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1 / 1)

神经系统、消化系统、四肢结构等等,它们又是百分之百的高等动物。真绝!你这麽想。外星生物不一样就是不一样,你告诉自己,见怪不怪,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你和同事们最欣赏老饕的一点,就是它们的生理组织帮了你们一个大忙,让你们可以乾乾净净地解决它们。

你飞过老饕群集的草原,下了大量的毒丸。它们立刻争先恐後地抢着吞食。一个钟头以内,毒性就会传遍老饕全身各处,老饕一命呜呼,接着细胞组织便迅崩溃——一旦不再有养分供应,老饕的身体便会分解成一个个单一的细胞。淋巴似的体液,在老饕体内成了化的强酸,不一会儿就可以将体销溶。肌肉、软骨,甚至骨骼。两小时之後,原来一只活生生的老饕,将只剩下地上的一滩黏液;然後再过两小时,就什麽也没有了。想想看,你们必须解决几百万只老饕,如果它们的体不是那麽懂得自爱,这个星球岂不是要横遍野了?

假使老饕是一族外星人……

都是那个该死的赫顿害的,你感觉好像是记忆被规范了一次。其实,如果你够胆,应该主动要求刮除这个念头。如果你有胆,如果你敢尝试的话。

(2)

第二天早上他还是提不起勇气。他一想到记忆规范就害怕,所以决定自己解决,自己想办法摆脱这种新发现的罪恶感。他开始试着说服自己——老饕,这种没有心智的食草动物,是人类扩张主义之下又一个不幸的牺牲品。

虽然如此,却也实在不值得感情用事地同情它们,它们被消灭并不能算是悲剧,只能说是遭透了。如果人类决定在这个星球定居,老饕当然只好让位。他又对自己说,这与十九世纪时,北美平原的原住民与野牛的悲剧不可相提并论。他每当想起这些,就会对大量兽群被屠杀而感到难过;为数百万高贵的长毛野牛感到可惜。但是对於他的祖先——苏族的遭遇,他不只是难过而已,而应该说是义愤填膺。但是现在的情况完全不同,他再度提醒自己,省省你的感情,留到适当的时机再用吧!

他走出了自己的气囊,慢步走到营地中央。石子路十分湿滑,水溶溶的晨雾尚未完全散去,每棵树都因饱载着露水而被压弯了头,长条带有锯齿缘的树叶也沾满了水珠。他忽然停下脚步,蹲下来观察一只类似蜘蛛的动物,它正在结一张不对称的网。正当他看得出神的时候,一只小型的两栖爬虫,外表是灰暗的蓝绿色,正小心翼翼地那滑过长满苔藓的土地。不?它似乎仍然不够小心,因为还是被他发现了。他轻轻地捏起这个小动物,将它放在自己的手背上,小爬虫吓得浑身发抖,两片鳃吃力地不断拍动。不一会儿,它的颜色竟精明地变做古铜色,那正是他皮肤的色调,真是绝妙的欺敌伎俩。他觉得玩够了,於是把手放下,小爬虫一溜烟地跳进了水坑。他则继续前进。

他年已四十,比这个探险队的大多数成员都要矮些,但是肩膀宽阔,胸膛厚实,配上黑亮的头发与钝阔的鼻梁,使他看来仍然十分出色。他是这个探险队的生物学家,这是他的第叁个职业。在此之前,他曾经当过人类学家与房地产掮客,但是都没有成功。他名叫双丝带的汤姆,曾经结过两次婚,但都没有子女。他的曾祖父死於酒精中毒;祖父使用迷幻药上瘾;父亲则不时得去做记忆规范。汤姆心知肚明,自己终将逃不过家族的恶运,只不过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找到自我毁灭的方法罢了。

进了营地中央的大帐,他遇到了赫顿、茱丽亚、爱琳、舒瓦兹、老张、迈克森与尼古拉,他们都正在吃早餐,其他的队员则已经上工去了。

爱琳看到他进来,马上起身走过去送他一吻,短而柔软的金发搔着他的面颊。“我爱你!”她喃喃地说。“我爱你!”汤姆回了一句,顺便在她的胸部轻划了一下。然後他转向迈克森,後者对他点点头,再送他一个飞吻,他就知道没有猜错,爱琳昨晚是睡在迈克森的气囊中。没关系,反正我们都是好朋友,汤姆这麽想。

“今天轮到谁药丸?”他问道。

“迈克森和老张,”茱丽亚说:“在C区。”

舒瓦兹接着说:“再过十一天,我们就可以把整个半岛给清理完毕,那时就可以向内陆进军了。”

“如果我们的药丸供应不缺的话。”老张附和了一句。

“昨晚睡得好吗,汤姆?”这是赫顿问的。

“不好!”汤姆没好气地答道。他找了个位子坐下,掏出了早餐磁

卡,发现西面山上的浓雾已渐渐蒸散。

他到这个星球已经有九周了,经历了此地一年一度的季节变换——从乾季到雾季。现在的雾季还会持续几个月,在下一个乾季之前,老饕早就全部解决,而移民也早已来到。他瞪着薄雾出神,突然发现早餐已经沿着输送槽滑过来。他开始用餐,爱琳坐在他身边,她几乎比他年轻一半。这是她第一次的外星探险,负责的工作是文书记录,但她也是一位训练有素的记忆规范师。

“你看来有心事,”爱琳对他说:“我能帮什麽忙吗?”

“没什麽,谢了。”

“我不喜欢看到你沮丧的表情。”

“这是我们族人特有的忧郁气质,没办法。”

“我怀疑你这种理论。”

“好吧!老实说也许是我重建的人格快要磨光了,我过去的心灵创伤又要浮现到意识层了,我简直是个行走肉!满意了吗?”

爱琳却吃吃地笑了起来,她只穿了一件泳装,皮肤还很潮,因为她刚才跟迈克森去游泳,才回来没多久。汤姆这时突然兴起向她求婚的冲动,想要在这个工作告一段落之後就娶她。自从他的房地产生意垮掉之後,他就一直打光棍到现在。当初所以会离婚,也是因为心理医师的建议,做为人格重建的一环。他有时也会想知道,前妻现在芳踪何处?跟什麽人在一起?

爱琳这时说:“汤姆,别逗了,

我感觉你蛮稳的吗。”

“谢谢!”她还年轻,还不懂这些心事。

“如果只是突如其来的莫名沮丧,我可以喀嚓一下就让它消失。”

“谢谢你的好意,”他答道:“不用麻烦了。”

“我忘了!抱歉,你不喜欢这种……”

“我老爹……”

“怎麽了?”

“过去五十年间,他的记忆被削得……”汤姆答道:“他把自己对祖先的记忆全部刮除,再来是他的宗教信仰、他的妻子儿女,最後是自己的姓名。然後他终於可以整天坐在屋角痴笑终日……我受够了,谢谢!我绝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