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农舍一夜(1 / 1)

携手江湖 楚惜刀 2300 汉字|0 英文 字 3个月前

第二章 农舍一夜

稍歇了歇,萧映雪擦了把汗,发觉楚惜刀的衣衫在包扎时破了一半。萧映雪怕他着凉,脱了披风给他穿上,然后盘膝静坐守在他身边,仿佛这人是世上最亲的人一般。

楚惜刀苍白的脸上渐渐有了动静,徐徐睁开眼看到萧映雪,过了好一阵,微微一笑,像明白了一切,道:“夜深了,你回去罢。”挣扎站了起来。

萧映雪看到他的笑容竟可那般柔和动人,心情好了很多,道:“是我欠你的。”楚惜刀道:“没有欠,也不必还。”

萧映雪道:“我明白。可你中毒极深,我仅为你护住心脉,所以我不能走。”

楚惜刀笑了笑,凝视他看了许久,“谢”字始终未说出口。落寞地想到大姐,叹了口气,又怕萧映雪看破他的心思,苦笑道:“看来我赶不走你了?”

萧映雪笑了笑,心下忽然很是欢喜。

楚惜刀懒洋洋地道:“也好,我且玩几日,你陪着我吧。”说罢,也不理他,径自往山下走去。萧映雪忽然感觉楚惜刀变得很亲和,心头涌上一股暖流。

楚惜刀刚走了两步,脚下一滑,一个趔趄栽下。萧映雪全副心思都放在他身上,眼疾手快扶了他一下。楚惜刀已自稳住,笑着摇手,怡然向前走去。萧映雪记起颜婉幽的话,添了一份担忧。

“你那些朋友呢?”

“还在苏州城中。”萧映雪道,“你想去哪里?”

“你和我不同。我独来独往,了无牵挂。”

萧映雪明白他的意思,道:“我会传信给他们。可惜你不喜欢人多,不然鬼神医也在,你的伤势可好得快些。”

楚惜刀淡然道:“人多的地方,俗事也多。这点毒我还不放在眼里。”

萧映雪微笑道:“不论如何,这些天我陪你,等你伤好了再说。”

楚惜刀哈哈笑道:“我的兄弟要杀我,我最大的对手却要救我——世事当真有趣。也好,这几日有的是打架的差事,你的伤既好了,留下来陪我活动筋骨吧。”

萧映雪躬了躬身道:“萧某遵命。”两人一齐大笑,仿佛多年知交。

下山时夜深人静,淡月胧明,月色凄清,偶尔惊鸟脆鸣,簌簌地拍着翅膀冲进夜幕中,更觉幽静。两人一面赏着山色,一面清谈几句,只觉微风拂面,草香扑鼻,足下尘泥松软,仿临世外桃源。

萧映雪内心满是平和之感,只觉回到了与世无争的过去。他常在楚惜刀不注意时仔细打量他,仿佛这人并不是生平最厉害的对手之一,而是一个至亲至交,只是分隔太久,彼此都不认识了。

楚惜刀知道他在看自己,不以为意,几次之后,索性也盯住他看,问:“不认得我了?”

“我总觉得你不是我的敌人,是朋友。”

“我们本来就不是敌人,只是对手。”

萧映雪一笑:“你一定要和我分出胜负不可?”

“与你一拼,是快事、乐事,也是幸事。”

“我虽无争强好斗之心,你既有此意,我乐意奉陪到底。”

“别说得那么清高,你我之战必能激发彼此武功潜力,于修为大有裨益,不是什么争强好斗能比拟的。”

萧映雪带着欣赏的目光点点头,没有言语。

楚惜刀看了看四周景致,道:“天平山在吴县境内,泉、石俱佳,不过南面的灵岩更加出众。”

萧映雪吟道:“李白曾有诗云:旧苑荒台杨柳新,菱歌清唱不胜春。只今惟有西江月,曾照吴王宫里人。这首诗咏的便是灵岩。那里有不少吴宫遗迹,明日你可愿去看一看?”

