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恩怨
萧映雪道:“楚先生,你说傅帮主在洛阳柜坊存入二十万两黄金,要你刺杀得到前五称号高手中的两位,可是真的?”
楚惜刀冷冷地道:“虽然他们排名极高,楚某未必杀不了他们。”
同在台上的袁潮汐忽然问道:“杀掉两人?却是为何?”楚惜刀冷冷地说:“我只管收钱杀人,没空问情由。”傅德怒喝道:“好你个楚惜刀,老夫与你无怨无仇,为何嫁祸于我?”踏前两步,却被萧映雪拦住。
楚惜刀瞟他一眼,忽地振刀向台上的杏木地板一劈,刀背只轻磕了一下台面,台上却突然长出一条狰狞的长蛇,裂开的地板蜿蜒曲绕地朝一个方向急速驰去。咔咔数响间,那高台赫然现出一道长纹,横亘两侧,却又无碍台上众人站立。
这一份巧劲与内力惟有台上众人看得明白,傅德也不由心惊,又看了萧映雪一眼,犹豫起来。楚惜刀却在这当儿掏出存券,道:“我虽然爱钱如命,杀人也有规矩,这个还你,另请高明。”
他将存券往台上一扔,忽地掠起两丈,依旧从众人头上飞掠而过。龙头帮两位舵主喝道:“不许走!”跃起拦阻。空中似有刀光一闪,这两人长声惨呼,跌下地来,捂住断了的右臂惨叫连天。楚惜刀的声音远远地传来:“我要走,谁拦得住?”
群豪见他如此武功,面面相觑,心中惊叹不止。傅德大觉丢脸,厌恶地一挥手,龙头帮即有子弟将那两人扶下。
袁潮汐转向傅德,道:“却不知帮主雇楚惜刀刺杀同道,于大会有何裨益?”傅德急道:“袁教主不要听他胡说,我何曾……”萧映雪道:“少了两人对帮主大大有利。帮主原是大会东道,又领了中原第一帮,到时再指定两个心腹之人,那么帮主便成了武林霸主,号令天下。”
傅德怒道:“绝无此事。两位都知道那姓楚的不过是个杀手,冷面冷心。这种人的话,也可以信?”袁潮汐看了看萧映雪,眼中信了八九分,听了这话冷笑道:“天下武林是一家,本该同气连枝。如果有人想独霸江湖称王称霸,我圣水教第一个不答应。”
麦杰仁在台下大声道:“傅帮主,想不到你用心如此狠毒,俺平日竟信错了你。”群豪亲眼看见傅德重伤陆岑康在先,又有楚惜刀的一番话,再加上萧映雪和袁潮汐的表态,就是不全信也起了大半疑惑,纷纷站起来责问傅德。
傅德眼见明明大事将成,忽地多了一个萧映雪,顷刻多年梦想全盘落空,忽地抢前一步,运起十二成功力,双掌疾拍萧映雪胸前要穴。
这一掌出其不意,来得毫无预兆,台下群豪不禁惊呼出声。谁知一直立在萧映雪身边的那两个黑衣奴忽地起齐齐跨前一步,四掌齐出,声势惊人。傅德险险避过,连退了三四步才站稳,心中骇然。
其实两个黑衣奴的武功尚不及他,但这两人天生默契,心意相通,再加之两人合力,反将傅德逼退。萧映雪微微一笑道:“难道帮主竟有杀我之意?是不是也因我和陆兄弟一样得罪了帮主?”
傅德到了此时不敢妄动,万一弄巧成拙,他龙头帮弟子虽众,但台下好汉无一不是以一当十的人物,若杀伐四起,对他更为不利。他不得不沉住气冷笑道:“岂敢,老夫不过想试试阁下的武功,是否如传说中出神入化?”
萧映雪微笑道:“帮主既已心平气和,想必会考虑刚才的提议。在下有事,先走一步,就此告辞。”抬步走向轿子。
忽听一个少女的声音冷冰冰地说道:“且慢。”
这声音无比悦耳,原来是那名叫颜婉幽的少女第一次公开说话。她缓缓走上台来,两眼紧紧盯着萧映雪,目光甚至比楚惜刀的眼神更叫人心寒。萧映雪微微一怔,这少女美貌生平未见,只不明白她为何如此冷傲,望他的眼神仿似有血海深仇。
“姑娘,你叫我?”
颜婉幽冷冷道:“正是!你就是萧映雪?”
“正是在下。敢问姑娘有何见教?”
颜婉幽目光更冷,慢慢道:“我要杀了你,以雪我师父心头之恨。”
萧映雪一怔,道:“尊师何人?”
