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赵础去庆湖做奢饰品大楼,苏合香把网店物流改成24小时以内发货,不接急单。
刘明站在旁边看苏合香打电脑,今儿刘老板在T恤外面穿个挂脖小马甲,甭管热不热,叠加就对了。
店里来个学生买了两条手链,就那种链子盖在手背上带个可以套手指上的戒指,这个月才流行的款式。
苏合香回了网上的买家去给学生打包手链,忙完就坐回电脑前。
刘明看得替她着急:“干脆雇人好了啦。”
“还不到那份上。”苏合香和买家聊,“真有那必要了,我肯定雇。”
刘明拨拨苏合香没写的一叠快递单子,拿起来一个正面反面地瞧,闻着一股子印刷味道:“妹子,你网店现在一天能有个多少钱?去掉你所有成本算的。”
“每天卖的量不一样,有的时候多,有的时候少。”苏合香啪嗒啪嗒敲键盘,指甲上的淡粉衬得她手上皮肤好嫩,“就说我上个月吧,纯利润是小三千。”
“那蛮香的。”
刘明很意外,她以为最多也就千把块,这怎么都过两千了呢。
这下刘明就动了捣鼓个网店的心思,可她看了会苏合香在网上做生意,觉得费劲。
都说明了多少钱包邮,还是有人要个两三块钱的发夹就不想出邮费,在那纠缠。
太麻烦了。
刘明打退堂鼓没几天,还是开了网店,连夜开的,她不休息,一鼓作气地拍完所有卖不完的夏装,写标题输价格上架。
观望苏合香办网店许久,做卖家的步骤方面刘明几乎都熟悉,没什么费解的地方。
刘明卖出去的第一件是牛仔裤,买家自己下单的,直接就买了,她兴奋地跟苏合香念叨好多次,直到她收到一朵小黄花。
“妹子,你帮我看看,这是不满意的意思吗?”刘明急急忙忙找苏合香求助。
一直都是好评的苏合香告诉她:“不是全都满意吧,最好的是小红花,最差是蔫了的小黑花,会影响店里的信誉分,你研究研究。”
刘明头疼:“买家没找我说问题,我要找吗?”
“看你自己,如果是我的话,我会试着了解一下给黄花的原因。”苏合香鼓励道,“好好聊,积极沟通,说不定会给你改成红花。”
刘明马上联系买家,她没打人电话,就在电脑上找的。
一聊才知道买家怪物流太慢,都不想要了才送到,她心里有气,给完黄花就有点后悔了,买家以为不能改成别的。
刘明站在她的角度批评物流,并表示了歉意,以后一定选更好的物流。
买家就把黄花改成了红花。
这份没见过面的善意对刘明太重要了,她因此开始加入电商还不算庞大的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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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合香是很乐意把经验分享给刘明的,大家一起发财多好。
下午苏合香在走廊放风,几个男生从一楼大门口进来,篮球拍打地面声又大又有力,赵嘉言抓着球衣擦脸上的汗,腹肌薄薄一层,腰两边线条呈v形埋进运动裤腰里。
他的运动裤抽绳没系,拖下来左右晃动着,擦过引以为傲的裆/部。
苏合香轻挑精致的眉,年轻人身上的朝气是蛮……
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下,是条短信。
赵嘉言:[觉得我更帅了?]
苏合香翻了个白眼,回店里去了。
赵嘉言还发短信:[他不在学校做事了,你的店还在这里,现在你们跟异地恋有什么两样,没有,完全没有,你寂寞了可以找我,无聊了可以找我,缺随从和干体力活的都可以
找我,小爷随叫随到。]
苏合香无语,异地恋个鬼,赵础早上到公寓接她来学校,中午带午饭来和她一起吃,晚上在店里陪她到九十点钟,开车送她回公寓。
白天其他时间,赵础有空就会来露个脸。
真没时间了,短信也是少不了的。
这叫哪门子异地恋。
苏合香摸了摸手机壳上的缺口,步步高不耐摔,上厕所起来摔个两次就给她搞关机。
下次还是要用回诺基亚。
朴素就朴素点吧,经得住她用,抗造。
这晚赵础照常从工地过来,在苏合香店里充当客服的工作。
从一根手指点,到十根手指,再到拼音换五笔,他在半个月内完成。
别的店客服面对买家都是开口“亲”,闭口“亲”,他不打个字。
苏合香说几遍都不管用。
赵础的解释是,叫陌生人“亲”好暧昧,这是他的个人看法,他坚持己见,不肯改。
晚上回去的时候,赵础去加油,他回到车上,突然就说油涨价了。
苏合香没问油涨了多少,她看车窗外的夜景。
车过一个路口,赵础自己接自己的话题:“宝宝,我可以省一些油的。”
苏合香知道他的心思,扭脸对着他笑:“住我那能省多少油,不如我不开店了,天天跟你在工地上转?”