楚惜刀道:“但去无妨。”

两人行了一阵,走到山下田边,但见阡陌纵横,沟渠起伏,数十间农舍都熄了油灯,黑压压地一片。只有一户人家还亮着,稍稍有语声传出。

两人来到门前,因耳力过人,听到里面有一老妪说道:“小贤,明早你还要进城,多少就几文钱,不用再编了。”

又有一女孩脆生生的声音道:“哥,该歇了,剩下的我来。”那个叫阿贤的青年憨憨地道:“差一点就做完了。小莲,你陪娘先睡。”

楚惜刀悄声道:“找到替你送信的人了。”萧映雪轻轻敲门,里面那女孩扬声问:“谁啊?”萧映雪一迟疑,楚惜刀老练地道:“过路旅客,错过宿头。”然后压低声音对萧映雪道:“方便的话,今晚不用风餐露宿。”萧映雪点头,心想还是他想得周到。

一个老妇人提盏灯开了门,朝二人探了探。楚惜刀一扫往日冷傲,谦和地道:“大娘,我和二弟贪恋天平山景色,现下来不及回城,不知能否借宿一晚?”萧映雪见他称自己“二弟”,大为惊奇。

老妇人仔细看了看两人,风采奕奕,俊秀不凡,以为真是游山玩水的富家公子,便谦恭地引两人进门,道:“两位少爷贵姓?乡下地方,怕少爷们住不惯,只能将就将就了。”

萧映雪称谢不已:“老夫人别这么说。在下姓萧,我……大哥姓楚,叨扰一晚,感激不尽。老夫人称声相公,在下便足感盛情,折煞不已。不知老夫人怎么称呼?”

老妇人连声道:“哪里哪里,相公客气。我夫家姓安,唉,也不平安,那口子走得早,撇下一子一女。他们不懂规矩,就在屋里。”三人转眼进了屋,安老夫人叫道:“小贤、小莲,有贵客到了。”

正在编竹篮的安贤急忙丢下手中的活,端了两把椅子过来,安莲是个灵秀的少女,朝两人羞涩一笑,到厨房预备茶水去了。萧映雪和楚惜刀均感这家人待客热情,更添好感。萧映雪仍惦着送信的事,便问:“安大哥,你这些货物是要去苏州集市上卖么?”

安贤不敢直视,恭谨地道:“是,明早去。每隔三两天就进一趟城。”萧映雪点头:“如此说来,有件事想麻烦安大哥。”安贤慌道:“不敢不敢,公子只管吩咐。”萧映雪便把送信之意说出,安贤道:“这个容易,但不知府上是……”萧映雪道:“苏州端木柜坊。可有纸笔?”

安老夫人连声道:“有,有。我去拿,你们快请喝茶。”一时安莲递上茶水,回下首处站好。楚惜刀端起茶,朝她点头道:“多谢姑娘。”安莲一笑,少了许多拘束。

安老夫人取来笔墨纸张,萧映雪寥寥数言,写好一封给端木容甄的信,大意是有事耽搁,请诸人先行,过几日自会去杭州会合云云。萧映雪将信交给安贤,吩咐他到了柜坊送信给王老板即可。

安老夫人道:“二位相公,我家东面有间空房,打扫得也算干净,请两位歇一歇,我们娘儿俩先去收拾。”萧映雪起身拦住道:“不必麻烦老夫人,就请姑娘带我去,这点小事我自己来便可。我大哥身体不适,请代为照看。”

楚惜刀似笑非笑看他一眼,道:“我没有太大关系,你去忙吧。”

过了一会儿,萧映雪领楚惜刀到客房,安家三口各自安歇去了。两人吹熄了灯,在床上静坐练功,少顷,萧映雪道:“我向安贤借了衣裳,明早你换上。”楚惜刀没有应答,突然“哇”地吐出一口血来。萧映雪急忙点灯,见他胸前沾满了血,衬了白色中衣越发触目惊心。

萧映雪一惊,按上他的脉门,但觉他体内气息奔流,如马失蹄。贴上楚惜刀后背,助他导气入正轨。过了一盏茶时候,楚惜刀勉强开口道:“好了,不用麻烦。”萧映雪取出干净衣裳为他换上,又用丝巾为他拭净唇角的血迹,道:“你早些安置,明天我们去灵岩。”

楚惜刀点头,神情疲倦。

萧映雪想起那七人用剑阵围攻他之事,犹自心寒,忖道:“他为了我遭受同门袭击,我无论如何不能再让他受到任何伤害。”他朝楚惜刀一笑,道:“若再有人来找你,请让我出手。”

楚惜刀嘿嘿一笑:“你会杀人吗?”

萧映雪道:“只要我比他们更快,就能抢占先机,不用杀他们也能全部制住了。”

楚惜刀微笑:“我知你不会杀人。也好,留给我日后教训他们罢。”说完话,他阖上眼,躺下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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