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带着睥睨全局的气势而来却被弄得落荒而逃, 虽然外人看不出来她的狼狈, 可归晚真觉得自己丢盔弃甲狼狈不堪, 心情别提多糟糕了。
根本不想再理会那个混蛋, 找到翼国侯夫妇扔下句:“太子大概午时能回来, 正午时分到东宫去等候储君大驾。”便急匆匆离开,先回傅家再赶往福安公主府。
永福郡主镶金嵌宝石的奢华马车高大宽敞,马车内摆着冰盆丝毫不热,可郡主她斜靠在铺就冰丝的矮榻上, 触手可及凉丝丝一片, 整个人却感到浑身发烫, 脸颊爆红, 指腹轻触,抚摸着方才被轻薄的红唇, 真是又气又羞。
气自己没用, 被这般轻薄居然都没大耳光子扇过去;又羞自己没用, 她都被赵鸣轩那个混账占过多少回便宜了早已练就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本事,居然还能再害羞?!
天爷啊, 来道雷把那个混蛋师兄劈死吧, 简直无耻!
傅归晚按着额头, 一脸生无可恋, 感觉哭都没地儿, 唯一庆幸自己把婢女们赶走了,没人能看到她此刻丢人害羞的模样。
过了会,她又自我安慰般联想到赵鸣轩个混账和她混蛋师兄又不同, 被赵鸣轩占便宜就当做是被她养的雪团乱啃一通能忽略无视掉,又不能把师兄也当做雪团,突然间被轻薄,她个姑娘家会害羞很正常……
胡思乱想之际马车突然停住,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一时都没能察觉直到马车外传来守丹再度禀告声:“朝霞郡主她们的马车拦住了去路,说有要事找姑娘,请您答应跟着她们的马车到附近的茶楼说话。”
“咳咳!”傅归晚倒杯茶喝,压压惊,尽快让自己恢复正常,吩咐守丹:“过去跟她们说我忙着呢,没功夫绕路耽搁,要么叫她们到我的马车里来,要么傍晚再说,赶紧地让开道别耽误社长大人我的宝贵时间。”
“是,姑娘。”守丹前去传话,未多时便折返;她回来队伍中也没过多久,一群贵女们走近,朝霞郡主叫婢女推开马车的车门,她们依次进入。
明亮的光线涌入,随即一暗,嫩黄纱裙的姑娘快速钻进来,俏丽可爱的脸庞布满急切,进到马车里就急忙上前,抓住傅归晚的手臂喊道:“归晚你听说没有,东宫所有的姬妾竟然都被灌避子汤好多年要害太子殿下绝嗣……”
盛苡言是真急了,听到这消息吓得她把正在吃的冰碗摔了,她娘和大嫂也都吓得不轻,又怕找祖母会害祖母急切动气影响身子骨,她急忙出府去找头顶的社长,在家门前撞见来找她的静姝,她俩便同往,没成想在永福郡主府扑个空,反而遇到朝霞和权秋枍。
朝霞郡主紧随,连声附和:“是啊是啊,我早上听我母妃说的时候都吓死啦,怎么会有这种事?而且,而且——”她瞄一眼正在进来的顾云裳,小声道:“听说还是太子妃做的,不会是真的吧?”
顾云裳抿抿唇,虽然没多少底气仍旧反驳:“肯定是以讹传讹恶意中伤,太子妃为何要做这等吃力不讨好的事?摆明是被陷害,说不定就是甄良娣在栽赃算计。”
“哟,云裳妹妹有眼力劲,看出来了。”傅归晚赖洋洋地斜靠着,逐一扫视过去。
重惠一贯的冷漠脸,静姝姑娘还算冷静,权秋枍更四平八稳,顾云裳勉力镇定眉眼间还透着两分气虚,得,六位副社长全齐了,幸好她的马车够宽敞。
而她的这句话更像响雷,盛苡言和朝霞郡主抢先提问,被傅归晚没好声地喝住,指重惠她们几个说:“你们四位靠边去和这两个划清界限,否则我骂的时候扯到你们别怪我。”
再运气丹田吼这两个年纪最小的:“叫什么叫急什么急,成天咋咋呼呼听风就是雨,16岁的姑娘还连沉住气都不会,你们还嫁不嫁人了?
