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足以震慑聂宝琛一行三人的东西!让他们不敢乱动!”
白九睁开眼,拾起了那半截绳子,放在鼻尖嗅了嗅,小声说道:“绳子上有淡淡的脂粉味儿,曾经绑着的是个女人,这绳子不是用来捆聂宝琛的,而是凶手通过绑聂宝琛来救这个女人!女人、码头、海光寺……一定是近几日过龙灯的新闻弄得天津卫沸沸扬扬,聂宝琛坐立难安,尾随追查此案的宋翊去了海光寺,无意间发现了两个尾随宋翊的人——杀死瓜叔的杀手!他趁着凶手被瓜叔重伤之际,动手抓人,却只抓住了一个,另一个凶手逃掉了,随即那名逃掉的凶手安排了一场陷阱,擒住了聂宝琛,挟持他到码头粮库,救出了同伙!”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聂宝琛的两名随从哪里去了?”宋翊出声打断了白九的推理。
“车上只有两摊血迹,一摊在驾驶位,是司机的;一摊在后座右边,是聂宝琛的!凶手只有一人,无法同时杀死两名随从,在挟持聂宝琛之后,最好的办法就是……”
“让他们跳车!”宋翊灵光一闪,抢先答道。
突然,河面上亮起了一点灯火,一只河灯逆着海河缓缓向上漂去。
“那是……是聂宝琛?”宋翊猛地瞪大了双眼。
“还用问吗,快走!”白九拉起宋翊转身就跑。
“跑什么呀?咱们得想办法把尸体捞上来验尸啊!”宋翊使劲儿挣着白九的手腕。
“验个屁啊!那两个跳车的随从一回到商会,聂宝琛被劫持的消息就漏了,大批漕帮的弟子必定沿着车追来,你我留在此地,百口难辩,劫杀漕帮掌舵,你爹都保不住你!”
白九虎着脸一阵大喊,拎着宋翊的脖子,矮着身子沿着河岸飞奔,没跑多久,河滩上突然火光大盛,百十号持刀斧的漕帮弟子举着火把向这边包围过来。
白九一把按住了宋翊,缩身在一片石堆后头。
“在那里!”为首的汉子一声暴喝,引着几十号人直奔白九藏身的地方跑来。
“快跑!”宋翊吓了一跳,就要往外蹿,却被白九一把按住。
“你缩在这儿别动,我向东跑,窜进河里往东游,待人群被我引走之后,你再出来,直奔城南的九眼桥,我会从那里上岸!两个时辰,要是还没等到我,就别等了。多花点儿钱,找个正经道士,给我做场法事!”
“要死一起死!”宋翊犯了倔劲儿,一把拉住了白九的衣角。
白九怒上心头,一把将宋翊搡到了地上,咧着嘴骂道:“犯人命的营生,几时轮到你这娘们儿出头!”
说完,白九一个箭步蹿出了石堆,飞一般向河边跑去。
“嘟——”警哨声大作。
“警察来了!赶在警察前面弄死这小子!”漕帮的帮众大喊。
呼喝、枪声、水响,而后,便是死一般的寂静。
两个时辰后,大雨淋漓,九眼桥。
宋翊撑了一把纸伞,蹲在桥底下的石头墩子下面,一边看着腕上的手表,一边瞪着通红的双眼死死地盯着漆黑的水面!
三个时辰过去了,水面上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宋翊咬着嘴唇,战抖着肩膀,开始低声啜泣,眼泪扑簌簌地掉了下来。
“这是哪家的小娘皮在这儿伤春啊?怎么?想情郎了吗?”一阵熟悉的笑声从桥头传来,宋翊一回头,正看到一脸蜡黄的白九蹲坐在桥头的栏杆上,手捏着两套煎饼,看着她咧嘴大笑。
宋翊破涕为笑,站起身来跑上桥,给白九遮上了伞。
“你没死?”
白九拉了拉衣领,掀了掀上衣,露出了肩头和腰背上的两处已经缝合好的刀伤,涩声说道:“差一点儿淹死,只可惜九爷命硬,龙王不收,让我接着给他老人家看庙!”
“吹牛!”宋翊展颜一笑,拢了拢耳后的头发,这一瞬间的风情竟看呆了白九。
“你怎么了?”宋翊问道。
“没……没什么。走,我带你看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人入海,鬼还生。”白九神色一冷,幽幽吐出来六个字。
龙王庙后殿,白九从水缸里捞起了一尾游鱼,沉声说道:“你可知为何每次过龙灯都发生在正月十五左右?”
“为何?”宋翊问道。
“这种鱼名叫‘鲀’,习称‘河鲀’,有洄游之习性,春季由海逆河产卵,幼鱼在江河、湖泊中肥育,翌年入海,在这海河之地,河鲀由海逆河而上的时间,就是正月十五前后!海中水族有逐光之性,喜爱一切发光之物,最爱绕着光亮游动。”
“光亮?难道说是河灯!”宋翊眼前一亮,抢先说道。
白九点了点头,接着说道:“那河中的尸体,根本就不是为了寻冤,自己逆流回来的,而是被鲀鱼群裹挟,顶着过来的。”
“那鲀鱼为何要裹挟着尸身?难不成这鲀鱼食腐肉不成?可我在验尸中并未发现尸身有啃噬过的痕迹啊?”宋翊沉思着说道。
“因为这个!”白九手腕一翻,亮出了一朵银圆大小的淡紫色小花。
“这是什么?”
“醉鱼草!”白九撇了撇嘴,徐徐说道,“醉鱼草,也叫闭鱼花、樚木、五霸蔷、阳包树、鱼鳞子、药鱼子、红鱼皂、毒鱼草,名头不少,各地的叫法不一,全株有小毒,捣碎投入河中能使活鱼麻醉,便于捕捉,故有‘醉鱼草’之称。冷水煎服可入药,治外伤出血、风寒牙痛,花香浓烈,高浓度的汁液入酒,能麻痹心脑、衰竭心肺!但是却查不出一点儿中毒的痕迹!”
宋翊猛地跳了起来,高声呼道:“也就是说,当年的玉红绡在画舫船头喝的那壶酒里溶入了高浓度的醉鱼草汁,麻痹了自己的心肺,跳到水里活活淹死了自己,尸身浸泡在水中,水中逆流产卵的鲀鱼受醉鱼草的气味吸引,围绕着玉红绡漂浮在河面上的尸身游动,无法远走。在醉鱼草的药力和花灯的吸引下,鱼群裹挟着玉红绡的尸体和河面上的花灯,在产卵本能的驱使下,逆流而上!凶手杀人前,给死者灌下了大量泡过醉鱼草的烈酒,吸引鲀鱼,制造和玉红绡一样的死法!”
“不错!孺子可教!”白九摇晃着脑袋,模仿着学堂里的夫子,拍了拍宋翊的脑袋。
“你是怎么发现的?”宋翊拨开了白九的手。
“别忘了,那乐寒衫的尸身,还是九爷我捞上来的,那天晚上,九爷我一个猛子扎了下去,发现河水里绕着乐寒衫尸身,密密麻麻的全是鲀鱼,当时我就起了疑心,故而捞了几只回来研究,直到我在聂宝琛的车子里闻到了醉鱼草的花香后,才解开了疑惑。”
白九的话还没说完,平地里一声春雷响起,淅淅沥沥的小雨顺着龙王庙的屋檐滴了下来。
“吱呀——”
前殿斑驳的红漆木门被人推开,十几个黑衣白腰带的精壮汉子闯了进来,为首一人一拱手,朗声说道:“聂会长归仙,请白先生前去伺候。”
话音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