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间,潘虎臣也带着人赶到了,几十号警察朝天鸣枪,硬生生冲进了两拨人中间,将混战到一块儿的两方人马分开。
“你们在干嘛?当老子这个警察局长是个摆设吗?”潘虎臣举着手枪,指了指陆黄牙,又指了指亲自上阵、一身是血的秦柏儒大声骂道。
秦柏儒见了潘虎臣,将手里的斧子扔给了霍奔,在长衫的下摆上擦了擦手,上前冲着潘虎臣拱了拱手,说道:“潘局长,不是我秦某人不给您面子,而是‘三不管’的人欺人太甚,非要砍我的脑袋,我们胶皮会以命相搏,实在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
潘虎臣歪着脑袋,向左一瞟,陆黄牙也分开人群,走了过来,手里的砍刀一举,指着秦柏儒骂道:“你杀了我们老大,血债血偿,你还有什么好抵赖的?”
秦柏儒一声嗤笑,指着陆黄牙,看着潘虎臣说道:“您看,不是我要动手,实在是他们欺人太甚!”
潘虎臣一摆手,沉声喝道:“崔三海的死因,我们警察局正在查……”
“潘局长,我们给了您时间的,您答应过的,三天一过,我们两家打生打死,您都绝不插手!”陆黄牙打断了潘虎臣的话。
潘虎臣深吸了一口气,看了一眼手表,大声喊道:
“还有三十分钟才到三天前我和你约定的时间,现在还在我的调查期内,失约的是你不是我!”
陆黄牙咧嘴一笑,看了一眼日头,将手里的砍刀“当”的一声插进了土里,指着砍刀的影子说道:
“好!潘局长,我就给您这个面子,再等三十分钟——”
“谢了!”潘虎臣拱了拱手,让两伙人带着各自的伤员和尸体退下了大堤。
“宋翊哪儿去了?”潘虎臣抓着魏虾米,急得直磨牙。
魏虾米抱着帽子,小声说道:“我也不知道啊!我就知道她跟着那白九走了两天了,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案子有啥进展不?”
“小的我不知道啊!”魏虾米苦着脸答道。
“你知道啥?你就知道吃!”潘虎臣揪着魏虾米的脖领子,推了他一个趔趄。
与此同时,谦德庄街口处,白九管宋翊要了一根金条外带二十块现大洋,对宋翊说道:“咱们分头行事。记住,一定要按咱俩的约定准时赶到大神堂,否则我命休矣!”
宋翊重重地点头,转身消失在了街口,白九叹了口气,搓了搓脑袋,大踏步进了巷子,直奔谦德庄里最大的娼寮——百花乡。
进了百花乡的院子,白九甩手就是一根金条扔给了老妈子,找来了五六个姑娘,摆上了一桌酒席,听着吹拉弹唱,看着莺歌燕舞,上来就是一顿胡吃海喝。不一会儿就喝得五迷三道,昏昏沉沉。
“走!抬辆轿子,送送爷!”白九搂着个姑娘,掏出一把现大洋,往桌子上一拍,示意老妈子给自己派一辆马车送自己回家。
老妈子将现大洋收进袖子里,正要出去备车,却被白九一把抓住了胳膊。
“爷这是……”老妈子傻了眼。
“白爷我有个毛病,坐轿子[1]头晕,所以爷我讲究这个,马要壮,车要结实,车夫的手艺也得好,赶得快还得赶得稳。你这里有几辆马车啊?”白九满身的酒气,絮絮叨叨。
“回白爷的话,咱家一共十一台烟花轿子,都是好马好车,车里还铺了软帐子,包您……”
老妈子话还没说完,白九又掏出了一把大洋,回身一捞,搂住了一个姑娘,笑着问道:“她叫什么名字?”
“她叫翠儿!翠儿,白爷问你话呢,你倒是吭个声儿啊!”老妈子脸上笑开了一朵花。
“翠儿,好名字!”白九赞了一声,将手里的大洋放到了老妈子的手里,一指后院,摇头晃脑地说道:“所有的都在吗?”
“十一辆都在!”老妈子笑着答道。
“爷亲自挑一辆,要大,要舒适,爷要带着我的翠儿……”白九一声坏笑,搂紧了翠儿,大踏步地向后院走去。
后院当中,十一辆马车规规矩矩地一字排开,车上的马夫全都恭恭敬敬地站在车边等着白九挑选。
白九揉了揉眼睛,看似醉眼蒙眬,实则大脑在飞速运转。
凶手杀崔三海的时候,藏在了祠堂石像的后面,鞋帮上有泥蹭在了石像边角,那泥里有草梗,嗅之有一股马粪的臭味,再加上崔三海当晚真是要坐着烟花轿子来百花乡过夜……郑青仝死前喝了大量的酒,而且他身上浓重的脂粉气,说明他在死前也是到过妓院的,通过郑青仝嘴里的酒气可以判断出他喝的绝对不是一般的劣酒,而是上等的佳酿,得是城里高档的娼寮才有卖,从城里的妓院到偏远的渔村大神堂,几十里路的距离,是什么人才能在不引起注意的情况下,恰到好处地将郑青仝运到那么远的地方呢?
烟花轿子!这是白九能想到的最合适的方法!白九向陆黄牙询问过那晚去接崔三海的马夫长什么模样。陆黄牙这个人一来脑子本就不好,再加上黑灯瞎火没注意,只知道马车上有百花乡的字号,但是赶车的马夫什么样,他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了,没有办法,白九只好亲自来找。
“哟呵!站得怪齐整的。不错,白爷看着高兴——来啊,赏酒——”
白九一声吆喝,将酒壶给了翠儿,翠儿一手拿壶,一手端杯,一个人赏了一杯酒,白九嘬着牙花子一瞥,十一个人里,四个是左撇子。范瞎子说过,那凶手身高在六尺左右,仅此一条,又排除了两个人。
“白爷虽然今儿个只坐一辆车,但是你们个个都有赏!”白九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在袖子里抓上十几块大洋,往地上一撒,所有车夫瞬间蹲下身来,去捡落在地上的大洋,唯有一人,略一迟疑,才蹲身向前,去捡地上的大洋,下蹲之时,双脚下意识地换了一下前后,将僵直的右腿,挪到了后面。
跛足!就是他了!
白九眼睛一亮,伸手一指,笑着喊道:“你,就你了!那个老头儿,哈哈哈,白爷今儿坐你的车,去大神堂。去寻我一个寡妇相好的,再带上翠儿,哈哈哈哈!”
说完这话,白九头也不回地搂着翠儿钻进了马车,那老头儿愣了一下,赶紧拽下了腰后的马鞭子,拽着马车,出了院子。
没走多久,眼看到了城边上,白九甩了甩晕沉沉的脑袋,从怀里掏出了两块大洋塞进了翠儿的手里,摸着她的脸蛋笑道:“翠儿啊!白爷刚才喝得多,差点儿忘了,我那相好的醋劲儿最是了得,带着你多有不便,你叫个胶皮车,先回吧。”
翠儿接了大洋,乐呵呵地下了车,嘱咐车夫一定要对大金主白爷好生伺候。
就这样,车夫老头儿和白九一路无话,直奔大神堂。没过多久,白九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此时,日头高升,眨眼就到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