就算沉不住气也得分得清主次吧,又不是你们的小妾被灌避子汤,至于吗?就算你们的小妾被灌避子汤,多大点的事还不会处理了,急吼吼个什么劲儿啊,非得挨顿骂才能舒坦才能沉稳住冷静看待是吧?”
盛苡言&朝霞郡主:“……”感觉自己有点倒霉,呜呜呜。
“好了,永福,以后再慢慢教吧;你先说眼前的事,你知道什么,你有证据吗?”顾云裳还真是有点急:“真的是甄良娣在故意栽赃污蔑?”
“三言两语讲不清楚,我还要赶回傅家再找大公主进宫,没功夫给你们解释。按脚程,太子午时应该能赶回来了,你们先各自回家,正午时分拉着长辈去东宫,此事今天会了结。赶紧麻利地离开,有任何疑惑等到东宫再议。”
姑娘们看看她再相互看看,被头顶的社长再赶一通后怀揣着疑惑下马车。
今早出门前,傅归晚吩咐婢女们把帖子准备起来即刻送出,五品官员以上的多数人家和特意闹出东宫这桩丑闻的那十来户人家都通知到了,叫他们带上家眷到东宫候着。
怕翼国侯府着急会打乱她的安排,她才亲自走一趟;而傅家用帖子传信不妥,她才不得不绕路再回去通知一声。
抵达傅府后直奔后院去颐寿堂,对祖母把事情大略说了,再道:“您不嫌热就带上我娘和二婶到东宫看场热闹,晓晓和阿晨愿意的话把她俩也带上吧。”
老夫人还一脑门疑惑没来得及问,孙女风风火火要赶往福安公主府再进宫去,忙得一刻耽搁不得,她也没暇多问,匆忙叮嘱孩子两句;心中倒能隐约有些猜测,恐怕这回是那位甄良娣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随后派奴婢将两个儿媳妇传来,时辰差不多带着两个儿媳妇和两个孙女出府,压根没想过还要去通知在衙门办公的丈夫。
抵达皇城前,她们下马车后才发现有不少人家都在了,不仅有女眷,还有好些位重臣,譬如池丞相、盛副相三兄弟、权尚书、闵尚书等等诸位都在。
午时的光照晒得人睁不开眼睛,头顶的骄阳如火,从高处望唯见善德门前黑压压一片,才刚站不到一刻钟,有些不耐热的朝臣官眷额头已经沁出豆大的汗水,来的路上还真没料到会有这么多人,永福郡主究竟请了多少人家呀?
好在他们没多等候,很快便有一众内侍宦官前来迎众人前往东宫;头顶犹似火盆在烧,炙烤得长而幽深的宫道都开始滚烫,催促着踩踏而过的人们不觉加快脚步,这一段路走过,竟比平常快了约莫大半刻钟。
来到东宫的正殿,迎面一阵阵凉意袭来,令仿佛刚从火盆中走过的众位都感觉舒服极了;感受过些许凉意,再定睛看去才发现大殿内已经坐着好些人:
后宫多位娘娘和好几家宗亲们,从二皇子到五皇子、大公主到四公主都已经在了,而坐在主位的是太子妃和永福郡主!
这阵仗?
