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不期而遇
回到家,景潇泡了杯参茶红江林沣,打发他去洗澡,一个人坐在沙发上自包里拿出一样东西,犹豫的掏出来放进去,一听到浴室的响动惊慌的赶紧揣进睡衣兜里。
江林沣围着浴巾赤着上身走过来,一只手拿着毛巾擦头发,酒肯定是醒了,火眼金睛的问景潇,“这一脸被捉脏当场的表情,说说,背着我干什么坏事了?”
“能背着你干的指定是好事。”
“你拐弯骂人的功夫见长呀。”
“江少抬举了。”
江林沣坐到景潇身边,揉揉她的一头卷发,“头一次见我喝高吧,吓没吓倒?”
景潇点头,诚实地把方才江林沣的醉态一五一十地讲述给他听,对于于他抱着宁一说“我爱你”的片段出于个人感情格外重点突出重现了一下。
江林沣听完不屑地撇撇嘴,“景潇,你就无良的编排我吧。你怎么不说我抱着胜子喊爱你呢?”
“你……”景潇气结。
江林沣凑过来,暧昧地说:“想听我说那句话,难为你想出来这样狗血的情节了。”
景潇头一次体会到什么叫有理说不清,拍脑门一想,“我有证人,守一能证明。我给她打个电话让她给你场景重现一下吧。”
江林沣这才变了脸色,按住起身要找电话的景潇,开始耍无赖,一双手也不安分起来,“景潇,你是不是太闲了?”
“不闲。一点不闲。”
“那我们来忙里偷闲吧。”
“……”
忙里偷闲的结果就是,景潇一觉睡到大天亮,闹钟响起的时候仍然不愿意起床,横在腰间的那只手微微动了一下,景潇想起昨晚被他胡搅蛮缠不仅输了气势还输了人,一时气愤在被子下连踹了他两脚,江林沣被踹醒脾气自然好不到那去,眯着眼说:“你要是想晨练就再踹我一脚试试。”
于是景潇麻利地跳下床开始洗漱。
在客厅里捡到昨晚被扔在地上的睡衣,衣兜里滑出那样东西,金属的光芒和着晨光让景潇有一瞬间的恍惚。身上残有属于江林沣的淡淡的CK香气,嘴角情不自禁的上扬,坐在沙发上手握圆珠笔,对着便签条想了一会,摇摇头,咬着笔杆继续措辞,摇摇头,最后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表,摇摇头,要迟到了,终于一狠心落笔龙飞凤舞的写了几个字。像背后有狗追似的逃一样的叼着面包出门。
秘书的叫醒电话准时响起,是根据江林沣当日行程制定的人工闹钟,务必让日理万机的江总不浪费可以睡觉的时间。
江林沣挂了电话走到客厅,昨日激情过后的凌乱已经被那个小女人收拾妥当了,餐桌上摆着一成不变的西式早餐和他要喝的黑咖啡。还有……一把钥匙,江林沣觉得这些年能够令他心跳加速的事儿实在是不多,如今眼前这区区一把钥匙却能让他的心轻易的震动,实在不是什么好现象。拿起一旁的便条读起来,看着纸上很多顿笔的痕迹,想象着当时景潇咬着笔杆遣词造句的为难样子,笑容不自觉地爬了满脸。心中的喜悦如同朝升的太阳,温暖明媚。
江林沣掏出钱包,将那便签条折叠小心翼翼的放进去。闭着眼睛在脑子里回忆了一下纸上的内容。
江林沣亲启:
我不会说,见物领会精神吧。
景潇
的确是那个低情商别扭小女人的风格。
江林沣穿戴整齐,把钥匙放进钥匙包里,以前惯用的LV钥匙包被景潇用一个不知道印着什么卡通人物的钥匙包了去,美其名曰,“LV太闷骚,满大街都是假货,有失江总身份,做人要低调要让人看不出牌子的东西。”
江林沣没有揭穿她,看不出牌子自然是没有牌子,她不就是想霸占他的钥匙包,难为她这么折腾说得看似有理其实强词夺理。
想来似乎从相识以来就没有送过她什么礼物,以前那种大排场大手笔更是没有,昨天那瓶迪奥香水还是在她的勒索下付的账。
江林沣浅浅一笑,他是有计划有步骤的。
