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苏合香在床上躺着,洗手间的水声持续不断。
老男人洗什么澡,带衣服了吗就洗。
啧啧。
这天气,不洗澡是没法睡。
不会是洗好澡还穿原来那身吧?没出汗是可以凑合着穿,可他来的时候领口跟后心都是湿的,汗流那么多,衣服怎么穿,能凑合得了啊?
别管了,随他去,难受的也是他。
苏合香翻了个身,过了会爬起来,不是,他真穿脏衣服啊?
算了,穿就穿呗,反正是穿在他身上,臭的也是他自己。
不到一分钟,苏合香下了床,她把灯打开,拧着眉心在衣柜里翻出一件宽松大T,想想又放回去,出去看看再说。
苏合香走出房间,入眼就是一具被水汽浸过的男性身体。
背对她站在洗手台前扭上面灯泡,手臂伸上去,肩膀宽阔有一些水珠依附,肩胛骨线条分明,充满张力的背肌隆起得不夸张,有种恰到好处浑然天成的美感,随着他修灯泡的动作起伏,犹如一片坚硬又充满生机的山脉。
腰上线条收窄,臀部紧实,两条长腿的肌肉清晰流畅,让人一看就知道下盘稳。
从头到脚,爆发性的力量感扑面而来。
那是多年干体力活累成的匀称,朴实不做修饰的性感。
背着的身影就要转过来。
苏合
香马上出声阻止。
“好。”赵础维持半转身的姿势。
他这样,胸肌,腹部线条和草丛都半露,有一点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意思。
苏合香眼睫毛抖了下:“你给我转回去!”
“好。”
赵础再次听话,“宝宝,我这样子你不是见过好多次……”
苏合香不想听:“你在我这光着?”
赵础寸头潮湿,有一滴水珠掉在他后颈,沿着他脊椎的凹陷向下滑:“衣服洗了,明早干了穿。”
苏合香瞥他手臂上的青筋:“在别人家露/鸟你觉得好看?”
“这里不是别人家,是你家,还有,”他顿了顿,粗糙宽大的手掌在自己块垒分明的腹肌上摸了下,然后漫不经心地抓弄抓弄大个,喉咙里有撩人的笑意,“我觉得我露着是好看的。”
苏合香一时没反驳。
抛开其他不谈,本钱是够的,远超网上说的男人平均尺寸。
这还不是她肉眼估算,她是真的拿标尺量过。
在他完全b/起的时候。
她想到什么,冷道:“你这么光着,窗帘拉了吗,污人眼睛是吧。”
“拉上了,你放心。”赵础轻笑,“我只给你看,只是你一个人的。”
苏合香抽抽嘴,回房间拿了T恤砸到洗手台上。
赵础愣愣地看了那一块明黄布料许久,他把布料捻着放到身前。
镜子里的人在比划一件女士衣服,滑稽又幸福。
赵础拿着衣服去敲几下房门:“香香,衣服小了。”
女人的命令从房里传出来:“小了也穿!躺沙发必须穿!”
“知道了。”赵础无奈。
**
深夜,月光洒在阳光,有微光晕到客厅。
“叮。”
金属摩擦声在昏暗中响着。
赵础一下接一下地拨动打火机,身上的T恤勒得他血液不通,闭眼都像是被树藤树藤捆绑。
他站起来脱下T恤,叠好放回沙发。
衣服实在是小,甜蜜的负担他等会儿再穿。
现在是凌晨两点过半。
赵础穿上干了的内裤,攥着打火机在客厅走动,进去吗?
要进去吗?
