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1 / 1)

永福郡主 糖果非糖 6033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131章

  秋意遍染, 霜叶红于二月花。

  隆中, 苏家丧幔高挂, 苏家老祖宗与其长子在八月末时相隔短短两天先后溘然长逝, 给苏家的这个秋季平添太多离愁苦涩。

  时间是悲痛最好的抚平药,这话在很大程度上没有错, 在将近个把月的时光冲刷淡化下,苏家子孙们缓和了许多, 何况两位老人家本是喜丧。

  将永福郡主归入隆中苏氏的圣旨便在此时到来,苏家子弟集体接过圣旨后, 苏望川率先感慨:“可惜老祖宗和父亲没能看到。”

  身为堂兄弟中最小但辈分很大的苏望亿很不理解:“为何是降到我们三房来,这丫头要归入苏家难道不是该入到二伯这房给四哥或六哥当女儿吗?怎么能摊到我大哥头上?

  还有啊,你名字都不改的, 到苏家后当然得按咱们家来排, 你应该叫苏如……”后脑勺一记重击打断他滔滔不绝的聒噪, 回头一瞧, 果不其然是位老年美男子——他爹!

  苏轻炎年过六旬, 看到还像五十出头,眉眼间清楚可现得残留着俊美痕迹,即便老了,他也是老年人当中最美的那位。

  他和苏望舒还有永福郡主待一处, 外人看去真是一眼能看出三人像嫡亲爷孙。他乐道:“终于被老子争取到了, 来来来,闺女快叫声祖父来听听。”

  归晚笑得眉眼弯弯:“祖父!”

  苏望亿见状只想抱住自己可怜弱小无助的身躯来对抗这残酷的家庭,他在家中的地位又得被碾压式地下降了, 不甘心地找同盟:“四哥,那可是你亲亲外甥女,你真没怨言?”

  小弟弟这小九九在场的哥哥小辈们都看得出来,苏望略同情地取出封信来相助:“三叔,池丞相送给您老的,他说可怜你才施舍的,叫你不用太高兴。”

  苏轻炎劈手夺过信笺,把当朝丞相痛骂一顿后趁着这气势跑书房回信,他的夫人拉着新得的孙女左看右看喜上眉梢,永福郡主原本的外祖母亦是围着,更显高兴之情。

  女眷当中最高兴的莫过于苏望川的夫人了,外祖家变成本家这表妹变成堂妹还能谈婚论嫁吗?虽然结果很意外,但积压在心头好些年的大石终于可以落定是真叫她高兴。

  与这欢喜的氛围格格不入的小姑娘傅归晓沉默地走开,她知道外祖家很好,外祖家的每个人也都对她很好,可就是怎么都没有在自己家里时的自在。

  原本还有大姐在的,她不是一个人;现在,连大姐都没有了吗?

  回到屋中,小姑娘抑制不住悲伤之情趴在软塌里哭泣起来,哭好久,睫毛黏湿眼眶通红,她自己抬手抹把眼睛坐起来,看到身侧的人,可怜巴巴地喊:“大姐——”

  “大姐知道在这回之前你没到隆中住过多少天,对于这里的归属感和姐姐是没法比的,但姐姐变成苏家的姑娘难道就不是晓晓的姐姐了吗?”

  “当然不是啊,大姐永远是晓晓的亲姐姐。”傅归晓吸吸鼻子,哽咽着,也坚定着。

  “所以你为什么要哭呢,该高兴姐姐得偿所愿啊。”归晚拿手绢给她擦擦眼睛,柔声道:“看看,都哭成小花猫了,叫外祖母和大姨看见可要心疼了。”

  小姑娘抿抿嘴角,扑到姐姐怀里抱住。

  归晚回抱,安抚道:“晓晓就安安稳稳地在隆中住着,等到姐姐离开后也别怕别拘束,有事情就找你如墨表姐或者如婳表姐,找大表哥表姐,找大姨母和外祖母,那么多亲人呢,这里都是晓晓的亲人。”

  “大姐,我们要回京都了吗?”傅归晓抬头望之,她听到了走字。

  “过完五七,姐姐独自返回,你留在隆中过年,明年娘再来接你。”归晚如实道:“京中局势纷扰,是我离开前叮嘱舅舅让如念表姐带你回隆中,就是有意想让你能避开,晓晓答应姐姐乖乖留在外祖家好吗?”

  小姑娘黯然低头,沉默好久才终于再抬起头,不安地问:“大姐,家里怎么样了?”

