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1 / 1)

永福郡主 糖果非糖 6319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102章

  今日早朝, 营营逐逐。

  淮阴决堤伤亡惨重的奏报送到朝堂已经好些天, 十五的早朝议定救灾事项, 今日复议起追究祸端来源, 昌和帝谕令工部尚书清查淮阴堤坝偷工减料、淮阴县令贪污受贿中饱私囊、傅副相为之包庇等一系列罪责。

  永福郡主曝露的丑闻过去几天, 二皇子还告假,傅家众位已经现身人前,随着工部尚书出列跪地接旨,傅宗弼的心微沉。

  这些天东宫死咬着不放, 偏偏大孙女硬是不肯回府真像要撒手, 他倒不担心自己, 担心被参奏的这几个亲眷。

  尤其信阳同知可是辛家长房嫡长子, 倘若没有保住,他大表弟还不知要闹成什么样!

  没有等到他多想, 甚至他刚就针对淮阴县令一事喊过冤枉后回到队列中, 东宫的攻势再度袭来, 便是之前傅家收到的三件事被落定议案。

  昌和帝谕令吏部尚书全权调度统辖,都察院协助, 彻底清查并判决被参奏的宿迁县丞、信阳同知、汾州府尹之贪赃枉法事项。

  吏部权尚书与都察院最高长官汪都御使出列领旨。

  傅副相的心又沉了两分, 由权尚书统辖, 都察院那边就使不上多少力了, 而权尚书能否给傅家面子从轻处理, 他是真没把握。

  刚领旨的二位回到队列中,甄良娣之父从四品光禄寺少卿出列,抛出前日甄良娣小产, 东宫所有姬妾全部被灌避子汤欲要害储君绝嗣的惊天秘闻,恳求圣上严查圣裁。

  他这一出头,东宫有点家世即今日早朝能站到含元殿上的妾室的娘家人紧随出列跪求,听得满朝文武哗然。

  朝堂上绝大部分官员震惊不已,傅宗弼亦是被吓到了,这可是要害储君绝嗣的大罪啊!

  池奕啧啧声起,这玩得可够大了;盛副相弥勒佛般的笑脸再无笑意,身侧的顶头上司给他竖起大拇指调侃也没心情理会。

  权尚书身为知情人之一,不厚道地憋笑,身侧站着盛二老爷即刑部尚书盛仲修,他的脸色比他兄长可沉多了,被权威落井下石也没心情搭理。

  满朝文武看去都能理解盛家三位老爷脸色阴沉,只可惜理解的方向与真实情况背道而驰,而皇帝陛下的龙颜更是阴沉。

  这无疑是想把皇长孙的路给堵死了!

  太子究竟在宠着个何等狠毒的小妾?!这些妾室各个都虚伪毒辣到这种份儿了,他这么些年就一点察觉都没有吗?!那他成日里都是在做些什么?!

  昌和帝心中暴怒,盯着跪在大殿中央的十来个大臣,冷然道:“太子的家事便等他回到东宫再处理,退朝!”

  众臣恭送皇帝拂袖而去,再三五成群凑成堆往外走去,连同琰郡王在内众多东宫与盛家亲眷围绕到盛副相仨兄弟身侧,他们不知情,甄家禀奏时被吓得不轻。

  这当中丰国公父子的脸色最差,丰国公再纨绔都听的出来以甄大人为首的这批大臣在影射哪位,这要是真的,太子妃必定得被废,天爷啊,太子妃和翼国侯府没那么糊涂吧?

  “相爷,打个赌如何?”距离盛副相他们十步开外,权威和丞相大人哥俩好地凑成对,他心里痒痒特想跟人打赌,之前被盛二老爷无视掉一回还不死心。

  “谁要跟你赌,这还有什么好赌?”池奕调侃道:“心里偷乐了吧,人家宝贝外甥这不成体统的架势要超越你家的宝贝外甥了;看盛家哥仨的脸色,你们哥仨可以扬眉吐气了。”

  权尚书正经地咳嗽声:“池小奕,咱们要不要赌一把看郡主这回会否发飙?”