景潇出门从来不反锁,估计是懒得掏出钥匙再上锁。江林沣每次晚走也只是把门带上,今天不一样了,他有钥匙了,于是掏出钥匙耐心的把门反锁了,然后心情大好的哼着小调上班去。
周一,新的一周,这个无关紧要。景潇欣喜盼望今天的原因是,江林沣说了设计费今天到账,所长说了,今天分红。
景潇抱着米奇老鼠从茶水间出来,遇到了垂头丧气的王永恒,见他那副生不如死的样了,乐了,“喂,大哥你也忒与众不同了吧。今儿个这么喜庆的日子,你装什么孟姜女。”
这一下戳到王永恒的痛处了,“也不知道谁他妈那么长舌,告诉我老婆咱的这个项目是给鼎峰做的,这样,落下话了,今天不带着爱马仕那破包就不用进家门了。”
景潇偷乐,拍拍王永恒的肩,“尊夫人有品位。”
景潇给宁一和周婞发了短信,“今儿个领了赏钱,下班SPA吃饭K歌一条龙全包,此短信一分钟内回复有效。”
10秒后,宁一的短信进来,“你怎么不说3秒内回复有效。”
58秒,周婞的短信杀到,“收到”。
两分钟之后,周婞的短信又来了,“景潇,你也忒损了,我代表人类唾弃你。”
景潇刚要回复,进来一个电话,17排着小队向她微笑,景潇有些紧张,匆忙的思考待会江林沣问起钥匙的事应该怎么回答,谁知道人家压根没提这事儿。“喂。”
“听说有人今天领钱了。”
“谢谢江总打赏。”
一句话把江林沣想要占便宜的心堵得死死的,江林沣咬牙切齿地说:“景潇,你……你……”
景潇憋着笑,“我……我……我怎么了?”
“没事,挂了。”
江十七你知足吧,昨儿才送了你一瓶香水,还抓鼻子上脸了。
江林沣的上一任女朋友好像是个女主持人、江少大手一挥就是一辆大奔小跑,而景潇,跟着他也有些日子了,收到的东西屈指可数,还得加上她主动要的兰蔻防水睫毛膏、迪奥真我和以物易物换来的LV钥匙包。
这差距也太大了吧。
等等,景潇想起来了,那女主持人好像叫于琳。
于是正在开周一例会的江总收到了一条短信,“江十七,你个始乱终弃拈花惹草一无是处惹事生非的混蛋。”
江林沣一边听部门经理的汇报,快速地打出几个字,“你上班带了成语字典?”
三个女人一台戏,闹腾起来不要命。
宁一和景潇从来谈不上客气,宰起她来得心应手。嚷着非要开皇家礼炮,景潇瞪她:“你再折腾,姐用火箭送你上天。”
“就你那小体格也就能玩玩火箭玩具,真不是姐瞧不起你。”
周婷跟着添乱,“景潇,门口那十尺龙虾要上一只吧。”
景潇瞅了眼周婷,一本正经地说:“周婷你什么眼神,那是龙虾模型,你可别告诉我你连塑料都吃。”
周婷涉世不深,当即认真的感慨,“是吗?那也做得太逼真了。”
宁一和景潇对视一眼,扑哧笑起来。
宁一笑得花枝乱颤:“周婷不是吧,景潇的话也能信?十句话里扒拉不出来一句真的。”
“不是啊,她大学的时候不这样啊。”周婷仔细地回想之后,拉着景潇问:“这去了一趟东京回来,怎么变得这么奸诈腹黑,说谎都不带眨眼的,要不怎么都说小日本贼呢。”
“小日本是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这回周婷你冤枉人家了,打我认识这丫头起,她就不是什么好鸟,小小年纪耍起心眼来不输大人。”
“不对呀,大学的时候她明明做什么都笨笨的,还懒得做,都是......”
景潇得意地看着突然哑火的周婷,和瞬间反应过来的宁一,在她俩围绕她展开话题的时候就料到了说着说着指定得说到宋离这个屏蔽词上,这半天没捅话就等着好戏了。心想,让你俩口无遮拦的编排我,祸从口出了吧,心生愧疚了吧,无言以对了吧。
景潇不动声色地看戏,心里好不痛快。全然忽略了宁一和周婷是因为怕她伤心才......