  “罢官、抄家,在他贪得无厌的时候就注定了。”归晚摸摸她的脑袋,温声道:“我不知道你心里有多少祖孙情、父女情,但我多年前已经寒心,没有了;这一点姐姐不想瞒你,这世间更再也没有你想要的两全。”

  傅归晓吸吸哭红的鼻头,好久哦了一声,应得好苦涩。

  后来姐姐劝慰的话也不知小姑娘听进去没有?反正作为姐姐还真不知道,归晚留着妹妹独自安静平复,她走到院外,竟看到可怜虫小舅,哦不,小叔,还叼着片竹叶。

  “这里是二房的府邸,你到隔壁串门呐?”

  “咱们家在服丧期,说话注意点。”苏望亿拿出自家长辈的款来:“既然你已经变成我大哥的闺女,哪还能继续住伯祖家里?小叔是来带你收拾箱笼回自家的。”

  “上一刻还在苦大仇深呢,这么快就进入角色了。”归晚调侃句,拉着他走开,来到花园找个僻静之地,叹气道:“我妹妹情绪还没适应,而且我过些天就回京中,搬着也麻烦;隔壁住着还差这几步路吗?明年再说吧。”

  “表妹,”苏望亿纠正:“请记住那个小姑娘已经是你的表妹,你已入继到苏家归在我兄长苏望载名下,你姓苏,她姓傅,你们还隔着一房,连嫡亲表姐妹都不是。”

  归晚找块石头坐,手托腮问:“那你知道我为啥是入继到苏家三房而非二房吗?”

  “我就猜,果然有猫腻。”苏望亿摸着下巴,哼哼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别忘了,我现在可已经是你正正经经的长辈。”

  “今年初咱们聊你小姑母,我那个时候还不知道她到底应该算我什么辈分的长辈,我最近终于知道,很亲很亲的。”归晚侧头,抬头看他,扬笑道:“因为我亲爹叫苏望舒。”

  “……”苏望亿一口口水喷出来,嚯地屈身蹲下,一脸惊悚:“啥???”

  “是苏家配合着把刚出生的我塞到你堂姐我养母名义下的,我养母夫妇不知情,傅家只有当家人知道实情;苏家好像就只有你太小所以才不知道,你哥哥们年长的侄儿们都知道,你也是挺可怜的。”

  苏望亿顿时受到一阵阵暴击,脑袋里冒出一长串的疑惑来,最疑惑的莫过于:“你要本来就是咱家姑娘,那家里干嘛把你扔到傅家去啊?”

  “你有能交换的秘密吗?没有的话,我凭什么白白告诉你呀?”

  懂不懂尊重长辈?!刚决定重振长辈雄风的苏望亿坚持不到个把时辰只能败下阵来:“听说三哥和小姑关系特别好,如念的念字就是怀念小姑。”

  归晚讶异,刚生出的感慨情绪就在被催促中跑光光了,白他道:“因为我亲生母亲呀,她难产离世,我亲舅舅也要接我走,只能取折中之法。”

  “哦对对对,”那个高深莫测的二嫂,苏望亿压抑着兴奋激动问:“那到底是何方神圣啊居然能让我的二哥很可能就是你亲爹的二叔愿意不再娶?”

  “您觉得我永福郡主的封号是天上掉馅饼砸来的吗?”归晚看他,苏望亿:“……”难道这丫头的亲舅舅是皇帝老儿吗?

  “如晚啊,你可别装神弄鬼地想故意吓唬小叔。”他对这秘密九成九不怀疑,原本他就疑惑这丫头怎么就生得随他二哥来了?真是他们三房的姑娘,那完全没问题。

  “我觉得您是太兴奋所以皮痒了,想要你爹或者你大哥踹你几脚。”还给她改名字了,归晚呵呵道:“归晚这名可是我亲爹给我取的,你有本事再叫一遍。”

  “开玩笑!”苏望亿心有点虚气势不短,说实话天上掉下来个大侄女他确实兴奋了:“我二哥能那么巧给你取到个正好契合傅家排序的名儿?”

  “他家傅归昶这辈原本是明字辈,是因为我叫归晚,所以才改成归字辈。”

  苏望亿死鸭子嘴硬:“你要真是二哥的亲闺女,这么好的机会还不认祖归宗吗?你干嘛还非得曲折得又跑到我大哥名下?”

