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离开只为了你(1 / 1)

当拜金女遇到钻石男 田小米 8569 汉字|54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二章 离开只为了你

  含笑在事务所门外和同事say goodbye之后,景潇拿出了手机,iPhone屏幕没解锁前反光,映出她疲惫的神色。

  景潇并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但是却不能不管别人怎么看她,毕竟在一个所里工作,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决不能让江林沣毁了她的形象。

  何况她更在乎那笔设计费。

  阳春三月,草木青翠,道路两旁一字排开的梧桐树开了新枝冒了新叶,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长的茂密成荫了。

  景潇依着树干翻出了早上来电的号码,回拨了过去。

  接线小姐的声音和早上一样甜美。

  景潇开门见山自报家门,直接表达了要求会见江林沣的迫切心情和等待江总接见的诚恳耐心。

  “景小姐,不好意思,江总人现在不在本市,如果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我可以帮忙转达。”

  景潇冷笑,“那麻烦您问下江总,他打算让我打几个电话才现身,我数一下。”

  说完景潇再次挂了这位小姐的电话,然后给宁一打了过去。

  半个小时后,一辆马自达6扬起一地尘土呼啸而来,硬是以小小身躯开出了悍马的气势。宁一摇下车窗,一双棕色的眼睛自Dior的墨镜下露出半分,右手一挥,潇洒道:“上车。”

  刚看完了江林沣虚伪的嘴脸,景潇有点反胃,对于宁一这个飞车党心有余悸。热爱生命的小火苗腾的一下子在心中蹿起,不肯熄灭。

  景潇看了眼扬着精致下巴的宁一,掏出驾照在她眼前晃了晃。

  宁一挑眉,“怎么个意思?”

  景潇拉开宁一这侧的车门,做了个请的姿势,“姑娘我最近情场失意,今儿个这车我开,找找平衡。”

  “操,哪儿失你哪找去。搁着祸害姐干什么。你家杨少爷那车多牛,一脚油门干出120迈,保准能开出法拉利的气势……”

  景潇揪着宁一的小细胳膊把她拽了出来,自己坐进驾驶座。

  宁一嚎叫:“光天化日你还明抢了,我要报警。”

  景潇不屑的瞄了她一眼,“上不上来?”

  宁一跺脚,“废话,我得看着我的车。今年车险太贵我还没交呢。”

  ……

  河边。垂岸杨柳排的那叫一个整齐,一眼望过去,翠绿翠绿的,春风中晃荡着纤细的枝条,齐刷刷的扭动着身姿展示春的气息。

  景潇靠在车门上,带着宁一的墨镜仰头望着天空。

  宁一看着景潇45°的忧伤角度,在车厢里翻倒了半天找出瓶依云来,闷头喝了半瓶,扔给景潇。“我看你这丫头是真被情伤了。还以为你皮厚刀枪不入呢,到底是栽了吧。说说,杨古怎么甩的你。”

  景潇接过水瓶,对嘴喝了一口,“有你这么安慰失恋少女的吗?”

  “操,我听少女这词就恶心,姐姐你换个词形容行不?”

  “怎么?哪位如花少女开罪你了?”

  宁一嘴角的弧度突然消失,面色铁青的一步步走到景潇面前,她走得很慢,缓缓的伸出双手。她的手很白很骨感,指甲很干净却很短。“少女?景潇你知道我一天要见多少个花季少女顶着一脸不在乎,要拿掉她们肚子里的孩子。她们有生孩子的能力却不知道珍惜。”

  景潇转过头,她已经习惯了宁一的间歇性爆发,不分时间不分场合,只要被一句话触及了伤口立马发作。她伸手揽过宁一的肩,两个人依靠着沉默。

  时间的力量似乎不是很够,带走了我们的年轻、朝气、健康……却独独留下了悲伤。时间的海水一遍遍的冲刷着往事的沙粒,潮起潮落,在我们心头的伤痕上一遍遍的流走,直到磨平所有的棱角。

  每个人都曾经年少青葱,但不是每个人的那片天空都是湛蓝色的。比如宁一,在她曾经懵懂的眼睛里红色的鲜血是永恒的印记,幻化为今日挥之不去的梦靥,夜夜纠缠。景潇有时候也会想起当年的那个雨夜,想起宁一撕心裂肺的叫声,想起周子峰的一时狂乱。