  “哼哼!”丞相大人懒得再搭理他了,权尚书再碰鼻子灰后只能收住心思,苦命地去衙门处理新接到的公务。

  盛副相稳定住围拢上的众位后没一刻耽误地出宫,赶往永福郡主府,他二弟提出前往时都被他拦住了,他亲自去见郡主。

  最先赶到永福郡主府的是四皇子赵珩颖和傅大少爷傅归昶,四皇子听得都吓到了,连同傅副相被参奏一事都被排后,要害储君绝嗣,倘若为真可是要变天了。

  郡主正在修剪盆开得正灿烂的牡丹花,四皇子和兄长同时来见她也没在意,得知为何事心中一惊,难以置信地问:“甄良娣的父亲当朝公布?”

  “是啊,满朝大臣都被吓到了,父皇龙颜低沉得厉害。”四皇子喝口茶问:“归晚,此事当真吗?甄良娣小产之日你陪着到东宫了,有看到太医查脉吗?真是全部姬妾被灌避子汤?”

  “真的。”

  傅归晚不由得笑了:“有道家丑不可外扬,我们帮忙封锁消息,东宫这群姬妾却要主动宣扬出来,还要挑在大庭广众之际非得闹得人尽皆知,其心可诛了。”

  其心可诛?傅归昶皱眉,有些没理解,四皇子亦反驳道:“归晚你话不能这么说,这是给东宫姬妾灌避子汤要害储君绝嗣的大罪过,甄良娣都为此小产了,他们无法忍耐也在情理之中嘛。”

  “什么情理之中?难道赵竤基死了吗?”傅归晚愤怒地将剪刀重重一放,怒而发飙:“如果是要害储君绝嗣,这储君是个窝囊废啊还要群小妾来出头?

  哪怕太子是个废物,他外祖家死绝了吗?盛家那么多人哪个不能出头?何况他们还知道事关储君的子嗣,圣上这个做老子的还在呢!

  全部被灌避子汤又如何,宫中尚且什么都没有定论,储君尚且出京办差未归,东宫这群小妾和他们的娘家人就上蹿下跳咋咋呼呼想做什么?这群人能算个什么玩意儿,由得着他们来指三道四吗?”

  盛副相走到木阶前就听到郡主的咆哮声,进入水榭,扫过全场,淡淡道:“看来老臣来得不是时候,打搅四皇子与郡主说话了;只是老臣有事想请郡主相助,请四殿下海涵,容老臣与郡主单独说几句话。”

  “盛相客气,你来的很是时候,四皇子和我大哥正要回翰林院。”傅归晚下逐客令。

  赵珩颖顿时一噎,可未来妻子这么说他也不能驳掉,只得压住不悦离开,傅大少爷倒是明白大妹这是嫌他们认不清而迁怒,只能帮妹妹向四皇子弥补。

  水榭内重新上茶和瓜果,奴婢们退远后,盛副相反倒没气了,拣只雪梨给小姑娘,笑道:“郡主莫气啊,气大伤身。”

  傅归晚接过雪梨,没削皮便一口咬下,汁水四溢清甜生津,也从果盘里拿只雪梨递给身侧的老人家:“挺甜的,您也吃。”

  “嗳,好。”盛副相也是没削皮就吃了,雪梨吃完,取出手绢擦擦嘴,开始谈正事:“郡主您先给大伯说说,前日东宫究竟什么个情况?今天太措手不及了,咱们家还都不知道甄良娣小产的事呢。”

  “原本我和大姐还有小姨想着等太子回来就把事情揭过去,谁能想到呢,赵竤基这群小妾心大得要升天了,连皇长孙的路都想堵死。”

  傅归晚给自己扇着团扇消火,叫无情退下,再把夏至那日从甄良娣小产到东宫内众姬妾跪求琰郡王妃和大公主做主事无巨细道出,她算是明白了:“若非还有你们这外祖家顶着,这储君还不知道得变成什么样呢?

