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1 / 1)

珠宫贝阙 小锦袖 2805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40章

  傅蓉微一个泡在阴谋罐子里的人, 遇到这种事情,怎么还用?得着想,敏锐的嗅觉只给她指了两个方向——灭口、复仇。

  死去的颍川王、妓子、戏班班主夫妻, 王府刺杀,下落成迷的凶手,都是?灭口。

  颍川王的妻子出现在静檀庵, 是?为谋求报复。

  这样一切才说得通,林霜艳的深情也有了解释。

  至于?她为什么选择在静檀庵, 自然是?因为此?处可疑了。

  姜煦道:“还有一件事, 你还记得阳瑛郡主府的案子吗?”

  傅蓉微曾在阳瑛郡主府的湖里溺水, 差点被害死, 十几位修池子的工匠在齐膝的湖水里溺亡, 至今是?个悬案, 前些日子春狩时, 听闲话说可能?是?因为湖水致幻。

  傅蓉微点头,道:“记得。”

  姜煦道:“静檀庵让我注意到忽略已久的一件事——阳瑛郡主是?信佛的人, 她与静檀庵的僧尼一向往来密切,甚至在前些日子府里出事之后,她还专程到此?地求了平安符。”

  新的线索出现了,而且前后还能?串起来。

  傅蓉微拍了拍姜煦的胳膊:“可以送我下去了。”

  姜煦把她放回地面,看着她说:“你呆在静檀庵不安全?。”

  傅蓉微最初就是?为了这份不安全?来的,她道:“我注定不是?养在温房里的花, 你愿意查这件事吗,我会竭力相助。”

  姜煦给?出一个明确且坚定的答复:“查。”

  傅蓉微心口发烫, 姜煦成了她此?刻唯一能?依赖的同?盟。

  姜煦递给?她一个骨哨, 说:“我会守在暗处,你如果需要我, 吹响骨哨,我就会找机会见你。”

  傅蓉微抓住他的袖子:“我现在就需要你的帮忙,我在静檀庵发现了一处可疑的院子,你能?不能?陪我去看看。”

  倒不是?因为傅蓉微胆小不敢去,而是?那处院子上了锁,墙又高。她既撬不开锁,也翻不过墙,幸好逮住姜煦了。

  姜煦点了一下头,说:“白天眼杂,夜里我们动身。”

  傅蓉微捏着骨哨,藏进了随身的锦囊里,与姜煦分?开后,装作若无?其事,回到林霜艳的院子。

  林霜艳正在院子里侍弄花草,抬头瞧了她一眼,轻描淡写道:“你怎么总爱自己在外面溜达,仔细遇见坏人。”

  傅蓉微心思敏感?,问道:“静檀庵里会有坏人吗?”

  林霜艳道:“那么大一个后山,你猜藏得人还是?鬼,随便找个僻静地方把你一推,搞不好最后连尸体都寻不到。”

  傅蓉微:“……”

  林霜艳哈哈哈哈爽朗地笑了:“怕了,吓唬你的……不过也说真的,静檀庵有些地方人迹罕至,你一个姑娘家啊,上点心吧。”

  傅蓉微:“姐姐说的是?。”

  林霜艳明显是?在提点。

  傅蓉微若是?连这句好赖话都听不懂,上辈子可就算白混了。

  今日许书意也在,她守着花架晒太阳,脸上盖着一本书,闻言,坐起身道:“我刚来的时候,姐姐也提醒我别乱跑,有一回我不过是?路过后山散散心,便遇到一条蛇缠我的脚,当时我腿都软了,太吓人了。”

  傅蓉微:“蛇咬你了?”

  许书意摇头:“没有,万幸,它?只在我身上绕了一下,便游走?了。”

  傅蓉微眸色暗了暗——如此?听话,是?驯养的蛇。

  林霜艳脸上的笑容也不见了。

  许书意拿起绣棚,念念叨叨,说线不好,绣得不成样子。

  林霜艳便说回头让那几个唱曲儿的孩子从山下捎一些给?她。

  傅蓉微用?手帕掩唇咳嗽了几声,道:“山上春寒,也不见转暖,我先回屋子了。”

  林霜艳道:“你穿的太少?了,等我让人捎件厚斗篷给?你。”

  傅蓉微客套了几句,回屋子靠在书案上。

  钟嬷嬷放下手里的绣活:“姑娘冷了?”

  傅蓉微摇头,呆坐了一会儿,起身铺了一张纸,研磨提笔,画起了整个静檀山的山水走?势,就从她们所住的这个院子作为起点,向南是?正经的佛堂庙宇,向北是?人迹罕至的后山。那一座落了锁的小院,就在北边不远处的后山中。

  傅蓉微浅浅画了一小半,就停住了笔,纸面上留了大片空白,是?她没去过的地方。

  晾干了纸,傅蓉微在画上盖了一张绢,压在床褥下。

  钟嬷嬷想帮把手,却激起了一阵咳嗽。

  傅蓉微整理床褥,头也不回,道:“嬷嬷着凉了?”

  在傅蓉微看不见的身后,钟嬷嬷慌乱地将帕子折成一团,使劲塞进袖子里藏好,道:“山上气?候不好,早晨晚间还是?凉,姑娘也多?穿些,千万别病了。”

  傅蓉微藏好了画,转身试了试桌上的茶水,还是?温的,她倒了一杯推给?钟嬷嬷,问道:“记得离府时,我特意收拾了许多?风寒药,嬷嬷给?放哪里了?”

