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回老家过年
12.1
大巴启动，缓缓驶出南站，沪闵路上高架，再沿G60一路往南。
从窗户望出去，热闹的上海城市景象正一步步的往后退去，退去----，直至最后全然消失不见。
可能是大年三十的缘故，和平常大不相同，今天大巴上的乘客并不多。王有节旁边的两只座位竟然全部都是空着的。
正常的话，这班车下午二点左右就可以抵达自己家所在的小镇上。王有节想了想，觉得刚好可以利用这个时间来稍微休息一会儿，
闭上眼。可是王有节却怎么也睡不着，甚至完全没有睡意。
一拖再拖，实在不能再往下拖。王有节之所以在大年三十这么晚才不得不回老家，是因为有他自己担心的。
王有节的担心，就是仍然只自己一人回老家过年。
虽然说一个人回家过年自己本是无所谓的，但是他知道，他这样对家里人，特别是对自己父母亲来说，他们都是很有所谓，在一定程度上来说，他们甚至会对自己很失望的。
想起自己最近一个月以来的经历，特别是上次客户新系统割后的经历，王有节到现在仍对一件事情有些懊悔不已。
那天上午，当自己确认客户新系统已经能够平稳运行的那一时刻，可能是一下子得到放松，加之连续两三天没有睡过一个好觉，王有节“咕咚”一声就倒在了自己的临时小床上，呼呼大睡过去。
这一觉，后知后觉就睡到了到了第二天的中午。
他是被饿醒的。肚子“咕噜咕噜”空响很久，王有节才慢慢悠悠醒转过来。
机房里除开有服务器“嗡嗡嗡”的声音，和偶尔有人进来检查之外，特别安静。
这时候王有节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差不多睡了一整天的时间。他只感觉，在自己潜意识里，好像只不过是一段并不很长的时间而已。
不过他一睁开眼就知道，自己睡的小床和自己躺下去的时候，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最明显的就是另外加了一层厚厚的羽绒被，然后在小床的四周围上了一圈凳子，防止被子往下掉。
现在正是寒冬腊月，虽然说机房里一直保持有合适的温度和湿度，但是总体来说，设置的温度还是偏低的。
因为长长地睡了一觉，王有节的精神面貌好转许多。
寻找自己找手机。手机就在枕头底下，一伸手就摸着了。
可是手机已经关机。重新开机，手机没有任何反应。
哦？难道是没电了？王有节心里想。在小床上四处找充电器，却没有找着。
可能是放外面的临时工作间了。
王有节打开门出去。
正在电脑前埋头看代码的周姐听到动静，马上回头往机房的方向看。她一看是王有节走出来，赶紧起身走过去，一边大声笑道：‘哎呦，老大，你都睡整整一天的时间了。”
听到周姐这话，王有节心里不禁一惊，嘴里说道：“什么，我睡一天了？”
“是的啊，老大。你下回不要再这样吓唬我们好不好。”一旁的小吴也停下手里的工作，走过来王有节这边。
原来，这两天自己公司分三个班，一直派有专人在客户这里值班，一是还有一些扫尾的工作，这些工作至少还要有一个礼拜。二是顺便可以照顾王有节。
今上午刚好是周姐和小吴。
“真的一整天？！”王有节这才算是彻底确认，自己真的是睡了那么长的时间。
他立马完全清醒了过来。
赶紧找充电器。
周姐笑话道：“昨天你睡着后，我们给你加被子的时候，当时就发现你手机已经关机了。”
苹果手机在电量完全用尽的的情况下，一开始充电会很慢。
王有节心里着急，但也没有办法。
他着急，自然是想起来了自己和护士小姐见面的那个约定。
实际上，因为没有及时充电，王有节手机在昨天上午就早已自动关机了。只是因为王有节一直忙于工作，所以当时就并没有发觉而已。后来加之自己迷迷糊糊，脑袋里只想着当时的工作，所以也根本没有去注意。