  这么群姬妾再加上太子整日里接触到的阿谀奉承之辈,他还能是我的大哥哥吗?亲娘临终前他保证得再好,他对亲娘遗像发多少誓言,他将来也能把我逼到绝路上。”

  “哎呦!”盛副相心肝有点抽抽,那外甥小时候挺好呀,现在成睁眼瞎了吗?宽慰道:“郡主您别这么想,伯伯听来怪心疼的。

  您放心,没那么严重更到不了那份儿上,我们这群老骨头都还在呢;不妨事,真要有这种预兆啊伯伯给你顶着,伯伯把盛家这场富贵交出去换郡主您一生安稳,能够的。”

  “这种笑话可不好听。”傅归晚手托腮,叹气。

  “郡主啊,伯伯出生在富贵堆里,盛家富贵荣华几十年了;现如今,当今是真厚道又有权家顶着才没被君王忌惮打压,可等到将来太子登基?”

  盛副相笑笑,胖胖的圆脸既有几分揶揄自嘲更有正经:“他即将而立之年还连好赖善恶真真假假都分辨不了,更甚者他心中有数但自觉无伤大雅便毫不在意进而一味纵容。

  多可怕的预兆,他仅为储君,仅做储君才几年就已经如此,将来呢?会不会今朝最大的助力就是将来最大的外戚祸害?”

  傅归晚看向他,忽而也有些心酸:“您怎么好像比我还伤感了,盛家是他的亲外祖家,没到这种份儿上。”

  “郡主怕,伯伯其实也怕,我的世子守成能行,可眼光不够更扛不住大难,盛家没有卓越的后辈能抵住避过帝王的猜忌打压。”

  面对看着长大的小姑娘,盛副相道出埋在心底最深处甚至对老父亲都没有提过的隐忧,哪怕他笑得憨态,也无法忽视掉他此刻身为家主的重量与光芒。

  “交付出去也好,留住盛家的安稳,保住外祖家的情分,若是还能护住郡主您的安稳,那就更好了。今后咱们就洒洒潇潇过清闲日子,多好啊。”

  郡主抿抿唇,一种难言的苦涩涌上眉梢。

  ……

  东宫姬妾全部被灌避子汤以及甄良娣小产直指太子妃的消息?侯爷涂卓韬撑着书桌极其缓慢地站起来,满眼不可置信地看着来报信的二女婿。

  “今日早朝由甄家出头,东宫姬妾的娘家人全部跪求圣上做主,是真的,您无需怀疑,岳父您和太子妃究竟做过没有?”

  怕徒惹父母忧心,太子妃涂绍玥没有把消息传回娘家,翼国侯府还连甄良娣小产的事都没有听闻,遑论其他?

  “没有!”翼国侯稳住心绪,震惊而肯定道:“绝对没有,太子妃她不可能做更没必要,她哪来的动机要做出此等荒谬到自觉生路之事?”

  丰国公世子心想也对,沉重道:“可岳父,目前形势不妙,东宫的姬妾和她们身后的娘家分明是认定了此乃太子妃所为要死咬到底;我们如果没有证据,处境就会很被动。”

  “那便找出证据,嘭!”