赵础皱眉:“你不要乱怪我,我是支持你有事业的,我想你赚的比我多。”
苏合香哼一声:“早晚的事。”
“那我看着。”赵础打着方向盘,“白天没什么事吧?”
苏合香打哈欠:“能有什么事。”
过了会儿,她坐起来:“嘉言说什么了?”
赵础不回话。
苏合香掐他放在方向盘上的小臂,叫他说话,不说就别说了。
赵础低声:“嘉言给我打电话,好得意的说你盯着他看,被他迷住了。”
苏合香:“……”苍天啊,大地啊,她到哪儿说理去,她纯粹是想到了青春时期的自己。
老男人苦笑:“我也想在他那个年纪遇见你。”
苏合香干巴巴:“那时候我才上小学。”
“我知道,我那时候在工地上拌水泥,每天都脏脏的,让你看到那样的我也不好。”赵础慢慢讲着。
苏合香不跟他讲柔情蜜意:“说的就跟我认识你的时候你有多体面一样。”
赵础有些窘迫:“扎钢筋要干净点。”
等红灯的间隙,赵础摸了下副驾女人的脸颊:“香香,我什么时候才能搬到你那边去住?”
苏合香吃橘子软糖:“等着吧。”
赵础没有因为她的敷衍感到失落:“好,我等着。”
苏合香不满:“跟我放狠话呢?”
女人的无理取闹,是被惯着才有的。
这是他的荣耀,是他的勋章。
他巴不得她骑在她头上。
“我哪敢。”赵础侧头凝视她的目光温柔又宠溺,“我可以像之前求你复合一样,每天问你吗?”
苏合香垂眼玩糖纸:“爱问问。”
车在夜幕下的柏油马路上行驶,车里气氛安静却不沉闷。
苏合香忽然出声:“少听你弟胡扯。”
赵础眼底涌出满足的笑意:“嗯,不听他胡扯,我只听你说。”
她在大学里开店,会接触好多以为有根吊就能捅破天的男大学生,有那么多的年轻男性偷看她,对她动想法,甚至意/淫她的身材,想着她打的恶臭男生也不会少。
他还是让她开着店。
虽然他也没阻止的能耐就是了。
赵础就是想,他比当年进步好多,那时候他希望她是一只金丝雀,在出租屋做的笼子里待着,每天看他去干活,等他下工回来给她喂食,不需要朋友,不需要外面的世界。
他努力赚钱给她买更好的更精致的笼子,把她养的漂漂亮亮的。
他不愿意她飞出笼子。
分手后,他靠没日没夜的做各种活麻痹自己,不行了就放下自尊跑去治病,见不到她的时候,他还算个正常人样。
见了她,闻着她的味道看着她的身体,他就排斥吃药,不愿意杀掉那个为她发疯的赵础。
现在药又有了些效果,她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自由自在地生长。
海阔天空随她飞。
他在后面跟着,他不妄想绑着她了,他绑着自己。
“宝宝,你不会是要在哪个节日让我搬过去吧?”
赵础启动车子:“中秋节快到了,中秋团圆,是这样的吗?那我会哭的。”
苏合香把玩皱了的糖纸塞他裤袋:“开你的车!”