  而后一切都安静了下来,事情平静的得到解决,宁一从容的令人心惊,景潇知道,哀过莫大于心死。

  都过去了,人生就像用旧的挂历,一张张的翻过。那些事情不会离开只是我们看不到而已。

  宁一用的是柠檬味道的洗发水,淡淡的清香混合着香奈儿5号的味道飘进景潇的鼻子里,景潇用力吸了口气,低声说:“一,换个工作吧。”

  宁一轻轻的摇头,“不,你不用劝我,我这样很好。”

  景潇沉默。

  宁一吸了吸鼻子,抬起头来,笑颜如花,“走,吃饭去。给姐讲讲你的景氏苦情记。”

  “谁说我苦情,姐甩的可是北门杨家的独子呀,姐苦什么,姐应该接受时代周刊的采访。”

  宁一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了景潇半响,夺过她手里的车钥匙,很沉痛的点头,“那就更苦了。上车吧,苦菜花。”

  “什么,居然扯出了江林沣!?”

  景潇在宁一大嗓门里惊恐的看了看四周精美的碎花壁纸,十分庆幸进门的时候选了包间。实乃三八闲聊恐人听闻必选场所。

  “你也认识他?”

  “废话,稍微有点能耐的人哪个没听过江林沣、孙豪胜、李泉、杨古这四位少爷,你家杨古那是最不着调的,可是拽出去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他感个冒都得我们院长亲自坐诊,你说说这里面最牛逼的江林沣得是个什么样的狠角色。”

  景潇手里攥着紫砂茶壶,一点点摩挲,“你就吹吧,赶明可以写本水许传了,人家一百零八将,你省事就四将,不过个个三头六臂无所不能。”

  宁一瞪圆了眼睛,“唉,景潇我说你怎么好赖不分,贫嘴也不分场合地点呢。姐这是给你分析敌情呢,敢情你当评书听了?”

  景潇看着宁一严肃认真的表情,默默的放下了茶杯,小声说:“真有你说的那么可怕吗,他江林沣难不成不是人,是神?”

  宁一随手抓了个湿巾扔过去,“你和杨古在一起也有小半年了吧,怎么连他最铁的兄弟都不知道呢?”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他家的背景的,这不随着我的暴露,他妈就找上门了,随手一挥就给了我一笔遣散费,让我散了。”

  “你还真拿着了?”

  景潇夹了块猪蹄塞进嘴里,嘟囔道:“不拿白不拿,你以为这是台湾言情还是韩剧泡沫呢,那种大义凌然把钱摔倒老巫婆脸上的灰姑娘只适用于艺术创作。这是生活,生活无比现实,姐的现实就是缺钱,缺钱就得拿着这不义之财。这不,我还琢磨要不要给他妈写封感谢信呢,感谢她周到的扶贫工作,救我于水火。合着她一高兴再甩我点小费也说不定呢。”

  宁一很无奈,端着高脚杯端详了杯里血色的红酒半响,抬起头眼光幽幽,“得,这些年你一心往钱眼里钻,赚了钱也是填你家的无底洞。我看说别的也没用,就是你不够喜欢杨古。”

  景潇瞅了她一眼,转而盯着面前的猪蹄,“敢情你憋了半天,就拾掇出来这么句废话?在我心里杨古要是有钱重要,我就不能要钱不要人了。”

  “你别和我装,咱俩谁不知道谁。”

  景潇嘿嘿笑了,举起酒杯,“心里明白得了,来,喝酒。”

  宁一放下酒杯,擦了擦嘴角,“我说真的,江林沣真不好惹,要不你找杨古说说吧。我这点道行,在他老人家面前连话都说不上。”

  “一,这事儿你别管了,我来办吧。”

  “阿门。希望仁慈的上帝能给你留个全尸。”

  “滚,我是坚定的马克思主义无神论者。”

  景潇回到家已经是深夜了。脱了衣服统统扔进洗衣机里,她有轻微的洁癖,受不了酒吧里浓烈的香水和汗臭味。拿起电话轻车熟路的拨了江林沣的电话,已经记不清打过几次了,熟到她这样对数字白痴的人都能记得下来了。响了数声之后依旧无人应答,景潇抿嘴轻笑,江林沣的手机果然与众不同,还不没见过一个手机在她这样频繁密集的轰炸下,电池依然□如人民币的。

