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赵嘉言怀疑自己的耳朵开小差,不然怎么会听到他哥说那种话。
他哥也不管他的自尊心受到多大的创伤,丢下一句“好好想想”,就把行李包拉链一拉,拎着出了门。
赵嘉言在房里呆滞好久,半死不活地走去自己房间,开电脑,按击鼠标刷新几下页面,登上Q/Q,去空间发说说。
——我这个人没什么值得期待的吗?
底下很快就有人点赞评论,赵嘉言三魂六魄齐齐归位,知道自己他妈的丢人现眼又当傻逼,就要删掉那条个志。
他拖出选项点删除的时候,突然后悔了,一会就刷新,实时查看评论,在别人的评价里逐渐找回自信。
是吧,他多的是值得期待的地方。
他哥损他损得没边儿了,兄弟感情都要破裂的程度。
他知道他哥的出发点是为他着想,希望他别继续陷在失恋的痛苦里,赶快让自己充实起来,可也不能是这么个力度,拔苗助长的危害,没读过书的人哪懂,他哥就是方法太糙,都不考虑他的心理承受能力,也不怕他从此一蹶不振。
几个兄弟陆续找活来,赵嘉言和他们聊天,靠,伍琳琳怎么到现在都没敲他?
想起来了,被他删了。
他点进分组,看了眼
[老婆0/1],他在苏合香的黑名单里。
鬼知道他给她发消息,面对聊天框里弹出红色感叹号,并出现“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这行字是什么心情。
被拉黑了,空间也进不去。
他们的Q/Q名称本来是情侣名,他是“北方的大灰狼”,她是“南方的小白兔”,他想的,现在他还是大灰狼,苏合香改成了“恭喜发财”。
互动的标识那一块也没了,他们做过情侣的证据在一样样消失。
妈的,受不了,眼睛要尿尿了。
苏合香不给他留一点幻想和余地,好歹喜欢过,怎么就不能让他有盼头,太他妈绝情。
不对!
她没搬走,还住他旁边!
按四舍五入算,那不就是还爱着他?
而且她那店没退租的迹象,年后肯定照常开。她在他学校开店,这怎么不是放不下他?
赵嘉言的心情忽上忽下,要成神经病,不承认是在自欺欺人,决定过完年要把苏合香追回来。
赵同学改个签“小爷抽的不是烟,是寂寞”,他决定过几天换成“爷的冷酷零下八度”,后面还会换,备用都想好了,他写了篇日志,开包沙琪玛吃,他哥不在家,中饭晚饭他都懒得下楼吃,就叫哥们给他送。
赵嘉言把腿架在电脑桌上,放音乐听,到高潮时,扯着喉咙撕心裂肺地跟着唱。
“我宁愿你冷酷到底,让我死心塌地忘记,我宁愿你绝情到底,让我彻底的放弃——”
操,歌没找对。
这首不算。
重来!
赵嘉言在输入框打“披着羊皮的狼”,他随着前奏晃腿,忽地想,他哥带那么多钱出门,不知道干什么去了,不会让人给骗了瞎搞投资被当肥羊宰吧?
应该不会,他哥在社会上摸爬滚打那么多年,对钱的欲望其实不高,有就有,没就没的样子,无欲无求。
女人,烟,酒,钱,这四样,他哥只对中间两样热情。
**
赵础在买车。
推销员工作经验多,各行各业的都有接触,见他穿的一身加起来都不过百,依然拿出百分之二百的热情和专业精神。
赵础要了辆奇瑞瑞虎,只因为推销员说那车的车内空间相对要大点。
银灰色没有现货,要等。
推销员跟他签了合同,车到了就通知他来提,他走出汽贸店,朝公交站台那边走。
阿成打来电话说:“础哥,大跃那边的材料到了,你来看看不?”
赵础走到站台,扫了扫站牌上的车次路线:“我不在泗城,你和刘叔他们检查了就行。”
“啊,谈项目去了吗?”阿成在工地火急火燎,“怎么不带上我,你喝多了我还能给你搀到旅馆。”
赵础拍掉肩头雪花:“不是谈项目。”
阿成猜测:“那是?要帐?”
赵础:“嗯。”
“哪儿的啊?老马村那个吗?”阿成碎碎叨叨,“那不是你让我年后去一趟,你怎么自个儿去了?”
