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的人接收得到,便竭尽全力地对他说:“你救救我吧唐玉树!我不小心……把自己弄脏了。”
救救我吧。
是你,救我的话,我还可以活一下。
是你,愿意奔赴向我的话,我还可以在地狱里再熬一下。
24 英雄
24 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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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琅切断电话的时候,唐玉树怀里抱着的头盔因失神而滚到了地上去,风镜被摔坏了一道刺眼的裂痕。
但唐玉树顾不得那么多,从咖啡厅跑进了楼里去。
林琅在电话里说:“你救救我吧。”
林琅说:“我把自己弄脏了。”
唐玉树恨自己傻——在这个时候关头上,听不懂林琅的话。
唐玉树只明白:林琅需要自己——是他亲口说的:需要自己。
林琅是个非常自我保护的人,他从不说出这样的话。
这句话唐玉树一直想听,可真正在他说出口的时候,唐玉树却又慌张不堪。
循着林琅告诉自己的位置,在4层附近的消防通道里找到他的时候,他正静静地坐在黑暗的楼梯上,轻轻地呼吸着。
“林琅?”唐玉树试探着喊他。
“嗯。”他回应了自己。
跺亮了声控灯,唐玉树看清在台阶上屈膝蜷成一团的男生。
“你怎么啦?”
“……”
唐玉树几步跑上去,却不慎踏空一脚,重重地摔了一跤。
林琅倒抽一口气,起身想要扶他:“你怎么不看路啊?”
唐玉树只恨自己这个出场方式太逊,不好意思地挠头:“我只顾着看你了——你……怎么了?”问林琅“怎么了”时,视线看到了林琅裤子上去——才得知“我把自己弄脏了”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洗到泛白的卡其色休闲裤,裆部洇成了一片深色。
向唐玉树求救本就是没有想要瞒他,可被他这么盯着,林琅还是觉得难堪。
“这……发生什么了?”
“我尿裤子了……不敢出去。”把话交代出口没想到还是需要这么大的力气。
“欸……为啥子?怎么搞得?有人欺负你了吗?有人吓到你了吗?”他接连地追问。
可林琅一句都不知道该怎么对答。
好想走开,好想摆脱现在的困境。
为了让自己跟你之间的落差看起来不要那么大,我把骄傲的姿态维持得一直都很好。可没有想到:偏偏像是老天喜欢作弄我一般,终究让我在最在意的你面前变回污秽不堪的模样。
这个瞬间林琅又后悔了起来——被全世界看到自己这幅模样其实都没关系,为什么是你?
两个人各自不知所措,安静了很久,安静到消防通道里的声控灯熄灭。
最后唐玉树重新跺亮了它,伸手探林琅垂在身侧的手。
林琅没有拒绝,甚至再被唐玉树的手牵住时,反握得更紧。
“不想说就不说,没事。我想想办法——”
思索了片刻,唐玉树想到自己此刻就在酒店的逃生通道里,拍了拍迟钝的脑门儿:“那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开个房间给你清洗用——啧!我没带身份证。这样——你等我,我去对面商场里给你买条新短裤回来。我跑步很快的,马上!”
林琅没肯松开唐玉树的手:“别走了,就跟我待着吧。”
“那……我们在这儿坐会儿,坐会儿我再去帮你买?”
“……可我又想离开这里。”
唐玉树又呆了片刻,想到了解决方式。
他松开林琅的手,把自己的T恤脱了下来。在林琅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把T恤绕过他的身体,围着他的腰扎了一个结——可这样也只能遮住后面那一半。
于是唐玉树走下几层台阶,背对着林琅做了个半蹲着的奇怪姿势。
“干什么……?”林琅没明白。
“我背你出去。我的机车停的不远,你忍十来分钟,坐上我的车就好了。”
林琅咬着牙关忍了很久,才让鼻腔里恣肆的酸意平息下去,“你怎么这么傻啊?”
“别骂我了,走吧。”唐玉树又蹲低了几分。
逃生通道里的冷色光打在他后背裸露的黝黑皮肤上,又结实又纯净。
“但我会……弄脏……”
“矫情。快!”唐玉树催促他。
不想和密集的人群相遇,所以没有选择乘电梯。
唐玉树背着林琅,从逃生通道里稳稳地慢慢地走了下去。
“别回学校了。我带你……去上次住的那家酒店?”
“一晚上一千那个?”
“哈哈,我掏,你再要给我钱我就和你闹掰。”
“……”
他是跑着来找自己的,所以出了不少汗。
林琅趴在他后背上,脸不小心被他鬓侧接连滑下的汗滴沾湿。
却也没伸手去擦——都弄脏了对方,也算公平……
从繁华商厦走出来,唐玉树背着林琅越过众多人群,等过好几个红绿灯路口,才到了机车停放的地方。一路上迫不得已面对了太多双眼睛和手机摄像头,可唐玉树又仿佛谁都看不见。
而一向对外界刺激反应敏锐的林琅,却也因为躲在唐玉树周身无形的“护盾”里,一并跟着坦然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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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房间后唐玉树放下林琅,打了前台电话叫了一瓶洗衣液。
转身走开的时候突然跪跌在地上。
“你怎么了?”林琅担心唐玉树的腿,猜测他可能是因为背了自己好几段路,累坏了。
唐玉树却索性坐在地上“咯咯”地笑,笑了好半天。
林琅递给他一瓶酒店供应的矿泉水,他拧开盖子猛灌了小半瓶,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继而懊恼地捂住了脸:“今天真是太丢人了!”
林琅心头“咯噔”一声。
但显然自己是误会了男生的意思——“我今天好不容易英雄救美!结果跌跤跌了整整两次!”唐玉树捶了好几拳地板——原来是在懊恼这件事。他赖在地上没再起来,只是从跪坐翻了个身变成盘腿,于是便成了面向林琅的姿势:“咋说?那两个‘狗吃屎’有给你的英雄减分吗?”
“没有……”敲门声响了,林琅起身走向玄关处开了个缝隙接过服务生送来的洗衣液。
没再回到客厅里。从腰间摘下唐玉树的T恤,单独在洗手池里放开温水,用适量的洗衣液泡好,林琅才走回客厅:“你这件T恤……给我吧,我再买一件新的给你。”
“那我穿啥子?”
“不介意的话……先穿我的。”
“你身板太小了。我只要我自己那一件。”
“不介意……就行。那我给你洗好。”
“你的……怎么不一起洗?”
“等洗好你的T恤,我再洗我的。”
“真让人寒心!”
“哈?”
唐玉树从地上吃力地站起来,应该是还没有缓过肌肉的酸痛所以一跌一拐地走过洗手间来。
从林琅身边绕过时才阴阳怪气地不知道跟谁讲起了话:“人家林琅嫌弃你的T恤脏,所以才不肯把裤儿跟你的T恤放在一起洗。唐玉树呀唐玉树!你看看你的‘狗吃屎’——都白跌了噻!跌给谁看?林琅?还是白眼儿狼?”——原来是跟他自己讲。
林琅被他那怪腔怪调给逗笑了。
唐玉树这才转回头来认真看着林琅:“你如果真在意我‘介意不介意’,你只需要晓得:我只介意你总把我推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