阔,月涌大江流”的诗句,以前觉得不美,但现在回味,又不同。
这大约也是因为心境变化的关系。
苏文还未下课。
我在偌大阶梯教室后排选一僻静角落坐下来。
看得出来,他很受欢迎——今天平安夜,就算按大课的人头来算这样的出勤率已经算是十分可观。走廊开着灯,亮如白昼,后门旁有经过的稀疏人流投向我探寻的目光。苏文终于注意到我,他手下正在翻教案的动作一顿,随即推了推脸上的金丝边眼镜,唇角露出的笑意愈发明显。
他讲《证券投资学》。
有活泼的学生起哄问他的股票每日能入多少金?
苏文把目光投向我,笑着跟他的学生介绍:“老师刚好有一位投行工作的同学过来,大家欢迎她跟我们分享一下金融业的从业心得。”
十七八岁的男生女生浑身都仿佛有用不尽的热情。
他们一边鼓掌一边问:“苏老师,是你的女朋友吗?好漂亮!”
苏文并没有直接否认。
我只好站起来说:“其实,名利场上的刀光剑影,往往会让男人变得老奸巨猾,女人则会尖锐锋利,迷失本心。你们想要真正迈入社会,还得要努力充实学习生活,提高自己。”
显然,他们并不是很关心这些过来人的套话。
有一个高个子男生从座位上直接站起来高声问我:“既然美女姐姐你不是苏老师的女朋友,那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啊?”
我一愣。
下课铃声响起,苏文连忙替我解围:“臭小子,敢调戏老师的朋友。”
满堂哄笑。
冬天的日短,此刻天色已经完全黯淡下来。
我跟苏文闲庭信步一般走在校园里,他的车子在东门的停车场,距离教学楼有一段距离。
他跟我道歉:“刚才我不是故意让他们那样说,如果让你为难——”
我连忙说:“我并未放在心上。”
苏文点点头,说:“那就好。”
他这么多年在我身边,一直都是如此,从来不愿意让我难堪一分一毫。
苏文是那种传统男人,拥有很多让女人着迷的优点,细心体贴,尊重女性。走上讲台,那种风度翩翩的样子,虽然不美,但某种气质也迷人。
他归国之后就在B城买了房子,学校的福利限价房,全款。
地段不错,接近两百个平方,面积已经不算小。
客厅里,电视屏幕正停在体育频道,正在转播一场NBA篮球比赛的赛事,场上是疯狂奔跑追逐过人投篮的高大球员,周围是热情洋溢的观众席。
房间内,时不时地响起观众的呐喊和讲解员接近语无伦次地嚎叫,气氛热闹而喧哗。
我安静坐在沙发上——
厨房是开放式的美式装修,从我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他正低头认真煮意大利面。旁边宽大的餐桌已经摆好的牛扒和沙拉配色漂亮的不太真实。
全神贯注,细心妥帖。
或许,这样烟火气息十足的生活才应该是我最终的归宿。
我的心里是一片空白。
☆、殊途同归(1)
圣诞节过后。
我继续投入纷繁忙乱的工作。
几乎每天二十四小时都充斥各种Report、Meeting、Presentation、Email和连环追魂的Conference call,私人时间被撕扯的所剩无几。
莫晓楠从南美热带雨林探险归来,跟我电话说遇到真命天子要结婚,正筹备婚礼。
我低头看一下工作Pad上排的满满的日程表,还是毅然决然的关闭了电脑,拎着包往她指定的地方赶过去。
我其实能理解廖长宁为什么不希望我在投行工作。
女性在职场上的发展本就有诸多限制,更别提在这样一个高强度快节奏压力大的分分钟想让人走上天台去跳楼的行业。前段时间,我那个直到临产前一天才休假的女上司,她整个孕期几乎每次约产检都是在周末的加班项目讨论会上,周围所有的男同事甚至能清楚听到她的例假日和排卵期,毫无隐私可言。
但是廖长宁性格沉静内敛,这两年愈发心思深沉,也从不肯将他的感情宣之于口。
我已经受够这样不上不下的感觉。
坐在B城新商贸中心的咖啡馆。
晓楠剪了短发,染了酒红色,妩媚又不失利落,得意洋洋的跟我挥动右手无名指的钻戒,“姐姐我终于嫁出去了!”
她本科毕业就出国游历,遇到现在的未婚夫是体育频道的主持人,算起来也没有太长时间。
我笑她:“你刚毕业两年就结婚,何苦这么早就为了一棵树放弃整片森林?”
她嗤之以鼻,颇有道理的反驳我:“你懂什么?这个世道啊,学得好不如嫁的好,再说,现在的好男人都滑不溜手,小姑娘像春天的韭菜一样一茬一茬往外冒,真等到你人老珠黄,想要割肉平仓都没机会,理性的经济人要懂得及时止损。”
我笑着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没有接话。
她又掏出一张卡,说:“走,我要好好过过购物狂的瘾,我老公啊,让我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一切都有他呢。”
我揶揄她:“哟,看这是要嫁入豪门的节奏。”
她一仰头,一阵清朗笑声:“没错,我就是这么的豪门!”
她是那么的快乐。
她已经彻底走出那场年轻时候付出所有热情却一无所获的爱情。
我却裹足不前。
但是,如果可以重来,我不会选择重新活一次,也并不希望改变以前一切不堪回首的经历。
我亦不会后悔,因为不值得。
经历挫折和苦难,才会渐渐成长并且变得强大。
晓楠喜欢丰盛而不受拘束的设计款式,她挑了两件裙子和一双新款的高跟鞋去了试衣间。
我站在店里等她。
因为暖气打得足,迎面而来都是轻软的暖风,熏得人懒洋洋的。
上下两层的旗舰店,装修风格金碧辉煌,这个时段并没有多少顾客,显得空荡荡的,高质素的店员站得稍远,脸上都带着得体的笑容,并不亦步亦趋的像蜜蜂一样围着转。
触目都是霓裳羽衣,我一列列逡巡,目光扫到一处,突然停下脚步——
是文敏。
她带一个私人购物助理,助理手上早已经拎了一溜的购物袋,俱都写着名店的Logo。这一会的时间,上万块的连衣裙,一买就是五个颜色,眼睛都不眨一下,这样的挥霍奢侈。
她一边低声安排身边的店员,一边仰头无意看过来一眼。
狭路相逢。
我静静站在原地。
文敏走过来跟我打招呼,她一向是这样喜欢掌握主动权,她说:“好巧,一直听长宁说你回国,没想到在这里碰到。”
开头就是这样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我轻轻笑一下:“好久不见了。”
她再接再厉:“喜欢什么就一起包起来,我代长宁送给你。”
我低头沉默片刻,依旧笑着:“不用了。”
她又加一句:“千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