  钟嬷嬷连连摆手,道:“吹了点风而已,哪里就用?得上吃药了。”

  傅蓉微打量着钟嬷嬷瘦削地颧骨,皱眉道:“我去找找。”

  钟嬷嬷看她踩着绣墩打开箱子,埋头翻找,趁她没注意,转身到自己的枕边取了一只杯子,倒了杯温茶慢慢的喝。

  傅蓉微把那些压箱底的药找了出来,笑了:“都在这呢!”

  钟嬷嬷还是?摇头:“姑娘,我们住着别人的院子呢,一煎药到弄得到处都是?苦涩,不合适。”

  傅蓉微:“那位姐姐是?个热心肠,我找她说一说,她会理解的。”

  钟嬷嬷无?奈:“罢了,姑娘和姨娘一样,都是?倔性子,老婆子我是?拗不过你们……哎,姑娘,您帮我写封信吧,我想寄家里去。”

  傅蓉微欣然答应:“成啊。”

  钟嬷嬷不识字,从前往家中寄信,都是?花吟婉代笔。

  如今花吟婉不在了,傅蓉微便帮一把。

  钟嬷嬷搓着手指,唠叨起来:“我老家有个亲弟弟,上次给?我回信时,说我那侄儿中了乡试,出息了,是?个举人了,说是?还想接着考,书院花销大,用?钱的地方多?,我托人把半生的积蓄都寄回去了……”

  傅蓉微提笔动作停在半空:“嬷嬷,还差很多?钱吗?”

  钟嬷嬷:“姑娘别误会,我不是?想和您要钱。”

  傅蓉微认真道:“我知道,嬷嬷没这个意思,但寒门读书花销非同?一般,那些出身寒门的举子,哪个不是?举全?村全?族之力供出来的。读书花钱是?应该的,嬷嬷缺钱一定告诉我。”

  钟嬷嬷:“姑娘真是?跟姨娘一样心善,不过钱是?真的不缺啦,姑娘您在信里帮我写上,假若我那侄儿真有出息,能?到馠都考试,让他念着姨娘和姑娘的恩情,务必上门亲自拜谢。”

  傅蓉微失笑:“那倒不用?……”

  钟嬷嬷却很严肃的坚持道:“姑娘,一定写上。”

  傅蓉微只好依从。

  信写了好几张纸,钟嬷嬷上了岁数,唠叨的毛病越发重了,很多?话都是?颠三?倒四说好几遍。

  傅蓉微把信封好,记下了地址,想了想,又趁钟嬷嬷不注意,塞了两张银票在里面,想着回头托姜煦带下山,寄出去。

  夜里,唱曲儿的郎君散了,傅蓉微推开窗,听着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隔壁的灯熄了,外间钟嬷嬷熟睡了。

  窗外终于?落下了一个人影。

  姜煦换了一身黑,几乎要与浓黑的夜融为一体,他将一个包袱塞进了傅蓉微怀里,轻声道:“换衣裳。”

  傅蓉微打开一看,也是?一身夜行衣,她躲在屏风后,将衣裳换了,心开始砰砰跳。

  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冒这种险呢。

  傅蓉微发现衣服穿在身上非常贴身,腰际和袖口处都像是?特意量身裁制的,傅蓉微嗅了嗅衣服上的味道,探出窗外,问道:“新的?”

  姜煦点头:“我偷了你在珠贝阁留的尺寸。”

  傅蓉微:“……你还真是?有心了啊。”

  说完,傅蓉微准备从窗户爬出来。

  姜煦的刀鞘横在她面前,拦了一下,说道:“傅三?姑娘,我有话要说。”

  傅蓉微望着他,点头:”你说。“

  姜煦道:“如果你要查什么东西,只需跟我说一声,我可以帮你去办,不一定非要你亲身涉险。”

  傅蓉微心里一颤:“我何德何能??”

  人在得势的时候,追随者趋之若鹜,傅蓉微当年手握皇后册宝时,跪着求着为她办事的人太多?了。

  可现在她只是?一个被撵出府的庶出女?儿,她有什么值得人谋求的?

  姜煦对她道:“你很好,别说这样的话。”

  傅蓉微从窗户爬出来,由姜煦带着她翻过围墙,傅蓉微带路直奔之前发现的那座荒废院子。

  月色清冷。

  姜煦绕墙查看了一圈,依旧是?翻墙进,傅蓉微终于?有机会看清院子的全?貌。

  满院子的杂草丛生,甬路上的青苔溢出砖缝,在阴暗的强下铺开了一整片,一间正屋三?间厢房,窗户纸破了半挂在木头上,一副荒废已久的样子。

  姜煦点了一根火折子,借着微弱的光源,走?上前查看。

  傅蓉微亦步亦趋紧跟着。

  姜煦走?上正屋的台阶,将火折子凑近了破损的窗户。

  傅蓉微手心沁出了汗珠,顾不得冒犯,抓紧了姜煦的衣襟。

  姜煦动作一僵,身上的肌肉在一瞬间紧绷了起来,摆出了蓄势待发的架势。

  傅蓉微目光穿过朦胧的火苗,往窗户里望去。

  只一眼,就让她浑身的血都冷了。

  正对面,房梁上悬下来一个人,一身白袍,游游荡荡。

  傅蓉微自己都没意识到腿软了。

  姜煦将她钳在臂弯里,才勉强没让她跌坐在地。

  傅蓉微本能?的靠紧了唯一的依靠,直到一声拖腔的叹息响起,傅蓉微才勉强抓回她的三?魂六魄。

  她攀住了姜煦的胳膊。

  姜煦吹灭了火折子,视线陷入了黑暗。

  可刚刚那一幕仍在傅蓉微的眼前挥之不去。

  死个人不算什么,她上辈子见得多?了,实在是?刚刚一幕过于?骇人。

  傅蓉微张了张嘴:“姜……姜煦。”

  姜煦平稳冷静道:“别怕,假的,是?个稻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