  放了热水和玫瑰精油,景潇安然的闭上眼镜享受这宁静的一刻。从日本回来之后她就有泡澡的习惯,宁一总说她被资本主义腐化了,浪费水。

  思维越来越轻,飘飘然突然眼前一片漆黑,一个白色的十字光标渐渐清晰,在她眼前画出一条红色的直线,然后以它为轴画出两条白色的直线,然后中间插入三条蓝色的细线……慢慢的,五颜六色的线条在黑色的底面上越聚越多,密密的充满了眼睛。

  景潇在这样细密无边的压迫下突然惊醒,愣了几秒钟后才恍然回神,一边看着自己浸在浴缸里的身体一边回想起刚才的梦,不禁失笑,真是魔怔了,做梦都能梦到CAD,还是怪兽版的。

  那样无序线条却仿若她的人生一般,纷乱。

  隐隐约约的景潇似乎听到厅里的电话在响,正要骂谁这么不会挑时间,猛然想起可能是江大少良心发现回她电话了。当下从浴缸里跃然而起,直奔客厅,抓起电话仍自气喘吁吁,“喂,你好。”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沉稳的呼吸声依稀可闻,那种不急不缓的节奏倒是像极了江林沣。

  景潇握着听筒的手不自觉的收紧,心里有点紧张。一阵冷风自窗户吹了进来,景潇顿觉凉意满身,不禁打了个喷嚏,这才发觉自己浑身□的上演了室内版的裸奔。

  “景小姐有事吗?”

  景潇听到江林沣十分欠揍的声音恨得牙根痒痒,恨不得自己做了人肉炸弹和他同归于尽。但声音温婉有礼,“我没事,有点着凉了。”

  江林沣微微了愣了一下,双核的大脑马上明白了景潇会错意了,真是单核该升级了。“既然没事,景小姐为什么这么急着找我?”

  景潇也是一愣,也是自己自作多情,他江少怎么会好心问候她呢,都是聪明人也就懒得费事绕圈子了,索性直入主题:“我想和江先生谈谈购物中心投标的事情,不知道江先生什么时候方便?”

  “明晚9点,天昌酒店顶层。”

  景潇赤着身子握着话筒站在那里,江林沣你个没有品的男人居然先挂电话。听筒里嘀嘀的声音仿佛是一种嘲弄,争得了命,未必争得过生存的规则。

  谁让她惹谁不好,惹上了江林沣。

  江林沣笑了,朗眉俊目微眯成锋,此刻他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于这个城市的至高点俯瞰脚下的五光十色,霓虹焕彩,自有一番别样滋味。

  这个游戏似乎很有趣。

  “行,我看你这叫因祸得福。”宁一喝了口黑咖啡,墨镜后面的一双凤目笑嘻嘻的瞅着景潇。

  “你给姐说说福从何来?”

  “江少纵横情场这么多年,这床上功夫绝对是高手中的高手呀。一般人享受不到他亲自服务呀。”

  景潇也不生气,拿起勺子把卡普奇诺上面的奶油挑了出来,“你看人从来没准过,我倒觉得他徒有其表,身边女伴走马光灯一样的换估计是掩饰他性无能的事实,说不定练过葵花宝典。”

  宁一的目光反倒沉了下来,静静的看着景潇说:“以我对你近半个世纪的了解,你的紧张程度和贫嘴程度一向成正比。以前顶多见你扯到民国问候宋氏三姐妹,这次居然回归古代了。怎么,是真的怕了吧。”

  景潇拿着钢勺气愤的在宁一面前乱晃,“怕了,怕了,那江林沣人面兽心简直就是现代版的海大富,我要学韦小宝靴子里藏把刀为民除害。一,给我弄把手术刀。”

  宁一笑着窝在沙发里,“就你那刀法,切香肠最多能切下来半根,还得留下两个蛋。”

  景潇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这个极冷的黄色笑话,大笑,“你真是玷污白衣天使的名声。”

  宁一抬腕看了下表,“这马上八点了,你确定不吃点东西待会好有体力?”

  “一,你说我无才无貌江林沣不能这么屈尊降贵委屈自己吧。是不是我们想多了。”

  “9点正是饭后运动的时间,还约在了五星酒店的顶层。你想到了什么?”

  景潇表情认真的说:“钢化玻璃幕墙,点支结构,聚苯乙烯保温层,龙骨吊顶……”

  “stop!shut up!”宁一摘了墨镜,悠悠的说:“你要相信姐说起专业名词绝对比你震撼,而且是血淋淋的。”

  “我错了。一,说正经的,你说待会万一江林沣变身大色狼我从了还是不从?”