**
今晚还是读《时间旅行者的妻子》。
苏合香枕着枕头躺在床上,赵础坐在她床边,捧着他带过来的书读。
这次读的片段是思念。
女主角克莱尔期盼男主角亨利结束时空旅行,出现在她面前的那种跨过时间的爱,通过男人低沉的嗓音流进苏合香耳朵里,铺开在她眼前,她仿佛真的看见克莱尔满含思念的双眼,也感受到了爱情的坚韧内核。
然后她就睡着了。
这是赵础读书以来,苏合香最快睡着的一次。
赵础愣了下,心疼她白天的疲劳。
让她关哪个店都讲不出口,除非她自己不想做了。
以他对她的了解,她是不会放弃的。
网店在兴头上,越做越顺手,实体又不舍得关,最好是请个人。
那必须是个女的。
不是他又疑神疑鬼犯心病,是他觉得那样相对来说,能保证她的人身安全。
嗯,就是这回事。
赵础读完两页便把书签别进去,他合上书放在床头,吻了吻床上人的嘴唇,出去把客厅的两条小金鱼喂了,又把明早要吃的小米和红枣洗好倒在电饭锅里才下楼。
月光把小区照得亮亮的,赵础坐进车里点一根香烟,品着日复一日的渴求,一口接一口地抽完烟,他灭了烟屁股,开车回工地。
**
干赵础这行的饭局很多,圈子里吃吃喝喝,工程在酒桌上谈的,他怕自己喝醉了熏她,就尽量少喝。
有失误的时候。
苏合香打赵础的手机,接电话的人不是他,是个年轻莽撞的声音,自报姓名。
难得一次给他电话,他却没接到,吃不了好的。
苏合香按照收到的地址找了过去。
搞工程的,洗浴中心,酒吧,会所三大窝点。
这会儿赵础就在酒吧。
王奋脖子伸老长才见着工头的对象,晚上咋还戴墨镜?不管了,美女戴肯定有她的道理。
苏合香戴的暴龙墨镜,配衣裳的,要是她不把自己哄高兴,那她对着烂醉的老男人,会把他脸打肿的。
皮沙发很软,屁股挨到就要陷进去,苏合香坐下来就把细直的腿一叠,肐膊抱在身前,大姐头一样。
王奋拘谨地哈着腰:“苏老板,您来接工头了啊,咳,工头喝多了,不过他没让人占便宜,也没胡搞。”
“饭局上有比基尼跳舞,工头是一眼没在看的。”
苏合香看了看全然没发现她来了的赵础,这是喝了多少?拿肝换来的项目要它干嘛。
王奋还在为工头的爱情添柴加火鞠躬尽瘁:“我就没见工头手上的头绳拿下来过,他不少次应该是想您想的,咬着头绳发呆,那样子实在是……”
苏合香笑盈盈递打趣:“你工头不给你加工资都说不过去了。”
王奋脸红起来:“都是实话,有一句假的就让雷劈死我。”
“这怎么还整上毒誓了。”苏合香哭笑不得,“你工头什么样的人我能不知道吗,玩去吧,他这边我看着。”
王奋愕然:“您不是来了就把工头带走啊?”
苏合香拨头发:“说什么呢,我不要喝点的啊。”
王奋忙道:“那您喝什么,我去点。”
苏合香挥挥手,要把他打发走,他不走。
音乐声变大震人耳膜,苏合香瞥了眼群魔乱舞的舞池,墨镜后的眼睛一亮,
那个不错,墨镜后的眼睛又一亮,那个也不错。
王奋张开手臂挡着,大声喊:“苏老板,您别看了!”
苏合香揶揄,你工头都管不了我,还有你说话的份儿?
王奋急的满头大汗,好怕工头酒醒没了对象。
音乐换了个,舞池开始上演甩头舞,那劲道那频率,不要命的甩,忘我的帅,头都要甩飞出去。
同行的老总们上了年纪,让烟酒泡成碎渣子的体力要用在刀刃上,他们早就到楼上开房去了,底下打工仔还在嗨。
吧台酒保调的鸡尾酒花里胡哨。
苏合香把王奋打发去跳舞就赶时髦,喊来服务员要了杯最畅销的血腥玛丽,一口下去,她就想吐出来,不好喝。
旁边老男人还是面朝里歪坐在沙发上,看都不看她一眼,在那儿醉生梦死。
她没对他做什么让他认出自己,就只是坐过去些。
像是灵魂深处的某个机关被轻轻地触碰,赵础的眼睑倏然动了动,大狗一样笨拙地摇晃着凑近她,通过熟悉的味道确认了什么,喉咙里溢出一声:“宝宝……”
“是宝宝。”
他闭着眼睛躺到她腿上,依赖地把脸贴着她肚子,双臂紧紧地圈着她的腰。
老男人真的喝醉了是现在这副乖乖的状态,不耍酒疯。
去年在楼道里的那一出就是装的。
苏合香气的不是他假装喝醉发疯,气的是他撒谎:“这就是你的不会再喝多?说话当放屁是吧。”
躺她腿上的人气息里的酒味呛鼻:“有件事我一直没说给你听。”
苏合香知道他不是在和自己说话,还是轻飘飘地问:“什么事?”
