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爱恨情仇(1 / 1)

携手江湖 楚惜刀 2737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十九章 爱恨情仇

端木容甄和陆岑康面面相觑,两位前辈谈起私事,这会儿怒发冲冠说了没事,等安静下来想到全让这些小辈听了去,岂不是颜面无光?以雪轻芸的性子来说,就算杀人灭口也不为怪。袁秀秀亦听得头皮发麻,轻声问端木容甄:“我们……是不是回避一下?”

叶斯然听到她说话,傲然道:“谁也不必走!小孩子听听这些也没坏处,几时你们遇上了阴谋诡计,就知道该如何识破。”

雪轻芸瞥了众人一眼,陆岑康只觉她如在看死人,心生寒意。她冷笑了一声,道:“你们怕什么,有逍遥神仙保着你们,不会有事。等明白我师兄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你们就不会再怕我,而是要怕他了。”

雪轻芸顿了一顿,继而对叶斯然道:“姐姐说得没错,小妹是曾对师兄有过爱慕之心,但自问美貌不及姐姐,才智不及姐姐,有什么能与姐姐相争之处?小妹落于下风,原本心服口服。”

她说到此处,面容忽然变得十分可怕,恨声道:“可是,我说他品行不正,绝非空穴来风。叶姐姐,你并没有败在小妹的诡计中,小妹也丝毫没有赢过你。真正赢了的是个贱人,浑身找不出一点优点的小贱人。”

钟离烨忽地叹了口气:“轻芸,何苦这样恶毒地说你的亲妹子?”

雪轻芸怒道:“谁说她是我亲妹子?她不过是我爹抱养的野丫头!”

钟离烨道:“无论如何,你们姐妹一场,她已死了,你何必再说?”

雪轻芸道:“当然要说,你只当往事已成过眼云烟,有些恨却是我此生难忘。压了这么年,难道不能一吐为快?”她转向叶斯然道:“叶姐姐,这些年你恨我们,可你错了,你真正该恨的是个叫雪轻蓉的女人。三十年前,从你开始恨我的那天起,那小妮子已经赢了你我,你知道吗?她那时年方十三!”

她指了钟离烨道:“而那时他已三十八岁,你能想得到吗?他竟会喜欢一个乳臭未干的毛丫头?做他女儿还差不多!”

钟离烨的神情又是幸福又是痛苦,出神地望着某个虚空处,像是回到了意气风发的壮年,点头道:“你说得没错,她是比我小了很多,真是太难为她了。”

众人静无声息,未曾想会有这样一段往事。

叶斯然难以置信地盯着他,钟离烨歉然向她略一颔首,恍惚中陷入了回忆中,慢慢说道:“我这一生,年青时一帆风顺,四岁练武,十六岁有成。那时年少气盛,哪懂什么人情世故,糊里糊涂就和指腹为婚的妻子成了亲,第二年就生下逍儿。那时轻芸的父亲,也就是我师父执掌神仙宫,他性情宽厚,仙道亦一片宁静,与世无争。轻芸,那时你亦刚出生没多久。

“但我正当年少,又学有所成,自然很想有出头之日。那时师父常夸我说,你天赋大异常人,练功事半功倍,若非仙道子弟而外出闯荡江湖,必定少有对手,威震武林。我听后果然心痒,偷偷溜出去专找威望高武功高之人比试,当真如师父所说极少失手。在江湖上闯荡了几年,什么都享受过,便渐渐厌了,谁说天下难觅对手的人是快活的呢?

“世人畏惧我、奉承我,我厌烦他们,生了退心。促使我下定决心的是一次比武失利,败给一个不知名的少年。那时我顿时清醒许多,我不是也变成当年挑战的那些人了么?师父一直没有找过我,他知道我会倦鸟归巢。等我终于返回神仙宫时,师娘刚刚收养了两岁的轻蓉。

“轻芸,你那时已经过了十岁,什么东西皆是一学就会,小小年纪就有霸主之风,指派手下毫不怯懦。师父对你疼爱有加,但深恐你这种性格将来对仙道不利,私下里常对我说,若是你不把这好胜的性子改了,一旦继任宫主之位就会掀起轩然大波。我不知他是如何看出来的,或者是知女莫若父。”

钟离烨说到此处,雪轻芸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眉眼间掠过一道杀机。

“轻芸,你幼时就喜欢让我说些江湖中风光的事给你听,你很崇拜我驰骋天下时的威风,而那些对我已成了无聊的回忆。随着你日渐年长,师父对仙道的管束不如从前,你却凡事都要过问。师父因此被迫宣布,他百年之后由我继承大位,你当时十分不满,我记得,那年你十七岁罢?”