“行啦,别行礼了,又不是叫你们来磕头的,缺个一回两回没有妨碍。”傅归晚直接打断他们即将给娘娘皇子们问安的举动,伸手指道:“各自找位置坐吧,大殿里特意给你们摆着上百只锦凳。
不够坐就站着,站一会儿碍不着什么;上碗绿豆汤解解渴,大家伙先缓口气等等太子,如果赵竤基他一刻钟内没赶到也无妨,咱们自己开始。”
许多人面面相觑,随即给永福郡主道谢便找位置坐,哪怕没有划定也知道怎么分座次,公爵重臣之家自然坐在前面,小官之家往后排往角落里走。
大家伙开始缓口气也顺便粗略地看看人员情况,小部分是夫妇俩,大部分是婆媳前来,更小部分人家还带着家中的姑娘,唯独翼国侯夫妇俩带着长子,总体以官眷为主,朝臣们大概有二三十位。
这当中华国公府盛家出动人员最多,盛副相三兄弟都带着媳妇到了,连盛十姑娘都在;靖国公府是国公夫人婆媳,丰国公则有国公夫人婆媳和大姑娘顾云裳。
权尚书会带着妻女来就是想看热闹,见这阵仗他感叹郡主这是没发飙而是要放大招啊,看样子是出离了愤怒了。
池奕带着老妻和孙女来的,丞相他压根没兴趣搭理这些破事,只为来给他家姑娘撑腰;坐下就叫要水果,他夫人和孙女静姝姑娘忍了忍才忍住没话,永福郡主很淡定地叫宫婢把她这边的瓜果端一盘给相爷。
闵尚书闵郅恺亦是带着老妻和孙女而来,带的并非一直最疼爱的大孙女而是二孙女,倒没看热闹的心思,一来让孙女见见世面,二则他在猜永福郡主此举欲意何为?想回击最近东宫对傅家的发难吗?
二姑娘虽是嫡出,她父亲可为庶出,有嫡出的堂姐在岂能越过去?闵老夫人不情愿这么抬举个庶子的女儿,可到底她大孙女还在养病,家中的小辈跟着来见见世面有利于将来嫁人,她便没吭声。
不知是否提前商定好的,后宫的娘娘们各个都气定神闲,三公主赵思怡这是距万寿节之后第一次出现在人前,站在养母身后,安分乖巧极了。
二皇子夫妇此行同来,二皇子赵珩博略微深沉的面容下隐藏着激动窃喜幸灾乐祸的心,已经封为太子从来高高在上从没拿正眼瞧过他的嫡长皇兄也有这么一天,真让他痛快!
五皇子来看场热闹的成分居多,顺便瞧瞧待会儿太子回来是否要震怒,他真觉得傅归晚作死的本事太厉害,拼了命地要把皇家的人挨个得罪死。
而这也正是四皇子赵珩颖的担心,毕竟这是东宫的家事,可他赶到时已经无力改变了,想着他只能事后帮未来妻子向皇兄赔罪。
三皇子赵鸣轩悠哉地捏颗荔枝慢慢剥壳,完全一副看戏的架势,若非大姐和疯丫头同时来叫他,看在姐姐怀着身孕的份上,他才懒得大热天出门。
翼国侯夫妇和涂绍妡涂绍昉姐弟俩俱是忧心地看向太子妃,涂绍玥迎上父母弟妹的视线,轻轻摇摇头,她得到朝堂上的消息也是震惊更恨到了,但还没自乱阵脚。
没想到一个多时辰后永福和大公主匆匆而来,作势要暂时接管东宫;小姑子叫她宽心,大公主没可能联合永福哄骗她,那么应该对她没有恶意。
认真来算,涂绍昉的忧心一点不重,自永福郡主出面接手起他就没再担心过,此刻他的视线越过长姐落在师妹身上,本该很认真很郑重的心情在不由自主凝望到心爱姑娘的红唇时倏尔四散,感觉脑袋里有东西炸开,又不可遏止的心跳加速。
涂少爷他:“……”
他明明已经恢复正常了,不就是亲个嘴吗?七年前还躺在一个被窝里亲嘴呢,天不怕地不怕的涂少爷被无力控制而涌现的害羞情绪闹得浑身滚烫,恰逢宫婢端着绿豆汤来,他接过就是一口闷,告诉自己:冷静、冷静、克制……
傅归晚端起茶盅慢慢饮,刚饮毕放下茶盅,扫了眼殿内景象,内侍尖锐的高喊声传来:“太子殿下驾到——”
众人目光一凛,原本已经落座的纷纷站起来,太子赵竤基身着淡色紫青锦袍,绣金缕丝线的黑色皂靴跨过高高的门槛,眉宇间怒气热气未消,在看到大殿内的景象后脸色更沉了沉,大步流星往前走。
面对储君,此刻还没起身稳稳当当坐着的有三位,腿残坐轮椅的三皇子赵鸣轩,怀着身孕的大公主赵思安,她正低着头,看不清脸色,双手搭在隆起的小腹上,冷淡而平静到犹如没有见到嫡亲大哥回来。
永福郡主更高坐主位没动,她坐姿闲适,有礼貌地对太子说:“听说了吧,为何事匆匆请储君回京需要再给您完整讲述一遍吗?”
