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1 / 1)

似春日似晚星 岑姜 4740 汉字|13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56章

  最后贺星苒仍然没有同意靳屿的提议, 两人都各退一步,分别拿了云汇服饰百分之五十的控股权。

  而企业的管理权和话语权仍然在贺星苒,靳屿完全不干涉公司决策。

  这是贺星苒提出的解决方案。

  意识到云晟的元老们会对靳屿施加很大的压力,如此一来, 就让人说不出什么。

  一晃初夏。

  贺星苒和林稚晚合作的国风大秀在江南水乡临宜正式开秀, 在业界内取得了不凡反响。

  贺星苒的名号再次打响, 不同于上次因为钱卫平的关系,在临宜上流社会依托人际关系拿到订单, 这次前来递出橄榄枝的,有相当一部分是中国时尚界名流。

  设计师、模特,全部都有。

  林稚晚是个很好的合作伙伴,看到她遇到苏绣“技艺”出名而不是“品牌”出名的困境后, 在如何打造个人品牌上,给她相当多的建议。

  这次从临江回家,除了签订几个大合同,还有就是和林稚晚的私人见面。

  公务车抵达云汇园区。

  司机早早就看到老板丈夫在门口等着。

  落日余晖里,他站在高大的越野车前面,上身的白色T恤涂抹上夕阳旖旎的色彩, 在冷硬漆黑的车子前,愈发突出而明亮。

  男人鲜少吸烟,手腕上简单地戴着袋子表,黑色外套被搭在肩膀上。

  本是低头看手机的,但看到车子过来,就转过头。

  目视着车子逐渐靠近。

  “李哥。”

  本在后排戴着真丝眼罩小憩的老板不知何时已经睁开眼睛, 提过前挡风玻璃看到前方的爱人, 语调都变得有些轻快:“您在门口给我停车就行。”

  “咚。”一声。

  车门因为急切合上而发出的噪音响起,贺星苒像一只轻盈的鸟, 向靳屿扑过去。

  而靳屿张开双臂,迎接他的夏天。

  抱着贺星苒原地转了两圈,似乎还掂了掂,最后发表评价:“怎么又瘦了?”

  贺星苒蹬着腿要从他怀抱里下来,但好久没见,仍旧依依不舍地勾着他的脖子,娇嗔似的:“你这是掂量猪肉呢?”

  靳屿:“……”

  “哪儿敢,”他赶紧讨饶,然后正经道,“让你和我运动你也拒绝,马上又到夏天,又要吃不进饭。”

  不吃饭就会快速消瘦,这对身体并不好。

  贺星苒努努嘴,顾左右而言他:“你的运动是正经运动么?”

  靳屿:“?”

  “我又不是只有床上运动邀请你了,”他说得很自然,并且没有收敛声音,贺星苒连忙左右看看,见四周没有人,才免了捂住他的嘴,“邀请你游泳,跑步,你不是都不愿意。”

  “……”

  倒也是事实。

  贺星苒偷偷给自己辩解:“但我身体比大学的时候好多了。”

  两人深夜活动,无论再怎么折腾,她也不会因为过度兴奋而发烧。

  靳屿学着她的模样努努嘴,明白了对她这话的不屑。

  贺星苒也不管他,直接从他口袋里拿出车钥匙解锁,然后上了副驾。

  靳屿:“……”

  作为司机,不上车还能怎么办。

  这次贺星苒在临江市进行为期三天的出差,而靳屿也在执飞短途航班,虽然两人三天没见到,但同频的不在家不见面还是很幸福的。

  两人今天约了国内一个新锐珠宝设计师在家里沟通婚戒款式,此时正往家里赶。

  贺星苒对着后视镜左右照了照,并没有感觉到自己到底哪里瘦了,收回目光,和靳屿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我路过临航,看到正在准备校庆呢。”

  靳屿“嗯”了声:“我们月末一起回去。”

  贺星苒:“啊?”