只是这样一来，加之在最初的时候新系统出现不能访问的风险也耽搁了时间，当然最重要的，也是王有节最不应该的，他当时竟然全然忘记了自己和护士小姐见面的约定。
假装镇定。
在等着手机开机的时间里，王有节简单询问了周姐和小吴，关于系统运行上的一些情况。
当听说现在新系统运行平稳，基本上没有再出现大的问题的情况，王有节这才彻底放下心来。他心里想，只要不搞得来再两头出事，就很好了。
想了想，王有节又接着问，那昨天后来的庆功会举行过了？
小吴笑笑，说道：昨天上午庆功会开始之前，双方领导来这里检查过工作的，当时还看到了你正在呼呼睡大觉的样子。”
王有节有些尴尬，汕汕一笑，说：“那真是给大家丢脸了。”
周姐却说道：“当时总公司的安总，还有客户公司的领导看到你当时的状况，知道你是因为项目累成这样的，倒是都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让人把你再弄醒来。并且后来安总临走的时候，他还特意交代说，一定要让你睡倒自然醒。”
这时候，手机“叮咚”一声响，终于开机了。
王有节马上过去拿起手机来重点查看。
只见从前天的下午开始，一直到当天晚上的九点半，短短的这一段时间，护士小姐给自己发短信23条，微信有37条。
糟糕？！
王有节迫不及待的给护士小姐打电话。
电话没有人接，连续好几次，都是如此。
他想可能是诊所工作忙，抑或是手机不在身边。于是连忙发短信和微信。
可是微信一直没有回音。等到他晚上回到宿舍再发微信的时候，对方已经显示拒绝接收，屏幕上的提示告诉他，双方已然不再是朋友关系。
很明显，护士小姐在微信上已经把王有节给删除，或者是拉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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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刚好大巴开始减速。
王有节睁眼往外一看，原来已进入收费站。
可惜啊！太可惜了！
后来王有节自己做了很多的补救动作和措施，包括自己跑去护士小姐的诊所。甚至于大姨妈也亲自去找护士小姐去做工作，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最终都无功而返。
因为这事，所以，大姨妈就有一些责怪王有节。
王有节心里有些内疚，觉得辜负了大姨妈的一片好心，有一次打电话给大姨妈特意道歉，并且说自己心里其实也很难过，加上单位近期项目吃紧，在过年以前，就暂时不要再安排相亲了。
大姨妈在电话里显得很不高兴，说：“过年之前正是相亲的高峰期，要是有看得上，有合意的，直接就带回家过年不是更好吗？”
“哪有那么容易啊？大姨妈-----！”
虽然是一百个不情愿，大姨见王有节态度坚决，只好鼓励说，过完年让王有节早些来上海，争取在假期的时候给王有节再多介绍几个女孩子认识。
王有节摇摇头，但是在电话里还是答应了。
实际上，经过这两个月多月的相亲，加上之前自己经历的种种，王有节现在对相亲都有了一种本能的拒绝。
讲实话，他一开始都是抱着结婚找对象的目的出去的，但是令他意想不到的是，眼前的这个世界，完全已不再是他认识的同一个世界。
人上一百，形形色色。可是，自己这才相亲了几个人呢？
一方面王有节不断反思和检讨自己。很明显，如果按照现实的条件来看的话，他自己也有很多硬伤。
一是没有房子，这就让很多的相亲对像退避三舍。可房子的话，按照现在魔都的价格，目前的自己还只能是望洋兴叹。
二是工作。前几年在上海还兴起过一阵对IT男讨论的热潮。
不过，现在潮水退去，谁又在裸泳？
