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一颗不知名的小行星
看下书我要网网 更新时间:2010-8-3 11:36:36 本章字数:6317
时光一天天过去,我们开始厌烦这种太空生活。
每天的日子都在单调地重复,狭小的空间把我压抑的疲惫不堪。我和林青初始的新鲜感已荡然无存,不再滚动着身子在飞船里飘来飘去,不再相互调侃说笑,心里有一种摆脱不掉的孤独、无奈和烦躁。后来,连每天的运动锻炼也懒得做了,有时候整天躺在舱角一动不动。懒得连每天数小时的负压衣服也不穿了,那可是为了防止肌肉疲劳变形。大家都开始厌倦这种生活,不约而同思念起地球上的亲人。我时常发呆看着亲人的照片,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是否还活在地下城里。
“地球,我的母亲!我羡慕那一切的动物,尤其是蚯蚓,我只不羡慕那空中的飞鸟,他们离了你要在空中飞行……”
林青低声地吟着诗,大家安静地听着,一遍下来,她的脸上己经挂满泪水。曾勇华坐在她身旁,他的一只手放在她肩头上。诗的意境牵痛了每个人的心,米耶夫让林青再重新朗诵一遍。
“地球,我的母亲!我不愿在空中飞行,我不愿坐车、乘马、着袜、穿鞋,我只愿赤.裸着我的双脚,永远和你相亲。”
丹尼和塔莎静守在控制台上,我紧抱双臂,靠在循环器粗管上沉思,船长嘴叼烟斗闭着双眼也在仔细凝听,他用手指一下下轻轻敲着自已大脑门。
“好诗,你写的?”米耶夫问。
“不,”林青摇了摇头,“作者是中国的一位诗人。”
菲尔开始唱起了《落雨的纽约》,丹尼附和着过来,他的手里拿着未婚妻的照片。
照片上的姑娘长得挺漂亮,我问:“她是个纽约女孩?”
“不!她在纽约的曼哈顿做商业管理,家在路易斯安那州,美国南方的一个州,靠近墨西哥湾。”
尼鲁游过来,舞着前肢与我玩耍,一年多的时间,它己经长的又壮又大。假如把它算做太空家族的一员,现在也只有它是无忧无虑地活着,有时候,这种动物性在特定环境下,体现了让人类都羡慕的幸福。相比之下,我们人类的担忧就太多了,虽说飞船在无重力和引力的太空航行,比起升空和降落,它消耗的燃料要少很多,可做长时间的航行以及需要修正航向时,还是要耗掉不少燃料。况且,“诺迪”号也不是为跨越恒星际而设计,它携带的燃料很有限。所有的能源,包括水和制氧用的矿物质,都在一天天减少又无法补充。飞船的速度己接近光速,但要抵达网罟座双星,至少需要15光年。ZETA星距地球有2万亿公里,一旦燃料殆尽,我们将永远被搁置在太空里,八个人连同飞船都变成失控的宇宙尘埃。生命要么伴着黑暗在太空终结,要么被其它天体撞得粉身碎骨。另外,就算历尽艰险到达那里,网罟座会有象地球一样的绿地等着我们吗?