  “你觉得你能从吗?”

  景潇摇头,“杨古待我不错,我再不济也不能水性杨花的这么迅速。”

  宁一对景潇暖暖的一笑,“行了,你也别瞎想了。江林沣不可能为了采你这朵小黄花,毁了和杨古开裆裤的兄弟情。”

  景潇舒口气,“这一晚上你总算说了句人话。”

  “可惜你一句人话也没说。”宁一懒洋洋的回道。

  “姐对人才说人话。”

  “景潇你个没良心的,姐祝福你今夜性事美满。”

  北京时间9点整,揣着宁一的祝福端着满心忐忑,景潇按响了天昌酒店顶层总统套房的门铃。

  悠扬的门铃声回荡在隔音效果良好的走廊上,在坚持不懈的按了五分钟之后,门被打开了,江林沣赤着上身,湿着头发一脸不悦的站在门边,勾起长长的眼尾看着景潇,“景小姐来的真是时候。”

  “我一向准时。”

  江林沣侧身,让一身标准职业装的景潇走进房间。

  “景小姐喝什么?”

  “白水。”

  江林沣拿着瓶依云走出来,头发犹在滴水,上身套了件白衬衫,看到景潇在意大利真皮沙发上摆出了一幅标准的圣女不可侵犯的模样,估计还带了贞洁带来的。

  他眉峰轻轻一扬,似笑非笑的说:“景小姐似乎没带多少诚意来。”

  景潇低着眉,双手紧张的绞着衣角,声音低低的似有颤音,“我,我很有诚意。”

  “是吗?”

  “恩,是的。我们事务所全体上下都很有诚意,也非常努力的想做好这个项目,虽然设计上可能还有些不完美的地方,但是我们相信经过修改一定能够达到您的要求……”

  江林沣突然俯身,把景潇逼到沙发靠背上,手中的依云落到厚厚的羊毛地毯上,没有发出声音。江林沣漆黑的眼中光芒大盛,略带沙哑的声音性感却危险的说:“景潇,收起你的手段,别忘了你和杨古怎么认识的,susa的夜场女皇会是这般生涩。想让我倒了胃口,你的手段还欠火候。”

  景潇没有被揭穿后的窘态,抬起头来,潋滟一笑,眼中波光淋漓甚是妩媚,“江少过奖了,没想到杨古连这个也和你说了。”

  “杨古和我无话不说,也因为这个,我容不得你对他耍手段。”

  “江少管的太多了吧。”

  “那要看是谁的事。”

  两个人距离很近,姿势暧昧,感受得到彼此温热的呼气,然而却是剑拔弩张,气场冷的渗人。

  景潇依旧在笑,笑得云淡风轻眉眼之间似有不屑,“江少不会以为一个投标项目就能逼迫别人做些什么吧?”

  “哦?我的字典里可没有逼迫这个词。”

  “那江少介不介意我换个舒服点的姿势?”

  江林沣瞳孔又一瞬间的收缩,下一刻已经站直了身子,走到景潇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嘴里叼上一只烟,划着了火柴。

  他冷冷的看着对面面带得体微笑的女人,似乎有了点棋逢对手的感觉。这些年他纵横商场肆意情场,遇到的聪明女人不在少数,却甚少有与他交锋能够如此从容的女人。其实原因不过一个,她不爱他,对他也没有任何想法,所以可以无所顾忌的与他一战,不需要对他趋炎附势费力讨好,便是输亦输得光荣。

  她话中带着讽刺却说得却是直接,“江少不会为了替兄弟出气假公济私吧?”虽然是疑问句语气却是肯定的。

  江林沣倒也不含糊,“不巧,被你想对了。我就是这个意思。”

  这个人必须不是君子,倒算是有些担当的小人。

  “那江少想怎么样?”

  江林沣指间的香烟火光明灭,冒着缕缕白烟,让他凌厉的眉眼有一瞬间的柔和的幻觉,“我要你断了杨古对你的心思。”

  景潇愣了一下,微笑,“看来我和江少的想法不谋而合了。”

  江林沣审视着景潇,忽而一笑,“以我看现在的局面多半是你诚心的,把杨古的母亲推到前台,一手拿人钱财一手毁人家庭。景潇,费点心思你可以做得更好。”

  “江少的意思是,他们母子情深,我才是应该扮作恶人的那个?”