实际上现状还是那样，在自己园区网站首页的显眼位置，就是园区工会组织的相亲活动安排。要不是IT男相亲成为很现实的老大难问题，园区又何必把这样的消息天天挂在网站这样重要的位置？
而这时候的大龄女青年呢，王有节觉得也和自己差不多，同样是伤痕累累。从自己相亲接触的这几例来看的话，谁说不是这样？
大巴进入浙江地界，路面更加宽敞，车速逐渐地提了上去。
王有节看着窗外一逝而过的熟悉的田园风景，不禁想，自己的个人大事，什么时候也能往上再提提速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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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
由于中午开始下大雪，王有节从镇上步行到家里的时候，已经快下午五点半了。
这时候，小小的大王岭自然村正沉浸在一片喜庆热闹的夜幕中。不时有鞭炮声响起，还有烟花冲向空中炸响。
母亲见儿子回来，赶紧放下手里的锅碗瓢什，上下左右打量王有节，一边不停责怪说：“让你早些天回来的，你一定要到最后一天才回家，差一点都要赶不上年夜饭了。”
父亲“咳咳”两声，走过来接过王有节手里的行李，笑了笑，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一家人就团圆了。”
“是的呀，回来就好。你先去洗刷一下，年夜饭马上就要做好了。”母亲笑呵呵说道。
老灶头的火烧得旺旺的。灶头旁堆满了父亲从山上砍回来的柴火。因为有了归乡的儿子，家里更加充满年味，热闹和喜气。
不久后，年夜饭在王有节的翘首期待中登场。
陆陆续续端上桌，母亲烧了一大桌子的菜：一大盆粉蒸猪肉，有肥有实有骨头，浓浓的肉香直往鼻子里钻；一锅冬笋炖咸肉，咕咕地翻滚着，刺激着味觉；一碟碧绿的清炒冬白菜，一盘红烧鸡腿，一大碗榨菜豆腐汤，一盘笋片炒平菇，有点小辣的红烧鳊鱼，自家包的春卷和肉圆子，……
这些菜式，虽然看着比不上城里的精致，并且无不透着“土”味，但是色香味俱全，泛着浓浓的农家的气息。
王有节不仅感觉很亲切，甚至觉得要比城里的更有年味。
他知道，这些家常菜的原料，都是自己家养的猪，满地跑的鸡，自生自长的鱼，还有自己家种的各种蔬菜。
“你老妈烧的年夜饭菜，咋样？母亲笑道：“可不要小看了哟。虽然都是小菜，但是吃起来味道还是很不错的。”
王有节对母亲伸出两个大拇指，大加赞赏。
不过，说起做菜他有时候就很奇怪，话说以前母亲的厨艺很一般般，但自从自己去外地上学开始，再回家的时候，就明显感觉母亲的厨艺慢慢在增进了。
两只手搓搓，王有节跃跃欲试想去拿一只鸡腿先啃啃。
“馋了吧？”母亲在他头上轻敲一记，笑道：“再馋也要再等等，还要祭祖的呢。”
母亲接着说：“你要想吃，明年我们在后山的竹林里再多养一些土鸡。这次上班的时候你多带几只土鸡去上海，平时工作这么忙，正好可以给你补补身体。”
大年三十晚上要祭祖，这是安吉当地一些农村里仍保留着的习俗。
祭祖活动一般是在吃年夜饭前开始的，意在通过春节祭祖表达对先祖的敬重、缅怀之情，让先祖神灵保佑子孙平安健康、兴旺发达。
堂屋里的八仙桌上，已经列上菜肴，豆腐、鱼，还有一块过水的五花光肉。
点起红烛，摆好酒盅、筷子，接着父亲在两扇大门旁边各烧三个“元宝”，寓意让门神放行。然后在酒蛊里斟上酒，点上三柱香邀请逝去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等祖先进来吃饭。
酒筛三遍，每隔3分钟左右筛一次。这期间，桌上的菜、酒杯、筷子和长椅都不准动，否则，都认为是对祖宗的不敬。
在父亲的招呼声中，全家人都虔诚地跪在地上默默祈祷先祖保佑家庭平安，人丁兴旺，财源滚滚。