“我刚好有空。”
赵础按掉电话,拿出一个钢镚上了前往火车站的公交。
当天傍晚,赵础到了老马村,欠帐的联系不上,家庭住址是打听来的。
搞工程的,圈子说大很大,说小也很小。
尤其是敢垫资接活这块。
妇人给赵础倒了杯水,杯子上印着的“优生优育”字迹模糊,杯口豁了好几处。
“老板您喝水。”老妇人局促地把杯子往他跟前送了送。
“谢谢。”他接过水杯喝了一口,“你丈夫不在家?”
妇人说:“死啦。”
赵础一愣,他握着水杯放在腿上,没问什么时候死的,怎么死的,这都没意义。
“我家那口子欠您钱是的吧。”妇人显然不是头一回应对这事,熟练地询问,“欠条您带了的吧,欠款多不多?”
吉列自由舰或者桑塔纳全款。
很多城市一套房。
逾期不还,按3分利息算,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也按了手印。
欠条在赵础的夹克里侧口袋里,他没拿出来。
妇人说:“没带也没事,您说一下,我叫我闺女记在本子上。”
“不急。”赵础扫视四处,所见都是寒酸贫穷,以及努力生活的痕迹。
妇人和赵础讲了些事,他们家里是拆迁房,她丈夫让不想他们过太好的亲戚给嫉妒上了,算计着带他去赌,钱全输光,一朝回到解放前,好好的日子眼瞅着就要过不下去,她拉扯着丈夫改掉赌瘾,鼓励他踏实做人,都来得及。
丈夫买挖掘机做事,活干了,钱要不到,他只好卖掉挖掘机跟人搞工程。
那几年还真赚了许多,车子越换越好,房子越换越大。
就在他们一家以为苦尽甘来的时候,他听信别人的话开始垫资接工程。
一开始就只是款下得慢,后来干脆就不下了,他又是个重情义的,不好意思不给工人工钱,让他们两手空空回家过年,就到处借钱给他们。
他为了结款大缩水跟审计那边打架,被打得住进医院,身体就那么垮了,出院后做了一阵子工程,一病不起,人就那么没了。
他死了,欠他的太多钱拿不到,他欠的,她在还,卖车卖房的还,不还良心过不去。
妇人看了看要债的老板,一般人听了她说的,都会同情,这人却没有什么反应,可能是见多了,见惯了,也可能就是这样的人。
“老板,我家那口子没结清的款,还能有结完的那天不?”
赵础说:“要看政策。”
妇人怀着一丝希冀:“大公司破产,房子没做好烂在那了呢?”
赵础直白道:“那就没希望了。”
妇人脸上白了一瞬:“……是啊,没希望了。”
丈夫生前走哪儿都带个包,里面装的各种证件发票材料,说是不能丢,结款要用。
现在都成废纸了。
赵础没安慰几句,他做钢筋工的时候,包工头就垫资做,发给他的工资是卖房子的钱。
就现在的环境,大的小的工程很多,愿意垫那就更多了。
工程好比做饼,不能贪大。
赵础把杯子里的水喝光,就在这时,妇人突兀地说道:“老板,你看我闺女,你中意不嘛?”
女儿羞涩地躲在房门后,生得眉清目秀,看起来二十多岁。
赵础没看一眼。
妇人想让女儿跟赵础,他当场拒绝。
“老板,我不是要拿我闺女抵债。”妇人说得十分诚恳,“我闺女哪都好,思想单纯会照顾人,还能吃苦会做一桌子菜,你带上她,让她给你工地烧大锅饭,那不是能省一笔……”
赵础皱眉:“工地有做饭的,大家吃惯了,不换。”
妇人满眼凄苦透着哀求:“你看我们孤儿寡母的……”
这是要打道德牌赖上他。
赵础游刃有余:“我可以给她介绍个活,但她不能跟着我,我媳妇会不高兴,让她不高兴的事,我不会做。”
妇人吃惊道:“你成家了啊?”