短暂的尴尬之后,宁一反应迅速,“小姐,开瓶皇家礼炮。”
“操,宁一,你妈。”
“景潇,有本事你连起来说,中间别加我名字,不加定语也知道那是我妈。”
景潇骂人有个局限性,除了一个“操”字外不说脏话,也是,以她的毒蛇程度基本不用劳烦脏字出马就能兵不血刃地拿下战役。
“宁一,你不教中文误人子弟真是可惜了 。”
周婷摇着杯子里的红酒,乐呵呵地看这两个人唇舌之间过招,觉得有趣,也只有关系真的到位的朋友,才能这样毫不避讳的揭短互骂,依然不伤感情涛声依旧。
酒足饭饱之后,宁一仍觉得意犹未尽,拉着周婷的胳膊建议,“走,换个场子接茬去。”
周婷有点犹豫,景潇直戳宁一痛处,“这个时间去Susa不怕遇到你要躲的人?”
宁一不屑地看景潇,“你这点出息,就认识个susa,走,姐带你们去个好地方。周婷,一起去吧,那酒吧新开的,格调不错不太闹,一般都是白领以上的人去,尤其是单身男人。”
一听男人而且还是优秀的单身白领周婷立马两眼放光跃跃欲试,见景潇仍是一脸冷淡,宁一说:“听说还举办比较。”
景潇问:“有奖金吗?”
于是......
酒吧位于商业街中,地理位置绝佳,门面却是不大,但看门脸的装修很讲究,店家的品味应该不低。门口的宣传海报说是酒吧新开张,举行有奖竞猜活动,三人为一个小组参赛,当晚的优胜者所有消费免单并且赠送会员金卡。
景潇立马兴奋了,嚷着就要去参加。
宁一嘟囔,“你是真实有便宜急要占呀,知道猜得是什么吗?”
“你知道吗?”
宁一答,“我不知道,所以姐丢不起那个人。”
于是景潇进门的第一件事就是向服务生打听比赛的内容,然后屁颠屁颠的走回座位,“想喝什么尽管点,捡最贵的点。”
周婞说:“景潇这么大方,是人品见涨呀,还是鼎峰的设计费给的太多了?”
宁一一副孩子你真单纯的表情瞅周婞,“周婞你别拿她当人看,她这是让咱俩跟她一起去台上丢人呢。”
“不是吧,景潇真是要参加那比赛呀?”
“姐妹们,我问明白了,就是个模仿开心辞典的比赛,题目也差不多。姐心中有数,已经制定了战略计划,咱三个出马指定所向披靡。咱不参加都对比起举办方的用心良苦。”
周婞一脸的怀疑,宁一招手唤来服务生:“给开瓶最贵的红酒。”
景潇贼笑,开始打量起店内的环境,别看酒吧门脸不大,店内的面积却不小,在这个地段能开酒吧还占了这么大地儿,店主的背景不能简单了。而且可以看出来是特意把门面做小的,处事倒是低调而不招风。装修风格偏于西式,看得出设计师受过西方学院派风格的洗礼,灯光音响自然脱不了酒吧嬉皮的固定模式,但是细节处德设计透着德国包豪斯的稳固风格,却步觉得突兀,反倒让人够过设计者的心思体会到典雅的味道。
只是,吧台的对面墙壁上镶了面镜子,灯光投在上面不免眩光,是在是败笔。景潇眼锋一转,向旁边的墙上看去,果然……
而此刻身处墙后隐秘包间的三名男人,表情各异的透过单面反光的玻璃看着景潇,其中一人留着寸头,头顶一个旋儿,穿着黑色短袖T恤,一脸痞气的说:“完了,被这丫头看出门道了。”
左手边德男人头发也不长,眉峰入鬓,手撑着额头挡了大半边脸看不清神情,也不答话只沉默着看着外面的人。
倒是右手边的男人懒洋洋的语调似漫不经心的问:“齐彻,你认识那姑娘?”