最后，父亲开始烧纸钱。烧纸钱非常有讲究，一般家中年龄最大的长辈才有资格焚烧纸钱，在烧纸钱过程中，烧纸人合理分配财产，使先祖们每个人都能拿上“红包”。
这些祭祖的仪式一项项完成，父亲一声吆喝，好喽，开始吃年夜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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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
“一夜连双岁，五更分二天”。一家人开始吃年夜饭。
饭桌上准备有两种酒，一是自己家酿的土米酒，一是别人送的安吉特有的红曲酒。
王有节看向父亲。
“今天过年，就喝喜庆的吧。”父亲坐下来呵呵笑道。
王有节给父亲酒杯里倒满红曲酒，然后给母亲和自己也倒了小半杯。
母亲笑了笑，说：“今儿个你可以陪着你爸爸多喝一点。”
吃饭的时候，母亲不断地往王有节碗里夹菜，不一会儿饭碗里就堆成了一座小山。
王有节对着母亲笑了笑，边吃边问：“今天舅舅家怎么不来我们家里过年了？”
父亲丢进嘴里一颗花生米，只喝酒，微笑着不说话。
王有节在农村的亲戚，父亲这一系，自己是一脉单传第三代。而母亲这一系，还有一个舅舅和小姨。他们两家都相隔不远，都在隔壁的自然村，大概三里路多一点，走过去也不到二十分钟。
三姐妹里，母亲老大，加上因为父亲是当地小学的校长，算是有一定的声望，所以往常年景都是舅舅家来王有节家里过大年。在王有节的印象里，这么多年好像就从来都没有变被动过。
“你真不知道？”母亲看看自己儿子，笑道：“阿芸这次带她在杭州的男朋友回来了呀。”
阿芸是舅舅家的女儿，全名叫做周芸。舅舅有两个孩子，还有一个儿子，正在杭州念大学，大二。
王有节的这个表妹阿芸，要比他年纪少上很多，差不多6岁。在县里读完职业学校，现在杭州的一家服装厂打工。
“你看看，阿芸都带男朋友回家了，儿子你呢？什么时候也把女朋友带回来，让爸爸妈妈见识一下的啊？”
王有节低头吃菜，不作声。
父母亲自然早就知道了王有节在上海相亲的所有事情。为这些事，老两口平时没有少和远在上海的大姨妈，还有姑妈联系。
“怎么一说到这个事情，儿子你就不响了，我们可都是认真问你的呀？”
王有节抬头，苦笑着说：“我大老远回家来，你们不应该是先问问我工作和生活的吗？”
母亲笑笑，说：“做父母的，到了儿女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关注的重点自然就是儿女的终身大事了，这有啥好奇怪的？！”
王有节不响。
过会儿，母亲笑了笑，盯着王有节说道：“这次你回来还有两件事，儿子你要答应老妈我的。”
王有节正在啃大骨头，抬头看向母亲。
母亲说：“是这样，你难得回来一次，我们老早就拜托你小姨张罗了，春节期间想要你和隔壁乡的一位小姑娘相亲的。”
王有节马上表示坚决反对。
他想了想，说道：“大概年初四，我有几个杭州的同学和同事要过来玩的。之后我就和他们一起去杭州，顺便就回上海了。所以在家里的时间，其实只有这三天，我还想好好陪陪老爸老妈你们的呢？”
母亲还要继续往下说，父亲打断了她的话，端起酒杯和儿子小碰了一下。
实际上，对自己儿子在上海相亲的状况，还有儿子在工作和生活上的事情，老两口还是比较了解的。
老父亲更知道自己儿子的性格，特别是在相亲的这些非常个人的事情上，除了儿子这个当事人，其他人，包括自己做父母的，因为不是当事人，自然不可能有真正的个中体会，也不太可能知道其中的真正缘故，所以其实多说无益。
他想了想，说道：“儿女自由儿孙福，就随阿节了吧。难得回来一趟，老太婆你就不要在这一方面多说什么了。阿节自然有他自己的考虑和判断。我们要相信他的，好伐？？”
