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宝的口鼻,不到两三个呼吸的光景,小玉宝便没了知觉。
那小贩呵呵一笑,摘下了头上的草帽,露出了本来的面貌。
正是花臂姜。
“这孩子长得真漂亮,少不了卖钱。”
花臂姜咧嘴一笑,抱着晕沉沉的小玉宝消失在了巷子深处。
半个时辰后,巷子口猛地传来了玉红绡撕心裂肺的哭号:“我的孩子——”
三天后,第一楼后园。满眼血丝、形容枯槁的玉红绡听到小满的脚步声猛地从地上蹿了起来。
“小满!怎么样?有消息吗?”
玉红绡一把攥住了小满的手腕,哑着嗓子说道:“小姐,吃点儿东西吧。三天了,你水米未进,身体会受不了的。”小满红着眼眶将手里的粥碗放在了桌子上。
“找不到玉宝儿,我吃不下。”玉红绡摇了摇头。
小满正要再劝,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前院传来,是乐寒衫走了进来。他进门便说道:“怎么?我听说孩子被拍花子拐了?”
玉红绡鼻子一酸,看着乐寒衫流下泪来:“乐爷,我们姐妹少在街面上走动。这孩子实在是找不到,还请乐爷援手。玉红绡当牛做马,绝无二话……”
乐寒衫闻言,面色一凝,沉声说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谁家的孩子丢了不着急,虽说你现在赎了身,和我第一楼没什么瓜葛,但十几年的情分还是有的!孩子的事,我已经托了朋友打听,现在也已经撒出去了不少人手去找了,你少安毋躁,吃点儿东西。”
玉红绡哽咽了一阵,涩声说道:“有劳乐爷了!”
乐寒衫叹了口气,一脸沉重地说道:“有件事,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玉红绡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欠身说道:“还请乐爷明言。”
乐寒衫踌躇了一阵,徐徐说道:“这拍花一事,京津尤甚,我也略有耳闻。街面上的人都知道,这拐子拍走了孩子之后,无非有两条路,一是怕其父母找到,故而将孩子卖往远处,人财两清;二是就地采生折割,拔舌断腿,毁其容貌,任你亲生父母也辨不出形貌,而后充作乞儿讨食,为其牟利……”
玉红绡听到这里,早吓得面如白纸,若不是小满从旁扶着,早就栽倒下去了。
乐寒衫舔了舔嘴唇,接着说道:“不管怎么说,若想寻回玉宝儿,都必须占上一个字——快!否则,拖得久了,夜长梦多,一旦拐子下了手,那可真就是大海捞针了。”
“需要怎么做,还请乐爷明言。”玉红绡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
乐寒衫扶起玉红绡,幽幽说道:“若想立马寻回玉宝儿,我是没这个本事的。京津两地树大根深,此事还需执掌黑白两路江湖的大人物出手才行!”
“不知这位大人物姓甚名谁?”小满忍不住问道。
“聂——宝——琛!”乐寒衫一字一顿地说道。
“聂爷?也对,他确实是有这个本事的。”玉红绡喃喃自语道。
“聂爷对你的情意,你是知道的,若你肯开口,他肯定愿意帮你。”乐寒衫轻轻一笑,从袖筒里摸出了一封求亲的帖子放在了茶几之上。
“路,我已经帮你铺好了,走不走,怎么走,你自己取舍。”
话音未落,乐寒衫已推门而出。
小满攥着玉红绡的手,轻声说道:“小姐……”
“我嫁!”玉红绡咬着嘴唇,紧闭着眼睛说。
“小姐三思啊!”小满红着眼眶说道。
“我还有时间三思吗?”玉红绡一声苦笑,战抖着拈起了茶几上的婚贴。
翌日,正月十五,元宵会。
第一楼内,小满揉了揉红红的眼眶,对着镜子补了补妆,走进了包房。
今日,来的是熟客——跑洋船的大副汤祥林!
天津码头,连通海陆漕运,中洋商货,四通八达,这汤祥林专跑洋人的船线,最不缺的便是银钱,每次从海上归来,必然得到第一楼找小满喝上一杯。
“还是咱老祖宗酿的酒好喝啊!出海三个月,总喝那洋鬼子的酒,实在是倒胃口。”汤祥林和小满喝了一杯,美美地夹了一口菜。
小满僵硬地笑了笑,也喝了一杯。
“怎么,小满,看你不是很高兴啊!”汤祥林有些诧异地看了看小满。
“没有——对了,汤爷,您回来几天了?”小满斟了杯酒,岔开了话题。
“三天了。家里边闹了点儿糟心的事,折腾了好久才摆平。算了,不说了,喝酒。”汤祥林仿佛想起了什么烦心事,头也不抬地连喝了好几大杯。
酒过三巡,满面通红的汤祥林揽着小满的香肩,苦笑着说道:“小满啊!你说……哪怕我家那老娘们儿能比得上你一半体贴懂事,该有多好。”
“汤爷,您来我这儿,汤太太知道吗?”小满笑着问道。
汤祥林闻言一声冷笑:“许她偷汉子,就不许我找女人?”
小满没有说话,她知道汤祥林今年已经四十有六,虽然家境殷实,却苦于没有一子半女,风水、中医、拜佛、西医、偏方都看了个遍,也没有结果,汤祥林恼怒之下,更是常年不着家,夫妻感情越来越差。
“汤爷,有道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也许您这趟回来,太太就能给您抱个孩子。”小满安慰道。
“四十多岁了,还怀个屁!”汤祥林说,“不过你这话说得,算是对了一半。这趟回来,这婆娘还真给我抱了个孩子。”
小满吓了一跳,慌忙说道:“汤爷,事关太太清誉,可不敢乱说!”
汤祥林呵呵一笑,接着说道:“你想哪儿去了,此抱非彼抱,不是生的意思,是收养。”
“你是说,太太收养了一个孩子?”小满试探着问道。
“哼,那婆娘无非是听说自个儿的情夫要再纳一门姨太太,和那野男人闹了别扭,思来想去,自己没有个孩子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才想起来收养一个,将来也好图我手里这点儿家产。”
汤祥林说到这,没由来的一阵烦躁,连喝了好几杯酒,扇着自己的嘴巴,苦着脸说道:“唉!我汤祥林这辈子,就是个没有子嗣的命。命啊!这是命!自己生不出来,抱养一个,谁想到抱回来的,也养不成。”
小满吃了一惊,没敢说话,只听汤祥林接着说道:“你说这个小娃娃,怎么年纪不大,脾气忒倔嘞,不吃不喝,见了我婆娘,张口就咬,我那婆娘吃痛……随手一推,就这么一推,谁承想能那么寸、那么巧,那小脑袋瓜儿就装到假山角上了,当时就没气了。都没等到我进家门看他一眼。”汤祥林说到痛处,捶胸顿足。
“过去的就过去吧!汤爷您保重身体。”小满斟了一杯茶水,拍了拍汤祥林的后背。
“就数小满最疼人!老子讨的那个婆娘就是个猪脑袋,收养孩子也不问问来路!我到家一看,那孩子根本不是什么孤儿,就是拍花子拐来的,不知是什么人家的孩子,造孽啊!”
耳听的“拍花子”三个字,小满打了个哆嗦,一脸认真地问道:“汤爷,你怎么知道那孩子是有人家的?”
汤祥林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