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台阁之争(上)(1 / 1)

第178章 台阁之争(上)

  清晨,洛阳,南宫,尚书台。

  这一日,一名郎官正端着个小簸箕,捏着些干碎的谷子在喂鸡。

  话说这也是尚书台的特色了,凡是新入台阁之人,都要先在这里喂鸡。

  喂好咯,估计十天半月便能开始接手处理政务。

  可要是喂不好,那便很有可能得蹉跎数月才有正经事可做;

  “张兄倒是好兴致啊,一大早便来此处喂鸡。”

  见有同僚前来打趣,张郎官便自然而然地放下簸箕,一脸愁苦地抱怨道;

  “哎!让士兄见笑了。我初来乍到,又不懂规矩,平素里不喂鸡还能干嘛?”

  听出对方话里的那股怨气,士郎官只是微微一笑。

  而待瞥见那簸箕里居然装的是谷子时,却是暗自摇头。

  看来此人还得继续喂鸡。

  就在士郎官正暗自思忖时,那张郎官却悄咪咪地拱了过来,低声问道;

  “听说最近出了一件大事,不知士兄可有耳闻?”

  “哈!”

  ——士郎官闻言当即失笑道——

  “台阁里每天都有大事,只是不知张兄指的是哪一桩?”

  被对方不轻不重地怼了一下,张郎官也不生气,只是指了指北面说道;

  “此事非同寻常,乃是辽西……”

  士郎官顿时会意,表情也渐渐变得凝重,朝对方点了点头,正色言道;

  “此事的确非同小可!”

  “想我大汉数百年,也未曾听过一郡太守的家眷竟然在我大汉境内被胡人给公然掳走!”

  “据说天子得知此事后,大怒,已经责令几位明公负责处理此事。”

  “这就难怪了……”

  听说天子震怒,张郎官这才一拍脑袋,做恍然大悟状。

  “我看这几日客曹崔尚书脾气不大对,想来便是为了此事。”

  言罢,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其中一间公房。

  而此时,被张郎中评价为脾气不大对的崔烈崔尚书则刚打开手里的公文,只看了一眼后,便顿觉头晕眼花。

  匆匆起身,出得门来,却刚好碰见张、士二人。

  “威彦(士郎官的字),还有那个谁,速速与我去请各曹尚书前来,就说尚书令有要事与他们相商!”

  言毕,便径直捧着文书朝尚书令、大长秋曹节的公房而去;

  而张、士二人,早已作鸟兽散,分头寻人去了。

  待崔烈入得门来,将手里文书亲手交给了曹节后,便一脸凝重地坐在了下首位。

  他知道,此事非同小可,非自己所能定夺。

  果然不出崔烈所料,待曹节仔细看完文书后,也是一时愕然,急忙唤来数名郎官,分头往铜驼街对面的太尉府,司徒府、司空府,以及北宫而去。

  就这样,不消一盏茶的功夫,三公、黄门监、以及尚书台各曹尚书齐至。

  人头涌动下,这工房一时间变得狭小了许多。

  可有趣的是,待众多大人物传阅了那份公文后,却一时间没有人开口说话。

  “这定是谎报军情!”

  良久后,还是黄门监赵忠先开的口。

  只见他一副恶狠狠的样子质问道:“本官先不说阵前教子一事,就那个太原来的小子,就凭区区五人便能潜入鲜卑大军之中,还策反了对方一个强力部落,最后救出人质之余,其手下还能射杀敌军主将?”

  “简直是荒天下之大谬,不管诸位如何想,反正本官是断然不会相信的!”

  等赵忠说完后,公房里却再度陷入了沉默,竟无一人搭话。

  一脸尴尬的赵忠心里暗恨,暗骂一群老东西。

  无奈下,只好略微低了低头,朝坐在末席的尚书冯硕隐晦地打了个手势。

  冯硕当即会意,豁然起身,一脸怒容地驳斥道;

  “这种事情岂能作假?”

  此刻冯硕是气得须发具张,据理力争地说道;

  “万军之中,战阵之前,这么多只眼睛看着,如此事迹,如何能瞒得了天下人?”

  “我怕是赵常侍长久居于深宫之中,不识得天下英雄罢了!”

  “你!”

  赵忠听罢,气得七窍生烟,却一时说不出话来反驳。

  “那此事便是真的了?”

  一直坐在首位的曹节仿佛此刻才刚得知此事般,恍然应道。

  “理应无误!”

  中都官曹尚书刘陶叹了口气,也是无奈言道;

  “其实仔细想来,此前以少胜多的战例也不是没有,只是不及此次辉煌罢了。不过说太多这些也无用,尚书台应当议一议战后封赏一事才是正经。”

  曹节听罢,在人群中寻得一人后,便径直问道;

  “子干(卢植的字),你身为户曹尚书,封赏一事原在你的职权内,你且说说。”

  被点到名的卢植略微思索片刻后,缓缓说道;

  “此次战役,首要议论者无非三人……”

  “对于辽西赵太守和赵老夫人二人的功绩,相信诸公没有异议吧。”

  众人听罢,纷纷摇头。

  没办法,实在是赵老夫人那段阵前教子的戏码太符合如今大汉的主旋律了。

  可以说就凭这个,哪怕上报到汉灵帝处,赵苞也是妥妥的马上封侯,还是不用给西园供钱的那种。

  而赵老夫人也必将被记入史册,还要在清河老家为其建石牌以彰显其事迹的。

  对此二人,无人敢有异议。

  见众人态度一致,卢植便接着说道;

  “那如此一来,就剩下那个太原王安了。”

  说罢,他顿了顿,略作犹豫后,这才继续说道;

  “我意是封侯,并补此子为议郎!”

  “嘶——”

  众人听罢,纷纷愕然。

  “此事不妥!”

  可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客曹尚书崔烈却是第一个站出来表示反对。

  “对于此子封侯一事,我是没意见的,可补为议郎,却实在欠妥。”

  “要知道此子才区区23岁,此前也只曾任一地县长,断然没有多少为政经验,又如何能以这般年纪便获此高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