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1 / 1)

族驱散的事实,所以心中充满了恨意。你的主治医师认为,如果让你参与一场模拟的灭种行动,你要是能看出这里头的必要性,就有可能清除掉心里的仇恨,重新回到社会……”

他突然一把将她推开。“不要睁着眼睛说瞎话!如果你懂得一点点人格重建治疗,就应该知道根本没有你胡诌的这一套。不!别碰我!走开,走开!”

他拒绝相信这一切只是药物造成的梦境。这并不是幻想;也绝不是什麽治疗过程,他告诉自己说。他站起来,走了出去,其他人并没有跟着他。他上了直升机,准备去寻找他的兄弟。

(10)

我又开始跳舞,今天太阳特别炎热,老饕来得也特别多。今天我涂了彩绘,今天我也戴上了羽毛,我身上的汗水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他们也跟我一起舞蹈,表现出我从未见过的狂热。我们用脚猛踩着伤痕累累的草地,我们用手捕捉太阳,我们歌唱,我们吼叫,我们哭泣,我们将一直狂舞到倒下为止。

这不是幻想,他们是真真实实的。他们有智慧,却注定要毁灭,我知道!

我们继续舞蹈,纵然恶运当头,我们继续舞蹈。

现在曾祖父也来加入了,他也是真实的。他的鼻子尖如鹰钩,不像我的这样钝。他戴着很大的头饰,棕色皮肤下的肌肉如绳索般结实。他在歌唱,他在吼叫,他在哭泣。

我的家族其他成员也加入了我们。

我们共同享用释氧植物,我们拥抱着老饕,我们都知道被捕猎的滋味。

云层响起了音乐;微风展现了纹理;而太阳的温暖也显出色彩。

我们共舞,我们狂舞,我们都不知道什麽叫疲倦。

太阳渐渐地胀大,遮盖了整个天空,我现在看不见老饕,眼中只有我的族人——数个世纪以来的先人,数千个闪闪发光的胴体,数千个钩鼻。我们一?吃着果球,将植物的尖刺扎进肌肉,甜美的鲜血流出来,在太阳的烈下逐渐凝结。我们继续狂舞,不停地舞。有些人已经累得倒下,其他人继续下去,大草原上数千个头饰上下舞动,舞出了一片羽毛的海洋。而我们仍在舞,我的心跳成了雷鸣,我的汗水变做河流,太阳的火已将我吞噬。我在舞中跌倒,又再挣扎起舞,最後我终於倒下,终於倒下,终於倒下……

(11)

他们又找到了你,又将你带回来。他们将冰冷的金属管放在你的手臂上,将释氧植物的成份从血液中吸走。然後为你注射了一针,让你能好好休息。你乖乖地躺着,心情很平静。爱琳亲吻着你,你则轻抚着她柔嫩的肌肤。然後其他的人也都来了,都对你说些安慰的话,但是你听不进去,因为你想找出事实的真相。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就好像陷在迷宫里面,要找出唯一的一条活路。

在这个星球上所发生的每一件事,都是你的治疗过程,是为了要使你这个可怜原住民,学习面对白人入侵的事实,在这里并没有任何生物真正被消灭——你这样告诉自己。

随即你否定了这个想法,转而想到其实是那些朋友在接受治疗。他们承载了数个世纪所累积的罪恶感,必须来到此地卸下这个心理重担。你来这里是为了要帮助他们,以你的宽恕与他们的原罪互相交换。

然後你又放弃了这个念头,现在你看到老饕只是一种低等动物,威胁了这个星球的生态,所以一定要清除。那些文化,都只不过是你自己从古老的记忆中滋生的幻想。於是,你决定不再反对这个必要之恶。

然而你突然又改变主意了,这回发现连消灭老饕的行动也只是幻想,源自你对於祖先所受的欺压无法释怀的怨怼。你站了起来,想要向那些朋友道歉,因为你将这些清白的科学家当成了刽子手。

可是这时你又再度改变了心意……

《罗伯特·西尔弗伯格短篇科幻小说集》

《死人眼睛》

2017年夏末,一个微风徐徐、天气凉爽的下午,弗雷泽杀死了他妻子的情人。这愚蠢的举动立即使他感到后悔莫及。在有许许多多更为有效的手段可以利用的情况下,谋杀任何人的行为都是极其愚蠢的行为。然而即使他不得不杀人,干吗要杀害他妻子的情人呢?这样一来两重罪过便加在一起了:不仅杀害了一条生命,而且杀害了一条与事无关的生命。事情发生后他立即意识到,如果非杀人不可,那么他应该杀她,毕竟是她犯了破坏婚姻的罪行。可怜的赫维特只不过是一种犯罪的手段和工具而已,实际上只是一个无辜的旁观者。是的,应该杀她,而不该杀赫维特,甚至该杀自己的。可是他却杀了赫维特,真是干了一件蠢事,而且干的方式也愚不可及。

这一切都干得十分迅速,毫无预谋。当时赫维特在参加博物馆理事会会议,讨论扩建哺乳动物厅的事情。因为那天十分凉爽,空气格外清新可人,所以在会间休息时他便来到楼房的阳台上呼吸新鲜空气。阳台边上那扇光滑的青铜门直通楼道深处,往楼道里望去,他看见一个满头黑发的男子,身穿一件肮脏不堪的蓝灰色工作服。从这人又高又直的肩膀以及他那随风飘扬的长发来看,弗雷泽一眼就认出那是赫维特。

弗雷泽心想:他要见我。他知道我今天在这里开会,于是赶到这儿来与我当面摊牌,要对我说他爱上了我那声名远扬的美丽妻子,直截了当地要我靠边站,让他独自占有她。

弗雷泽的脉搏跳动加快,面孔开始发热。他想到关于赫维特占有玛丽安娜这一说法已经很久了,事实上赫维特可能已经用每一种可以想见的方式占有了玛丽安娜,反过来说,玛丽安娜也同样地占有了赫维特。此时他还产生了这样一个想法:如果与赫维特分享她——这简直不可思议!而且这儿也不是与他讨论此事的恰当地方。甚至正当他这样想的时候,他的大脑里那部分更加原始的区域却在调动肾上腺素的大量分泌,为他进行一场殊死的搏斗作好准备。

然而赫维特却似乎不像是要闯入阳台与他情人的丈夫当面较量,显然他只是想从他的实验室抄近道去四楼的自助餐餐厅。

他埋头前行,双眉紧锁,好像是在思考三叶虫纲动物解剖方面的深奥细节,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弗雷泽。

“赫维特?”当赫维特几乎走近他面前时,弗雷泽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