齐彻痞痞的一笑,“江少看上她了?别怪兄弟没提醒,那可是带刺的玫瑰,不好惹,搞不好就扎了手。”说着推推左边的男子,挑衅一般的问:“你说是不是,宋离。”
江林沣拿起桌上红木盒子里的一根雪茄,点燃,浓浓烟气吐出来,烟雾中侧头看宋离,看不真切只觉得那个侧脸透着忧伤。嘴边仍是挂着漫步经心的笑容,“听齐少这话,和那玫瑰还是旧识。”
齐彻抬手拿烟的间歇目光扫过江林沣,那是一个再平静不过的表情,想想江少花名在外对女生感兴趣似乎是天性,不奇怪,也就如是说了,“她叫景潇,我们大雪同学。”指指宋离,“和那小子谈了五年的恋爱。不过景潇以前在宋离身边的时候不是现在这摸样,傻笨傻笨的,人口贩子卖猪都不带卖她的,哥这样的道行都被她骗过去了。”
宋离这才侧目瞪齐彻,齐彻本就一身痞气,皮厚得很根本不怕他,“瞪我干什么,还不让人说实话了。哥可不像那帮孙子见了你就不赶提景潇这两字。别学鬼子那套妄图抹杀历史。”
江林沣好像有那么点印象,齐彻是学建筑出身的,毕业后继承家业成了环宇建设的当家人。这次鼎峰和环宇参与政府投标想拿下新城建设的标,工作上已经和齐彻接触过几次了。下午接到齐彻电话,说他大学同学刚回国,是在德国学设计的做过旧城改造新城发展的项目,能给给建议,问晚上有没有时间一起吃饭。于是江林沣推了原本的饭局,欣然赴约,一顿饭吃完也算收货良多,三个人相谈甚欢。齐彻在商业街开了间酒吧,就拉着他们换地接着喝酒。
这下,江林沣忍不住要骂一句,世界真小。
景潇只看出了那面镜子后别有洞天,并不知道里面坐着的人都认得自己,眼下齐彻那张臭嘴正在说自己的是非。
十一点的时候比赛开始,景潇兴致高昂的拉着宁一何周婞上台。一脸笑容眉目不动间把对手大量一番,低声嘱咐道:“注意战术。”
聚光灯下景潇眼中细不可查的算计没有逃过包间里三个男人的眼睛,齐彻灰着脸问:“她们是不是开了瓶Latour?”
宋离笑着另有所指地说:“周婞也喝了,你心疼什么?”
齐彻咬牙要起身拿房间里的电话,“我要通知经理暗箱操作。”
江林沣兴致颇高地看戏,对于比赛还没有开始齐彻和宋离就断定景潇她们一定会赢没有感到诧异。他江十七的女人要是没有这点小聪明,岂不是给他丢人。
而台上的三个女人用实力证明了男人们的眼光,横扫全场不血刃的就赢的了酒钱。
景潇的战术其实很简单,实打实地知识题周婞来答,闹经急转弯之类的诡辩题目景潇负责,而时事方面的问题则刘桂了有一颗八卦的心搏闻强记得宁一,如此阵容就是王小丫来出问题“你确定么”问到大家都不确定了,也照杀不误。
宁一招来服务生,“有没有比Latour更贵得酒了?”
服务生感动于宁一的直接,诚恳地说:“小姐,这个已经是本店最贵的酒了。”
“哦,那再开一瓶吧”
齐彻恨恨地咬牙,“真是物以类聚,宁一你干脆喝哥的血得了。”
江林沣说:“老同学见面,二位不出去聚聚?”
闻言宋离带着笑脸色一变,笑容瞬间就被吓跑了,齐彻无奈地摇摇头,“咱们宋大设计师天不怕地不怕前提是景潇。得了,真要是见了,今晚他能喝干我的酒库。”
“哦?”江林沣拉长尾音,一脸揶揄的好奇。
宋离脸色一如包厢的灯光晦暗不明,隔着玻璃目光在景潇脸色流连片刻,回过头对江林沣歉然一笑,“都是旧事了,让江总见笑了。”
“哪里哪里,人不风流枉少年。”
齐彻立马赞成,“这句我同意,江少果真吟得一首好诗。”
江林沣递给宋离一根雪茄,自己嘴里也叼了一根,随口问道:“宋离,这次回国是要留着国内发展吗?”