不做别的,就进去看两眼。
赵础去房门口,他把手放到门把手上面,又收回去垂下来。
继续走动。
三点十分,手机蓝光投在赵础棱角硬朗的脸上,他双眼干涩地黏着相册里的娇俏女人。
一道轰隆声突如其来。
打雷了。
赵础的气息瞬间就粗起来,唇角压不住地上扬,看样子是要下雨,他进去给她关窗户,这可以的吧。
怎么不可以,太可以了。
**
房里亮着小灯,空气弥漫着清甜又媚惑的香气。
赵础轻手轻脚去把开了一条缝的窗户关上来,他走到床前,无声无息地俯视床上的女人。
她在熟睡,平躺着,小刷子似的睫毛垂盖下来,丝毫感受不到他爱意和欲念翻涌的目光。
赵础弯腰摸她额头,摸到了一些湿意,他拿过她枕边遥控器,把空调打低一度。
温度合适了,她眉间不舒服的纹路舒展开来。
遥控器被赵础放回原处,他将被她冷落在床尾的被子拿过来盖到她身上,隔着被子摸了摸她软软的小肚子。
这一摸就停不下来,也收不住。
他太久没摸她了,指骨跟指腹指尖都激动地抖了一下,随着他触摸的面积增多,他抖得更厉害。
女人抱着兔子玩偶,睡得很香。
她要么睡不着,睡着了就会这样,雷声都叫不醒她。
有不少次,她是咬/着他睡的,他怎么拿出来放进去,咕叽声多大她都没反应。
赵础把她堆到胸口的睡裙拉下来,面无表情地盯着玩偶,以前他犯病后就容不下这兔子,动过太多次要把它扔掉,或者烧掉的念头。
感谢那时的自己忍住了。
不然香香是不可能再要他的。
赵础拢着女人浓密如海藻般的发丝往后,捧住她白腻的脸颊抬起来点,低头亲上她额头,眉心,左眼,右眼,左脸,右脸,鼻尖,嘴唇,下巴。
亲小朋友一样。
赵础直起身,又盯住那只玩偶,眯起眼盯了好一会,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它拿出来,空出位置,他撑着床低下身子,以一个别扭的姿势把脑袋埋进她怀里,拿过她的手放上来,让她抱着自己。
就这么嗅着她胸脯的味道待了会,他把玩偶放回她怀抱,抚了抚她的脸颊,干挺着躺到床边地板上面,闭上眼睛微笑。
好梦,我的心肝。
**
苏合香被手机闹钟吵醒,她换掉睡裙,穿上绿色波点连衣裙去厨房,发现赵础把昨晚来时的衣服穿回去了,只是没穿全部,汗衫在沙发上放着,他就穿个背心,在那大刀阔斧地做早饭。
画面是温馨的。
赵础忽然回头。
苏合香立刻看向别处。
赵础看门边女人,眼里有欣赏和爱恋:“香香,你今天很美。”
“要你说,我天天都美。”苏合香去刷牙洗脸。
她吃早饭的时候,老男人去她房间拖地,把她的小薄被叠好,擦床头柜。
忙这个忙那个,就没停。
苏合香突然好奇他在老家是什么样子,是不是也这么贤惠勤快。
“宝宝,你昨晚给我穿的衣服,我已经洗了晒在阳台。”赵础拿着抹布过来,“阳台的紫罗兰我也给你浇过水了。”
苏合香见他又要擦地:“你不吃早饭在搞什么?”
赵础一顿,他偏头看来,眼底有明显的受宠若惊不敢置信,像是在说“我也可以吃?”“我配吃吗?”
苏合香把勺子丢到碗里:“想饿出毛病让我内疚?”
“怎么会,你要是对我没心,我饿死在你面前,你也不会看我一眼。”赵础去厨房。
他很快就带着自己那份碗筷,坐到她旁边。
苏合香吃的差不多了,她没走,就坐在椅子上看手机。
赵础感叹:“上次这样一起吃早饭还是几年前。”
“真好。”
“我们又一起吃饭了。”
“宝宝,粉丝包是我早上做的,你吃着喜不喜欢?明天给我包别的馅的好不好。”
……
“我在工地种的西红柿结了点,都烂了。”他遗憾又挫败地讲着。
……
“十月初学校的活就做完了,之后我要去庆湖那边做事,我可以来回跑,不远的。”
……
“昨晚后半夜下雨了,雷阵雨,天亮的时候就停了。”
……
老男人唠唠叨叨。
苏合香不声不响地问一个问题:“你哪天去复查?”
赵础放下碗筷,背部绷着:“下下周。”
苏合香不动声色地点点头:“行,到时候我也去。”
**
当天,苏合香跟赵础进的诊室,没有她想象的歇斯底里,甚至都不尖锐压抑,整个过程平淡平常到仿佛是一次朋友聚会。
问诊快结束了,苏合香对赵础说:“你先出去。”
赵础没有动。
苏合香凑近他:“出去呀。”
赵础半边身子不争气地在她那一声撒娇之下麻掉:“那我在门口……”
苏合香打断:“你到楼下等我。”
赵础不知道自己以什么表情,什么样的走路姿势离开的诊室,他机械地走下台阶,双腿一软,在最后一层的角落坐下来。
烈阳当空,赵础却像是身处寒冬腊月,一阵阵的发冷,那冷意发疯地钻到他骨头里,和他血管里的血液溶在一起,他止不住地抖动,牙齿都在打打颤。
为了这一天的一小时,他已经背着香香练习了许多遍。
刚才他表现的可以吧?