  虽然百年校庆这种重要场合,校友们重聚是很正常的。

  但他们毕业时间很短,在各个行业里做出名堂的人实际上并不多,更重要的,贺星苒是在工科学校读了艺术专业,真正混出名堂的并不多。

  靳屿习惯性的用食指点了点方向盘:“我们班里有同学聚会。”

  贺星苒努努嘴:“可是我们班没有。”

  靳屿沉吟开口:“可以带家属。”

  贺星到底是有点社恐,连忙摇头:“我不要。”

  靳屿也并不逼迫她,反而不疾不徐地拿出杀手锏:“可是你老公我有发言。”

  贺星苒:“?”

  她本来想问为什么,但一想到他在二十六岁时就升上机长,应该是所有航空公司委托高校培养飞行员里,升机长最快的,也就了然。

  完全是后辈的模范和榜样。

  这么一想,贺星苒有种与有荣焉之感的:“我老公这么棒?”

  接受夸奖,靳屿扬了扬眉。

  瞧他嘴角稍稍勾着,怕被发现又忍不住的表情,贺星苒干脆利落地点了点头,道:“那好吧,你把时间定下,我挪一下日程安排,陪你回去。”

  靳屿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谢谢老婆支持。”

  贺星苒最近头发爱脏,不喜欢别人摸,一把拍开他的手。

  靳屿:“……”

  趁红绿灯的时候,他拿起手机在群里艾特全体成员。

  【@全体成员,苒苒搞定,大家准备好】

  黄钧泽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在一片收到声里,只有他弱弱回复:【屿哥,这次真的稳了吧?别我再放烟花结果是给你俩爱情送葬出殡】

  靳屿:【?】

  季航和姜子格:【@黄钧泽,乌鸦嘴,叉出去!】

  ……

  而贺星苒浑然不知道靳屿还在密谋什么,回到家里,仔仔细细洗过手,然后敷了一个手膜,等待珠宝设计师的到来。

  两人的婚礼时间因为上次吵架到近乎离婚被迫推后,后来又遇到两人工作忙和酒店档期的问题,又往后推了推,初步定在今年十月。

  设计师Allen来的时候,靳屿直接邀请人到会客厅。

  贺星苒说了自己的需求和报价,然后拿出自己绘制的大致的设计图纸。

  是一只鲸鱼抱着一颗星星的样式。

  鲸鱼和星星贯穿两人共有的生命的始终。

  靳屿全程只说了四个字:“都听她的。”

  贺星苒决策,然后他付款,分工明确。

  因为思路清晰,贺星苒对宝石也有一定研究,因此沟通得很顺利。

  送走设计师,贺星苒捏着靳屿光秃秃的无名指,暗自摇头:“哎……”

  “怎么了?”靳屿问她。

  贺星苒说:“我总觉得你手指上缺了点儿什么。”

  靳屿习习惯性地抬了抬眉:“我要是搞一个钻戒多夸张。”

  “不是钻戒,”贺星苒本来对彩宝也没多大兴趣,解释道,“就是那种很简单的对戒,我们一人一个,象征结婚的那种。”

  她这么说,靳屿倒是来了精神,好整以暇道:“哦,看来贺小姐还是蛮有危机意识。”

  贺星苒:“……”

  虽然确实有不少人会因为他的姿色问他微信,但这完全不能引起她的担忧。

  或者说,不能动摇她对靳屿的信任。

  “你知道生肉检疫吗?”贺星苒问。

  靳屿:“?”

  直觉告诉他不是一个好比喻。

  果然,贺星苒娓娓道来:“你戴上跟我的对戒,就像是出厂的猪肉盖上检疫印章。”

  靳屿:“……”

  贺星苒挑了挑眉,继续说:“证明你是我的。”

  靳屿:“……”

  话糙理不糙。

  靳屿当晚就研究对戒,毕竟,贺星苒的那张脸摆在哪儿,总是会有烂桃花往上贴。

  他也得证明。

  贺星苒,是他的。

  -

  对戒还没彻底研究妥当,圈子里却出了另外一件令大家在茶余饭后忍不住提起的事。

  今年六月,国外留学的祁颂年和乔景琛都应该毕业。

  乔景琛今年不知道是不是走了什么大运文昌奇好,居然毕业回国了。

  而问题就出现在祁颂年身上。

  毕业前夕,她就已经回国等待毕业证,大家来问也都说自己喜欢在国内待着,等毕业庆典回学校就好。

  而这次,是有人发现她被举报学术造假,直接被取消了学位证和毕业证。

  “我靠,这个祁颂年真的太有节目了,”姜子格现在的八卦消息都比贺星苒来得及时,“你还记得今年年初她被爆出来当小三吗?咱们这里后来也没有风声了,大家就以为是过去了。”