  “景小姐很聪明。”

  景潇习惯性的挠头,眉头微皱,“这个……有点难度呀。”

  她不经意流露的憨厚表情攸然在江林沣面前放大,他掐灭手中的香烟,走到她面前再次俯身将她纳入身影中来。

  景潇只觉得江林沣身上CD淡香的味道越来越近,他高大的身躯一点一点的逼近,她身子陷在软软的沙发里退无可退,江林沣俊逸的脸在她面前闪过,紧接着吸允上她的脖子。

  微微的酥麻,景潇身子一颤,江林沣的短发扎在她的下巴上痒痒的,她却想起了那些以为遗忘了的青涩回忆。梧桐树下的那个吻、那个人,宋离身上的某些气质和江林沣很像。

  江林沣撑起身子,满意的看着景潇脖子上红红的吻痕,嘴角上扬,“我帮景小姐开了个头。”

  景潇默默的点点头,压制住突然涌上心头的伤感。原来是要她做潘金莲,他们这些特权阶级就是这样霸道。无所谓,最在乎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别人如何看她无关紧要。只能怪回忆太瘦,指缝太宽,以为一辈子铭记的东西在时间的冲刷下渐渐模糊,直至遗忘。

  却是没有什么是可以永远的,□如人民币,对外币的汇率也是一天一个样。还能指望什么呢?

  “江少还有事吗?”

  江林沣看着这个前一刻一身凌厉倒刺斗志昂扬的女人,顷刻之间像斗败了的母鸡一样,头一次觉得自己有点卑鄙。

  “景小姐如果能做好这件事,鼎峰这次的项目就是你的。”

  景潇的手机响了,杨古的短信,简洁的六个字:我在你家楼下。

  景潇的iPhone屏幕很大,江林沣居高临下也不避讳的看着那条短信,挑起嘴角一幅看好戏的样子。

  景潇想了一下,拿人钱财确实应该替人消灾。再看江林沣那张人模狗样的脸怎么看怎么狼子野心,真小人,真小人。

  一时愤恨,一手抓上他衬衫的领子狠狠一拽,江林沣毫无防备跌在景潇身上,两个人沉沉的一同跌进沙发。江林沣一愣神,两片软软的唇就贴了上来。这些年对江少投怀送抱的女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也不是头一次被强吻,可是江林沣却愣住了,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女人,看着她扇子般的睫毛在眼前扑闪扑闪的,头一次生涩的没有反应。

  碰上江林沣薄凉的唇,景潇一时的热血顿时冷却,松开江林沣的衣领就要起身。

  江林沣眼神攸的一紧,双手捧住景潇的头,狠狠的吻了上去。他辗转吸允,牙齿噬咬,在景潇的红唇上肆虐而为。他吻得霸道吻得强横。

  景潇脑袋嗡的一声,思绪一下子就乱了,自小定力不强惹祸上身的本事倒是不弱。

  待江林沣放开她的时候,景潇舔了舔火辣辣的嘴唇,尝到了血腥的味道,眼中的迷茫顿时退去,一脸怒气像斗志昂扬的小兽一样恶狠狠的瞪着江林沣。

  江林沣站起身来,整理下衣领,刹那闪过的激情退去一脸疏离的冰冷,带着几分好笑的看着景潇,“不是景小姐要我帮忙的吗?”

  景潇大脑有一瞬间的短路,反应过来之后发现江林沣实在太可怕了,不仅没有意乱情迷反而清楚的知道她的想法和动机,真是,宁可和猪睡也不要和江少斗。景潇站起来,捡起地上的依云拿在手里,嫣红的唇血色妖娆,对江林沣灿烂一笑,“谢谢江少,希望合作愉快。”

  江林沣目送景潇离开,伸手抹了下嘴唇,一抹淡粉的色彩粘在手上,在灯光下发出内敛的光芒。

  江林沣抽出张纸巾,擦去。站在落地窗前看窗外车水马龙,看夜色奢靡灯光耀目。一时间有些疲惫和……寂寞。

  杨古说:“哥,这些年你玩也玩够了吧,该找个人安定下来了。”