“除了听天由命,我们只能选择一往无前。”眼下的处境是没退路也没前途,维长卡斯基常对我们这样说。
近一段日子,飞船设备也常对我们发难,有时机械出问题,有时电路出故障,尽管船长带着丹尼和米耶夫不停地检修,事故还是频繁发生。最严重的一次,燃料电池和制氧系统同时发生故障,飞船内的温度很快降下来,我们被冻得卷曲着身子瑟瑟发抖,加上没电,舱内一片漆黑,仪表盘和计算机操控系统全都停止工作。事后,谈起这失控的几分钟,连维卡斯基都心有余悸。这里,我必须称赞一下维卡船长,全凭他多年的航天经验,还有精湛的维修技术,我们才能一次一次化险为夷,将死神拒之天外。
米耶夫重新调整氧气流给船舱增温,我冻僵的关节才慢慢舒展开,电路通了,仪表指示灯又象星星一样闪亮,危险已排除,船长和米耶夫咧着嘴相互望着笑起来。船长的嘴咧的也太大了,烟斗从厚嘴唇中掉了下来,乐得他连抓了两次才把它抓在手里。
飞船内储存的水越来越少,它每天都要提供八个人及动植物的使用量。尽管我们非常节约,甚至把汗液尿液都收集起来,重新倒入循环设备过滤处理成净化水。即便这样,也没遏止住水的急速减少。丧失水就等于丧失生命,丹尼建议塔莎把动植物处理一些。
“趁早放弃你这浑想法,我不会同意。”塔莎一脸的严肃。
“博士,你要不忍心下手,我非常乐意为你效劳。”丹尼一副自告奋勇的样子,他凑近笼子伸手就想捉兔子。
“你敢!”塔莎提开笼子,“小心我叫尼鲁咬掉你的手指。”
丹尼吓得缩回手,滑稽地冲我吐了吐舌头:“呶,见鬼?这也太狠了,我是为大家。”
“生命对每种动物来说就是两个字:平等。你的命是命,它们的命也是命,我把它们带上天,绝不许任何人剥夺它们生存的权力。”
塔莎的话让丹尼顿时哑口无言,丹尼耸耸肩膀,往两边摊开两手,不知是赞同还是无可奈何。
“现实的问题,人和动物相比,当然还是人重要。”曾勇华认真地说。
“你缺乏爱心,我看都是一样。”他的话音刚落,马上招来了林青的反驳。
“不可能一样,你叫尼鲁去开飞船,它行吗?”
“少贫嘴,告诉你,我不同意你伤害它们。”
“我又没说伤害它们……”
“没说就行!”林青真是一张伶牙俐齿的嘴,就象一门连珠炮。
事情往往是这样,很多时候,曾勇华都会让着她。
我说:“林小姐,行啦,别得理不饶人。”
林青白了曾勇华一眼:“谁叫他嘴里馋,专挑黄连豆嚼,自找苦吃。”
我们这儿正说着,不知为什么,那边,米耶夫同丹尼又吵了起来。原来是丹尼搞恶作剧,他把米耶夫的小木梳弄断了。这个丹尼,难道他不知那是米耶夫的宝贝?刚才还跟我们在一起,眨眼功夫又闯祸了。米耶夫正红胀着脸,生气地瞅着丹尼拿胶水把两个半截的梳子往一起粘。
太空里存在着许多神秘的引力和重力场,其中也包括星际间的电磁场。倘若我们有一双能透视宇宙的慧眼,就能清晰地看到存在宇宙各星系之间、星团之间、恒星之间的磁场和引力。假如把磁场看成红颜色,把引力看成蓝颜色,那么,眼前的两种颜色其实在不停地变化,就象从电视上看的地球卫星云图,只不过应该把这些游动的东西看作磁场和引力的变化。在两大星系引力的边缘,这两种颜色时而重叠时而分开,当形成一道缝隙时,奇妙的现象发生了,一个颗粒物正好通过这里,马上被一下子转移到另一个方位上。
我们下面所遭遇到的宇宙大挪移,会不会就是这个样子?如果千真万确,那一定是上帝伸出他那魔幻大手,把“诺迪号”在宇宙大盘上轻轻挪动了一下。可就是这轻巧的一下,己足够改变了我们的命运。
那一天,“诺迪号”飞船象往常一样疾速前进,平静中没有任何异常征兆。当时,菲尔正要去控制舱替换米耶夫,突然,飞船剧烈地震动起来,震动的频率和幅度前所未有。我的心猛然紧张起来,不知发生什么事。紧接着我听到一种刺耳的尖声,就象金属片在玻璃平面上刮动一样。极具刺耳的尖声来自于飞船外部,它极具穿透力,并一直“丝丝”声持续不断,使人心里骤生烦躁。从舷窗看外面,幽暗的星空不见了,飞船外成了一片炫眼的白色。刹那间,一切好象都凝固了,控制系统全部失灵,仪表上的数字和时间也象中魔一样停止了跳动。这让人心惊肉跳的现象持续不一会便戛然而止,飞船马上又恢复正常。
维卡斯基飘身到前舱,指挥米耶夫立即测定飞船所在位置。这时,大家都还没从刚才的惊恐中平静下来,脸上都还挂着一副副惊恐未定的模样。很快,我听见米耶夫在前舱惊喜的声音。
“哇!不可思议。船长,你快来看,我们现在距太阳系至少有18光年。”
18光年?怎么可能?要知道,我们在太空里最多飞行了三光年,大家兴奋地一起拥向控制舱。
“米耶夫,快说呀,刚才发生了什么?”林青激动地直摆两只小手。
“我也不知发生什么,不过,可以肯定地说,我们一下子走完了十几年的航程。”米耶夫欣喜地说。
“照这种速度,我们完全可以畅游银河系。”我笑侃道。
曾勇华朝我瞪大眼睛:“呆子,天方夜谭,你知道银河系有多大?”