  姜子格讲故事时绘声绘色:“但原配其实一直过不去,也觉得逮人当小三的事儿说没意思,就憋个大的。”

  “祁颂年不是一直立学霸人设吗?实际上发的几篇SCI核心都是买的,有的实验数据根本就对不上……原配家里也有点来头,根本不怕她在国内威胁,直接给她举报到校方。”

  “还有那个出轨的渣男,也一起被举报学术作风有问题,俩人都完蛋了!”姜子格绘声绘色讲了半天,听到电话那头没动静,疑惑地叫了声,“苒苒?”

  贺星苒“嗯”了一声:“我在听。”

  姜子格问她:“你怎么不说话,大快人心啊!”

  贺星苒回答:“我在给靳屿选母校演讲的礼服呢?你说是纯黑正式一点好,还是稍微偏休闲一些?”

  姜子格:“……”

  她就多余问!

  她想到那天上网看到的一句话:没人可亲的嘴巴,才会讲故事。

  啊啊啊啊啊!

  贺星苒现在事业爱情双丰收,又怎么会在乎这个曾经试图离间自己和靳屿感情的人?

  反正恶人自有恶人磨。

  太在乎恶人反而影响了自身修行。

  贺星苒确实没怎么在乎祁颂年到底如何,在搭配靳屿的礼服上来了性质,每天变着法试验。

  那天航班结束,乔景琛联系靳屿。

  他本是不想见的,但乔景琛已经和他领导打过招呼,等在航空公司办公楼。

  “怎么?”靳屿连一杯水都没有给他,直接发问。

  乔景琛耸耸肩:“我知道你现在恨我,但我们应该都讨厌祁颂年。”

  他把一个U盘推到靳屿面前:“这里有能让她身败名裂的证据。”

  和那个男的在一起时,祁颂年拍了视频。

  出轨的那个教授也不是什么好人,原配随便一威胁,他就把视频给了出去。

  原配和乔景琛互有合作,但在这种对女性还有羞辱的证据上,她并不愿意放出来。

  对于乔景琛来讲,他跟祁颂年有仇怨,但不至于如此。

  于是处置权到了靳屿手里。

  靳屿并不接,绷着下颌线,冷声道:“把烫手山芋给我,你算盘打得不错。”

  乔景琛苦笑一声:“你就这么想我的?”

  又想着现在自己在发小眼里确实是这样的人,于是默默认下:“随便你怎么想,反正是给你了。”

  他往后退了两步,直接走人。

  靳屿:“……”

  追还是他妈不追啊!

  好在乔景琛没走两步,又回头看他:“还有句话忘了说。”

  靳屿的怒气又上来了,厉声道:“磨磨唧唧的,可以不说。”

  “……”

  “哪儿来的这么大脾气,”乔景琛在心里吐槽了一句,很快正色看着靳屿,“这几个月我也想了很多,但具体想了什么,你肯定也不爱听。”

  靳屿:“……”

  乔景琛收敛了些:“我挺对不起你和贺星苒,替我跟她说一句抱歉。”

  说罢,他转身离开。

  由于家庭环境,他从来不对感情之事有任何憧憬向往,也始终高傲地认为,人世间的关系无非是利益往来。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乔景琛是个从始至终都如一的人,坚定地拥趸这套利益法则。

  可真在这个法则圈子里兜了一遍,才发现一个悖论:真心最可贵。

  靳屿并没有转达这句对不起。

  该是谁的错就该是谁认错,让别人转达认错是什么态度?