王有节和父亲重重碰一杯，眉开眼笑道：“还是老爸理解我。”
他又向母亲敬酒，笑道：“老妈你的心事，我当然也是知道的，好伐？”
母亲泯了一小口酒，笑道：“儿子你当真知道我是什么心思吗？”
王有节一本正经的说道：“我们不是有言在先吗，你再给我大半年的时间，到时候我一定给你们带一个貌美如花的姑娘回来，把全村年轻人的老婆都比下去，好伐？”
“呵呵，还把全村人的老婆都比下去，吹牛皮也不打草稿。”
母亲哈哈笑道：“我们不需要如花似玉，只要你能带回来一个儿媳妇，爸爸妈妈就很高兴了。”
说着说着就讲到了村里的小学，父亲现在教书的地方。
父亲放下酒杯，长叹一口气。
母亲低声音道：“现在正式的文件已经发下来了。”
王有节看向父亲，有看向母亲。
“说是为了让学生适应新学校，村里的小学这个学期提前解散了。”母亲也叹一口气，接着说道，“从此以后，我们这里的孩子上学，就要去镇上的中心校了。”
王有节知道学校迟早会解散，只是没想到这一天竟然来得如此之快。他说：“村里小学说没有就没有了，还真是可惜啊。”
“可不，你爸爸在这这里工作一辈子了。”母亲其实也很难过。
王有节又问：“那老爸的工作安排呢？”
父亲不说话。
“离开这所学校，你爸爸自然舍不得的啊。”母亲给王有节碗里继续夹菜，说，“你爸爸本来还有一年就要退休了的。这回县里教育局照顾，说是让你爸爸继续留守在我们这里学校，一直到正常退休。”
母亲又说道：“实际上村里小学上学期就只有零零星星七八个孩子，还要分三个年级，两位老师，还有一两位志愿者了。”
“真的可惜啊。”王有节再次叹气。
继续喝酒吃饭。
王有节想起来什么，问：“老妈，你刚才说的是有两件事。那还有一件呢？”
母亲给父亲倒酒，说：“另外一桩事情，我和你爸爸商量过了，开春后准备把家里的这幢老房子重新翻修一下。”
王有节吃惊，说：“我们住得的好好的，怎么要翻新？”
“这间房，还是在八几年，你一岁多的时候盖的，当时算是很不错的了。可是现在你都三十好几了，房屋自然也老化喽-----。”
父亲笑了笑，说：“再说了，你要是真的找女朋友回来，家里总归得要稍微讲究一些，至少也要做到体体面面的吧！”
“不过这件事情，你就不要多管闲事了。村里面的大林，他在杭州干装修好多年，有经验，讲起来还是我们的下一辈，也是你爸爸教出来的学生，好几年以前他就说要帮忙把我们家的房子返修，只是你爸爸一直在忙学校的事情，就这样拖延了下来。”
母亲继续说：“现在好了，这个学期你爸爸只是留守人员，应该可以空出来一些时间，所以就想把翻新这件事情顺便给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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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
吃过饭，收拾好家务活，一家人围坐在火炉边，边嗑瓜子聊天，边看春节联欢晚会。
王有节趁机会回了一些必要的拜年微信。实在是拜年的信息太多，包括微信，短信和QQ，所以只能是挑着回了。
村庄里不时有鞭炮声“劈里啪啦”响起，烟花冲天而起的呼啸声不停。
王有节想了想，站起来说道：“老爸老妈，我们好久都没有合照了，今晚上刚好除夕，我们自拍一张吧？”
父亲一开始不太愿意，说照什么相，经常在一起的。母亲朝父亲瞪一眼，他也就只好尽量配合了。
母亲解下身上的围裙，三人坐在竹椅凳上调整好姿势，“咔嚓咔嚓”，王有节把美好的这一刻记录下来。
从中挑选出来一张，对照片做了一些简单的修饰，然后发给父母亲。母亲看了照片，连声说好，直说过阵日子要去镇上把照片洗出来，挂在自家墙上。
