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女人的两面
等傅钟燕走远,端木容甄松开陆岑康的手道:“你看这位二小姐如何?”
“人比鲜花,心如蛇蝎。好好一个美女,学人家打打杀杀,出手如此狠毒!唉,真可惜。”陆岑康口中满是不屑,心里却觉得奇怪,这女子仿佛在哪里见过。
“你猜她别人不看,惟独看你两眼,是何用意?”
若在平日,陆岑康一定说“她看上我了”,此时却绝无这兴致,冷淡地道:“要是你不拦着我,让我给她一把暗器,只怕她的脸肿得像猪头,再也不会随便抓人了。”
端木容甄微笑:“看她出手精通暗器,想必她也瞧出此地还有一位暗器的大行家。不过此间游人太多,你若真出手,万一伤了无辜百姓怎么办?再说得罪了傅钟燕,武林大会可就去不成了,我只能让你稍作忍耐。”
陆岑康想起昨日是出道来第一次与人动手,在萧映雪面前弄了个难堪,情绪更低。
“我哪算什么行家,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没听过吗?”
端木容甄失笑道:“我没听错吧?你几时变谦虚了?”
陆岑康“哼”了声道:“我像自大的人吗?老是看扁我。”
他抱怨声刚毕,一名龙头帮弟子已快步朝两人走来,向他施礼道:“这位公子请了。”陆岑康莫名其妙,还了一礼。那弟子道:“我们二小姐叫小人来向公子传句话。”
“你是说刚才的那位小姐?”
“正是,刚才那位就是我们龙头帮傅帮主的二小姐。她让小人带话说,她看出公子是位高手,想约公子今日申时到白马寺相见。”
陆岑康正在气头上,随口说道:“你去跟她说,本少爷没空。”
那弟子大惊:“公子爷不答应,小人可不敢回话。求公子爷放过小人,小姐动怒的话,小人就没命了!”
陆岑康怒道:“我偏不答应,你有命没命关我屁事!”
那弟子吓得扑通跪倒,连声哀求。陆岑康见状唯有息了火气,无奈道:“行啦行啦,我知道就是,你回去吧。”那弟子大喜,朝他一拜,飞奔而去。
端木容甄叹道:“这些龙头帮弟子,平时耀武扬威,可听到二小姐的名头,还是个个噤若寒蝉,可见……”他说到此处,忽然看了陆岑康一眼,偷笑起来,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陆岑康捅他一下:“你鬼笑什么?”
端木容甄板起脸道:“我哪里笑了,有什么事值得我笑么?”
陆岑康冷冷地笑了一下,故意笑得阴森森,“你不老实。”
端木容甄终于忍不住笑道:“我看是你路见不平流露英勇气概,被傅家小姐发觉,想招你做女婿了!这花会总算没有白来。”
陆岑康没想这老实人说话也会如此促狭,气得跳脚道:“呸,休再提那个蛇蝎女!她一定是想暗中害死我!要是晚上我没回来,你可要替我报仇。”
端木容甄道:“你不是要打得人家像猪脸吗?怎会没命回来?我会为你摇旗呐喊的。”
洛阳城内的人对龙头帮的霸道早已习以为常,花会很快恢复如常,人们边赏花边买花,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陆岑康也去凑趣,费了半天口水,用三两银子买下一盆盛开的白牡丹,付帐的自然是端木容甄。这盆牡丹虽然好看,却是俗品,并值不了太多,难得陆岑康兴致高昂,端木容甄也不提醒他究竟占了便宜还是吃了亏。
陆岑康将那盆花慎重地抱在怀中,继续在花会转悠。不多时,便直叫脚疼,端木容甄就陪他回客栈休息用膳。刚到园门口,又见人流闪避,有两种不同衣着打扮的人正打得热闹,虽没有用刀剑,却一拳一掌,劈头盖脸地贴身乱打。
陆岑康只听得那些人嚷嚷什么天下第一,无奈地看端木容甄一眼,说道:“山雨欲来风满楼。”无心再看下去,钻进马车就喊走。
回到杏花烟雨楼,陆岑康大觉耳根清净,兴致又来了,叫端木容甄点了一桌菜,两人边吃边谈花会的情形。陆岑康道:“萧映雪叫我们去看花会,莫非就是让我看龙头帮的嚣张气焰?”
“一个花会,龙头帮已是严阵以待,更不用说明日的武林大会。”
陆岑康嘿嘿笑道:“兵来将挡,当真就怕他不成!”
正说着,店门口出现一位风姿绰约的女子,凤眼一瞥,瞧见他俩,笑眯眯地走来。那杏花烟雨楼的老板两眼发光,张嘴正欲高呼,她双手一摇,微笑点头。陆岑康发现这怪异的情形,再看端木容甄,大大咧咧端坐不动。
那女子径直走到他跟前,竟恭恭敬敬行礼道:“少主。”
陆岑康微一错愕,端木容甄已向他说道:“这是我洛阳金行的紫倩汝姑娘。”
陆岑康满脸堆笑:“我可听他说过,有你在,他才能在洛阳耀武扬威。”
紫倩汝抿嘴一笑:“你一定是表少爷了。少主在我们面前经常提到你呢。”
“定是说我的坏话。”
“哪里,少主只说你活泼可爱,聪明伶俐。”
“虽然听来像好话……”陆岑康仍然挑剔地瞪着端木容甄,“你不觉得像说小孩子嘛?”站起身拍拍衣袖,“紫姑娘定是给你送钱来了,我既然吃饱,还是走开为妙。”
申时,陆岑康找了匹马,往白马寺而去。白马寺位于洛阳城东,邙山南麓与洛河北岸之间,全寺坐北面南,规模雄伟。陆岑康走进这座始建于东汉明帝永平年间的名寺,肃穆庄严之感油然而生,敛了平素嬉笑玩耍的心情,举止沉稳了许多。奇怪的是,偌大一个寺庙,莫说和尚,连秃子也不见半个。
陆岑康走过山门,迈进最南面的天王殿,果然有个女子俏立殿中,正在等他。及近,陆岑康闻得淡淡的幽香,猛然醒悟龙头帮的这位二小姐,正是那日向算命瞎子询问萧映雪下落的人,心中更添提防。
傅钟燕望着木雕佛龛里供奉的弥勒佛,忽然说道:“佛经上说弥勒出世就会天下太平,你信不信?”
陆岑康未料她见面竟会说佛,闻言微一思索道:“人往往寄希望于英雄人物,当年武则天不也是托称弥勒转世么?天下太平,果真靠一人之力就行吗?”他本是想到她父亲傅德,才会开言讥讽。说完忽然想到萧映雪,想到当日他的一番话来,在佛殿静谧的氛围下,不由有了更多感悟。
傅钟燕双目炯炯,直射他道:“想不到陆公子对天下形势,也有独到见解。”
“算不上独到,前人都说完啦。”他叹了口气,自觉不适应这种严肃的对谈,“二小姐召我来,有何见教?”
“昨日你和端木公子坐的画舫,主人是谁?”
陆岑康听她要问的是这件事,心中愈发小心。“自然是我表哥端木少爷了。他那么有钱,买艘画舫自然不在话下。”
“那两个童儿,也是端木公子的手下?”
“当然当然。”
“可我听说这画舫自杭州驶来,而那两童儿,像是一位白衣公子的手下。”
陆岑康嘻嘻笑道:“难道二小姐仔细查过,端木那家伙从来不穿白衣的吗?”
傅钟燕“哼”了声道:“你既不肯说,就快些滚,姑奶奶没兴趣和你罗嗦。武林大会上你若不自量力,小心刀剑无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