“你不必知道,总之你该死便是。”
“姑娘想必有些误会。在下一向少与人争执,又不认得令师,不知如何会得罪他?”
“你既然活在这世上,便是得罪了家师。你既令我师父不开心,我便要杀了你。”
萧映雪听她竟如此蛮横,倒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傅德早就下了台,冷笑不止。颜婉幽初到洛阳时便找他打听萧映雪的下落,傅德探出两人有仇,于是热情相待礼为上宾,他生怕萧映雪会来坏他大事,因此留她至今。
台上剩下他们二人。群豪一个个瞪大了眼睛,注视着台上。
匀书本来对颜婉幽极有好感,这时见她竟与萧映雪为敌,不禁又气又急,又恨看错了人,大声叫道:“这位姐姐,少爷与你素不相识,你却要杀他,你……你真是莫名其妙。”
颜婉幽也不理她,道:“其实这段仇恨早在三十年前就结下,只怪你命不好,注定早死。”萧映雪听她提到三十年前,猜想这事定与师父有关,便道:“姑娘既然要杀我,不知如何杀法?”
“自然公平交手,你若输了,我就一刀杀了你。”
“你若输了呢?”
“你一刀杀了我也罢。”
萧映雪不由轻笑:“我和你又没深仇大恨,杀你干什么?”
“你不杀我,我还是要杀你,一次杀不成,就有第二次、第三次。”
洗剑大叫道:“你疯了么?打不过人家,人家饶你性命,你还要……”
颜婉幽道:“谁输谁赢还不知道哩,不必多说,你出招吧。”
萧映雪暗暗叹息了一声,道:“既是你要杀我,请姑娘先出手。”
颜婉幽也不客气,长袖飞舞,霎时便将他上下左右的退路全都封死。萧映雪微觉意外,这少女每一招出手,都似天生练来就是对付他。无论他如何闪避,每招使出,那少女必有一式相克。洗剑急道:“这下糟了。原来这姑娘果然存心来和少爷拼命。你看她出招,哪有这样狠的?”
颜婉幽招招急攻,飘忽灵动姿态清华,犹如千手观音翩然下凡。萧映雪则处处退让,仿佛高山流水,眼看行到水穷,依旧无止无尽毫无断绝,尽管颜婉幽有克制他的方法,他却挥洒自如,并不拘泥于招式。
台下群豪瞧得头晕目眩如堕云端,萧映雪和颜婉幽的功夫都是闻所未闻,每一举手投足在他们看来无不莫测高深,费尽了眼力也仅看出一二分。即便如袁潮汐这等高手,亦是看到目不转睛,惊叹不已。
两人缠斗,瞬息过了数招,萧映雪看出端倪,知她必与师父渊源极深,不愿下辣手。颜婉幽却不领情,渐渐将他逼到台边。
群豪不知道他们已经换了多少招数,不知为什么,反希望这场比试不要停下,看见这样的人交手,真是十年难遇。他们虽在生死决斗,却仿佛在做天下最美好的事,那种韵味令人不由都陶醉了进去。
以袁潮汐的眼光,竟瞧不出这两人中谁的武功更高些。傅德心里焦急,只盼颜婉幽快些取胜。陆岑康伤得虽重,好在胡长风已让他服下了“九转保命丹”,神志清醒许多,瞪圆了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台上。
端木容甄一边观看,一边暗暗思索,他怎也想不明白楚惜刀为何和萧映雪一起,且甘愿放弃二十万两黄金来作证?他素来了解萧映雪,知道他不是那种喜欢摆架子的人,但又为何他不怕误了时候,一回来先去找轿子,由人抬入会场。种种疑虑,他百思不得其解。
颜婉幽出尽全力。她每每就要取胜,萧映雪总有办法闪避得开。萧映雪见僵持不下,便道:“姑娘,你我都无法取胜,这次算平手可好?”颜婉幽听他激战中犹可开口说话,不禁吃了一惊,手中一缓。萧映雪正好一掌拍向她肩头,见她忽有破绽,急忙收势,退了一步,道:“姑娘以为如何?”
颜婉幽自知方才若非他及时收手,早已受伤,她却不愿领情,冷哼一声道:“这次你虽然赢了,但我决不会轻易罢手。”萧映雪道:“真的就不能化敌为友?”颜婉幽道:“当然不可能,你我仇深似海,不死不休。”萧映雪默然片刻道:“但愿将来有机会见到尊师,解释一切。”
颜婉幽瞧了他半晌,走下高台,带着她的侍从飘飘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