一什么?”
周哥说,万一老板就喜欢你。
汤霞紧紧抱住周哥的腰,把头靠在他结实的背上,闻了闻他身上皮夹克的味道。
“你就放心好了,那我也不可能对他有意思。”
汤霞说,打死也不会找个比自己小的男人谈恋爱,没有安全感。
正月十二上午,棚场街下起了小雨。
汤霞觉得门面开着,风吹进来有点冷,问老板崔远可不可以把门关了。
老板说可以,汤霞正要起身去关门,差点撞到进门的两个人身上。其中一人帽檐上滴进头发的雨水让汤霞感到头皮冰凉。那人正在收伞,汤霞看见两人橄榄绿色衣袖上两道金黄的袖线,才意识到他们的身份。
她抬起头来,果然,是两位身着制服的警察,衣裤都有被雨淋湿的痕迹。
“你好,你是汤霞?”
汤霞没说话,面带困惑地转过头,看向老板崔远。
崔远问他们有什么事,说自己是这里的老板。
“我们是县公安局的。有个叫郭跃的男人失踪了,昨天我们接到他家人的报警,到今天还没有回来。”警察还是在问汤霞,认不认识这个郭跃。
汤霞说,他失踪不关自己的事。
“他家人向朋友打听他最后的去向,有人说他是打算初十那天来找你的,还说初九那天,你们发生过矛盾,有这回事吗?”另一个年轻些的警察拿出笔记,甩了甩圆珠笔,一边写一边问。
“有,他打了我。”汤霞把头扭向一边,撇嘴表示不屑。
警察问汤霞,郭跃打人的原因是什么。
“他自作多情呗!以为我和他吃了几顿饭、去了几次舞厅,就是在和他谈男女朋友。看见我和别的男人坐夜市,就觉得我给他戴绿帽子。”
“听他那些朋友讲,他之前对你挺好的啊,什么都依着你。”年轻些的警察在旁边说。
汤霞又翻了个白眼,说爱情不是单方面的好,而是两情相悦。他对你再好,没有感觉也是枉然。
手持雨伞的警察问汤霞,最后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
“就初九那天,他抓我的头发,欺负我,我还准备报警的。”
“前天,也就是初十,他来找过你吗?”警察追问。
汤霞回答没有。
“有。”
崔远忽然插了一句,两位警察看向他。
崔远解释说,前天早上郭跃来过,是说要找汤霞,不过当时她不在店里。
“哦,对。你昨天还给我说过。”汤霞也想起来,老板说过这事。
警察问大概是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