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前面辽兵在不断地倒下,他心中却是无比冷漠。这场仗打下来,那些反对自己的将士恐怕几乎全部战死沙场,即便剩下一些,也会被牢牢绑在自己的战车之上,翻不起半点的浪花。
“你们准备一下,听我号令,去给刘延庆作最后的一击,如果本王所料不错,只要再突破一层防守,刘延庆必逃。主帅一走,宋军必溃,到时大量的粮草军器便会任我们拣拾!”萧干朝身边的心腹之将令道。
“呜呜”的号角之声响起,萧干周围的五千奚人精锐开始列队。这队兵马可是萧干压箱底的宝贝,此刻放出来,却多少也有些孤注一掷。
当然,这些兵马也是萧干大军的菁华所在,他们的加入直接让战场之上的局势发生了大变。环庆军的第六层防守在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便被攻破。
刘延庆的望楼之上,一名幕僚脸色苍白,颤声进言道:“太尉!快退吧,辽人还有余力。此战无论如何咱们是胜不了了。”
刘延庆也是双腿微颤。安享荣华富贵二十余年,身为环庆军统帅的他,已经很少亲临血战之地,眼前的一切他已经觉得十分陌生。
此时若是换作一名血性之将,必会与萧干针锋相对,亦派出自己身边的护卫力量,与萧干死抗到底。可刘延庆此时心中只剩下恐惧,对自己战死沙场的恐惧,他恨得多身边多一些护卫力量,更别说让身边的战力向前支援。
辽军声势大振,最后一层防卫岌岌可危。
刘延庆叹一口气,道:“咱们撤!”
几名幕僚心中大喜,忙跟着刘延庆跑下望楼,爬上战马,伏在马被上,向南面奔去。
萧干此战的真正目的其实并非消灭环庆军,而是让他们溃败,故而他一如攻城一般,攻三阙一,给环庆军留了一面的逃生之地。刘延庆及一众亲兵便是从此面毫无阻力地脱离了战场。
主帅逃走,自然不会避过众军士的眼睛。战场之上环庆军开始显得混乱,有些士兵已经仓皇回望,准备四散而逃。
“不能退!不能退!给我顶住!”宋军阵后,大声的呼喊不时响起,同时伴随着飚飞的鲜血,率先想逃的士卒被自己的长官一刀砍番在地。
大宋百年西军的素质,并非人们想像的那般不堪。在他们之中亦有很多视荣誉如生命,甘为大宋马革裹尸的勇武良将。
在他们的奋力维持之下,宋军一时之间还能勉力支撑,不至溃败。然而士气已泄,这种强撑显然也不会维持很长时间,环庆军的溃散,只是时间问题。
“庆州韩遵今日战死于此!有种的兄弟们跟着俺,多拉几个辽狗来垫背!”环庆军的第一猛将华州团练副使韩遵,现已是满脸鲜血、浑身是伤。长时间的鏖战,已让他的气力渐渐从身上流失,但他心中明白一件事情,那便是即使战死也不能退!
回应他的声音寥寥无几,韩遵绝望地抬头北望,大声长啸,使出最后一丝力气,将长剑刺向身前一名辽军士卒。
第三二三章 燕云会(六)
便在韩遵绝望赴死之际,大地突然微微颤抖。久经沙场的韩遵瞬间便判断出这是骑兵奔袭造成的大地震动。而且这震动越来越强,显然那些骑兵是向着这边而来。
“难道辽人还有大队的骑兵?如此的话,环庆军今日怕是要全军覆没、无人能回了!”韩遵心中念道。不过令他诧异的是,前方的辽兵在察觉到有骑兵向这边袭来,同样也是慌张四望。
“莫不是小种相公或是王相公率军赶到?”韩遵心中又升起一股希望。
便在韩遵喜忧不定间,萧干却如一盆凉水浇于头上。他自己明白,辽军已是全军出动,只留少许的远拦子散在战场四周警戒,此时这声势浩大的骑兵队伍断不会是自己的人,既然不是自己的人,那除了金宋之外谁还会有这样的队伍?可不管是金人还是宋人,他们的攻击目标肯定是自己。
萧干冷汗直冒,感觉到大地隐隐的震动,他便可判断出来袭的队伍不下三千人,而现在的战场之上,辽军虽然占尽上风,可如果自己的后背受到三千骑兵的冲击,那形势便会立即反转,自己的这些兵马将面临全军覆灭的凶险。
不远之处,疾驰而来的远拦子打出了示警的信号:果然是敌袭,而来者却是燕京城内的部队。
萧干一阵眩晕:燕京城内的部队,他们怎么敢出城?他们怎么敢冒着丢掉燕京这个天大战果的风险出城救援环庆军?郭药师又哪里来得胆子与自己野战?自己怎么就看错了他们?
萧干心下懊恼,但形势逼人,他不甘地大声令道:“鸣金收兵,向西撤退!”
人往往有个通病,便是只喜欢去探查别人的缺点,却对自身的毛病视而不见或是讳疾忌医。萧干看出刘延庆这些年养尊处优,被安逸富贵的生活磨去了视死如归的胆量。可他自己何尝没有变化?这此年来他醉心权术,任事喜欢剑走偏锋、投机取巧,真正背水一战、死中求生的勇气又何尝没有被淡化。
此时宋辽大军正在激战,萧干看准了宋军会被自己压迫的撤退而溃败,可反过来,自己如果下令撤退,辽军又岂会好到哪里去?如果他有勇气再付出一定的伤亡,立即集合正在游走袭扰宋军阵营的骑兵,前去拦截北方的敌军骑兵,那他说不定还可以彻底击溃环庆军,然后带少量的部队从容西撤。
可他还是贪心了,他不舍得将自己的嫡系部队搭进去,总觉得自己的计划虽然没有完成,但至少排除了异己,丢掉了包袱,可以放心地寻个地方称帝去了。故而遇到了极不利的情况,他的第一选择还是撤退或者说是逃,带着他的嫡系部队逃。
其实萧干的这一选择未必强过刘延庆的独自逃跑。那样的话,手下的干将至少还能支撑一会,可现在他下令全军撤退,弄不好便会立即溃败。
当然,也有可能顺利脱离战场,如果环庆军已经胆寒,不敢再继续纠缠追击的话。这就像场赌博,赌宋军还有没有可战之勇。醉心权术之人往往都喜欢赌,所以萧干在赌主帅已逃的环庆军不敢对他们进行追击。
急促而尖锐的鸣金之声,穿过嘈杂的战场,钻入每一名将士的耳中。已经感觉到有第三股势力马上要加入战局的双方将士已然明白,来者是宋军的援兵。
辽兵听到撤退的号令,开始变换阵形,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