“黄泰,这只是一次偶然。”维卡斯基说。
“对,是偶然,”米耶夫完全同意船长的观点,他说:“我分析刚才经过重力场时,星系间突然发生了变化,使飞船所处的重力场的拉力变成了推力。我们在偶然里借助电磁、重力、光速和时空共同演变的伸缩性,瞬间跨越了星际空间。”
“呵,刚才的经历,儒勒.凡尔纳知道也会称妙叫绝,好莱坞拍科幻电影的绝佳素材。”菲尔闪动着她那美丽的眼睛。
丹尼幽默地指点着我的眼镜说:“黄泰先生,到时候,你来演一回主角,超酷的哈利波特。”
“别开玩笑,现在仍有危险,”维卡斯基警告道,他打开一个开关,问丹尼,“外面情况怎么样?”
丹尼伏在太空探测器的荧屏前,他两手扭动着旋扭,窥视着飞船四周的星体。“飞船的西南方,有一颗未知的恒星,它距我们最近。”
“仔细看,还有没有第二颗?”
“没有,十八亩地里就这一棵独苗。”丹尼风趣而干脆地回答。
“我们在什么方位上?”
“已经飞过了网罟座,飞船向西偏离了它。”米耶夫语气十分肯定地说。
维卡斯基果断地指着荧屏上的亮点:“修正航向,朝它飞。丹尼,接近它需要多长时间?”
“依飞船目前的航速,五天后就能进入它的重力场。到时候,我亲手揭开它神秘的面纱。”
听了丹尼的话,我心里有种抑制不住的喜悦,这种喜悦很短暂,很快就被新的担忧所取带。心情就象买了彩票又担心结果,希望和失望并存。接下来的几天,大伙儿象是统一口径,谁都不谈这颗恒星,都在喜忧参半地做准备,象是期盼迎接新嫁娘。盼望着这一天,可又怕这一天来的太快。
不知名的恒星离我们越来越近,它的亮度从前窗照进来,逐渐向舱后延伸,亮度也一天比一天增强。
“诺迪号”进入它的引力范围后,点燃起修正轨道的引擎,开始由外向内环绕飞行。接下来应该用“惊天动地”来形容,因为我们发现了它的一颗行星,尽管比地球小,可它竟有象地球一样的大气层。它的自转轴不象地球,其中一端大角度地斜向恒星,维卡斯基推测这可能造成它向阳的半球温度较高,白天的时间也会比夜晚长一些。
“没退路了,燃料已经不多,无论生死,我们都得下去,”维卡斯基用犀利地目光环视着大家,“你们都想好,登陆是一场冒险,生死难以预料。留在飞船上也许更安全。去与留你们自已快决定,想下去的人跟我来。”
从没见船长如此严肃地样子,我心里有一种不祥的感觉。
“大家都别分开,勇华,菲尔,你们说话呀,咋办?我不想离开你们,我死也跟你们在一块。”林青说着眼睛里沁满了泪水。
“林青说的对,没啥怕的,我下去。”塔莎属于那种意志坚强的女人,她处事坚定而果断。
大家用目光在相互交流,那里面包含有太多的信任和依赖。
“我想好了,只要跟大伙儿一块,死也情愿。”
“干嘛说死,扫兴。”有人小声责怪。
“伙计们,不用怕。一步迈过撒哈拉,二手攀上喜马拉雅,三天飞越……”丹尼摇晃着身子扭起来,这小子倒是很轻松。
进入行星轨道,我看见了久违的绿色,看见了陆地板块和海洋。既然是“诺迪号”飞船的发现,我想:在这小行星尚未被命名之前,不如就叫它“诺迪星。”
“诺迪号”飞船不具备登陆能力,我们得坐象子弹头一样的登陆舱下去。大家开始一趟趟往舱中补充物质,燃料、水、食物、药品……菲尔忙着将飞船的有关数据传输进登陆舱的电脑,塔莎让我帮她搬那些小动物,这一回没人反对她这样做。
“能用的东西都带上,丹尼,你在哪儿?”维卡斯基嗓音洪亮地大声说,“丹尼,别忘了枪和子弹,带上它,会有用途。”
丹尼笑道:“放心吧,船长,带上了,不准还要跟外星人干一仗。”
米耶夫手提着自动板手从管道中走出来。
船长同:“水的情况怎样?”
