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了我的嘴唇,化成一道弧线,闪耀着精钢的光芒。当我将歌声的音调降低,弧线的光芒立即转成晦暗的银色。老饕们挤成一团,他们发出的气息充满着火红的色彩,他们轻声的吼叫化成了一股轻烟。太阳现在分外温暖,发出的光芒是参差不齐、满布皱摺的破空之声,几乎达到了我的听力极限。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此际厚实的草地也对我哼着歌,那是一种深厚的歌声。
草原上的风卷来了点点火星,我吞下另一个果球,然後又再来一个。兄弟们笑闹着,告诉我有关众神的故事,温暖之神、食物之神、喜悦之神、死亡之神、神圣之神、邪恶之神等等等等。他们还对我背诵历代帝王的名姓,声音好像晴空中的点点绿霉,他们又教导我神圣的仪典。我一定要牢牢记助,我这样告诉自己,因为这些即将永远消失了。
我又开始跳舞,他们也跟着开始,山丘的颜色变得愈来愈粗糙,像是气态的金刚砂。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们一起共舞!他们是多麽地温柔!
突然间,我听见了直升机的嗡嗡声!
直升机在远方盘旋,我无法看清楚驾驶是谁。“不!”我大叫。
“别来这里,不要对付他们!听我说,是我,双丝带的汤姆!听不到我说话吗?我正在这里做田野调查!你没有权利……”
我的声音使周围飞绕的蓝霉边缘现出了红色火星,它们缓缓地飘向天空,最後被一阵风给卷走了。
我又继续吼叫,大声咆哮。一边狂舞,一边挥动着我的拳头。从直升机的机翼上,张开了投毒丸的机械臂,闪亮的喷嘴开始旋转扩张。接着神经性毒丸如暴雨般落,每一颗都在天空留下一道明亮的轨迹。直升机的噪音变成了地平线上展开的兽毛地毯,将我尖锐的吼声全部吸收进去。
老饕们立刻从我身边散开,争先恐後地奔向毒丸落之处,用他们的爪子拨开草地仔细寻觅。我赶紧跳进他们中间,将每个爪子里的毒丸打落;将毒丸丢进小河里;将毒丸捏成粉碎。老饕对我发出了不满的咆哮,赶到别处去寻找其他的毒丸。直升机飞走了,只留下一道带着浓厚油污的声音。而我的兄弟们,正在狼吞虎咽着——那些毒丸。
我根本无法阻止他们!
吃了毒丸的老饕,在兴奋过度之後,累得翻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只是偶而四肢会抽搐一下,不久之後连这个动作都停止了。接着他们立刻开始分解,数千个老饕的体溶解在大草原上。他们球状的身躯渐渐销溶,滴滴答答落在草地上。体内的分子再也无法黏住组织结构,原生质开始毁灭,使他们整个解体了,消失了。我在大草原上狂奔了数小时,现在我吸了纯氧,吃了淡黄色的果球。在一阵沈重的音调中,日落了;东边的黑云吹出黄铜管的旋律,愈来愈紧的风像是打转的黑色猪鬃。天地终归静寂,夜幕低垂,我独自一人又开始狂舞.......
直升机又回来了,找到了你。当他们将你推进直升机的时候,你并没有反抗,因为你已经超越了痛苦的临界点。你很冷静地解释你的行为,包括你所学到的一切,还有为何消灭他们是大错特错。你向其他人描述刚才吃过的植物,还有它对感官的种种影响。当你提及那些美妙的“共感觉”——风的质感、云的声音、还有太阳的音色。他们点点头,笑着告诉你说不用担心,很快就会没事了。然後你感到手臂一阵冰凉,冷得几乎到了紫外线的范围,所以你根本无法看见。嗡嗡声充斥耳中,解毒剂渗入了血管,失神的兴奋很快褪去,只留下了无限的疲惫与悲哀。
(9)
他说:“我们从来没有学到一点教训,对不对?我们将地球上的恐怖带到了每个星球。消灭掉亚美尼亚人,消灭掉犹太人,消灭掉塔斯梅尼亚人,消灭掉印地安人,反正挡路者死!然後我们来到这里,继续干这种残酷的大屠杀。你们没有跟我到那里去,你们没有跟他们共舞的经验,你们不知道老饕的文化多麽丰富细致。让我告诉你们,他们的部族结构复杂无比:首先,有七重的婚姻关系,然後再加上异族通婚的因素……”
爱琳轻轻地说:“汤姆,亲爱的,没有人要伤害老饕。”
“还有他们的宗教,”他自顾自继续说道:“总共有九位神,每一位都职有专司。他们同时供奉神圣与邪恶之神,他们有圣歌、祈祷仪式,还有神学。而我们,就是邪恶之神的使者……”
“谁说我们要消灭它们?”迈克森说:“你还不明白吗,汤姆?这都是你自己的幻想,你受了药物的影响,现在我们已经帮你解毒了。不久之後你就会完全恢复,可以重新开始工作。”
“我的幻想?”他凶巴巴地说:“药物导致的梦境?我站在草原上,亲眼看见你们下毒丸,再眼睁睁地看着老饕在死去之後溶化。这些可都不是我的梦!”
“要我们怎麽做,你才能相信呢?”老张一本正经地问道:“是不是要我们带你飞过老饕群聚的区域,让你亲眼看看那里几百万头的老饕。”
“但是我们已经杀掉的,也有好几百万了!”他回嘴说。
大家仍然坚持是他错了。爱琳再度向他强调,说没有任何人想要伤害老饕。“我们这是科学探险,汤姆,我们来这里是只要研究他们。伤害智慧生物,违反了我们所有的宗旨。”
“所以你承认他们有智慧?”
“当然啦!从来没有人怀疑这一点。”
“那我们为什麽要毒丸呢?”他继续追问:“为什麽要大肆屠杀?”
“汤姆,这些事情从来都没有发生过!”爱琳将他发高烧的手,握在她冰冷的双掌中,然後苦口婆心地说:“相信我们,你一定要相信我们!”
他却冷冷地回答:“如果你想要我相信,为什麽不做得乾脆一点,去拿记忆规范器对付我好了。光是这样讲讲讲,绝不能动摇我亲眼所见的事实。”
“你一直都受到药物的影响。”迈克森说。
“我从来没吃过什麽迷幻药,除了我在草原上跳舞时吃的果球——但在此之前,我已经目睹了数周的屠杀行动。你难道要说这是“回溯妄想”吗?”
“不,汤姆!”舒瓦兹开口说:“你一直都有这种妄想,其实这也是治疗的一环——你来到这里,就是一种人格重建的过程。”“不可能!”他吼道。
爱琳亲吻着他滚烫的额头,然後说:“你知道吗?这是为了要让你适应人群。你对於族人在十九世纪的迁移,一直抱持着憎恶的心态。你无法原谅工业社会将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