雪轻芸淡淡地道:“难为师兄记得清楚。”

“因为那时你已不再觉得我的故事有趣。我曾私下对你说过,我想隐退江湖,你觉得很是愚蠢,说若换了你必将称霸武林。你知道么,看你说那句话的样子,我竟有些畏惧你了。记得有一回我提醒你凡事不可做绝,你发怒地冲我吼叫,说道:‘我是姓雪的,你一个外人,凭什么教训我?’唉,轻芸,我便知道你心里始终是看不起我的。”

雪轻芸缓缓摇头,空洞的眼神中看不出她任何的心意。

说了那许多往事,钟离烨却像只开了个头,整个人渐渐发亮,语声越见激动。端木容甄向叶斯然递上一杯热茶,她微微一怔,看出这少年的好意。可这举动掩饰不了她被排斥在外的尴尬,叶斯然黯然地想,她实是钟离烨生命之外的一个过客。

“轻芸,你恨我,我不奇怪,师父宁可叫我做仙道之主,恐怕大出于你的意料之外。虽然我从没想争取这个地位,可我若当时推辞,师父必定不许。那时逍儿母亲早去了,师父有意让我再娶,他知道我不喜欢你的性子,每每提起总是不胜遗憾,说,轻芸的性子要是有半分像轻蓉,可有多好。我听了只有笑笑,那时轻蓉十足是个孩子,我哪里想到以后会发生那么多的事情呢。

“后来我偶尔认识了斯然,你实在是美人中的美人,我欣赏你爱慕她,可不知怎地,我仍然觉得你不是我心中真正想求的女子。你是鬼王的妹妹,这没什么不好,你就是忽然不美了,也没什么。说到底,斯然,我们仍不是一类人。你的野心不如轻芸,可依旧不喜我与世无争,你喜欢我,可不了解我。”

钟离烨说到此处,叶斯然低下头去,想到恨了他那么久,其实他说得没错。她不过是气愤当时他舍下了她,可若是两人真的在一起,先厌倦的那个大概会是她自己吧。她恨他即使被雪轻芸冤枉,也没有再给她一个交代,没有一句留恋,被拆开就拆开了,没有牛郎织女的痴情依恋。

可是,她就算得到了那些,又有什么用?他爱的不是她,要那些表面的漂亮风光,又有什么用?

这一趟,叶斯然知道她来得尴尬,可她没有走错这一遭,是了结的时候了。

“这期间师父病得重了,宫里的事务几乎都由轻芸代理,我乐得轻闲,打算到了师父驾鹤之日就让位于她,真正归隐乡间。斯然劝我入鬼道,我没答应,既不愿做仙道之主,难道去当鬼王妹夫?这非我志向。之后师父仙逝,轻芸你虽然伤心,但并不悲痛,真正哭得悲伤的,是你那并非同胞的妹子。”

钟离烨说到此处,神情无比柔和,一如温柔少年。

“当晚为师父守灵,轻芸因他事未到场,轻蓉一直跪在灵前,哭得很哀伤。我被她深深感动,好生安慰她,没错,那年她正值十三岁,我整整大她二十五年。

“她一连守了三晚,后来实在累垮了,谁让她半点武功底子都没有。轻芸你是知道的,她身子不好,只能读读书,学学画。她病倒的那些日子,我天天去看她,说故事给她听,她就像你小时爱听我故事一样。”

雪轻芸道:“别把我们相提并论。”她语气急促,薄薄的恼怒如头顶密布的阴云,挥之弗去。

钟离烨淡淡地笑了笑,在他眼里这些恩怨早已淡漠如尘,惟有提到轻蓉时仍有心动,就像多年以前爱上她那样。

“后来师父下葬,我倒不急着离开神仙宫了,每天要到她那里问她是否安好。她的病好些了,仍爱听我说些故事,无论说什么她都爱听。因为她寂寞。她的姐姐很忙,从没时间过问她这个妹子。我有时和她说起往事,说起我怎样风光一场又怎样心生厌倦。有一回她就问我,你为什么不住到西湖边上去,安安静静的岂不很好?

“我听得开心极了,她真正了解我说的厌倦是什么意思。那段日子里,我每天最高兴的就是和她在一起之时,闷了烦了,她就唱歌作画,或者讲个笑话逗我开心。虽然她的笑话有时不好笑,也不懂得人情世故,可我不在乎。那时我想,她就是最好的。轻芸你却坚持以为我留下是为了宫主之位,因而和逍儿串通一气,使斯然一怒离去,使我越发心灰意冷萌生退意。你太了解我的脾气,知道这样一闹,我绝不会再逗留仙道。我确实走了,甚至没向轻蓉道别,我不知她如何想此事,当时以为我能忘记她,于是一走了之。”

说到这里,雪轻芸尖声说道:“只怕你那时根本没爱上她,一切不过是你自己一相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