  “看那个酒鬼的德行,我要是跟他把父女名分落定还不知道得被他欺负成啥样呢?反正也没多少差别啦;你要是能再年长三四岁,我当你女儿也行。”

  “别,我可不想让你把我突然之间变得那么老。”

  虽然他辈分大但好歹还没喊他爹的,冒出个这么大的女儿他可受不住,苏望亿挠挠头,有点担忧:“可丫头啊,你绕过亲爹找大伯做名义上的父亲,我二哥心里不好受吧。”

  “他这种酒鬼,不在意吧。”归晚咬咬唇,她就觉得苏望舒不在意的。

  苏望亿坐到新得的侄女身侧,语重心长地劝道:“别成天酒鬼酒鬼,那是你亲爹,没有他哪来的你呀?再说他还想这辈子都不成家呢,肯定也有因为你的关系。就算他平时有欺负你可也不能否决掉他更在意你,这十多年看你喊别人叫爹他能好受吗?”

  归晚看他一眼,抿着红唇不说话了,这叔叔走掉后,她咬着唇犹豫好久决定站了起来,迈出脚步到隔壁苏轻炎府上找找苏望舒。

  她在隆中苏氏住得时日比在傅家还长,三座府邸都熟悉的很,可偏偏绕过一圈都没有找到苏望舒,只好把无情叫出来问她知道她那顶头上司的踪迹吗?

  “我是负责贴身跟踪你。”无情面无表情,归晚赶她:“隐身去吧你。”

  只能再靠自己找,刚走两步脑海中冒出个不可思议的地方——苏贵妃生前故居?归晚咬着唇瓣,总觉得不可能的,那酒鬼哪有那么多细腻多愁善感的感情呀。

  可她到底是犹豫,摘朵花来数花瓣,摧残了十几朵花,散落片地花瓣还没数出结果,咬咬牙把花梗扔掉,跑大房碰碰运气。

  苏贵妃生前苏家老祖宗还没有分家;后来分家,二房和三房的府邸是新造的,大房的府邸则是老宅,因此苏贵妃生前故居留在大房。

  走过段路来到大房的府邸,归晚认得路径直往那里去,迄今为止那座故居为保留最后的追忆还空置着,可她没想到刚跨进院门竟然听到琴音传出?苏望舒真在这里?

  这琴音曲调……是凤求凰?

  这座院落已经空置三十年,但每月定期有打扫,很干净,墙角一盆盆金黄的菊花正以盛放之姿浓艳艳地绽开,院门前的青石板路上零散地点缀着色泽鲜明的菊花瓣,兀然地,叫这干净而空置多年的院落生出几分凄清和萧条来。

  归晚靠坐在门槛上,静听屋内传出的琴音,曲终音散后她也没有动,静静地垂眸坐着,不知何时眼帘中窜进来一段素衣长袍,她抬头叫:“三舅?”

  “应该叫三叔了。”苏望川的气质是堂兄弟中最温润的,笑起来自有暖意在其中:“是来找舅父找来的吧?我刚还和望舒说,丫头会来的。”

  “刚说我应该喊三叔呢。”您自己不也没改,归晚犹豫嘴硬:“他真有点难受吗?我看他好像没那么在意吧,他真在意谁还能抢得过他呀?”

  “望舒幼年时比较叛逆,这脾性影响他深远;他到三十岁可能还不知道该怎么做父亲,何况是16岁的时候?”苏望川坐到门槛上,长叹。

  “女儿刚出生时还懵里懵懂,女儿的母亲又当场过世,对他打击不小。这份突然降临到身上的责任他可能是有些排斥,但他绝对比任何人都在意。”

  “小叔说表姐的念字是怀念苏贵妃?您和小姑母的关系很好吧?”归晚手托腮,歪头,想用笑意化掉些哀伤。

  苏望川一愣,失笑道:“真不知被望亿从哪里打听来的,你姑祖母啊,在你舅父四岁的时候过世了,病走的;她临终前最后一段时间总念叨着走得太晚了。”虽在笑,他眼底却隐隐有水光浮现。

  归晚一怔,为何太晚?是要赶追随池扬的步伐吗?变成三叔的三舅走后,她又独坐许久,直到眼前冒出个俊美无俦的男人。

  他身着玄色锦袍,发髻改为用白玉冠束住,衬得他更像玉做的人,冷冷清清、高不可攀。见到他这刹那间她仿佛打通关窍般想明白刚才的问题,因为当时苏望舒四岁能记住人了。

  眼底微微有些湿润,她都不知道她干嘛这么多愁善感,归晚睨他道:“你这望舒的名字也是你爹给你取的吗?”