“不是,我回来办点事儿,过几天就走。”
齐彻说:“国外再好也不是咱自己的地盘,收拾收拾回来跟哥混吧,保你吃香的喝辣的的三妻四妾。”看了眼外头一脸得意的景潇,恶狠狠的说:“要是怕间道景潇,哥就让他们所派她去支援大西北,还是那种一去不回的。”
江林沣跟着笑,心里想的却是,本少在此谁敢放肆。不留下就好,想象有多远你就给爷滚多远。
周婞喝不出酒的好坏,但以业内人士的眼光看着酒吧的装修,这店里最贵的酒估计得跟好几个零,喝的也就开心啦。
进过刚才全场瞩目的比赛之后,景潇他们这桌清一色的娘子军无意吸引了酒吧里单身非单身的男士的注意力,送果盘的送酒的送花地络绎不绝。
而宁一和景潇不仅守妇道而且做人十分厚道,对于男士们的一概宣称,名花有主,说话间还不忘用眼梢意有所指地瞅瞅周婞。
于是,周婞这朵落日小黄花吸引了一干采花地小蜜蜂。周婞一边微笑着和男生交谈,一边细细的筛选。
齐彻烦躁地抓抓头发,恨恨地说:“瞅瞅,笑得跟花似的,没见过男人吗?”
宋离眼见着这对冤家折腾了大学五年,也没折腾出个结果来,也算见怪不怪了,江林沣一向处变不惊.也不插话。
齐彻一时没地发泄,恨不得在景潇身上瞪出个窟窿来。“就那景潇一肚子坏主意,跟着她还能有好?”说完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开门出去。
宋离指指周婞,对江林沣解释道:“齐彻喜欢那姑娘。”
江林沣扶了下眼镜,“看得出来。”
白占的便宜不占白不占.尤其知道了酒吧是齐彻开的之后,景潇和宁一更是拿出了不喝穷你不罢休的架势,喝到酒吧打烊.才在一脸哭相的经理的护送下走出酒吧各自回家。
这种损人不利的喝法,景潇头晕得厉害,送走了摇头晃脑的宁一,拎着包摇摇晃晃的沿着马路边走,边走边招手打车。
齐彻狮子一样地在人群中拉起周婞就走之后,江林沣和宋离相视片刻无奈地一笑.举杯对酌。
凌晨过后酒吧的人渐渐少了,但是景潇和宁一为了占便宜没有一点要走的意思,景潇不走宋离也不能出这门,宋离苦笑着说:“江少有事的话就先走吧。”
宋离不知道江林沣此时和他处境相同,景潇那尊瘟神不走,他也是不敢露面泄底的,毕竟刚才有点无意地探听了人家的隐私,要是出门被揭了底多少有点尴尬。
“我没事,何况齐少的酒不喝白不喝。”
二人心如明镜地看一眼外间的两个小女人,大笑。
好不容易熬到打烊景潇他们前脚一走.在包间里憋了这么长时间的两个人出来透透气,互相寒暄之后分道扬镳。
江林沣酒没少喝但是喝得慢,人很清醒,绕到车库提车打算开车捎上那个喝得爹妈难认的女人,真是给他丢人,白喝也不能不要命的喝呀。
这个时间出租车不多,车不太好打,景潇觉得燥热,掏出零钱包冲自动贩卖机走去。对着投币口对了半天的焦距也没把钱扔进去,气愤之之下狠狠地踹了机器一脚。奈何人肉做的脚不如金属硬实,景潇疼得直抽气,后退两步一屁股跌在地上。
江林沣远远隔着马路中间的路障看着这令人哭笑不得的一幕,也顾不得面前的红灯了,一脚油门一个弯就拐过去停在路边,伸出去开车门的手却停在了半路。
天蒙蒙亮.路上基本没有行人。
所以神志尚且清楚就是身体不太受大脑控制的景潇坐往地上也不觉得丢人,索性坐着缓缓脚上的疼,直到有一双手自身后扶住她的胳膊,将她拉起来。
景校一边说“谢谢”一边回过身去,而时间在这一刻静止。
隔着悠悠三年的时光,隔着大洋彼岸的遥远距离,当年梧桐树下年轻的那张脸如今经过岁月风霜的洗刷,沉稳中已经暗藏凌厉,熟悉的轮廓已经少有陌生。景潇愣愣地望着眼前这张属于记忆力熟识的脸庞,觉得醉得太厉害了,幻觉都出来了,却仍是不甘心轻轻地唤了声:“宋离?”
