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你喝吗?”
林琅迷蒙地看过来,没接唐玉树递来的牛奶,只是紧紧拽住唐玉树的手腕。
“大雨?”
“咹?”
“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
然后林琅就嚎啕地哭了起来。
他似乎惯性地隐忍痛苦,就连哭的时候,都用力地压抑自己喉头不许发出声音。
于是发出了一种粗重的呼吸声。
他汹涌地掉着眼泪。
唐玉树被吓到,站在那儿看了林琅半晌。
突然来了莫名的一股劲儿,蹬着高架床的梯子爬上两阶来,凑近看他:“吓到了吗?”
林琅没说话。
壮着胆子,唐玉树伸手抱了抱林琅:“需要我吗?”
-
这个拥抱很舒服,舒服得林琅忍不住把脸埋进面前人的脖颈处。
说“嗯”的时候,嘴唇不小心碰到了他有温度的皮肤。
……活人?
……唐玉树?
林琅吓了一跳……
此刻才真正地从梦魇里醒了过来。
作者有话说:
《嚎啕》里的“舅舅”可不是《陈滩》里的“舅舅”呀~哈哈哈!认名字就好不要认关系。
张谦李犷在嚎啕里不一定会出现,因为嚎啕的篇幅构架不大,并没有多设想这两个人的剧情。
确定会出现的应该就唐玉树林琅,顺儿陈逆,以及陈滩里没出现过的妹妹唐青秧。
哎,开更前说了是灰色调,大家一口一个“没关系”,开更后说“没关系”的几乎全不见了……都是大猪蹄子。
因为嚎啕开更之后人气不算高的关系,导致我有点放飞——最开始还在顾虑要好好权衡“阴暗基调”和“(当今市场口味下的)可读性”,后来见反正看得人也不多,就彻底放开写了。
没有顾虑反而写起来比较畅快一些。
不过也虐完了。接下来就看他俩如胶似漆地耍朋友吧。嘿嘿。
7 忘川
07-忘川
-
林琅推开了唐玉树。
别过“老泪纵横”的狼狈脸孔,望向里侧墙壁,自己先跟人道了个歉:“我……睡迷糊了。”
“没事儿,我看你吓到了。”唐玉树小半截儿身体趴在林琅铺上,没下去。
“做噩梦了”四个字被很快速很含糊地带过,林琅又问他:“你怎么回来了?”
唐玉树愣了有好几秒,略带失落的语气,说:“走也行……”
这个应答有点离奇。
林琅转回头来,像是一种着了急的眼神,看着唐玉树。
他好像失落着,可却扬着眉关亮着眸子看向林琅——倒像是觉得自己替林琅出了一个好主意一般欣慰。
林琅继续转头看墙壁:“我不是这个意思。”
唐玉树如蒙大赦:“真的吗?我前阵子公司有事儿忙来着……天天白天要赶回学校来上课,晚上再赶回去做方案、跟执行;所以才没回来住……不过中途有次我回宿舍来拿过东西,正不巧你那时候应该是有课。咋个说?交到新朋友了吗?”
“嗯。”
“那就行,我还说怕你一个人闷着无聊呢!之前说周末带你去都江堰玩儿——这才刚熟起来我就放了你鸽子,还怕你因为这个烦了我呢!欸这个周末去玩儿吗?”
“再说吧。”
“行,那你考虑一白天,晚上我们再定;但我爸估计这周就没时间了,我们可以坐高铁去,或者你要不嫌弃的话我们骑铁驴?哈哈哈放心我去过好多次路都熟透了!”
“……”
“咹……我咋感觉你心情不好呢?”
你终于感觉到了。“……”
“烦我了?”
有点儿。但……“不讨厌你。”
“嘿嘿那就行我也挺喜欢你的!”
林琅了解:不能拿正常人的思维理解这个乐天派——唐玉树口中的“喜欢”应该只是“关系好”的意思——“我没说喜欢你!”
“我昨天还梦到你了!”
“……”这个家伙到底听不听得进去人话……
林琅想摆脱他——急着换下纸尿裤去。
可坐着是躲不掉这个吵闹的家伙,动还不能乱动,林琅两手揉进头发有点抓狂。
好在此刻手机“叮咚”地一声响,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林琅迅速摸起来装忙。
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林琅同学吗?我是光影传媒的项目经理路黎,玉树介绍的。我们这边有个剧本创作的需求,想找你聊聊约稿的事情。如果有空的话,你介不介意当面聊聊?(今天?)
今天礼拜五,林琅一天都有课的,回复他:晚上可以吗?
路黎:当然可以。搜你的手机号码可以添加你的微信吗?
林琅:可以。
路黎:好的。那具体会面时间和地点,我们微信沟通?
林琅:好的。
工作机会是唐玉树给牵的线。
林琅刚想开口问问晚上他要不要一起去,唐玉树却也接到了电话,从林琅铺上下去了,一边打着电话一边运着一颗并不存在的篮球蹦跶出了寝室去:“晚上?玩啥子?行啊……”
得了。
林琅没再提出邀请,趁唐玉树出了宿舍门去讲电话的空档,赶紧替换裤头。
下床的时候碰到扶手,还留着唐玉树传染上去的温度。
林琅握得有点心慌。
烦你。
但不讨厌你。
-
下午文学鉴赏课的时候林琅频频分神。
讲的是波德莱尔——“他流动的不是血液,而是忘川的绿水。”——碳素笔在这句诗歌下反复游移划动着,力透纸背。
林琅克制不住地回想起昨夜的梦。
梦在后半段时林琅恍惚觉得自己听到了大雨的声音,回头寻觅他时却不见踪影;接着是跌落在地的女人、是血流成溪、是一场从天而降的大雨。
那句“我走了”,出现在梦境的末端,出现在清醒的伊始。
此刻努力地回想,林琅竟分别不出来那是谁说的话。
是梦里不知所踪的大雨吗?还是现实里推门而入的唐玉树?
心口急速抽动着绞痛起来。
那个梦不是梦,是五岁那年母亲自杀时的场景重现。
当时她抱着他,从楼上一跃而下;她死了,他没死。
他摔懵了,吃了钝痛的身体失了禁。
他跌跌撞撞地爬起来,回头看到她在地上,面目全非着。她叹出的最后一口气路过涨满血液的喉管,带出一阵含糊而悠长的喑哑。
他身上沾满了她的血,有气味,还有温度;拍不掉,拍不干净。
他想有一场大雨,把这些都冲干净,冲到看不见为止,一点都看不见为止。
可并没有大雨。
可越拍越脏。
可越拍,越害怕。
林琅没忍住当堂干呕了起来。
克制住难受,在众目睽睽下尴尬地向教授鞠躬道了“抱歉”,穿过窃笑声,跑出了教室。
-
其实从大雨出现之后,林琅的梦里再不曾重现过这么可怕的记忆。
久到,自己都快要忘记了。
——大雨是“忘川的绿水”,冲走了“流动的血液”。
“因为期待‘大雨’的来临,所以当一个有‘陪伴’功能的角色出现在你精神世界里面时,你便送给了他这个名字:大雨——事实上是你的自我暗示:你期待的这场大雨,出现过,并且冲刷走了你最恐惧最不想面对的东西。”
“……”
“听起来像是‘自欺欺人’,可其实是你精神自救的一个很有效方式——如果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