  苏望舒鄙夷:“你的名字难道不是你爹给你取的吗?”

  “没做成你女儿,你是不是生我的气啦?”归晚吸吸鼻子,有点哽咽,得到苏望舒的冷嗤:“自作多情!”他抬脚要走,跨过门槛时衣袍一重,侧头就看到被那丫头扯住了,冷声道:“放开。”

  “你陪我坐坐吧。”她恳请,再得一句放开,归晚站起来,她也有气的:“你以为你是我亲爹了不起啊,你以为就你心里难受吗?你当年要是肯养我哪怕带着我流浪天涯呢,哪有现在这么多破事?你自己生而不养,怨谁啊?”

  “我没有要生你,是你亲娘要生你;我没向你讨要杀妻之仇,我就够对得起你娘了。”苏望舒再斥道:“放开。”

  “这叫上梁不正下梁歪,你活该!”归晚憋着一股气反呛道:“你爹给你取名望舒就是希望你能活得舒心,结果你把自己活成个什么狗熊样啦;你个烂酒鬼,成天就知道喝酒打我,我傻掉也不能凑上去当你的出气包啊。”

  苏望舒扬起手,最后警告道:“闪开,否则我要揍你了。”

  归晚直接上前一步,冷笑道:“打,从小到大你打我还嫌少吗?你要是真在意我宁愿选七舅当爹都不找你那你说啊,全都说你有多在意我,可我看你自顾自己痛快啊!

  成天喝酒,心里不痛快就往海上跑,一有气不顺就要全家来顺着,咱们到底身份尴尬,你想报复谁,苏轻依还是池扬?你怪他们作孽生下你不养你,你就想如法炮制报复到我身上是吧?那我报复谁啊?”

  话没说完,泪水夺眶而出,归晚抬手狠狠地抹把眼睛,突然间就是很想哭,她还顶着傅姓的时候这里是很亲近的外祖家,是比本家还有归属感的地方,她住着很自在。

  可真改为苏姓却有种尴尬别扭的情绪在心底滋生,因为清楚地知道她和苏望舒是外人,相依为命之感是那么强烈,强烈到她毫无顾忌地顶撞过去了。

  片刻后,苏望舒放下扬起的手,看她哭个没完眼泪鼻涕横流脏死了,骂道:“滚,别弄脏这地儿。”

  “这什么地儿啊,我在这里哭一哭怎么啦?”归晚满脸泪痕,扬起头呛声:“她要是还活着,他们要是还活着一定比你疼爱我;你就是个烂酒鬼,你凭什么赶我走?”

  苏望舒懒得跟她废话,抓住手腕要把人往外扔,迎上这张哭得和花猫似的脸,心疼了疼,甩开她扔下句‘自己滚’就重新往院里走。

  归晚赌气似的也重新一屁股坐回门槛上,少时眼前出现块手绢还以为那酒鬼良心发现,愤愤地夺过后才看清来人,呐呐地喊声七舅。

  苏望载没有如父亲和二弟般这等绝顶皮相,可遗传摆在那,也生得一副好皮囊,是个中年美大叔,他摸摸孩子的脑袋,揶揄道:“喊不出这声爹吧,所以说你较个什么劲呢?”

  “谁说的?”归晚再抹把眼睛,当场就喊了声爹,反正她喊傅经柏也喊了十多年,能有什么喊不出来?惹得苏望载哈哈大笑,笑过后感叹道:“慢慢来吧,那酒鬼就这别扭德行,小时候就别扭极了,被他摊到个闺女之后真是别提有多别扭了。”

  “他们为什么不成亲啊?”

  “来不及了。”苏望载也坐到门槛上,叹惜道:“长公主没有告知,后来凤陵郡主传信过来把全家都吓到了,同时不信;长公主的年纪能做望舒的母亲了,又是当亲弟弟般照顾着,还有望舒的脾性摆着,要说他们俩能闹出个孩子来,谁信啊?