  猛烈的撞门声伴着少年铮铮声响起,涂绍昉人未至语先达,未经通报推开父亲的书房,一身家常青衫,形容略有消瘦单薄但丝毫不羸弱,更似尚未长成参天大树的不屈青杨,峥嵘初现,鲜嫩而坚韧。

  他稳步上前,给父亲行礼,给二姐夫问好,解释道:“二姐刚回娘家来,急得不得了,母亲和二姐来找我才知这两日发生何事了。爹您也别说我,我伤养得差不离了,哪怕没好,我现在也没心情养伤。”

  “好!”翼国侯沉声道:“自然要找出证据,可甄家将此事闹得这么大,就怕咱们没有充裕的时间能找出证据。

  何况此事恐怕就是闵贵妃在幕后操纵,想将东宫闹个天翻地覆她坐收渔利,可没有合理解释仅凭猜测,没法向圣上请旨能彻查掌宫贵妃。”

  “我倒相信此乃甄良娣贼喊住贼,牺牲一个胎儿来咬死太子妃,再堵死皇长孙的路,她趁机上位,完全是最大的赢家,当然是她做的。”

  “甄良娣入东宫才五年,第二年生下小皇孙,而东宫姬妾被灌避子汤已经超过三年。”翼国侯不赞同道:“这等于她诞下位小皇孙之后就要图谋此事。

  她当时能有那么大的野心吗?再者她还没有站稳脚跟,家世又不显,她没有足够的人脉势力来做此等大事。应该是被她发现自己被灌避子汤,顺势而为想要除掉太子妃。”

  “东宫被搅和得天翻地覆对于闵贵妃和五皇子能有何渔利?”涂绍昉反问:“对于最终目标能有什么帮助?他们本身已有谋划还有必要多此一举吗?

  何况甄良娣生下位皇孙后为何不能有野心?人心不足,人家最初能从个五品小官之女成为东宫太子良娣,能入东宫后享尽储君宠爱,为何不能有大野心?

  现实更明摆着,先给东宫姬妾包括她自己灌避子汤,再故意上蹿下跳求神问药想再怀胎让所有人知道她求子心切,等到火候足够时怀上、小产,牵引出东宫的避子汤,由她父亲带头摊开到朝堂上,把皇长孙的路都给堵死,所有事办得一气呵成啊。”

  涂绍昉冷冷一笑,恭维道:“这谋划多漂亮,这场大戏可是精彩绝伦!哪怕按父亲所言,甄良娣发现自己被灌避子汤后顺势而为想借此除掉太子妃,小产总是她自己做的。

  无论有无闵贵妃的影子,咱们别管,就把所有的一切推到她身上;即刻进宫找太子妃,往死里查,只要查证甄良娣自行流产欲要嫁祸太子妃便足够了。”

  “吾儿言之有理。”翼国侯眸光一沉:“进宫!”

  丰国公世子自是不适合同行,往后院去稳住岳母和妻子,侯爷领着长子气势汹汹赶到府外要出府门时被容光摄人的永福郡主给拦住了:“这是急着进宫吗?”

  父子俩看到来人皆一愣,涂绍昉率先应道:“是,郡主,府上还有急事要办,今日恐无暇招待您,请郡主见谅。”

  傅归晚丝缎般的秀发挽做朝云近香髻,娇颜如花珠钗似锦,身着茜素红流彩飞霜蹙金绫鸾长裙,外罩一层金色薄纱,轻薄的纱裙随着微风舞动,阳光拢在她身后都黯然无光了。

  她款款走到高阔的门槛前,灿若星辰的双眸似笑非笑仿佛蕴藏着烟花般的灿烂与缥缈,令人不觉深入其中又难辨真假虚实,纤手轻抬,转动着左腕上戴着的白玉手镯,语笑嫣然:“你们认为太子妃傻吗?”

  翼国侯再一愣,涂绍昉眸光微闪,神情莫辩地看向她,答道:“不傻。”

  “她既不傻,本郡主与华国公府更没傻,储君尚未回京,你们急什么?”傅归晚摆摆手,示意他们让路,提起裙摆跨入高高的门槛,弯唇浅笑:“些许小事,别放在心上;本郡主大驾光临,这是翼国侯府的待客之道吗?”