他有出错吗?抠手了吗?腿抖了吗?
呼吸重不重乱没乱,表情自不自然,小动作多不多?
不记得了,都不记得了,他全程如同一条被掐住腮的鱼,只一心地想要活下来。
医生会怎么跟他的香香形容他的病情?
不至于让他难做的吧?
香香为什么要一起来?
那是她对你的考验,是你要过的最后一个大关。
所以我会过吗?
赵础眉眼压下来,阴森森地盯着马路对面。
妈的,什么花开那么艳,怎么不晒死。
还有那树,到底在荡漾什么,一点风就骚成那样。
赵础全身肌肉僵硬,眼前一切都刺激他脆弱的神经,他紧张到反胃想吐。
有人问路,赵础没反应。
那人喋喋不休地再问,赵础抬起泛着血丝的眼,神情烦戾恐怖。
像是深陷泥潭痛苦不堪需要人拉一把,又像是在泥潭里玩泥巴。
碍眼的路人走了,赵础看掌心的汗,一会香香出来了,发现他手上这么汗,肯定就不牵他了。
他把汗擦在裤子上面。
没多久就又渗出来汗液,擦不完,他焦虑,躁动不安烦了极点。
做点什么好。
天这样热,香香是要喝东西的。
这条街上有家饮料店,兼职的大学生店员对进来的客人笑脸相迎:“买什么?”
赵础走到柜台:“有没有喝了能让人不生气的?”
店员:“……???”
这帅大叔惹女友生气了啊?眼睛好红,到处求助一样。
她认真地给出建议:“果茶吧,喝了就有好心情。”
“好。”大叔应声。
然后买走了一杯珍珠奶茶。
真是个怪人。
**
苏合香出来时,赵础把奶茶递到她面前,她没接。
“不想喝这个吗?”赵础柔声,“那我重新给你买别的,就在前面,你等我。”
苏合香叫住他:“不问问我和你的主治医生聊了多少?”
赵础僵住,他垂下眼眸,被点穴似的一动不动。
苏合香看他脖子里的汗液:“管子插里面。”
赵础反应迟钝:“插哪儿?”
苏合香似是不耐烦地蹙眉:“你说插哪儿,插奶茶里面啊。”
赵础呆呆地眨眼:“哦。”
“插奶茶里,奶茶,奶茶在我手上。”他手忙脚乱地把吸管插/进奶茶封口,递给她。
苏合香在八月的天气,喝了一口热奶茶,从里到外冒汗。
赵础搓着手指:“宝宝,我这个病不是感冒发烧,吃了药就能退烧,药效是有的,只是没那么快那么强,它是需要时间的,必须慢慢来。”
苏合香舔唇上的奶茶:“我又不傻。”
“嗯,香香很聪明。”
赵础的眼泪蓦然就流了出来。
苏合香怔了下:“你哭什么。”
男人腰背深深弯着,他低头哽咽:“我怕你不要我,我怕死了,宝宝,我怕死了。”
苏合香把他拉到拐角不让人看笑话:“我说不要你了吗就瞎想。”
她停了一两秒,声音轻下去:“我是怕你有什么并发症。”
说着说着,她喃喃自语:“我爸后来都有幻听幻觉了,自己跟自己说话什么的,有时候还砸东西,你应该不会有,你在治疗,我爸没看病,你那医生蛮靠谱……行啦,哭个没完了是吧!”
赵础哭着告诉她:“你说的话我都有听,我也不想哭,我控制不住,从我出来到你出来,这段时间我好像坐了回过山车,头都是晕的。”
苏合香被他脸上水龙头一样的泪水搞得烦躁,她不明白,他怎么就这么能哭,怎么可以有这么多的眼泪。
到底是要流到哪里去。
她心里吗?
老男人的算盘打得还真是响,坏得很。
苏合香开了口,冷漠又无情:“那你在这慢慢哭,我回去了。”
哽咽声一停,赵础神经质地似笑非笑,幽怨道:“你还是不要我了。”
啪——
苏合香给了他一耳光:“舒服了?”
赵础半边脸被打偏:“嗯。”
苏合香把他那边脸扳回来,算得上温柔地给他擦擦泪:“能不哭了,回家了?”
赵础害羞地笑:“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