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进卫生间走到洗手台前,对着镜子整理自己的仪容:“我又不是你谁。”
倒是唐玉树像个跟屁虫一样也走到了卫生间门口,仿佛林琅说出口的话不可理喻一般:“我……是唐玉树啊!”
林琅被他逗乐了,但没笑。只是在心头暗自揶揄了他一句:我问我是你的什么人,你说你是唐玉树……倒像是你唐玉树是我的人似的。
腹诽完,自己倒是尴尬了起来。
可唐玉树不知道林琅想了什么,只是见他终于醒转,便很快乐:“哎!你是不知道你昨天多危险——喝得晕乎乎的,走路都慢吞吞!我找到你的时候你正在过人行道,那绿灯都倒计时了,你才走了没一半——幸亏我的车就在你旁边,才把你给逮住!”
感慨这个“幸亏”的同时,还用拳头在自己胸口擂了两把,仿佛炫耀自己是林琅的大英雄。
林琅百感交杂,就着龙头抹了把脸,没道谢,只转身向倚在卫生间门框上的唐玉树追问:“这房间到底得多少钱?”
唐玉树眉关一皱,坦白:“我真不知道……”
得了。贵公子豪爽的消费习惯……林琅叹了口气:“你还是放着我不管还比较好——我估计这种雕梁画栋的酒店最起码得……500起跳?”
唐玉树倒是诚实,摇头道:“我不知道具体多少钱,但肯定得上千。”
“……”林琅觉得贫穷限制了自己的想象力,安静了片刻,却还是犟着口气对唐玉树道:“我知道……但我只给你500,毕竟这房间你也用了一半。”
说完这句话林琅就觉得自己挺白眼儿狼的——真要跟人家核算这笔账,那机车油钱算不算?大半夜跑来跑去的人力费算不算?
可林琅发愁的点也在这里:你唐玉树要是不发菩萨心肠,不来找我不用管我,我又何须欠下你一笔人情债呢?
唐玉树没说话。一脸沉思的表情。
林琅也没说话。一是无话可说,二是有点害怕。
安静了好久唐玉树终于从沉思的表情里出了来,亮起了乌黑的眸子:“那……我带你回学校去?还是你想去玩儿?——想去玩什么?想不想去打街机?附近的商场有街机,好像还有滑冰场!你会滑冰吗?那商场还有个连锁的烤鱼,有海底捞——正宗川渝火锅对你们这些外地人来说是不是太难消化了?泰国菜你爱吃吗?”
林琅有点无语:合着这家伙刚才深沉的样子不是因为自己而生气,却是在盘算玩乐的计划?
“回学校吧。”你说的那些我消费不起。
唐玉树点了头:“那我送你回去。”
“机车是吧?”
“对。”
“别了,我怕。”
“你昨晚不还坐了我的车?”
“那是我喝多了。”
唐玉树安静了一会儿:“那我和你坐地铁回去!”
“你的车呢?”
“我让酒店安保帮我开回学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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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玉树像是条甩不开的小狗。林琅察觉得到他对自己的好感,竟也受用这种被他跟随的感觉。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唐玉树就在自己身边,可林琅却满脑子都在回想着与唐玉树曾经接触过的每个片段。
想了好久林琅有了点自己并不愿意接受的答案——或者说是并不敢。
觉得自己可笑又可悲:像是个不懂得自重的风流妓子。
与唐玉树甚至不曾有什么浪漫的邂逅,也不曾有什么缱绻的过往;只在某一夜里,某一个路口的路灯下被他寻到,蒙了他的恩惠,就胆敢臆想他是否对自己有过甚的情谊。
对他的期待萌生得如此荒唐,可一旦萌生了……又似乎不易克制。
可你哪配啊……
他是英武伟岸的少年公子,自己只是行径于暗夜的流寇或流莺。
他辞楼下殿而来,赏了你一点口粮……你怎么敢伸手索求他更多?
站进地铁车厢的时候,唐玉树还在喋喋不休地讲着哪儿有好玩的哪儿有好吃的。林琅口腹之欲一向寡淡,对此类谈资提不起什么兴趣,于是只匀了两三分注意力用来敷衍唐玉树。
剩下的七八分,都在反刍从昨夜到此刻的经历。
唐玉树对自己的热情,源自于他本身是个良善的人。
可自己因此而萌生出对他的热情……相较之下却显得阴暗卑劣——两人身处断崖式的两个阶层之上,自己的好感多少显得有些攀附之嫌;二来,唐玉树这种光芒万丈的人,向来是毫不吝惜地向周遭散发温度,而自己侥幸承蒙几分,居然自以为是地还上了头?
你不配啊……
再次否定了一遍自己,嘲笑了一下自己螳臂当车的心态,林琅摇了摇头把脑中萌生的乱七八糟思绪甩得弥散开来,决心认清自己狼狈不堪的身份。
与其胡思乱想不如好好构思一下这周要写的专栏。
大约是昨夜喝了酒所以上火长了溃疡的缘故,下嘴唇内侧有微微的疼痛感,像是有个小伤口。因地铁到站的减速,没站稳的林琅不慎用牙齿咬到了伤口。
他倒吸一口气,用食指关节轻轻压了压嘴唇。
这个细微的动作被唐玉树的视线捕捉到。
“嘴唇……破了?”
“嗯。”
唐玉树神色有点奇怪,黝黑的脸上突然胀红,不知道在苦恼什么。苦恼了片刻,唐玉树用手肘撞了撞林琅,接着说出了让林琅这辈子都没办法忘掉的话:
他满面愁容:“我……那个初吻,不太会亲。”
“啥?”林琅云里雾里。
他抱憾不已:“要不是你当时皱着眉头躲开,我还不知道我咬到你了……”
“啥?”林琅后背僵硬了。
唐玉树被林琅的神色搞得更害怕了,双手举起做出投降的姿态,连忙说:“我可没有趁人之危啊!是你喝多了非要拉扯着我亲的,你还摸我那……”
在大庭广众之下林琅伸手示意唐玉树闭嘴。宿醉致使林琅觉得头痛不堪。
虽然昨晚没尿床。
但丢人的效果……也差不多。
作者有话说:
他俩真好。
10 滤镜
10 滤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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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十几分钟里林琅全程都没再敢看过唐玉树。
当然那厢唐玉树把林琅这种低靡的态度理解成了“脸皮薄、害了羞”……因而也懊恼万分。
昨晚遭遇林琅发酒疯的行径之后,唐玉树耐心地安顿好他,本来暗暗跟自己说好:隔天对此事只字不提——虽然与林琅的交集并没到十分熟悉的地步,可唐玉树知道林琅的脾气——那么要强的一个人,如果知道自己喝多了之后行为如此疯狂,可能会羞愤难堪。
说不定……还会“触景伤情”:每次看到自己都想起那遭荒唐事儿,于是跟自己老死再不相往来。
只是智商堪忧,方才鬼使神差地……就给说漏了。
便再不敢絮叨,只能默默地与林琅一同陷入尴尬的安静。
跟着林琅下了地铁回到学校,进了宿舍林琅就坐到自己的桌前打开笔电处理起了他的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