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1 / 1)

刹那 郭沛文 2000 汉字|3 英文 字 1个月前

材一起夹在腋下,在棉衣口袋里搜出五角钱纸币,交给售票员。

  澧县城区只有这一路公汽,总长5公里。从城北的黄桥出发,贯穿整个县城的热闹区域,开到城南澧水河边的黄沙湾。黄沙湾设有堤坝和兰江闸,用于防洪。

  去年夏天,暴雨很多,长江流域发了特大洪水,全国各地都在抗洪抢险。澧水河的水位一直居高不下,澧县城内也发生了严重的内涝。汤霞因为天天听人们讲洪水要来觉得可怕,擅自逃离桃花滩宾馆服务员的岗位,回到地势相对高的乡下老家太青山,避了两个月水灾。

  后来她重返县城,才听说那时候有人传兰江闸决堤的谣言引起恐慌,被公安局抓了,非常后悔离开。

  1998年是洪水经过澧县的一年,也是下岗潮来临澧县的一年。

  以为可以在国有纺织厂吃一辈子“铁饭碗”的表姐,在这年春天下岗了,早汤霞几个月回到太青山。听说汤霞因为怕洪水辞了桃宾的工作回家躲灾,骂她愚蠢。

  “你回来干什么?找不到工作,就只能当一辈子农村人了!一辈子住在太青山里,生活一眼望到头了!桃宾那么好的单位,金字招牌永远有饭吃,比纺织厂好多了,让我淹死在那里都可以!”

  桃花滩宾馆是全县最好的宾馆,领导人1995年来澧县访问时都在这里住过,还为宾馆招牌亲笔题字。在这里当服务员是一份令人羡慕的工作,家里当村干部的大伯当年帮着托了好几层关系,汤霞才有了这个机会。

  可是她把机会丢了。

  领班果断拒绝了她回归桃宾工作的请求,但汤霞仍然回到县城,想自己闯一闯。

  每次坐1路公汽经过桃花滩宾馆,汤霞都会抬起头,盯着远处那几个烫金的题字看。也不知道当时要是留下,生活会是怎样?

  她现如今在棚场街一家名叫“碟皇”的VCD影碟出租店打工。出租店每天早上8点开门,晚上10点关门,工作时间比在宾馆长一个小时,但要轻松不少,除了登记租簿、收钱找钱、打扫卫生,只需要整理租客归还的碟片,把它们放到分类正确的柜子上就好。虽然不是“铁饭碗”,但老板人好,工资开得比宾馆还要高。

  再说,是不是“铁饭碗”又有什么关系呢?喜欢看电影和电视连续剧的县城人越来越多,今后谁家里还不得买台影碟机?影碟出租店不也永远有饭吃吗?而且,澧县的影碟出租店只有三家——碟皇、碟王和新金碟。后两家是仿着碟皇开起来的,生意都不及碟皇。也许,多存点钱,学到了门路以后,自己也能开一家当老板呢!

  汤霞曾问过老板为什么想要开这家碟皇。老板告诉她,其实是因为自己的母亲生前喜爱电影。

  1997年春节,母亲带他去广州走亲戚的时候,看到有影碟出租店,觉得是门适合自己的好生意。一次投入,反复收利,自己也有看不完的电影碟,一举两得。母亲想着在澧县也能做,便在棚场街盘下门面,开起了店。连“碟皇”这个名字,都是依葫芦画瓢,跟广州的店子学着起的。

  母子俩经营这家影碟出租店才一年,生意就好得不得了,甚至要盘下隔壁的裁缝店扩充店面、增加展柜、摆放更多的碟片,才能满足租客们日益增长的需求。

  不过,就在汤霞回太青山躲灾的那个月,老板的母亲在丁公桥附近出了车祸,被一个酒鬼骑着摩托车给撞死了。要不是因为母亲去世,老板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他也不会在店门口挂出招人的告示,被汤霞看到。

  “霞妹,吃早餐了吗?”

  下了公交车,汤霞正要过马路,遇到碟皇隔壁“首脑”发廊的老板周哥和她打招呼。

  “没呢,崔老板昨天说给我买富油包子吃。”

  周哥今天戴着红围巾,敞开皮夹克,露出暖和的羊毛衫,挺潇洒的打扮。头发上摩丝的味道也让汤霞觉得有种好闻的男子汉气味。

  周哥说这么冷的天吃什么包子,富油馅的吃到嘴里糖都硬了。

  “走走走,我请你吃粉!”

  汤霞推辞说,那多不好意思。

  “哥哥请你吃个早餐,有什么不好意思哦?”

  周哥不由分说,轻轻拽着汤霞的胳膊,向早餐店的方向走。

  到了这时候,城区的雪已经化得差不多了,被人们踩成了黑色的污水在地上流,只有零星的积雪堆在树上、公用电话亭上、遮雨棚和屋顶上。早餐店心肺大骨汤的香气传得远,老板当街揭开锅盖煮粉,那大团的蒸汽就从锅里升腾起来,遇到遮雨棚之后缓缓向屋里飘去,然后慢慢消散。食客们围坐在一张张小方桌边,挑动筷子吃粉、端起碗来喝汤的样子,让骨汤的香气更为诱人。

  老板一边在案台上摆白瓷汤碗一边问二位吃什么粉。

  “我吃一碗肉丝的就可以了。”汤霞红着脸告诉周哥。

  “吃什么肉丝粉嘛。”周哥不由分说,告诉老板,两碗麻辣牛肉,都加个茶叶蛋。

  汤霞没有反驳,其实说想吃肉丝粉也只是一种客气,因为它是最便宜的,只要两块五一碗。麻辣牛肉粉当然更喜欢吃,但要四块钱,她不好意思开口。

  汤霞和周哥对坐在一张小方桌上吃粉。因为刚才被香气馋了好久,汤霞吃到一半才想起来得说句“谢谢周哥”。

  周哥说谢什么,一碗粉而已,一个人吃早餐多没味。

  见汤霞没作声,周哥边挑起烫嘴的米粉吹凉边趁机问她是哪一年的。

  汤霞说自己75年的。

  “75年?那今年也24了哦,谈朋友了没?”

  周哥问得不经意,汤霞却羞红了脸,说还没。

  “可以谈了呀,为什么不谈呢?”

  汤霞告诉他自己农村来的,县城里的男人没人看得上。

  “开什么玩笑?你这么漂亮的姑娘,谁不想娶回家当新娘子?”周哥嚼着牛肉,劝她不要妄自菲薄。

  “你那个话不多的崔老板,我看就对你挺好的呀,是不是对你有点意思?”见她又不作声了,周哥随口问。

  “你可别乱讲!你不了解他,他话不多,但人很好,不只对我好,对谁都好,不然哪里来这么好的生意?”

  汤霞轻轻吹开碗中浮起的油花,呷了一口热汤告诉周哥,崔老板是78年的,今年才21,比她还小三岁,怎么可能有那种意思。

  “原来他这么年轻?”周哥有点纳闷,“那他比你小好几岁,怎么喊你霞妹?”

  “说了他人好嘛,觉得我还这么年轻,叫姐显老不好听,以后更嫁不出去了。”汤霞抿嘴笑起来。

  周哥点点头,说确实霞妹更适合你,叫姐太老气了。

  “你说你老家是农村的,我看你坐公汽过来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