赵竤基回京后直奔未央宫,被皇帝老子拒见让他回东宫来把家事料理好,半途收到内侍报信,见到这副场景,即便心里有数也是不虞:“不就是甄良娣小产,福儿这是要做什么?”
“看您果然误会了,哪里是甄良娣小产,而是今天早朝时由甄良娣的父亲甄大人领头,十来位大臣跪求圣上做主彻查欲害储君绝嗣的大罪,据说举朝震惊呢。”
“绝嗣?”赵竤基皱眉,疑惑道:“甄良娣小产与欲害孤绝嗣有何瓜葛?”
太子妃涂绍玥本维持着屈膝问安的姿势,闻言她深吸口气,走到太子跟前跪地请罪:“启禀殿下,甄良娣小产当日查出东宫所有姬妾皆被灌避子汤,臣妾无能,尚未查出究竟何人欲残害东宫子嗣,请殿下降罪。”
殿内静谧无声,多数人屏声敛气等待着太子暴怒降临,翼国侯夫人心头扑通扑通乱跳,生怕太子急怒之下直接降罪太子妃。
令部分人尤其是以甄大人夫妇为主的东宫姬妾娘家人失望的是,没有迎来储君的叱怒,赵竤基只扫了眼请罪的太子妃,再看向永福郡主,不解的问:“甄良娣小产如何能查出东宫姬妾被灌避子汤?”
“我已经令杨院判带十名太医在偏殿等候,东宫的妾室包括刚小产的甄良娣和没名分的侍婢都传来在西侧殿等;您叫他们平身吧,再把太医和你的小妾们传来,人到齐才好算账,对吧?”
赵竤基沉吟稍许,抬脚上前,锦袍一掀在主位坐下,略微严厉的目光扫过全场,令众人平身赐座,再吩咐内侍将等候的太医们和东宫姬妾传来。
太子妃站起来后走到丈夫身侧,站着,又叫宫婢给太子殿下备茶备瓜果,一直悄悄观察丈夫的神情,没有大怒也没有迁怒她的迹象才算松口气。
顶着酷晒策马赶回,太子殿下最想回东宫沐浴更衣后喝碗冰凉生津的金银花露酸梅汤,接着再睡午觉,被搅和得都没法休息,整个人心情烦躁,脾气更差。
喝了杯温热的茶水,看到太医们和所有姬妾前后进到殿内,列成两排跪在他脚下请安,目光落在跪在最前端小产过后浑身透着虚弱脸比纸白的爱妾身上,他非但没怜惜,压抑的怒火反而迅速点燃,冷冷问:“甄良娣,怎么回事?”
“请殿下降罪,”
哀怜而苦涩的女声轻柔又婉转,声音不大却能响彻这座无虚席却又静得落针可闻的大殿,所有人看去,甄良娣一身月白纱裙,美丽的脸庞带着病弱苍白,反为她增添了羸弱的美感,能牵动起男人无限怜惜。
“妾身无能,没保护好小皇孙才使得胎儿小产,害殿下空欢喜;妾身愧对您多年厚爱,实在无颜面见殿下。”
此情此景落在众人眼中各有计较,涂绍昉再次觉得‘女要俏、一身孝’这个说法有道理,他母亲翼国侯夫人则在心里叹息,怨不得她女儿身为正妻手腕品性才情容貌样样皆出众,也没能压倒这位。
我见犹怜的极致美人太容易牵动男人的心魂了,二皇子若非也拥有谢侧妃这上等姿容的美人,真不甘心头顶的皇兄连后院的女人都各个要比他的妻妾美丽,四皇子赵珩颖都有些同情这位甄良娣,盼多年终于能怀胎却无辜受累小产。
三皇子赵鸣轩嗤笑,觉得赵竤基真眼瞎,看上这种虚伪到恶心的女人,被三皇子嘲笑眼瞎的太子殿下对虚弱的小妾没动容,声音更为冷漠:“找到小产原因了吗?”
