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7 章(1 / 1)

刘醒龙自选集 刘醒龙 2000 汉字|22 英文 字 2个月前

一脚踏空了。

小周摔倒时,大叫了一声:“哎呀!”我还没反应过来,不知从哪儿闪出两个彪形大汉。他们对着我和小周看了几眼,低头对着自己的领口小声说了句什么。小周坐在台阶上,脱下鞋让我替她扭扭脚。

跟在后面的胡虎对我说:“小心将脚气传染到手上。”

小周马上说:“你才有脚气,你舌头长了脚气。”

孔雀替胡虎解嘲,她说:“只要钱包不长脚气就行。”

他们跟着田小姐继续走,孔雀留下来陪着我和小周。

十分钟后小周又能走了。

刚到四楼楼梯口,就碰上叶老师拉着何总慌慌张张走过来。我们以为出了意外,问过后才知道,叶老师从未见过豪赌的人,光看看就吓坏了。我们连忙赶到那边。万组长用嘴努努背对我们的那个男人,轻轻地说,两盘就输了两百万。说话时那人又将面前的一百万筹码推出去。我们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第三个一百万又输了。当他将剩下的两百万推出去时,我和小周都紧张得有些发抖。可一点用没有,那堆筹码在牌桌上当当响过一阵后,便到了对手那边。

输光了的那人一回头,我和孔雀大吃一惊。

“牛总!”孔雀情不自禁地说。

牛总像是没看见我,他对着孔雀灿烂地笑起来,然后将她拉到一旁。两人说了一阵后,孔雀走过来低声对我说:“你去同牛总讲一下,这些宝石有你的一半。”

我愣了愣。

“帮我一把,求你了。”孔雀又说。

孔雀转身向牛总走去。

小周拉了我一把,但我还是跟了上去。

牛总主动迎上来:“没想到你有这么多投资,也能做宝石生意。对不起,我急着要花的。”

我说:“没问题,但我的一半得留下。”

牛总非常高兴,连忙答应。他从孔雀那儿拿走一半宝石,匆匆写了收条交给孔雀,又连忙回到赌桌旁。牛总捧出那些宝石时,屋子里顿时绚丽起来。

这一盘牛总赢了。下一盘他又赢了。

两个穿黑西装的大汉马上从远处走近我们。

田小姐连忙催我们离开。

出了葡京大酒店后,孔雀主动告诉我,她从牛总那里借了五十万元人民币,然后全部在清迈买了宝石,没想到在这儿碰上输急了眼的牛总。她说:“牛总也有糊涂的时候,这二十五万元的货,我不想办法留下来,他也会输掉的。”

孔雀让我挑两颗宝石,作为她的回报。

“我可不会装什么清高!”说完,我毫不客气地从她的珍珠鱼皮包里挑了两颗最大的红宝石。

我对孔雀说:“我也是输急了眼才决定同你一起出游的。”

孔雀说:“南方看来是你的福地,你赢得了最宝贵的东西。”

孔雀还坦白,的确是牛总让她来找我亲近的,好使我忘掉白珊。这是牛总借钱给她的条件。

夜里,我同小周坐在海边。

她对我说,女人不管曾经怎么做过,心里的最终目的还是要从男人那里获得爱情。

剩下的时间我们只知道亲吻。

小周的嘴唇不仅烫,而且清甜。

这一点沙子反复同我说过,女人对男人怎么样,只要吻一下就清楚。

事实上也是这样,白珊在名义上还是我的恋人的那几天,嘴唇又干又涩,像是八十岁老太婆,甚至还有隐隐约约的口臭。

第二天一早,田小姐来送我们过海关时,说了一条新闻:昨夜有个从内地来的老板,在葡京大酒店里输得太多,跑到澳门跨海大桥跳海自杀了。我马上联想这人是不是牛总。孔雀将珍珠鱼皮包交给了田小姐。我们全都顺利地过关到了珠海地界,唯独田小姐被海关人员卡住,非要她将那只只有巴掌大的珍珠鱼皮包打开,接受检查。

孔雀远远地看着那些宝石被没收,眼泪差一点出来了。田小姐懊恼地走过来说,我不能再干导游了,老板回头就会炒我的鱿鱼。她环顾我们说,你们当中一定有人向警察投诉了。林处长马上正色说:“检举走私犯罪,这是正义的。”徐科长和胡虎跟着附和。田小姐不卑不亢地说:“行,就当是为你们的社会主义建设做出奉献吧。不送了,我得回澳门去吃治反胃的药。”

出了海关,我和小周还有万组长他们依然上了那辆澳门至广州的直通大巴。孔雀留在珠海,她想找路子将珠宝弄出来。何总和叶老师还要陪林处长等人到深圳去玩几天。何总只对小周说了一句挽留的话,其余的话都是叶老师说的。叶老师说话的中心内容是,酒店大门始终为小周敞开着。胡虎没说什么,只是递给小周一本书。我们分手后,再看那书时才发现,是本中英文对照的《新约全书》。它是**联合圣经公会放置在我们所下榻的酒店房间里的。我正要说胡虎他们真是什么都敢要敢拿,忽然发现封底上有一行字:Please ca

y me alo

g with you!(请把我带走!)

小周说:“老虎居然也念佛了。”

车开后,万组长他们又开始“斗地主”。

小周告诉我,检举孔雀走私宝石的人是叶老师,夜里她听见叶老师拿着手机在卫生间里悄悄地给110打电话。我只是嗯了一声,心里却在担心白珊。若是牛总完了,她怎么办。

从广州到武汉的机票是小周买的。

我口袋里的钱只能像万组长他们那样买两张火车硬座。

我们到家时,正碰上爸爸妈妈推着卖米酒的小车回来。

妈妈第一眼认错了,以为小周是白珊,等到弄清楚后,她才高兴起来。小周象征性地帮她拿了一只装米酒的盆子。小周一走,妈妈便迫不及待地称赞起来,还向我重申她的观点,好女人多得很。

坐定后,我先往白珊家打电话。白珊的妈妈在电话那边比从前还紧张,说她实在不知道白珊去了哪儿,连警察都找不着白珊了。接着我又往公司打电话,接电话的人声音很粗鲁,只顾追问我找白珊干什么。我感到发生了什么,就说找她到公安局去拜访一个朋友。

挂上电话我又叩沙子,等了好久,才有一个女孩复机说,沙子正忙,他要到明后天才能有空过来看我。我一生气,就要女孩告诉沙子,别一天到晚穿着我的夹克衫在外面摆阔。女孩吃吃地笑了几声。

叶老师给的榴梿糖,妈妈果然十分爱吃。爸爸却不喜欢那股臭不臭、酸不酸的气味,他要妈妈别多吃,米酒里若是惹上这怪味,就卖不出去了。

爸爸将白珊送来的一包钱交给我。

我大睡一觉,第二天早起,先去银行将这钱用白珊的名字存了,然后冒着雨去南京路。从公共汽车上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