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雁迟在楼下等你。”
他并没有立刻挂断,我对着电话静静垂眸低声答应,“嗯,我这就下去。”
廖长宁轻轻笑了笑,“乖,晚上带好吃的回去给你。”
夜风从车窗外扑进来,吹得我发丝纷飞,拂面有冷冷凉意。
顾雁迟在盘旋的半山公路上将车子开的飞快又不失平稳,眺望城中灯火阑珊,愈发衬得此处冷清萧条。他清秀脸上架一副金丝边眼镜,鬓角修裁的十分利落,仿佛怕冷场一样,一路都在与我聊天,但大部分时候,是他问我答,碰到我不愿意多讲的话题,也没见他有多介意。
我渐渐放松下来,靠在椅背看车窗外山道旁一闪而过的花木扶疏,“我很喜欢你的名字,也很喜欢‘林密栖鸦早,江寒泊雁迟’这句诗。”
顾雁迟颇感意外的挑挑眉,“这首诗很生僻,你竟然知道?”
我觉得自己好像在卖弄一样,有点不好意思的解释:“我喜欢用抄诗的方式练字,《全宋诗》里最喜欢的几句之一。”
“你的名字也很特别,‘连翘’?”
“嗯,连翘是一味中药。我的名字是爷爷取的,他是中医。”我又接着说:“其实我的名字连起来读的时候那个‘翘’应该读升调。”
他试着纠正之前的读音道:“连翘(桥)?”
我点点头,被他认真的样子逗笑了,又说:“也可以读轻声。”
前方有大门,他停车拿卡,一边转方向盘一边说:“你该多笑笑,一路上我都以为你不开心。长宁怕你不熟悉司机不肯跟着来,专门让我来接你。”
我心中有微微复杂的激荡情绪。
连云山庄是B市近郊一座高档的会员制大型娱乐休闲俱乐部。
外围圈了三千亩的地做高尔夫球场和跑马场,视野极为开阔。里面是独具匠心的仿古建筑,又仗着地理优势引了温泉水进来,再往里面就是私家园墅。
顾雁迟在一处院子门前停车,早有人等候着将车子停入车库。
我问他,“这里这么远,他去做事方便吗?”
顾雁迟似乎觉得很有趣,笑道,“长宁平时并不常住在这里,他说,这次是为给小姑娘度假打发时间才来的。”
我嘴巴动了动,没说出话来。
我抬头看朱红大门有一块黑色匾额,上书“连云别业”四字,再往里走,有灯火阑珊,庭院疏朗开阔,南面是道月门,尽头露出几支雪白的木槿花来。
我跟着顾雁迟一路拐进里面,这个园子很大,比廖长宁在连云镇的老宅要多出三倍有余。或许因为他身体的关系,园子内盛开的花朵极少,大多都是沁人的生机勃勃的绿色。亭台轩榭均临水而筑,隐秀之间有荷风四面,林木花草,一步一景,处处都可领略到花鸟小册页的意趣。
顾雁迟带着我转过一道拱形的月门,我忍不住赞叹道:“这里收拾的好舒服,住在这里觉得时间都变慢了。”
他笑着点点头,“我们会羡慕古人的居住,是因为他们将居所的延伸做到了极致,实际上在以前,园林就是用来会客用的,就像现在朋友来了我们都要带出去唱歌吃饭,以前就在家里搬文弄墨。”
顾雁迟涉猎特别广博,我听他讲的实在有趣,忍不住点头附和。
他又笑着说:“改天有机会你一定要去长宁在邕林区那套顶层公寓看看,那是工业文明发展到巅峰,现代人类居住的另一种极致。”
我皱皱眉,微微露出迷惑神情。
顾雁迟笑道:“远达集团是做全自动智能装备起家的,大Boss的家里自然会试用新产品。”他拍拍我的肩,“我不跟你多说,保持神秘感才有惊喜。慧姨已经煮好了宵夜在等我们了。”
慧姨是廖长宁母亲的远房表妹,她年轻时候守了寡,后来就没再嫁,一直在连云镇照顾廖长宁的外婆。老人家去世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到过她。
慧姨见到我倒是十分唏嘘,我坐在她旁边的沙发上,任由她拉着我的手,又伸手比划了一个高度,“你之前只有长宁一半儿那么高,现在都长这么大了,出落的这么漂亮。我听长宁说你功课也极好,真是了不起。”
她又问我:“爷爷身体还好吗?”
我点点头,“这两年年纪大了,心脏不太好,但是他一直相信人各有命,也不肯去看西医。”
慧姨似有无限感慨,“是啊,人各有命,长宁他妈妈就是去太早了。”
她的声音渐渐低落下去,看我没接话,又好似反应过来一样,连忙笑道:“瞧我在乱说什么,长宁是有出息的,你以后就把他当亲哥哥,周末没事就来这里陪陪慧姨。”
我自然只能无不应允。
那天晚上,我并没有等到廖长宁回来。
我恍惚听到卧房外厅的钟摆敲过凌晨一点的声响,思绪渐渐混乱沉入梦乡。
早上我很早就起来,洗漱完毕之后,穿过檐廊来到庭院,刚好碰到从里面出来的慧姨,她笑着招呼我吃早饭,“翘翘,今天早上厨房做了江瑶柱鲍鱼鸡丝粥,你多吃点。”
我乖巧点点头,问她:“只有我们两个人吃吗?”
慧姨这才反应过来我拐弯抹角想问什么,“你说长宁啊?”
我有点不好意思,“他昨天晚上回来了吗?”
她倒似毫无所觉,轻叹口气,“他昨天过了凌晨两点回来,又一晚上没睡,刚吃点东西全吐了,才躺下。”
我很担心,面上却又不愿表现的十分明显,“他昨晚给我打电话时候我听着状态还好。”
慧姨拉着我的手穿过长长的回廊,说道:“长宁刚开始做事那会儿才跟你现在一般年纪,手里也没什么资本,除了上课之外就是在外面奔走,忙的不可开交。最近几年回了廖家本宅,接手了家族事业之后更是变本加厉的忙。”
她又叹气,“我问过昨晚跟着的人,只说在慈善晚宴喝了酒。”
我克制了下,到底是没忍住,“我能去看看他吗?”
慧姨给我指了方向,“去吧,我再去后面看下药煎好没有。”
我应声转身,月门连接一处僻静院落,廖长宁的卧房就设在正厅南面。
我轻手轻脚的走进去,绕过一盆碧绿郁郁的富贵竹,金丝楠木的镂空雕花拔步床,挂了月牙白的帐子。廖长宁正躺在床头,一只手按在额头,一只手软软的垂落在床边,像是睡着了。
我走近过去,看到他脸上依旧残留着隐隐愠怒之色,手机屏幕全黑,被远远的扔在了地毯上。
廖长宁有所察觉,拿开覆在额上的手转眸看我,他脸色有些发白,微微皱着眉头,眼前昏花,似乎好久才想起我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我索性直接在床边脚踏上坐下来,伏在他耳边轻声问他,“你还好吗?”
廖长宁侧了侧身子,抬起手,玉白指节屈起轻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