这殿中谁能不认为储君生气愤怒呢?太子殿下他态度冷漠隐隐有发怒的前兆完全是很正常的表现,太子妃捏紧秀拳。
甄良娣面容尤为苦涩,眼底清泪沿着脸颊淌落衣襟,生动诠释着美人哭若梨花带雨图,能让看到的男人恨不得拥之入怀掏心掏肺的安抚。
她似乎怎么也说不出话来,她身后的史承训代为解释,悲愤而凄厉道:“是因为被灌多年避子汤损害胞宫无力保胎,殿下!不仅是甄良娣,东宫所有姬妾全部被灌了多年避子汤,这是要害您绝嗣啊!”
史承训十七八岁的年纪,性情张扬,生得如蔷薇花般艳丽,在东宫她次于甄良娣受宠,期盼着怀胎生小皇孙之心更不在甄良娣之下;得知自己入东宫后一直在被灌避子汤,如何能不愤怒?
“哦?”赵竤基被气笑了:“当日哪个太医给甄良娣把的脉,给孤也说说,这避子汤喝三四年能损害胞宫到怀胎后小产?”
“前后请来了六位太医,都在呢。”永福郡主抢过话茬:“耿副院判,夏至时你们六位诊断后得到的结论再向太子殿下禀告一遍吧。”
耿副院判应是,高声禀道:“启禀殿下,微臣等只从脉象中探得甄良娣服用多年避子药,从未定论甄良娣小产与之有关;且臣等发现,良娣的脉象显示她近半年里服用了多种药物,不乏有对身体损伤之物。”
殿内氛围微变,甄良娣苍白的病容白了一分,之前抢着出头的史承训想解释,通通被永福郡主抢先:“本郡主也是很好奇呢。
夏至时耿副院判等六位太医给甄良娣诊治过后来向太子妃、闵娘娘、琰郡王妃、福安公主还有本郡主禀告结果,甄良娣小产,从脉象上探得她服用多年避子汤药以致胞宫有损。
提到她应当先停药再调养半年再怀胎,否则可能会危及胎儿出生后体弱,至于她小产是否与避子汤药有关还未能肯定。
不成想这时有五个小妾跑来,说在甄良娣院里得知她会小产乃为服用多年避子汤所致,她们怀疑自己未孕亦是因此,想请太医们查证,请太子妃以储君的子嗣为重。
当日没来得及辩证,今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们来给太子和本郡主说说,为何会出现这等差错,是这六位太医前后矛盾故意挑起事端吗?”
整座大殿悄然无声。
涂绍昉发现原来他太抬举这位良娣了,这种破绽露出来还想算计人?赵鸣轩再次觉得赵竤基已经眼瞎到彻底成瞎子了;五皇子郁闷地发现原来傅归晚这次居然长脑子了,手中还握着这样的证据,热闹是看不成了。
翼国侯夫妇和涂绍妡悬着的心终于能放下,而甄大人夫妇等这批人家是真的心悬起来,怎么也没想到还有这种情况?这,这要如何解释?
在后排或躲在角落里的许多人家频频眼神交流,心里都在打鼓:难道这是甄良娣在自导自演欲除掉太子妃而上位?
甄良娣的俏脸又白了一分,史承训心头发慌如何也不敢再强出头,东宫的姬妾们有些已经开始身体颤栗,还有些开始后悔淌这趟浑水,唯独没有谁发声。
这么粗糙的设局,赵竤基气得真是要笑出声来了,咬牙忍道:“东宫还有家事要料理,福儿,你和大家先离开,等东宫这一阵忙完了,大哥哥再请你来玩。”
“东宫的家事我当然不会越俎代庖,否则永福早代为处置了。只不过前日我听到句话:太子的子嗣为重;这很有道理,未免败坏东宫风气教坏皇孙们,该挑选品貌兼备的良家女充入东宫。”
傅归晚看向当朝储君,说:“太子没意见,本月即刻挑三名孺人三名奉仪和八个不占名分的侍婢充入东宫,下个月再择一位良娣和两位承训纳入东宫。”
再骤然选17位姬妾入东宫?!