“是我。”
景潇身子不可抑制的向后仰去,宋离扶住她,事隔多年头一次这样近距离地看着她,看着这张没有多大改变的脸,往事悠悠再也压制不住铺天盖地席卷而来。曾几何时,她也是跟在他身后一声声地叫他,“宋离。”宋离眼中的淡漠的情感开始涣散,一抹浓黑色渐渐聚拢。
景潇站稳身子,前后又摇晃了两下,头脑却是清晰的,向后一步不着痕迹地退出宋离的怀抱范围,“你回来了?”
这样的疏离是当初宋离希望的,此刻却是心疼如刀割,点头道:“嗯,回来办点事。”
“哦,我喝多了,改天再叙吧,先走了。”
宋离称好,到马路上帮她拦了辆车,付了钱,退后一步绅士地目送出租车离去。
宋离怔怔地望着景潇离开的方向许久才收回目光,坐车离开。
而他没有注意到身后不远处停着一辆捷豹,驾驶座上的人眼镜后面的一双利眼缓缓收回目光。嘴角绽开一丝笑容,下意识地摸摸钥匙包里的钥匙,这女人倒是没给他江十七丢人。
景潇走出浴缸的时候酒已经醒了,热了一杯牛奶倚在沙发上将方才的事情想了一遍,宋离真的回来,宋离居然主动和她说话了,宋离还帮她叫车……
那宋离是不是江林沣假扮的?
宋离一向都是君子,景潇记得他们第一次牵手,宋离还认真地问过她的意见,那意思就是你不同意我就不牵了。吓得景潇赶紧同意。所以后来他那般决绝地骂过景潇之后,景潇真的觉得他是抱定了老死不相往来的决心,恨透了她这伪善的女人。
若说无赖,谁也比不过江林沣那个真小人。总共才见过几次面,还装模作样地问了句“Are you sure?”景潇就不信了,当时她要是没有笑场而是说NO,江林沣能中途退场?
等等,明明是关于宋离突然出现的分折案,怎么扯上江林沣了?
一杯牛奶下肚,困意也跟着来了,景潇迷迷糊糊地倒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轻浅,做了个十分欠揍的梦,细节记不太清楚了,大慨内容就是景潇跟着宋离在前面跑,江林沣变身小怪兽在后面一个劲地追。这个颇费体力的梦做得景潇身心俱疲,就盼着赶紧结束长跑。于是当影响她睡眠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她头一次感谢这位救她于水深火热的骚扰者。
“喂?”
“起床了?”
“没。”
“那起来吧。”
“好。”
“挂了。”
景潇还没来得及阻拦江林沣就把电话给挂了。景潇回味了一下这通电话的内容,就是没有内容,莫非江林沣是先知,知道她今早会睡过头,特意打电话来叫醒的?
那江十七你也太可怕了,未卜先知这种特异功能你都有,落你手里还有法活吗?
到了办公室,冲完咖啡后景潇给失去音信大半夜的周婞发了个短信,“清白之躯可还在?”
很快收到回信:“景潇,你皮痒找抽是不?”周婞不带这么跟她说话的,典型的齐彻那痞子的风格。
景潇回道:“清白之躯已不在。”回完之后对着手机傻笑,齐彻和周婞这两人也折腾了七八年了吧,他俩不嫌闹腾看得观众都烦了,齐彻那光说不练的赔钱货要是早有昨晚那个劲头,这会儿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景潇约莫这会周婞的手机应该物归原主了,邪恶地发了条短信,“老人们说见了红要请客吃饭。”
于是正在吃饭的周婞变成了大红脸。
鼎峰总裁的办公室内,秘书拿着行程表正在向江总回报,“江总,明天早上九点的飞机,中午约了.....”
江林沣抬手打断他,“改签机票,明天不去了。”
“可是江总.....”
江总很不满意地扬眉,“还需要我再说一遍吗?”