  搁以前他绝对不会相信这话是从杨古嘴里说出来,还带着教育他的语气。但是现在呢?他信了,他江林沣自小穿开裆裤起就认识的兄弟杨古,游戏人间的杨公子,居然动了真情。

  可是结果呢?江林沣讽刺的笑了,杨古把心给了一个要钱不要人,世俗的女人。

  他想起昨天晚上在susa,杨古指着灯光聚焦下的舞台说:“哥,我第一次见到她就是在这,当时susa评选夜场女皇,她参加了。那天她穿的什么跳的什么舞我已经忘了,只记得扭动的腰肢妖孽一般的舞姿,倾倒众生。”说到这杨古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哥你也知道,当时我就好那口,加上一帮人撺掇送了她一篮子蓝色妖姬,约她散了场子继续玩。她跟我说‘这位小弟弟,姐姐一把年纪身子骨不结实了不适合和你们一起玩了,今晚献丑只是为了那一万块钱的奖金,一点别的意思都没有。你看这花中看不中用还贵的要命,要不你直接换成人民币送我得了。’”

  江林沣皱眉,“她怎么那么爱钱。”

  “我也这么想。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叫我小弟弟不说还驳了我的面子,我就非要挣回这口气。不就是爱钱吗,爷又不缺钱还拿不下她了。查她是谁很容易,可是我没有想到她居然是个建筑师,简历从头到尾看过去就是咱们上学那阵鄙视的三好学生,品学兼优那种。”

  江林沣打断杨古,“把品字去掉。”

  杨古苦笑道:“哥,她是爱钱,但是人不坏真的挺好的。我这些年瞎胡闹也算见过不少女人,口口声声说爱的不是我的钱不是我的身份地位,是我的人。我要是信她们的鬼话早就被剥去好几层皮了,但是,哥,我相信景潇,如果有那么一天她能说她爱我,那么她爱的一定是我的人。”

  江林沣知道杨古只是在他面前像个孩子,在外面北门杨公子的名号也是响当当的,看人的功夫自然不会太差。

  说话间杨古又是一杯威士忌下肚,因为喝得太急琥珀色的液体有几滴滑到嘴角滴落下来,染了他白色的T恤。

  江林沣抬手唤来酒保,“给他兑水,加冰块。”

  酒保为难的看看杨古,“但是……杨少他……”

  “哥,兑水就没有味儿了,跟假酒似的。”

  江林沣皱眉,“威士忌哪有不兑水的,你小子想酒精中毒博同情是吗?不兑水也行,给他来杯营养快线。”

  杨古扑哧一声笑了,“哥,你还知道营养快线呀?”

  江林沣哼了一声没理他,这阵子有时候会去于琳那里过夜,她冰箱里满满的都是那东西,还一个劲的说有营养劝他喝。

  江林沣是个为了帅酷喝可乐都不用吸管的人,怎么可能喝这种儿童饮品呢。

  隔着出租车的玻璃,景潇看着路旁的行道树和霓虹灯在眼前飞逝而过,像电影里特效镜头中的时光在眼前一闪而过一般。匆忙,真实,却也残酷。

  这几年过得行色匆匆,生活中金钱是永恒不变的主题,其他的都无所谓。没有亲情,没有爱情,幸好还有宁一和周婞为伴,时不时的被友情温暖。

  或许在她们三个人中,只有留校做了老师的周婞活在阳光底下,比起自己,宁一更像是阴暗中蜷缩而生的潮湿植物,一切的缘由不外乎一个男人,一个有家室有名望的男人,周子峰。

  那时候景潇刚刚大学毕业,还带着学生的青涩,第一次见到周子峰的时候张大嘴半天合不上。

  宁一笑她:“口水都掉地上了。”

  景潇顺着周子峰搂在宁一腰上的手一路看上去,这个男人谈不上英俊,却很有味道,是岁月磨砺下近乎睿智的沉敛风范,“我只是没想到能有幸见到真人。”

  宁一恍然大悟,“敢情你不是色心不死是个人崇拜呀。对了,子峰,这丫头也是学建筑的,估计久仰你大名很久了。”

  周子峰儒雅的笑,“我是周子峰,见到你很高兴。”

  中国建筑界在世界上可以说是无名之辈,千百年来叫得上名字的大师只有一个,贝聿铭,还是美籍华人。就连邻国小日本远有丹下建三、黑川纪章,近有安藤忠雄、畏研吾等一批享誉世界的建筑师。关于出不了建筑大师的这个问题,景潇和宋离曾经激烈的争论过,宋离平时话不多对着生人半天也说不上几句话,就和景潇抬杠有本事。从体制法规甲方素质国民生活水平最后甚至连国家政治都讨论上了,争得面红耳赤,两看生厌。倒是周婞一句“我还以为你俩在争论生不生的出孩子呢,这种家国天下的大事由得着你们操心吗?过你俩的小日子吧。”让众人大笑。