母亲这样一说，王有节突然间想起来发一个朋友圈。
连刚才这张照片，加上下午步行回家路上拍的四张雪景照片，分别是自己家山区和村落景色，还有村前小溪流里干枯成片的芦苇花，再加上在路上拍的一张红梅，然后是刚才自己家里几张饭菜的照片，凑成一个九宫格。
等到手机上提示要说写什么的时候，他记起来一句古诗，顺手就写了上去：“衣懒换，酒难赊。可怜此夕看梅花。”
刚发出去没多久，手机微信就“叮咚叮咚”不断响起。
基本上都是对王有节刚发出去这条微信的留言。其中有许多人都在好奇地问：这么好的风景，在哪里？
王有节笑了笑，只好长长地留言做解释：我老家所在的山区和我家里。应该，自己爸爸妈妈就不用多介绍了吧？至于红梅，回家路上的农家种植的。
这一下，朋友圈底下留言的更多了，他们还是不很相信：你老家景致真有这么好？
王有节无奈，再统一回复了一个无可奈何，爱信不信的表情。
母亲也在自己手机上看到了王有节发的朋友圈，笑道：“儿子，你这几张照片确实拍得很好，灵的。”
继续聊天喝茶看电视。
等到王有节再次去翻阅微信的时候，朋友圈最下面竟然出现了布礼的留言：太文绉绉了。足见某些人虽然生活潦倒，生性却疏狂。
王有节不禁嘴角笑了笑，没有再去专门回复。
正看着的时候，周姐一条留言进来：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加油！
王有节摇摇头，心里好笑：怎么都碰一起了？空折枝，自己去哪里折枝？再说，到底又是哪里的花开了，我自己怎么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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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
“太美了，简直就是一片人间仙境，世外桃源。”李会然行走在大王岭其间，手中的相机就一刻没有停止过作业。
其他的好朋友也一样，纷纷对王有节家乡的风景赞叹不已。
“实际上，我们一进入你们安吉地界，就可以明显看出来，你们这里的景色完全与众不同，从车里远远看上去就能感觉得到有山清水秀的味道。”陶素红一边吃东西，一边笑道。
王有节开玩笑：“山清水秀能感觉得到，不应该是看到的吗？难道你们女人真的有第六感不成？！”
李阳明接话，说：“你们这里其实和杭州并不远，我们开车过来也就一个半小时多一点，算是很近了。”
“是的呀。这么近，我们以后可是要多来的哟。”夏阳笑着附和说。
孙平开口：“老王，我看你还是想办法再调回来总公司，兄弟们在一起这样玩玩乐乐多好？”
年初四中午，王有节的这几个好朋友，驾车从杭州，甚至是宁波和金华这么远的特意来他家里拜年。
讲起来王有节的这五个好朋友，他们不仅全是大学同学，还都是同一家公司的同事，算起来都有超过十年的交情了。
去年王有节工作调整去了上海之后，因为各自工作忙碌，其实这一年间互相间见面都很少，所以过年之前，作为以前大学时候的班长，李阳明提议，年初四大家就都上安吉的王有节家和在杭州千岛湖的孙平家里来玩，就权当算是提前上班了。
今天是第一站，也可以顺便过来接上王有节。
这次游玩，班长还特别有一条规定，不准带家属。
王有节对这一点倒是没有任何意见。只是其他人都有家属，他就觉得这样做好像有些过意不去。
结果班长一句话就打消了他的顾虑。
班长说，带什么家属？！我们这些人现在的家基本上都在杭州，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腻腻歪歪在一起，早没有什么新鲜感了。再说了，谁的家属大家谁没有见过？
他们到来的时候，刚好遇上雾散。笼罩在缈缈薄雾里的大王岭，满坞白云耕不破，又如一潭明月般钓无痕。