  是池丞相亲赴隆中再三表示千真万确,要带望舒到京都成亲,可当时二弟他出门闯荡江湖连家里都没确凿的消息他究竟跑到哪儿了;终于找到他,把他拽到京畿就是你出生时,最后见到一面你娘便撒手人寰了。”

  归晚低头,忍不住抹抹眼睛。

  “其实能有个闺女,望舒心里觉得有了归宿,很高兴的。在苏家他从小认为身份尴尬,可先国舅定下的规矩,池家他又没法回归,只能这般过着。”

  苏望载偷笑道:“还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他幼年时经常偷摸着骂池扬是个混蛋呢。你呀就尽管骂他酒鬼吧,他完全受得住。”

  归晚忽然间破涕为笑了,又独自独坐许久,等到大舅,哦不,大伯父过来开导都没等到那个酒鬼亲爹现身,她拍拍裙子站起来,干脆留苏望舒自己继续较劲,慢慢来吧。

  一阵阵瑟瑟秋风吹来,吹动着永远掉不完的枯黄树叶在半空中妖娆旋转如群魔乱舞,深秋寒意加剧着冬日的步伐迫近,而永福郡主的车架便在立冬过后启程。

  隆中距离京都两千六百多里地,日行三四百里,途中停驻休整,回程,郡主走了11天,回到京中时已是十月下旬,何况京都地处北边本就比南方偏冷些,初冬的气息迎面扑来。

  初秋走,初冬回,离开三个多月竟也叫她生出了物是人非之感。归晚回到京畿直入未央宫拜见过皇帝后,走到未央宫外驻足远望,自嘲的想。

  涂绍昉寻到空隙跑出来想和师妹说句话就眼睁睁看着她随着个引路的小太监走掉了,郁闷地直叹气,那身影消失在眼帘中,他只能返回未央宫当差。

  郡主是被愉妃请走的,刻不容缓必须请她过去,她一到胭绯宫就直接问什么事?

  “过继能是小事吗?郡主要过继到隆中苏氏也不和姑母提前打声招呼。”愉妃端起茶盏,端起架子做事后的质问。

  “我已经过继到苏家,我们已经没有表姑侄的关系了。”归晚提醒,愉妃没跟她计较,反正这点关系对她也是可有可无,继续质问:“对傅家判决的旨意你事先知道吗?不是就剔除那些糟粕毒瘤吗?怎么把傅经柏他们全都牵连进去了?”

  “你舍不得啊?”

  “说什么浑话呢,”愉妃呵斥,没好气道:“他们既然没查出来有罪过怎么能牵连进去,你当提拔个三四品官员容易,尤其是你二叔手中有点兵权的,现在可好?你两个舅舅又得丁忧一年,等他们丁忧结束能捞到什么位置还不定,郡主想过一年后会变成什么光景吗?”

  归晚平静地从果盘里捏颗蜜糖核桃肉吃,提醒道:“圣上龙体康健。”

  “哎你——”愉妃被噎得只能自己顺顺气,嘲弄道:“不是本宫急,是你娘,哦不,你姑母和她的妯娌们急,非但来找过本宫还找过皇儿了,瞧着怪可怜想叫人施舍的。”

  “说得我姑母和她妯娌们的婆母好像不是你亲姨母似的。”归晚继续吃核桃肉。

  她就知道和这丫头犯冲,每说一句都要被顶撞,愉妃再喝口茶顺顺气,故作神秘地笑:“郡主可知傅家后院现在什么境况吗?”

  归晚挑眉看她,愉妃假意吁叹:“那些犯官家眷还有被连累的人家能跑来的全都来了,正主在牢里就拿他的妾室和儿女们撒气,傅经芙姐妹俩跑不掉,现今在后院里做皮肉生意,真是和勾栏院里的没差了。”

  “您还有其他事吗?”

  扳回一局,愉妃笑意更浓:“倒还有件和郡主异曲同工之处的妙事,半个月前圣上将二皇子出继给先帝英年早逝的五弟继承香火,今后便再也没有二皇子,只有桂郡王了。”一想到此愉妃最近可真是做梦都能笑醒。

  “赵珩博本就没有威胁,这能有什么值得幸灾乐祸的?”归晚问:“所以您所谓刻不容缓的急事究竟是真有急事还是耍我呢?您不知道我今天刚回来,千里迢迢风尘仆仆,很累,需要回府休息吗?”

  愉妃咳嗽声,不虞的语调中饱含气闷:“本宫和皇儿思量再三,还是让倩儿做侧妃为好,有劳郡主过两日陪皇儿一起去向圣上请道纳侧妃的旨意。”

  “原因?”归晚爽快道:“说清楚,我没兴趣陪你玩这种变来变去的游戏。”

  “倩儿她有身孕了!”其实愉妃心里也生气,可到底是疼爱多年的侄女,还能怎么办?“已经快一个半月,不能再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