“可,可是,你怎么,”妇人瞧他拿杯子的手,“大妈看你手上也没戴个戒子。”
赵础勾唇:“我媳妇不让,怕我弄丢。”
妇人说:“那你媳妇管忒多。”
瞧见大老板面色发冷,她一慌,忙改口:“管多好管多好。”
“妈,姐,你们看我抓的鱼——”
门外跑进来个小男孩,是欠帐人的小儿子,大冬天,孩子穿的单薄,鞋子不合脚,裤腿过长容易绊倒,衣服起球严重,脸脏手脏,浑身上下哪儿都脏兮兮,就一双眼黑白分明,好奇又胆怯地望着客人。
赵础看了看小男孩手里拿着的鱼,小孩子马上把鱼藏到背后。
这小动作符合充满童真的孩子心性。
赵础放下杯子,起身走了。
没多久,他返
回来,放下了从附近商店买的东西。
有吃的穿的。
妇人没看,她抓了几个袋子就追上去,想要退还给赵础,没退成,满心感激地回到家里,手上袋子被她放在桌上,她去屋里歇着。
“妈!你快出来!”女儿忽然大叫。
妇人立即去客厅,发现女儿拿着一个袋子和一叠钱。
两千,整整两千。
来要账的,到最后账没要到,还贴了几身衣服钱,零食钱和这两千块。
“妈,那个人这样……他把钱放袋子里给我们……我爸欠的钱,是不是不会让我们还了?”
妇人喃喃:“应该是吧……”
那老板长得板正心地还善,哪个女的跟了他肯定会过得好,可惜她闺女没那好命。
祝那老板发大财,全家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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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础把欠条撕了。
对他来说,人死帐消,不存在父债子偿的可能,他把手拢在唇边,点了根香烟,徐徐地吸了一口,这趟不算白跑。
毕竟他的主要目的不是这个。
要帐只是顺个便。
至于他的目的……
赵础迎着刺骨寒风大步前行,他给班组长发信息,说自己今明两天都不去工地,有事能处理就处理,处理不了就等他回去。
“工头,我听阿成说你去了老马村,我有个亲戚刚好在那边办事。”班组长说,“你在村口等他,让他捎你回来。”
赵础走上破桥,他把烟灰弹在风里:“不用。”
班组长说:“那你这会儿在哪,我叫他去找你,一样的。”
赵础出了村子:“我坐车回去。”
“坐车多麻烦。”班组长岁数大些,把他当亲人对待,“你别跟我客气噻,我亲戚开的大众,新车,好坐得很,适合你这样的大个子,腿能伸得开……”
赵础还是那意思,他不是今天回泗城,他要去附近城市碰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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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合香又去了大盐村,下午的时候去的,她没让严向远陪同,就她一个人到的杨语家。
杨语像是料到她昨天不是真的走掉,第二天还会过来,因此对她再次出现在自家门前并不意外,特地抱着孩子在门口等着的。
苏合香隔着点距离停了下来。
杨语把闺女放到地上,摸摸她的小脑袋:“茵茵,不是说想干妈,还不快去。”
茵茵冲苏合香甜甜地笑,脸蛋两坨红,有些干,身上倒是干净。
苏合香看她差点摔跟头,下意识地跑近:“慢点儿。”
有孩子这个调和油,两人没昨天那么僵。
还是那果盘,里面的零食堆得都要放不下了。苏合香在杨语眼巴巴的注视下,伸手拿了块米糖吃。
杨语脸上扬起笑容:“合香,我起早准备了一桌菜,都是你爱吃的,晚上就我这吃啊?”
苏合香一副勉强样子:“行吧。”
杨语笑得眼睛都湿了:“那你先坐着,我去给你倒喝的。”
不是水,是果汁,提前温过了,下嘴不会凉到。
小孩也要喝,杨语哄不住,只好让她尝了几小口,给她个会唱歌的洋娃娃玩儿。
苏合香的心态比昨天刚来要好很多,有些话她说了,没用,那有些还没说的就不说了,她吃掉几块米糖,斟酌着打听:“你爸妈知道你第二个孩子是怎么没的吗?”