站在依山而建的王有节家门口，屋前是一大片空地。还有一大口池塘，里面有残荷的枯枝竿叶，仍然坚强的挺立。
近处仍有残雪挂在树枝头和存留在背角的疙疙瘩瘩处。山区的温度明显要比外面低。前几天的下的雪还没有全部消融。
向远处眺望，山色、梯田和若干人家，只见得群山苍翠，竹海绵延，云蒸雾涌，蔚然深秀，犹如一幅酣畅淋漓的山水画。
王有节作为向导，带着大家在村落里转了一个遍。
许是被冬季大王岭清冷寂寥气质所吸引，这五个人实际上自打开车门伊始，便不由自主地开始了“寻美”之旅：乡间小道蜿蜒，任凭银杏片片点缀；农屋掩映山色，任凭炊烟袅袅越过。不时的，有粉的格桑、红的茶花和梅花，鲜艳的色彩为冷冬包裹暖意。
王有节还特意带着他们去了村里的小学，向他们简要介绍了这所学校前前后后的情况。
听说学校马上要面临解散，大家都觉得特别可惜。当然一方面因为这里曾经是王有节读书过的学校，也是他父亲现在的工作单位，但更多的可惜之处，还是他们觉得这所学校依山傍水，四周的环境非常优美，应该是一个教书育人的好处所。
不过，他们也知道，其实现在很多乡下的小学都出现了这种招生不饱和，甚至招不到生的状况，自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只是，真的太可惜了。”一行人都很感概。
村落里的景致基本上都看过，王有节笑道，今天中午饭，就在我家里简单吃一点。下午我带你们去一个好地方，晚上再吃大餐。”
“什么好地方？”
“暂时保密。”“啧----，----”大家一起嘘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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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6
王有节说的好地方，就是与他家一山之隔的，大名鼎鼎的余村。
余村，其实原本只是安吉的一个普通山村。可现在它不仅是全国文明村，还是国家4A级景区，环境美，产业兴，百姓富。
可是谁又能想到，曾经的余村，也在改革开放的浪潮中靠山吃山，凭借优质石灰岩资源，先后建起了石灰窑，办起了砖厂、水泥厂等。但凭借“靠山吃山”富起来的余村，很快尝到了苦头。
虽然靠“卖石头”致了富，却破坏了山体、污染了水和空气，甚至还会发生矿山事故。“矿区烟尘漫天，常年一片灰蒙蒙，许多村民都不敢开窗户”成为当地人的痛苦记忆。
关停污染企业，余村人也想走生态之路，可是直线下降的收入又让他们陷入犹豫和彷徨。
05年8月15日，时任浙江主要领导来到余村调研，在座谈会上听了村里对未来发展有些困惑的汇报后，他赞赏关停矿山、水泥厂是高明之举，并首次提出“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科学论断。
“两山论”的提出，为余村人吃下了定心丸、也指明了发展方向。
打定主意的余村人，依托“竹海”资源和优美的自然环境，因地制宜发展白茶、椅业等产业，还开起了民宿、农家乐，办起了漂流，大力发展生态休闲旅游经济。。由此，余村人的钱袋子也鼓了起来。
从“卖石头”到“卖风景”，靠着绿水青山，余村人也实现了金山银山。
王有节他们在余村一一参观，通过资料介绍和自己的所见所闻，对眼前这个小山村前后的变化都赞叹不已。
“以前都是通过媒体看到余村的报道，如今真真切切站到了这里，环境果真山明水秀、农家淳朴自然，农村条件也是蒸蒸日上，这变化真了不得啊！”李阳明一再感叹。
“是的啊。确实是一条因地制宜，发展地方特色经济的好路子。”