  欲要害储君绝嗣之罪还叫些许小事?父子俩相视一眼,涂绍昉点点头,侯爷深吸口气将所有的急躁压住,扬起笑意欢迎永福郡主。

  傅归晚此行最主要目的是找这个混蛋师兄,无意与翼国侯多寒暄更没兴趣见女眷,把他们稳住暂时别行动,连个借口都没有找就提要求与府上大少爷聊聊。

  烈日高照,竹林畔小池潭边,林荫笼罩,林中微风习习吹来,不失为纳凉避热好去处,侯府还特意为永福郡主摆了两盆冰盆。

  “半个时辰前我在郡主府吃了只雪梨,挺好吃的就是没有削皮,你给削一个。”奴婢们退远之后,傅归晚突兀地吩咐。

  涂绍昉没言语,从果盘中拣只雪梨握住,右手拿刀,平稳地削掉果皮,将雪梨递给她,再给自己削了只雪梨来吃,这个过程中一直没有说话。

  “在思考什么?”

  “此事与郡主本无关为何你会干涉?”涂绍昉将吃净后的雪梨果核扔到那堆果皮之上,拿帕子擦擦手,摇头道:“思虑再三,想不通。”

  “将来吧。”傅归晚轻摇团扇,说得云淡风轻:“居安思危,思则有备,备则无患。”

  涂绍昉一讶,又是了然更兼感叹:“你从未想过做皇后对不对?”

  “但我真的想嫁给四皇子。”傅归晚停止摇扇,抬眸看他,淡漠的神情中隐有厉色,告诫道:“无论你到底隐藏着什么目的和动机,把情书和礼物停掉;今后,你若有公事可以来找本郡主商量,私事免了,否则恐怕我的耐心耗不起。”

  刚升起股欢喜便被泼下盆凉水,好在是炎炎夏日影响不重,涂绍昉目光直直地盯着她:“为何?既然你无意争做国母,你看上四皇子哪一点?软弱、平庸、毫无主见,他连护住你都做不到,嫁这种男人你图什么?”

  “这是本郡主的私事,涂少爷自重,你只要把情书断掉即可。千万别阳奉阴违,否则本郡主帮你请圣旨赐婚,祝世子爷早日享受小登科之喜。”

  良久,涂绍昉说:“你在害怕?”疑问的口吻,肯定的语气,他莞尔笑道:“我的情书影响到你的心绪扰乱你的心神,所以郡主不惜亲自登门,其实只是借口,真实情况是你担心我的伤势想亲自探望我。”

  “……”这混蛋师兄竟然这么不要脸?!傅归晚一时无语,缓和片刻才道:“世子爷,你的脸皮可以去和城墙媲美了,说不定你能赢哦。”

  涂绍昉更赖皮道:“郡主应该面对自己的内心,更何况你我早有夫妻之实,我实则已经算你的丈夫了。”

  “……”他说什么?这种话他怎么说出来的?傅归晚差点没暴走,不,是暴打他一顿,阴森森地问:“有种你再说一遍?”

  “我说多少遍都是实话,七年前咱们年纪虽小但已经把只有夫妻能做的事都做了。叫我把情书断掉没问题,但我必须要负责。”涂绍昉满脸笑意而坚定。

  “呵呵,这可是你自找的,坐在这里别动。”傅归晚冷笑,站起来疾步走到竹林中把无情护卫长喊出来,抢过护卫长的刀就把她赶到20丈之外,再抱着长刀折返。

  不动就不动,涂绍昉给自己倒杯茶,怡然地品茶,没多久看到师妹重新回来,怀里抱着把刀?忍不住嘴角一僵,这竹林里会有刀吗?她是怎么找到的?

  傅归晚威胁道:“起誓,说你从今往后忘掉过往种种,对永福郡主傅归晚没有丝毫非分之想绝不会求娶,否则今天本郡主就把你打成猪头。”

  涂绍昉视线从上往下再从下往上,目光在她怀里的长刀上扫过好几遍,商量道:“郡主咱们先到竹林里行吗?”