涂绍昉无声地勾唇笑了,眼中都洋溢着笑;能与他共鸣的大概勉强只有三皇子了,赵鸣轩事不关己地看戏,疯丫头要把这些东宫姬妾杖毙都和他无关。
而其他人,除几个事先知情者全部愣住了,骤然增加这么多姬妾可是相等于要把东宫现在这批旧人全部舍掉,无异于釜底抽薪。
这行为可真的过于狠辣了!
闵贵妃眼含惊诧,她还真想不通永福为何要下这种狠手?往东宫塞暗线也不是这么塞的。五皇子赵珩斌愣过后回神,他母妃没想通的事他完全明白,傅归晚脑残呗,这么明晃晃地想往东宫塞人,太子能答应?
在场这么猜测的真不在少数,包括太子妃涂绍玥,她站出来谢道:“有劳永福妹妹操心,只是东宫伺候太子殿下的姬妾虽然不多也万没有短了缺了,真不需要进这么多人,改天我们再谢过妹妹的好意。”
“太子妃,我在和当朝储君说话,不是和你。”郡主没给她面子,再重申道:“太子如果没有意见,我可就看着办了。”
赵竤基叹气:“福儿,你的心意大哥哥领情,不过这恐怕真的太多了些;不如这样,再挑六个吧。”
“多吗?”傅归晚笑意盎然:“可我真不觉得多,我是没兴趣干涉你将如何处理家务事,但我以为东宫这批姬妾其心可诛,留着命已是最大的恩赐;难道太子还打算过段时日后,该怎么宠继续怎么宠吗?”
“福儿,”
“你们年长的五个兄弟当中数四皇子性情最温和,脾性最好,我真怕将来他得把妾室们全部宠到天上去,所以得防微杜渐。”
傅归晚淡笑着打断他,假笑得都快成了真:“这么好的机会得让他跟大哥您学学,好叫珩颖他看清楚,我可没太子妃这么好的脾性。将来要是换成四皇子府发生这种事,我必定有一个算一个全部乱棍打死,绝不容情。”
她话落的瞬间涂绍昉刚涌现的笑意消散干净,至于当众把自己绑到四皇子身上吗?
愉妃差点没被这丫头气背过去,立威都立到这儿来了!忍无可忍地驳道:“姑娘家动不动喊打喊杀,郡主说的叫什么话,”
“这里是东宫该谈东宫的事,表姑母你有任何意见以后再谈。”傅归晚没搭理她,问:“太子殿下难道不愿意给你的弟弟们做个表率吗?我只是提议你再纳一批新人,这个要求一点不过分吧。”
赵竤基无奈:“福儿,这到底太多了。”
傅归晚问:“那么我想问问储君,你打算如何处置甄良娣?倘若我和大公主一致坚持送她杯鹤顶红,你会无视掉我们的要求而保她的命吗?”
殿内瞬间一静,好多位都在想永福郡主够狠了,做事真不给自己留余地啊!
被点到的甄良娣又惊又恨,俏脸惨白,恨意丝毫未显,满目深情而惊恐苦涩看向太子,美丽苍白的容颜道不尽的无助柔弱与我见犹怜。
四皇子犹豫着想打圆场时,三皇子赵鸣轩被这矫揉做作的模样弄得快要吐了,这一刻无比鄙视赵竤基,居然能为点美色看中这么恶心的女人。
太子殿下惊诧之余微有薄怒,看了眼甄良娣依旧没动容但他也从没想过要下如此狠手,压住薄怒劝道:“福儿,你这句话过了。
甄良娣有错但绝对罪不至死,何况她生育有功,念在她为东宫诞下了位小皇孙的份上,她只要没有犯下忤逆谋反的大罪都可从轻发落。”
“那么哥哥您对这个小妾的处置是?”傅归晚问,赵竤基看她一眼,略略考虑才道:“闭门思过一年,她所出的小皇孙交由太子妃抚养。”
傅归晚笑了,弯唇浅笑,笑意不明。
盛副相同样笑了,笑得有些苦涩;盛三老爷则长长叹口气,哥仨当中脾气火爆的二老爷盛仲修反应最强烈,完全气不打一处来,闹成这样都能轻飘飘地揭过?!