“我把飞船隔热层的水放了出来,不多,够解燃眉之急。”
“好办法,反正要丢弃飞船,没必要让它浪费掉。”
告别“诺迪号”飞船,我们依次钻进登陆舱,我依依不舍地回过头,最后望一眼熟悉的船舱。谁心里都清楚?此番下去,再也无法回来了
点燃登陆舱核脉冲发动机,我们以每小时4万公里的航速奔向行星大气层。透过圆形瞭望孔,我看见小行星由光盘大小变成一个蓝色的大球,它越来越大,直到看不见圆球的边缘。登陆舱冲入大气时异常壮观,登陆舱的圆体上出现几缕白色的大气,不一会儿,我们己经置身在一个冒着红光和绿光的大火球里。我扭头屏气不敢再往外望,剧烈的震动考验着一个非宇航员的身体和心理,我在忍受极限,手脚受减速的影响越来越沉重。我慵懒地将头倒在睡椅上,直到下降到离地面6000米高度时,感觉才逐渐好点儿。
掣动和减速把所带的燃料消耗殆尽,维卡斯基摁了一下方形开关,操控台上橙色灯变成了绿色,菲尔对着嘴旁的话筒告诉我,两顶硕大的减速伞已经打开,我们很快就要掉在下面陌生的土地了。
“现在的降速是多少?”
丹尼回答:“每秒60厘米。”
这时,减速发动机因无燃料嘎然熄火。
我朝下望,登陆舱正从一道山脉上空飘过,山脉的左边是海洋,山脉右边的山坡上分布着大片的茂密森林。我们摇摆着掠过一片砾石地,地平线在我的视线里逐渐升高起来,很快,我们就沉没在它的下面。
高度指示灯停止了闪亮。
米耶夫按下“终止扭”,舱脚象触及到了地面,舱体猛地弹动了一下,然后倾斜在那儿不动了。
舱内骤然死一般寂静,没有谁说话,也没有一个人起身动一动,着陆时的紧张让我这会儿仍在颤抖。
“汪!汪!”,尼鲁的叫声提醒了我们。
舱门慢慢开启,尼鲁最先跑出去,它高兴地在下面又蹦又跳。它在向我们反馈信息,说明舱外没危险,至少空气中不缺氧。我们一个个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走出去,我伸展双臂,仰视天空做一个深呼吸,鼻子里仿佛又闻到地球气的味道。脚踩土地上,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踏实。长期在无引力下生活,体内大量钙质排出,萎缩的肌肉,缺血的两条腿,麻木的难以支撑。我只好慢慢蹲下身,再一屁股坐在草地上,再看大家,一个个象长途跋涉刚跑完铁人三项一样,七颠八倒地瘫卧成一片。
人的体能,有时候的确不如动物强,不远处的灌木丛里,尼鲁正欢蹦乱跳地在那儿撒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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