杨语摇头:“我说是走路没看仔细。”
苏合香慢慢地舒了一口气,还好,幸好。
天知道苏合香多怕听到小语说家里都清楚,只是劝她忍忍,日子跟谁不都是凑合过,离了在村里抬不起头之类的话逼她妥协。
“我爸妈把我接回来做小月子,我老公没跟着,老两口都当是他太难受。”杨语把耳边发丝绕到耳后,“公婆知道孩子是他弄没的,他们有在我耳边说他好话,说他工作不轻松,孩子没了他做爸爸的最不好受,没人比他更不容易。”
苏合香见怪不怪,做公婆的,那不都向着自己儿子。
“全世界就他不容易。”苏合香到底还是没忍住,嘲了一句。
杨语笑笑,也不知道往没往心里去。
“妈……妈……”
茵茵扒着苏合香的腿,奶声奶气地喊。
“是干妈。”苏合香把她抱到腿上,面朝自己怀里,一个字一个字地教她念,“干——妈——”
茵茵学不好,就把脸蹭在她身前衣服上面,她心都软了。
“我们茵茵好乖呀。”
苏合香揉她小手,发现她指甲剪得短短的,指甲里也没什么泥。
孩子能知道什么呢……
她哪里会担心爸爸还打不打妈妈。
那是她长大以后的事了。
可她离长大还早。
苏合香把忧心忡忡的叹气声闷在嗓子里,既心疼杨语的遭遇,又对她选的路感到无语,无奈。
杨语看得出来,苏合香昨晚没睡好,她也几乎没睡。
气氛渐渐沉闷,她们的友谊,到底还是被杨语的欺骗隐瞒,和不听苏合香的劝说划了道口子。
杨语突然说:“严向远一直替我瞒着,他不掺合别人家的事,和村里男的不一样,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苏合香蹙眉:“你别上赶着当媒人,我跟他没可能,我不喜欢戴眼镜的。”
杨语终于露出以往的神采,调侃道:“那严向远还真是不走运,他近视度数很高,离不了眼镜。”
她清楚,苏合香后半句只是随便一说,严向远戴没戴眼镜,苏合香都不喜欢。
还是没缘分。
杨语轻声:“合香,我们不回泗城了。”
苏合香一怔。
杨语说:“我们打算北上,他已经通过上一家单位的同事找好了工作。”
苏合香问:“那你呢?”
“我不找了,我全心在家照顾茵茵。”杨语把闺女抱过去,温柔地亲了亲她的脸,“等茵茵上学以后我再找个班上。”
明摆着是两口子商量过,也商量好了,决定了的。
苏合香没什么好说的,只能祝她往后每天都能顺利,平安,然后如愿。
“不说这个了。”杨语抱紧闺女,看真心对她的好友,“你今晚在我这住吧,我们晚上聊聊天。”
苏合香同意了,那她就明天走。
不是春节高峰期出门,火车大巴的票也都好买。
**
苏合香起得很早,杨语爸妈煮了锅稀饭和汤圆,自家炒的芝麻做馅,跟超市买的完全不一样,她多吃了几个,老两口就要给她装芝麻和糯米粉,让她带是回去包着吃。
这她哪会啊。
二老还给她装了好多腊货,还有一只乌鸡,活的。他们说那鸡是稀罕货,吃着对身体好,尤其是女孩子吃,大补的。
她既不会杀也不会烧,死活不肯要,拼了老命地给杨语使眼色。
杨语拦了,没得用。
老两口知道女儿的朋友大老远过来看她,花了那么多钱,他们不多装点东西不行。
乡下不比城里,拿得出手的少,就怕人瞧不上。
苏合香跟他们拉扯出了一身汗,毫无办法,只好大包小包地拎上了路。
返程和来时一样,要坐三轮去县里乘大巴到火车站,大巴车好搭,就在路口等。
这车搭的人多,上县里逛的都要坐,苏合香去得晚了,大巴车到时,车上已经没几个空位,她在中间靠过道的位置,严向远在过道另一边后面点。
苏合香补了会觉,大巴车停在路边,有人上车了。
卖票的喊:“帅哥,到哪儿下?”
一道低而浑的嗓音响起:“火车站。”
熟悉的声音让苏合香蓦地睁开眼睛,老男人怎么会在这地方?
应该是碰巧。
他就一包工头,又不是什么家底丰厚权势滔天的财阀,手上资源多到泛滥,能把她的所有行踪掌握彻底。
没道理嘛。
吃饱了撑的啊,就算他知道她在这里,也不会找来的,工地上事多着呢。
赵础拿着小塑料凳走过来,放在苏合香
旁边。
苏合香杏眼一瞪:你坐我这干什么?