而他认为轻的处罚对于甄良娣而言可是重到能去掉她半身血肉了,闭门思过一年?这一年中必定会有新宠取代她的位置,太子妃必将不遗余力打压报复她。
她在东宫的地位处境将会一落千丈,而一年后她能否再将殿下的心拢回来更是未知数,还有她的小皇孙交给太子妃养,那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脑海中闪过百般念头,每个念头都在指向她被罚后将会有多落魄,她和她的小皇孙很可能会被太子妃弄死,她不能认,她绝对不能认……
一时谁也没接话,殿内陷入沉寂,不过很短暂,甄良娣凄厉苦涩的尖锐喊声打破沉寂:“殿下!殿下,妾身有罪,是妾身拿龙孙做局。
可东宫已经多少年没有姬妾再怀过胎,倘若不捅破揪出此事,将来您还能再有子嗣吗?与欲要害您绝嗣的大罪相比,一个胎太微不足道,牺牲一个胎能将藏在东宫这见不得人的肮脏行径捅破公告天下,妾身无怨无悔。
唯独……唯独对不住尚未出世的孩子,妾身会去地下赎罪。愧对殿下多年厚爱,妾身死不足惜,只求殿下别迁怒小皇孙与东宫其他姬妾,千错万错全是妾身一个人的错。”
语未尽,泪先流,甄良娣眼底两行清泪流落,深深俯身叩首犹如最后的诀别。
她这一叩拜仿佛给她身后的“姐妹”找回了灵魂,此起彼伏的哽咽声响起,或求太子开恩或求太子做主,凄惨而又轻易能引发男人的怜惜。
猜测和实情到底有差距,亲耳听到甄良娣亲自承认落胎,后妃和多数贵妇都不敢相信,不敢相信她竟然敢当众承认?没疯吧,这可是自绝生路!
实则恰恰相反,甄良娣自是有自信知道如何取舍才敢承认,说到底还是足够受宠。
盛副相猜,他的储君外甥恐怕要动摇了;盛二老爷盛仲修心里这气蹭蹭蹭上涨,太子如果还想保这么个虚伪毒辣的女人,他非得骂骂这外甥。
权威瞟一眼老哥们,心里很不厚得地嘚瑟。
连傅归晚都感叹,太子真要把这小妾宠到心窝里了,宠得这妾室残害皇嗣都敢摊开来,还不是仗着宠爱有足够的底气吗?
太子妃冷笑,这么想泼脏水诬陷她吗?好啊,她就看看甄良娣究竟多大的能耐,会不会落到作茧自缚自作自受?!
赵竤基终于有些松动,毕竟这初衷也是全心为他,叹息道:“福儿,东宫要料理些家事,你和大家先走吧;至于进新人之事,莫提了。”
闻言,涂绍昉瞬间不可思议转头看向储君,这是要轻拿轻放的意思吗?这个甄良娣既欲栽赃诬陷太子妃又欺瞒哄骗储君更狠毒到残害自己的骨肉,如此罪行累累还要放过?
池丞相懒得理会都想叹气,盛二老爷忍无可忍要站出来被他两个兄弟给拉住;权尚书突然没了看热闹的心思:太子可什么都看在眼里,竟然还能愿意轻轻揭过?
“我能再问问您打算如何处置甄良娣吗?”
傅归晚微笑道:“虎毒尚且不食子,她却能亲自残害掉腹中胎儿,这样的女人狠毒吗?残害皇家血脉的罪名够大吧?
况且她自行落胎却故作隐瞒在你面前含沙射影意图诬陷他人,她胆敢如此愚弄储君就已是大罪了吧?如此狠毒虚伪的女人,念在她生育有功,你打算怎么从轻发落?”
“福儿,这到底是东宫之事!”
在赵竤基眼中,此事没有造成什么危害,且甄良娣到底是为了他,初衷用意是好的;就算有罪过,他自会处置,永福这咄咄逼人的态度是真叫他动怒,这步步紧迫的架势简直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啊?!
“孤如何处置不需要向你交代。”
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对归晚这态度,其实都是有迹可循的,只是前面一直不明显又没冲突过
PS:明天要入V啦^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