“不说。”男人哑哑地闷笑着摇头,口中自言自语,“我不说,我不说……”
苏合香太久没见他这么傻气了,愣了下神,咕哝道:“我看你是活腻了。”
酒鬼在灯红酒绿中笑得懒散又迷人。
苏合香揪他耳朵,抓他头发,捏他喉结,把他折磨得在她怀里颤抖,酒话越讲越模糊,到最后都不知道讲的什么,渐渐地睡着了。
“美女,一个人啊。”有个公子哥过来搭讪,“你看这不就巧了,我也是一个人,我们好有缘。”
苏合香冷笑:“我男人躺我怀里呢,你瞎吗。”
公子哥没被她的态度打消热情:“你男人都成烂泥了,哪还能服务好你,不如你跟我走,我口技一流。”
从舞池返回的王奋捕捉到“口技”这两个字,他加快脚步过来,冲着公子哥彬彬有礼道:“这位大哥,口技是可以当个饭碗,但你指望靠它收获女孩子的芳心,那你就太看得起自己了,俗话说人外有人,楼外有楼,天外有天。”
高深莫测地一笑,当场来了个段b-box。
然后用眼神说:怎么样,你会整这个吗,我会整我也不忘脚踏实地,谦虚做人。
公子哥:“……”
哪来的傻逼。
一声怒喝传来:“兔崽子,你不在家写作业,跑这儿干嘛来了!”
王奋闻声叫人:“张总。”
哦,一伙儿的。
苏合香目睹公子哥被他那个老总爹领走,她把血腥玛丽喝完,听了两首劲歌看了两场热舞,让王奋帮着把赵础搀离酒吧。
王奋以为苏老板会把工头接回她那儿,哪知道没有。
他在苏老板的指挥下把工头放在宿舍床上,扶着快要断了的腰出去。
苏合香之前没见过赵础的宿舍,她现在见了,和她想象的差不多。
小,但整洁。
苏合香把墨镜摘下来挂在衣领上面,她在充斥着强烈男人味的宿舍走了走,瞥见床上的人抱着个装饼干的铁罐子,奇怪地走近,伸手去拿。
醉得不醒人事的男人竟然反应激烈,苏合香差点被他打到眼睛,她坐到他身上,抱着他的脑袋亲他几下,才让他安静下来。
铁罐子都不让碰,里面藏什么了呢。
星星。
呵呵,惊喜被发现了。
是粉色塑料管子折的星星啊。
搞这种纯情的玩意儿,她是会喜欢的吗?根本不喜欢。
她把铁罐子里的粉色星星全部倒在床上,数了数。
既不是99,也不是1314或者520,更不是1314520,3344520,而是417。
啥也不沾的一组数字。
哦豁,又被她在枕头下发现了一些管子。
原来是没有折完。
老男人闭着眼摸来摸去,没摸到宝贝的东西,他呼吸紊乱,胸膛大幅度地上下起伏着,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很不好受的样子。
苏合香把铁罐子放到原来的地方,让他的手臂圈上去,又把那些塑料管塞回枕头底下:“给你给你。”
下了床,苏合香把衣服整理整理,对着再次沉睡的赵础说:“不要指望我伺候你,我伺候不了,也不会,你就这么睡着。”
“要是你半夜吐了……”
“你一路上都没吐,后面应该不会吐了吧。”
“要被你烦死了,反正我没伺候过人,你知道的,我真不会。”
“我让王奋看着你点。”
“明天你诚心跟我认错,我可以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你一回,下回再喝成这样,我让你把键盘跪烂掉。”
“亲你几下嘴上都有酒味了,你说你讨不讨厌。”
“睡吧,我走了。”
苏合香戴上墨镜,拎着包离开了宿舍。
没两分钟,苏合香就返回宿舍,她从小包里拿出口红,又打开一包纸,翻础一张,用口红在上面写着一行字。
——同居许可证
她把纸对折,塞到老男人的皮带里。
“搞没了你的惊喜,还你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