“好的,我这就去安排。”
江林沣摘下眼镜,揉揉被压疼的鼻梁,睁开眼睛一时间耀目的光芒在室内盛放,他重新戴上眼镜,对着电脑重新看了一遍齐彻的邮件,歪嘴一笑,在美送走国际友人之前他怎么能够离开。
那边齐彻给宋离打电话,“给你订了大后天一早的机票,明天约了咱大学的同学,后天和江少小聚一下你就可以滚蛋了。”
宋离乐了,“齐大少能给我当秘书,在下不胜荣幸,尤其昨晚那么忙....”
齐彻果断地挂了电话。
宋离话没说完只好把电话拨回去,齐彻不接,没有办法宋离只好发了条短信,“叫上景潇吧。”
齐彻过短的把电话打过来,宋离过短的不接.....
于此同时,景潇在电脑前和小区规划的图纸奋斗,工作态度十分认真,喝了一杯黑咖啡精神倍儿棒,工作效率十分高。并不知道男人这边的风起云涌。
好几个小时对着电脑没挪地,画好了初步方案图打印出来拿给刘工看,受到领导表扬之后景潇心情大好,看模型室里没人,闪进做了套瑜伽的基本动作,拉伸下酸疼的肌肉。
运动之后也没精神到哪去,一夜没睡的困意涌了上来,迫切的盼望下班时间。一看手机上有个未接来电,景潇险些怀疑齐彻打错电话了,好像自从存了他的号码以来就没接过他的电话。
给齐彻把电话打过去,景潇调侃道:“怎么了,昨晚太激动搞出新生命周婞找你玩命了?这事我管不了,得找宁一。”
齐彻咬牙切齿,“景潇,哥日理万机没空跟你贫,明天同学聚会洗干净过来,时间地点等会我群发短信。”
这几年同学聚会没有一次叫上她的,原因是什么大家心里都明镜似的。景潇心想也是有尊严的,又不是周婞好脾气听你齐少安排,“不用给我发了,明天有事去不了。”
“哥不管,就是红白两事你也得给哥推了。”
景潇直接挂了电话。
没过一会,周婞的电话打进来,景潇一届起立马先发制人,“周婞,怎么还整出夫唱妇随了,咱丑话先说在前面,你要是来帮齐彻当说客的别怪姐跟你翻脸。”
周婞不知道是被景潇吓到了还是太听话了,“那我没事了,挂了。”
景潇哭笑不得。
鉴于齐彻不太过关的人品和大学时候屡次败于他手下的不良记录,第二天一整天景潇都过得提心吊胆的,生怕一个不留神接不住齐少射过来的冷箭。受伤是小丢人是大。
可是今日风平浪静,万里无云,iPhone反常的安静,除了手机新闻报就没见它再震一下。不仅齐彻,连每天问安的江林沣也消失了。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景潇拎着电脑包下楼回家。忐忑一天的心终于落地了,齐彻穿着件黑色T恤,竖着衣领一脸痞气地倚着车门站着,见景潇出来打开车门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景潇不理他,扬着头从他身边走过。
齐彻冷冷的声音响起,“景潇,大庭广众的别逼哥使用暴力,赶紧上车。”
景潇见过齐彻眉目不动的抄起椅子就王人身伤砸,也见过他打……女人,好女不吃眼前亏为了生命安全景潇还是认命的钻进车里。
把电脑包放在后座上,景潇低头看了看自己短袖T恤、牛仔短裤配凉拖的随意形象,小声问:“你看我这样真适合见老同学吗?”
齐彻扭动车钥匙,冷冷地说:“谁不知道谁呀。你就是不穿衣服哥都不带正眼看你的。”
就在齐彻发动车子的时候,景潇的电话响了,一看号码景潇赶忙对齐彻说:“不许说话,要不我立马跳车。”
齐彻挑眉,“来捉奸的?”
景潇瞪他一眼,接通电话:“唯。”
“在哪?”
“在车上。”
“谁的车?”
