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可以成为一个有出息的女画家的。我们做父母的,顶挂心的就是女儿的前途,水虹,你说是不是啊?”
“是的,那还用说……”水虹答应着,忙把脸向着阿霓转了过去。
“大哥哥,那你就别走了啊!”阿霓又把脸转向了周由。
周由笑着说:“这次怕不行,回北京还有好多事情要做。让我回去再想想……不过,苏州的美术力量太弱,交流的机会少,我想,阿霓现在上初二,再过一两年,阿霓就可以考北京的美术学院附中了,阿霓,你如果能考上附中,到了北京我就可以负责教你,将来再考美术学院就有把握了……”
“这个主意不错。”老吴高兴地问阿霓:“你阿想去北京啊?”
“想!”阿霓兴奋得跳了起来,“其实,老早我是想考浙江美院附中的,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我要去北京了。苏州城那么一点大,连个好画廊都没有,我假如去了北京,就可以天天同大哥哥在一起画画啦!”
水虹轻声说:“那你真要下苦功夫了,中央美院附中也不是那么容易考的。”
“我有大哥哥,我一定能考上!”阿霓用力地晃着自己一头柔顺乌亮的黑发。
午饭后,阿霓抱来了她所有的画稿让周由看。其中有素描、水彩,还有几幅自由创作。周由对阿霓说,她的素描路子走歪了,但她的色彩感觉很好,想象力很丰富,与众不同。周由最看重的就是绘画的灵气和个性。阿霓画得很多,真像是个小画迷。但可惜她的指导老师水平不高,如果再让他指导下去,阿霓恐怕很难考入北京的学校。
周由把阿霓的画分作三类。第一类,他建议她全部烧掉,那都是些照抄照临的仿制品,而且临摹的也不是专业画家的作品,而是三流画家的大路货。第二类,是素描习作,他给她一幅幅挑毛病讲方法,告诉她将来她无论选择绘画专业还是工艺美术专业,素描都是画家的基本功。即使现代派大师毕加索,他的早期素描造型能力也不亚于现在学院派中的那些写实主义画家。练基本功很枯燥,进步也慢,但这是进入绘画艺术的必经之路,必须从中学会整体观察事物的方法。就像学钢琴的孩子,一定要反复地弹练习曲,有的曲子甚至要弹上几百遍几千遍。周由告诉阿霓,优秀的艺术家几乎都没有快乐的童年和少年时代,他自己像阿霓那么大的时候,老师让他每天对着石膏像画素描,画不好还得重画,有一次他恨不得把那石膏像砸了。第三类,是阿霓的自由创作画,这是提高绘画兴趣、培养艺术感觉和创造能力的主要途径。一定要把自己看到、感到、想到、梦到、半梦半想到的特殊感觉,用绘画的形式保留下来,去画别人没有发现、没有感觉到的东西。
“阿霓,千万不要丢掉自己的感觉和想象。”周由再次叮嘱她说。“学会画画并不难,但是当一个优秀的画家不容易,往往感觉好的人,缺乏基本功,而技巧不错的,却又缺乏想象力。阿霓,你能吃得了这份苦么?”
“能!”阿霓毫不含糊地回答。
“那好,现在你就来练习素描。”周由说着,随手从柜子上拿起一尊唐三彩大马,放在阿霓面前。“你就先画这个,我一边看着你画,一边教你。”
阿霓端起画板,开始按周由讲的观察方法和程序画素描。周由就在阿霓身边临摹昨天给阿霓画的肖像,边临边看,有时停下笔给她讲几句、改几笔。在阿霓开始涂明暗时,周由挪到她身后,给她讲怎样利用明暗、虚实、黑白灰来造型。他纠正她原来的观察习惯,让她把视焦对准大马的最近点马头,再用眼角的余光,去琢磨大马的中部、远点和边缘。告诉她用这种方法,才能画出静物的虚实、明暗关系,把大马画得凹凸起来。聪明的阿霓按这个办法观察了一会儿,马上明白了其中的奥妙,她高兴地叫了起来:“我晓得自己的毛病了,我原来把各个局部都画得一样实、一样清楚了,后面的东西就跳到前头来了,所以没有立体感。大哥哥,你真是个好老师。我学了三年的画,还没有这一下午懂得多呢。”说着,就在周由的脸颊上亲了一口,被铅笔染黑了的小手在周由脖子上抹了好几道黑印。
老吴坐在长沙发上,望着这对亲密的兄妹和师生,心里觉得非常满意。他希望周由和阿霓的友情能长期保持和发展下去。阿霓居然自己从外面找来一个免费的老师,看来她真是个幸运的女孩。她刚刚一岁多一点的时候,水虹到上海去上大学,整整四年,是他亲手把她抚养大的,他真想用自己后半生的心血来浇灌这棵小苗,直到把她培育成一棵果实累累的大树。
是不是该再留周由多住几天呢?老吴有些拿不定主意。他想问问水虹,她的那幅肖像什么时候能画好,他得提前托人去为周由买回京的火车票。这事当然得让水虹来决定。但他回过头,发现水虹并不在客厅。他看了看餐厅和书房都没有,想起水虹刚才吃午饭的时候,就有点心神不定的样子,说不定是身体不舒服,到楼上去休息了。老吴没有睡午觉的习惯,便走到周由面前去看他画画。阿霓那幅放大的临摹像在周由笔下已初步成形,周由掩饰不住兴奋对老吴说,这两天来,他觉得自己简直是超水平发挥。阿霓在一边插嘴说,她让大哥哥把这幅大的画留下,把那幅小的带走,好挂在他的房间里,让他天天看她。老吴问周由阿霓画得怎么样,周由说一下午大有长进,路子对头了就好办。
临近傍晚时,水虹才下楼。她说有点头痛,睡一会儿才觉得好多了。老吴说他该上街去买点菜,晚上好请周由吃饭。水虹说她不想做饭,让老吴打电话告诉阿秀,做两道苏州名菜“松鼠鳜鱼”和“黄焖鳗”,再烧一盘荠菜肉丝豆腐、一盘清炒蚕豆,送来给周由尝尝。晚饭时老吴陪周由喝黄酒,一种叫“封缸酒”的江苏名酒,度数不高,老吴亲自去烫热了,酒味更是醇厚香浓。阿霓嚷着要喝,喝了几口便满脸通红。水虹却说自己身体不适,滴酒未沾。周由心想,你不喝我喝吧,我喝个烂醉,倒头就睡,省得失眠自寻烦恼。若是酒后失言,也只好对不起了。他不看水虹,径自一大杯一大杯地往下灌,看得老吴目瞪口呆,连声说到底是北方人豪爽,酒量过人,我同周由的豪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