实际上，王有节可能有所不知的是，不仅仅是余村，这些年来，安吉有很多乡镇，都紧紧依托丰富的自然资源、特色农业产业资源以及优越的地理位置，大力发展镇域、乡域农家乐休闲旅游业，逐步走出了一条农村特色经济、休闲旅游产业同步发展的新路子，促进了农民增收，起到了示范引领作用。
意外的是，李阳明他们这一次还有幸亲眼目睹了安吉农家过年的重头戏——杀猪仪式。
“大寒小寒，杀猪过年”，这个乡村的习俗，城里难得一见。
于是一听到“杀猪了”，李阳明他们赶忙往村中心广场赶过去。
等他们匆匆忙忙赶到的时候，从四面八方齐聚过来的游客，再加上看杀猪也是村民们的乐事，广场上早就围得里三层外三层了。
现场，猪嚎叫着被抓住，前腿、后腿被分别捆好，三四个村里的青壮年把它按在了案子上。接着，杀猪、吹气、褪毛、分肉，整套动作下来一气呵成。
这显然让李阳明他们这些在城里长大的人大开了眼界，连连感慨，“长见识了！”
杀年猪是安吉农村过年的习俗，尽管如今日子好过了，能养一头几百斤重的大肥猪却依旧是件值得高兴和自豪的事。更何况，农村里的年味，就是从杀年猪开始的。杀年猪时请左邻右舍和亲戚朋友来吃新鲜猪肉，一起享受丰收的喜悦。
这时候王有节他们才知道，当地为了吸引了消费者眼球，据说还会推出了一系列充满传统过年气氛的活动，比方说杀鸡宰羊，点篝火，龙灯，高香祭祀，亲手包粽子，包饺子，----，等等。
陶素红问：“老王，你说的吃大餐，就是这里的农家乐吧？”
王有节哈哈一乐，说道：“有什么不可以吗？”
“当然好的呀，多热闹，我欢喜的！”
“是的呀。吃吃农家饭，玩玩农家乐，过过农家年，顺便还能体验一下你老家风土人情的呢？！”
不想，因为没有提前预定，这时候要找一家合乎王有节他们这么多人就餐要求的农家乐亦非易事。找饭店的一路上明显可以看到，现在虽然是春节期间，但这里的酒店、景区、农家乐等，生意都非常火爆。
连续找了好几处，王有节他们最后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家看上去较大的农家乐。
接待他们的服务员介绍，这里有不少酒店农历新年正月初一至初五当天的包厢已经全部订满，有些甚至提前一个月就“开吃”了。
“生意这么好？”孙平接话，说，“难怪我们找了好几家饭店，都说要提前预订的。”
服务员笑了笑，抿嘴说道：“你们也是赶巧了。本来这间包厢也有人预定过的，只是后来打电话过来说临时有事来不了了，这样才刚刚空出来的。”
李会然闲不住，说是这间农家乐的装修很有特点，拿起照相机先出去拍几张照片。
开始照本点菜。
王有节用本地话问服务员：“能招呼来这么多的客人，你们平时都是怎么销售的？”
服务员倒是大大方方说出了缘由。原来随着电商的普及，现在余村的网络营销意识也不断增强，纷纷将新年活动在微信、本地电商平台提前推出。像她们这家农家乐，有时候一天就能接到十几个订单，但由于包厢有限，有些客人也只好婉言谢绝。
李阳明好奇，问：“那----，像你们这里的农家乐，来的客人主要都是哪里的？”
“从预定客源来看，多数为散客，以及一些企业单位，也有不少从杭州、上海等城市，甚至是从全国城市赶来休闲度假的。”服务员一边记菜名，一边笑着说，“多年的累积下来，我们的农家乐已赢得比较好的口碑，回头客人还是很多的。”
“好看、好玩、好吃，有意义。”吃饭的时候，陶素红对这一次王有节老家之行总结说道。
李阳明却突然间插了一句：“老王，他们余村农家乐搞得这么好，怎么你们村里不因地制宜，也搞一搞农家乐，我看也完全具备条件的嘛？”
王有节只呵呵笑，不停招呼大家喝酒吃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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