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机关师,不论是什么时候,贵族还是寒门机关师在这里激烈的进行着角逐和斗争。不论是各种新型的民用机关再到奢靡的机巧造物,每一天都有新型的机关面世。
而为了彰显出自己的杰出技艺,连机关工坊都千奇百怪。
而在其中,道玄公的工坊绝对是最奇怪的那个。
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八棱锋锐的巨大立方体,可其中却自上而下分割出了数不清的模块,在贯通了地下暗河的水力推动之下,整个工坊的轴心都在无时不刻的转动着,庞大的力量推动无数机关运转,就连整个工坊都在随之回旋。
当管道中炽热的高压气体从汽笛中喷薄而出时,便迸发悠长而低沉的鸣叫。
就好像并非冰冷的死物,而是活生生的什么东西一样。
具备着难以言喻的生命力。
“这个真是漂亮啊。”
李白站在门前,仰头凝望着无数运转的结构,赞叹道:“这个工坊,是仿造长安建造的吧?”
他思索片刻,伸手指向正前方:“那里应该就是崇仁坊了,右边下面这一块应该是我们住的地方,大理寺在右上角,最上面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什么都没有?”
“那里是未央宫。”
一个苍老的声音回答:“常人胆敢窥伺禁中,是要被斩首的,小子,你心中连一点敬畏都没有么?”
“只是高了一些而已吧?”
李白不以为意:“要我说,有好的东西偏偏关起门来藏着不给人看才奇怪。”
“看来确实是个胆大包天之徒了。”
门前面,那个老人冷眼看着两个不速之客。
荀青愣了一下,下意识的扯了一下李白的衣服,让他不要放肆,恭敬垂首:“道玄公,没想到正好巧遇……”
“不是巧遇,是我等你们很久了。”
黑衣的老人甩手,不快的说道。
他坐在一只长着八足的机关椅上,十指粗糙,白发苍苍,面目之上满是斑纹,也不敷粉掩饰。倘若忽略了周身的机关造物的话,看上去完全不像是高高在上的机关师,反而如同山中砍柴的樵夫一般。
任谁都无法想象,如此粗鄙的老人,会是长安城中赫赫有名的机关师卢道玄!
“你的朋友,眼光倒是不错……最起码你小子这么久了也没看出来。”
老人挑剔的瞥了一眼二人,向着他们招手:“跟我来吧,我有话跟你们说。”
荀青一脸苦涩:“您都知道了?”
“我为什么不知道?”卢道玄反问:“前天你被挂在那么高的地方,你以为整个长安谁没看见你?
别人跟我说我还以为是在瞎扯,结果还真是你回来了。怎么?是嫌老夫费尽心思给你找的职位油水不够丰厚?”
“哪里的话。”荀青耷拉着脑袋,“只是念着长安的事情,心中难安,所以加班把工作全都做完了,赶快回来,只怕晚了的话……”
“只怕晚了的话,你老师的工坊被虞衡司收走?”卢道玄嗤笑:“你和你老师还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看起来傻里傻气,却总学不会不会放手,难道你还要重蹈他的覆辙么!”
荀青低着头,没有说话。
“老先生,你这么说话太过分了吧。”
李白看不下去了,不顾荀青阻拦的视线,开口辩驳:“路都是自己选的,你总不可能安排他一辈子吧?
况且,他老师做的机关不也挺厉害么,我倒是觉得没什么不好。”
“喂……”荀青拉了一下他的衣服,可是李白却没有回头,依旧看着机关椅上的老人。
等待回音。
直到沉默的最后,卢道玄摇头,却忍不住无奈的叹了口气。
“竟然跟你们这群毛头小子置气,老朽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他深深的看了李白一眼,回头对自己的晚辈说:“从小没什么出息,不过这次回来,倒是交了个好朋友。”
“啊?”荀青茫然不解。
“夸你呢,傻子。”
卢道玄懒得再废话,驱使着机关走在前面,招手示意他们跟上。
一路穿过了人声鼎沸的热闹车间,还有无数复杂的机构,他们来到了一间还算单独的静室。说是静室,是因为这里真的就只比外面安静了一点,勉强能听见说话的声音。
角落里放了一张床,桌子上满是图纸。
看起来像是道玄公起居的地方,可只是勉强的用几面墙板隔离起来,还有一面开窗,正面对着工坊内部。
竟然在重重机关之内,还有一座正圆型的人工湖泊。
一线天光随着机关的运行,从上面照下来,落在巨石的刻度上,便同长安的日晷分毫不差。
水流奔涌着,被机关运输着送向四面八方,彼此交错,宛如血脉一般。
那样枯燥的场景,一时间竟然令李白有些着迷。
反倒是荀青魂不守舍的,完全就没有注意到工坊的精髓所在,和以前没什么不同,都不开窍。
有了别人家的孩子珠玉在前,自己家的傻孩子就变得让人头疼起来。
卢道玄摇头轻叹。
这么多年了,怎么就就没个长进呢?
“你的事情,我们稍后再说。”
老人瞪了荀青一眼,看向了李白的方向,平静发问:“小子,你又为何而来呢?”
在窗前,李白终于从湖水中收回了视线。
“为了公道。”
他认真的说:“昨天有个无辜的孩子死了,我想要知道是谁干的。”
“公道和我无关,那是鸿胪寺才有的东西。”
老人冷漠摇头,“这世道,想要活得好,同情就不能挥霍,要留给更重要的人。
你也应该清醒一些,小子,死人在长安城里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每天都有,每时每刻……难道每一个你都要管?”
“遇到了,当然要管,难道捂住眼睛当做看不见?”
李白毫无动摇,昂然回答:“有个懦夫想要杀死我,可是却不敢面对自己的对手,反而牺牲一个无辜的孩子……
老先生,我只是想知道这是谁干的而已。”
“然后呢?去惩一时之快?”
卢道玄不屑的冷笑:“我懂你的想法,李白,对吧?你很年轻,很有勇气和天赋,你佩着剑,或许剑术高超,所以你什么都不在乎。
你想要搅合进麻烦里,你觉得别人都应该和你一样……可老头子有家有口,还有这么多人讨要生活,我不可能抛下所有人陪你去赌。”
李白皱眉,可是却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他叹息一声,起身拱手,正准备转身告辞,却听见荀青颤抖的声音。
“可是,可是人命关天啊,道玄公!”
在那里,低着头的机关师鼓起勇气,“难道充耳不闻便能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么!”
“总好过卷进是非里去!”
老人大怒:“你以为我把你保出来花了多大的功夫,难道就不能听一次话么,荀青!”
“可我已经卷进去了啊,道玄公!”
荀青的声音尖锐起来,失去了语调,沙哑祈求,“这是我自找的,就当是我自寻死路吧。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