  “缘由?”

  “起誓你就别想了,你想打我我肯定不会还手,但是奴婢们还在几丈外盯着,我作为男人也要点面子的。”涂绍昉带着‘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豪情大义凛然道:“去竹林里,就当做是我摔到石头上磕到了吧。”

  “……”被打成猪头也无所谓,脑子有坑吗?傅归晚抿抿唇,压住心底的一丝丝异样,这种情况她没法退宿,斜视他,故作蔑视般地嗤笑一声,领着他往竹林走。

  走到郁郁葱葱青翠欲滴的竹林包围之中,叫他站定,自己抱着长刀绕着他走了圈,善心大发道:“我可以再给你次机会,你只要起个誓便可,被打成猪头你会没脸见人;而且不是这回就够了,今后我心血来潮就会打你一顿,你真的会没脸。”

  “郡主先把刀先放下,站到我面前来,咱们商量个事。”涂绍昉很诚恳道:“郡主放心,我绝对不会趁机偷拿你的长刀,等会儿你打我时我若还手便叫我天打雷劈五雷轰顶。”

  “唉,你——”有必要这么咒自己吗?傅归晚再抿抿唇,又狐疑地看他两眼,找根青竹将长刀依靠着放好,走到这师兄面前,问:“什么事?”

  “我既然要被打成猪头,还不趁机占便宜也太吃亏了。”

  涂绍昉一本正经地笑,在姑娘还没反应过来时毫不迟疑地伸手抱住她拉入怀中,随即低头吻住她的红唇,柔软的触碰激荡得他浑身发烫,酥麻之感蔓延至四肢百骸,他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

  半响没能反应过来,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傅归晚陡然睁大美眸,心里知道要推开他偏又浑身发软使不出半点力气,气得她差点急哭了。

  约莫小半刻钟后涂绍昉主动放开心爱的姑娘,否则他怕自己都控制不住啊,心头乱跳,别开眼不敢看她的眼睛,一抹可疑的红色从耳根开始爬到脖颈中,咽咽口水,脑瓜子乱哄哄根本没想为何他没被姑娘推开暴揍。

  “啊!!!!”傅归晚终于缓和些,破声尖叫。

  能屈能伸的涂少爷双手捂住耳朵蹲下来,准备好被暴打成猪头,傅归晚一手捂住嘴巴,一手指着他,气得眼眶都红了:“你,你,你……你个混蛋无耻下流你乌龟王八蛋!”

  “郡主别这么说,否则你刚才岂非成和乌龟亲吻了?”抱头蹲地的涂少爷软软辩道。

  “混蛋,无耻,下流!”

  “好好好我混蛋我无耻我下流,你看我都做好准备了,别说打成猪头,把我打成四脚朝天的乌龟都行。”涂绍昉识相地认错,从心跳加速中恢复些,染红的耳根开始褪色。

  他又有一丝丝感慨,这就是男人的悲哀吧?想当年你钻我的被窝硬要轻薄我的时候我可没有指责过你,当然这种话不能说,否则他就不是被暴打这么简单了。

  “你,你!你——”傅归晚只觉得有种哭都没地方流泪的苦,要被他气死了,又气又怒地冲过去把长刀抱起来再冲到他面前,举起长刀就要挥下,涂绍昉抬头,一眨不眨地盯着她,黑曜石般的眼眸中透着笑意,暖融融的特别好看。

  突然间,傅归晚像是失掉了力气,高举的长刀怎么也无法落下,急得她险些哭了,最后不知何种心理,狠狠地踢这混蛋师兄一脚就抱起长刀往竹林外跑。

  涂绍昉愣了愣,没来得及思考,急忙站起来去追,追到竹林外,老远就看到她和她的婢女们会合,只能收住急奔步伐,慢步走上前。

  作者有话要说:  ^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