景潇立马有种被捉奸当场的感觉,回过头向设计院门口看,没有呀,一转头看到隔壁马路停着一辆眼熟的捷豹,车窗半摇,江林沣支着胳膊手里夹着半支烟,一副金丝边眼镜朦胧了他的眼神看不真切。
只这一眼,齐彻的车就开过去了,捷豹被甩在身后。
景潇立马慌了,手握着电话一手愣愣地看着齐彻,齐彻不傻,知道这个时候不方便说话,拍了下已经傻了的景潇,指指她手里正在通话中的电话。
景潇回过神来,觉得自己真是有病,明明没有奸情清白的很,怎么慌得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似的,“喂,我大学同学的车,昨天太忙也没跟你说,今天大学同学聚会,同学顺道来接我。”
“是吗?”
“是。”
电话那边的江林沣沉默不说话,景潇知道他不说明的时候一般都是动气了,每次都这样要不不问要不不听解释,就一个人自己在那瞎揣测,真以为自己有刘伯温料事如神那两下子,就看他蹂躏她家门铃的那点功夫真是……没事找事。
景潇怕他真的误会了,搞不好晚上又出去瞎喝酒伤身子,赶紧解释。“我说的是真事。真是同学聚会,十七你别多想。”
齐彻憋着笑,握着方向盘的手指一阵颤抖。景潇你也有今天。
江林沣那边也是憋着笑,语气一点没见放松,冷冷地问:“没事你瞎解释什么?”
做人难,景潇有种想摔电话的冲动。
江林沣又问:“同学聚会是不是可以带家属?”
“你不是要来吧?”
“怎么?有什么不能让我见的吗?”
这一问一答十分辩证,景潇还从来没参加过同学聚会不知道到底能不能带家属,转头问齐彻,“同学聚会可不可以带家属。”
齐彻真想一巴掌扇死这个白长一张人脸的二百五,叫景潇来是宋离提出来的,这就说明那闷骚的小子肯定憋着话要对景潇讲,这么多年的心结眼看有解开的希望,齐彻自己的兄弟高兴,这关键时候景潇带家属来算什么事儿呀,宋离的那点热情还不都得给浇灭了。但是齐彻没有想到景潇这个白痴能直接当面问他,电话还没挂那头的那位还听着呢,哪有不让带家属的同学会,他要是真说不让带,那位指定误会他和景潇有什么了,咬牙道:“可以。”
景潇转述,“可以。”
“你们在哪聚?”
“你不是看着我走的吗,这才多一会,发挥捷豹的性能追上来吧。”
江林沣挂了电话,发动车子,脸上是奸计得逞后的微笑。
齐彻阴阳怪气地说:“行呀,景潇依旧好手段,开捷豹还盯你盯得这么紧。”
“你别跟个娘们似的那么多话。”
“你信不信哥现在削你。”
“齐彻,你出生的时候把礼貌落产房了?”
车在天昌酒店门口停下,看着熟悉的大堂入口,景潇想起当初她穿着职业装一板一眼地妄图蒙混江林沣过关的场景不由得笑了,齐彻鄙视她,“捷豹来了也不用高兴成这样……”后半句的声调突然变低,几乎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景潇好奇的顺着齐彻的目光看过去,玉树临风的江林沣关了车门,把钥匙放进兜里,正走过来。
他穿得也很随意,白色CKT恤,七分米色休闲裤,圆头牛皮凉拖。和景潇这一身颇为相配,和平时江总西装革履的形象大相径庭。
景潇暗想,太多的巧合还能叫巧合吗?
齐彻脸色变了几变,该想的不该想的都想了,心思一转基本上怎么回事都明白了。心里把江林沣从头到脚骂了个遍,脸上却是一脸热情,“江少也来吃饭?”
景潇云里雾里的,惊讶地看着齐彻,一惊他认识江林沣,二惊江林沣明明白白的从捷豹上走下来,你还装什么不认识,能有几个人敢招摇地开着捷豹,敢情你还真等着姐给你介绍家属呢?
江林沣自然而然地揽过景潇的腰,微笑,“早知道齐少是景潇说的同学,我就不用跟着过来了。”
“哪里的话,江少大驾我们欢迎还来不及呢,请。”
江林沣谢过,搂着景潇进大堂,景潇故意落齐彻几步,拉过江林沣凑在他耳边小声说:“我怎么有种被算计了的预感?”
江林沣面不改色,“你预感很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