赵础漆黑的眼里一片沉静坦然:车里就你跟我熟。
苏合香:……
周围乘客偷偷摸摸地关注动向。
强壮英俊的男人,肤白貌美的女人,故事里的男女主。
对面后方的严向远一直都在注意哪都不坐,偏偏坐在苏合香边上的人。
他捕捉到对方会在苏合香不舒服地活动腿的时候,看过去。
还有,
苏合香打哈欠的时候,离靠窗坐的老汉远点的时候……
只要苏合香有一丁点动作,不管有多细微,那个人都会在意。
很显然,赵嘉言的哥哥对苏合香有好感。
苏合香目前是单身,可以追求。
只要他不怕弟弟发现后捣乱就行。
但严向远又感觉不仅仅是好感这么简单,他们之间的气氛很怪,具体又形容不出是哪里怪。
因为苏合香表露的信息太少。
苏合香就一开始给了赵础眼神,之后都没再睁眼,她怕严向远发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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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比在别的城市遇到前前任更糟心的吗,有。
车到半道,上来一伙抢劫的,赶他们下车,威胁他们把身上值钱的都交出来。
还把大巴轮胎扎破了。
风呼啸,地上铺着一层积雪,司机被人抓着胳膊往后拧,不敢有任何反抗。
乘客们认识的在一起,不认识的也互相凑,都瑟瑟发抖,恐慌地抽泣着。
苏合香庆幸自己没带几身衣裳去杨语家,脏了没得穿了,就换上她在老家穿的棉衣棉裤,她妈妈还说今天风大,给苏合香包了一个大花布围巾,把她的头跟脖子都包在里面。
样式比她过来戴的那条老旧太多,也很普通。
苏合香懒得换回自己的,就那么戴着了。她上大巴的时候,围巾只遮住了嘴唇,以上部位暴露在外。
现在她已经把围巾拉起来,一双漂亮的眼垂落,瓷白的手揣在袖筒里,缩着脑袋含着胸,很不起眼。
能遮的都遮了。
真倒霉,大巴不是统一在一个地方上的车,而是这条道上几个,那条路上几个的,没法子查乘客带没带危险物品,除非卖票员搜身,那不现实,还违法,是要被骂的,没哪个肯。
要是能出现带检测,可以发出警报的车门该多好。
现在不是憧憬未来的时候。
眼下要想怎么安全脱身。
赵础跟严向远在她左右,前者不慌不忙沉稳让人心安,后者在抖,屁都夹着屁股放的样子,哪信得过。说再多安抚的话,也就像豆腐渣工程,稍微施点力就轰然倒塌。
苏合香悄悄碰了碰赵础的鞋子,在他小幅度朝她偏头时,很小地问:“怎么办?”
赵础似乎很意外:“问我要主意?”
“说什么呢,我不向你要主意,我向谁要?”苏合香反应过来,“严向远只会打电脑,有什么用?
赵础低声:“我也只会搬砖。”
“别在这耍嘴皮。”苏合香焦虑不已,“他们很多人怎么办呢?”
赵础放在裤子边侧的手动了动,车被迫停下来时候,他不确定抢劫的团伙人数,车外有多少接应的,也搞不清他们除了匕首,还有没有带其他家伙。
现在差不多都摸清了。
赵础告诉害怕的女人:“没事的,别怕。”
“怎么会没事?你在一个人劲再大有什么用啊?”苏合香飞快转着脑子,“你看能不能和其他人有个交流对个视线,大家一起上。”
“反正你不能眼睁睁看我被糟蹋。”
女人棉袄袖子有处开线掉在半空,赵础利落地拽掉,扔到地上让风吹走:“当然,我死也不会,想没想过必要时候,你可以拿我当肉盾。”
苏合香的睫毛颤了颤,想过的。
赵础说:“挺好。”
下一刻,他发自肺腑地笑起来,重复着,强调着:“挺好。”
对于她的想法,他没半分失望以及愤怒,反而很欣慰,非常的,特别的欣慰。
他心爱的姑娘懂得自保,多好。
对,就该这样,没什么比她自己更重要,只要能避开伤害,一切能利用的都可以利用。
赵础看了眼团伙做主的。
那老大没发现这道视线,他倚在树下装逼,刚才他大致瞥了眼,女的不是大妈,就是连发廊洗头妹都比不上的货色,没哪个能让他吃得下去,小弟们平时吃得一般,这会儿倒是不挑。
他也不管,只要钱搜刮干净,别太耽误多少时间就行。
有个小弟往苏合香三人这边来,严向远的神经绷得太紧出现应激反应,他侧身张开手臂挡在苏合香身前,冲那小弟质问:“你想干什么!”