  而景潇见到周子峰如同见到了大熊猫一般,实在是因为在中国成名的建筑师太少了。景潇很喜欢周子峰的风格,每每有他作品的建筑杂志都要买,哪怕是带点花边新闻的采访稿都要看。于是她想起了什么,脸色不由的暗了下来,眼神凌厉的看了看宁一,又看向周子峰似不经意的说:“前几天看杂志还说周先生和周夫人联合设计的别墅获奖了,恭喜恭喜。”

  宁一明显知晓一切,尴尬中带着警告瞪着景潇。

  倒是周子峰表现的很自然,笑对景潇的责难,“这股子劲倒像是学建筑的姑娘。”

  那时候景潇一身戾气,对小三有着深刻的蔑视和看不起,但宁一执意如此她也没有资格也没有办法改变什么。只能默默的祝福这段注定不会美满的感情。后来的一切似乎是意外却又像注定一般,因为那件事的阴影至今不肯退去,因为周子峰的名望地位,景潇对杨古的出身打心底里抵触,觉得不过有钱有势就可以随便欺负人,太可恨了。

  远远的便看到杨古倚着车门站在楼下抽烟,指间烟火明灭映亮,落寞的神态落寞的身姿。

  出租车的车灯打过去,他眯着眼睛望过来,深黑的眼眸被灯光照得明亮,眼中的期待亮若繁星点点。

  景潇被他眼底的希翼晃了眼睛,一瞬间的迟疑,然而嘴唇上的疼痛刺激了她的理智,不由苦笑,出来混果然是需要还的。

  杨古看到景潇一身职业装走下车,想来她又加班画图了,有些心疼。然而,脸上的温情却在下一刻僵住,满腔怒气的小火苗嗖的一声蹿了起来,借着出租车的大灯,他清楚的看到了景潇脖子上的吻痕和嘴唇上的伤痕。

  杨古一把拽过景潇,先前打好的腹稿顺时抛到了九霄云外,怒道:“你去哪了?”

  “加班了。”

  “说,那个男人是谁?”

  景潇脸一扬,笑得妩媚,“杨古我们分手了,哪个男人都和你无关。”

  杨古回身一拳就挥在了车上,金重击的声音回荡在夜空下,震荡在景潇的心头。他背身对着她,有一撮碎发垂在脸侧,有点像大学时候画的美蒂奇雕像,雕刻版的侧脸英俊却也悲伤。

  景潇有那么一瞬间的冲动,上前抱住这个爱着自己的男人,管他名不名门望不望族的,为了杨古待她的真情也值了。可是她没有,她只是一个没有什么志向的拜金女人,豪门爱恋的梦她做不起,也承受不来,想起杨古妈的那副唯我独尊的嘴脸就打心底里抵触。一个男人的爱情怎么禁得起时间的消磨,一旦爱情淡了,她和杨古的结局会是怎样?两年前,宁一腿间的鲜血和脸上悲戚的笑容,将悲剧的烙印深深的刻在她的心底。爱意再浓也会有散去的一天,景潇不要求惊天动地,只求平平淡淡的结婚生子,同她前半生罪孽的生活告别。

  “杨古,别再来找我了。”

  景潇抬腿要走,被杨古拉住,杨古有一种颇似意大利人的古典的美,此刻夜色沉沉下看起来分外的忧郁,他说:“景潇,我知道你认死理,我怎么做你也不会改变主意的,我也知道你跟我在一起没有安全感。你说的对,离开了北门杨家的光环我的确什么都不是,这样的我给不了你幸福。我会离开,也许有一天当我真正有能力的时候我会回来,景潇,你说那个时候,你会不会爱上我?”

  景潇呆呆的站在原地,准备好的台词都忘了,只觉得杨古的话在脑子里转了几圈,才反应过来,闷闷的问:“你要离开?”

  杨古苦涩的点头一笑,“你要留我吗?”

  景潇摇头。

  杨古慢慢的松开景潇的手,眼神停留在她的红唇上,“我放手了,你不需要再故意惹我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