这副护金疙瘩的驾驶,明显不对劲,不止小弟,他同伙们也都齐刷刷地看来。
难道穿棉袄的是个美女?
她右手边的眼镜男是个弱鸡,左手边的男的体格有一定的威胁,不过他们虽然站得近,却没依偎在一起,必定不是情侣关系,顶多就是在乘乘车期间认识,有那么点儿暧昧的意思。
没事,在生命安全面前,英雄就会成为狗熊。
那小弟不怀好意的视线在苏合香身上扫来扫去。
其他小弟也围了过来。
他们闻到了女人身上的香气,那香味让他们瞬间就起了色心。
光是闻着味道,就能想到她棉袄下的腰多细腿多长,皮肤多白,叫起来多好听。
严向远声音发抖,输人又输阵:“你们不能这样,这是犯法的。”
那几人哈哈大笑,猖狂至极,他们在他眼前耍着匕首。
“犯法的啊,多谢提醒,那这位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四眼田鸡,我们就要犯法,你打算怎么着?”
匕首的寒光在严向远瞳孔里忽近忽远,他的拳头攥得很紧,可他半天都没动作,出自本能的畏惧压倒一切,只是惊惶地喘着气,整个后背一片湿冷。
“不怎么着啊,那就他妈的当好你的缩头乌龟。”
那小弟就要扯下苏合香头上的围巾,看看她长什么样,突地就被一只大手扣住腕骨。
“哟,又一个要出头的。”
赵础另一只手把钱夹拿出来,举高:“这里面有上万块现金,一张几十万存款的邮政卡。”
这可不是小数目,大巴车上竟然有大老板。
如果他没谎报金额的话。
小弟们开始骚动,树下的老大终于走了过来。
“大叔,你主不主动交钱都一回事,一个子儿都别想藏起来。”老大自认风度翩翩,实则猥琐的目光看着棉袄女,“妹妹,露个脸呗。”
苏合香还没说话,赵础就替她回答:“露不了。”
老大啪啪拍手:“乖乖,还真让你装上了。”
赵础松开他小弟的钳制:“钱可以拿走,人不能碰。”
岁数不大的年轻人轻蔑道:“怎么,大老板是要跪下来钻我们裤/裆,求我们放她一马?你是个什么东西,癞蛤蟆想……”
谁也没料到的是,赵础猝然抬臂,恐怖的力道裹挟劲风击打他太阳穴,他重重倒在地上,全身瘫软抽搐,直接就进入短暂的昏厥状态。
“净说些我不爱听的话。”
赵础取下腰上挂着的一串钥匙,将那细长的指甲刀拨上去,两指捏着蹲下来,把指甲刀尖锐的那头抵着他脖子。
同伙们终于回神,骂骂咧咧地就要冲上来。
“啊——”
那老大发出痛苦的惨叫,他的脖子硬生生被划下来一块肉,顿时鲜血淋漓。
同伙们见状,本能地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他们没想到那大老板真敢划,不是做做样子,下手又快又狠,没半分犹豫。
就那么面无表情地,划破了别人的脖子。
擒贼先擒王。
老大都被打趴了,他们更不是对手,底气一弱,手里的匕首就成了纸折的。
赵础表现出了压倒性的狠劲和爆发力以及残忍程度,男乘客们的胆识全都死灰复燃,他们一拥而上。
乘客们人多,就是缺
第一个站出来的。
有了第一个,胜负就定了。
赵础从黑色皮外套口袋拿出一截卫生纸,慢条斯理地擦掉指甲刀上的血迹,把钥匙挂回裤腰上面,他回到苏合香身旁,握住她冰凉的手腕,指间圈着她的纤细感受她的轻颤。
“说了没事的,没骗你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