  -

  回到家里,贺星苒此时已经给福瑞洗过澡,又对着他的西装钻研起来。

  靳屿感觉她有种执拗的可爱,笑道:“就这么几套西装,你别盯出花来。”

  贺星苒却仿佛得到什么提点,一拍脑袋:“对哦,确实就这么几套西装,能发挥的空间太小了。”

  靳屿:“……”

  贺星苒说:“我让柜姐带着男装成衣上门吧,多挑几件。”

  靳屿走到她身后,将正在忙碌的小人圈在怀中。

  “我怎么都可以,”她的发尖有着抚慰人心的清澈茉莉香气,“宝宝不要太累。”

  贺星苒正在搭配手表,在他手腕上搭了两下,漫不经心地说:“我不累,有种玩游戏的感觉。”

  就是他们童年时会玩的4399换装小游戏。

  只不过是从给女生换装变成给男生化妆罢了,很有成就感。

  靳屿被逗笑了:“我是你的大玩具吗?”

  贺星苒点点头:“全自动的。”

  靳屿:“……”

  没想到有一天能让她先自己一步开车。

  看来真是越来越开朗。

  拿现在的贺星苒和去年此时的比较,就知道爱的滋养会让人的精神面貌如何焕发新生。

  靳屿思索片刻,对她说:“今天我见到乔景琛了。”

  本来以为提到这个人,贺星苒会不舒服,但她手上的动作都没有半分停顿,直接问他:怎么了?”

  靳屿索性扳正她的肩膀,用直视的角度,坦诚布公地说:“他给了我一些和祁颂年相关的证据。”

  贺星苒皱起眉头,斩钉截铁道:“不要。”

  “你知道是什么?”靳屿反问。

  “不知道,”贺星苒说,“但无论是什么我都不在乎,她本来就就是跟我们生活无关的人。”

  “可是她之前对你说了那些……”

  “可即便是这样,她也没有让我们真的分离。”贺星苒此时完全可以真正地说自己不在乎,耸了耸肩膀,“而且恶人自有天收。”

  靳屿对贺星苒此时的释然有些诧异。

  反而贺星苒拍了拍他的手臂:“我之前一直陷在明明我也是贺泽刚女儿,但贺泽刚并不喜欢我的思维怪圈,所以我无法原谅我自己,可一旦跳出来,就发现,错的是他,我为什么要折磨我自己?”

  贺星苒说:“和祁颂年也是,错的是她,我为什么还要在她身上花时间。”

  衣帽间的光并不是很亮,暖黄色的灯光在她周身照射出格外温柔的质感。

  像是希腊神话里的女神像,温柔但坚硬,性感而神性。

  她终于在他的日复一日的爱里,褪去从童年就裹在身上的悲伤痛苦的外壳,成为一个勇敢且自洽的大人,向往日后的生活。

  靳屿对背包里的u盘有了答案。

  “好,”靳屿郑重其事地点头,“我们把时间都用在相爱和感受生活上。”

  -

  祁颂年最近的日子当然不会好过。

  在这样满是精英的家庭里长大,所有人对她的期待都是要做最拔尖的那个,要当人上人。

  学历要最顶尖。

  于是,她选择出国留学,在一次次认识到自己的不足后,不敢示弱,只能走上学术造假的歧途。

  比起他曾经插足人感情的丑闻,家里人更不能容忍她在学术方面的不真诚——这完全是一种能力低下的行为。

  之前一贯纵容她的家里人在得知他被取消学位证和毕业证之后,仿佛都成了穿的光鲜亮丽的野兽,爸爸一个巴掌直接打在她的脸上,一项溺爱他的妈妈也开始长吁短叹。

  所有用偷工减料垒成的宝塔,最后坍塌时只能更严重。

  她的本质无法支撑她好好生活,无数的嘲讽和谩骂向潮水向自己涌来,祁颂年接受不了从神坛跌落的反差、

  接到靳屿的电话时,她本是不同意见面,但碍于他手里的“证据”。

  祁颂年哪怕已经打了很厚的粉底液,仍旧掩盖不了眼底的疲惫,还有光环褪去后无所适从的张皇。

  即便是在咖啡厅最里面的位置,仍旧时不时的四处打量,警惕性很高,像是阴沟里的老鼠。

  靳屿大方的在她对面落座,甚至没有多看她一眼。

  ——她已经分不清这样的无视是轻蔑还是保护。

  不过大少爷向来不需要别人懂。

  他做的一切也不是给别人看的,因此更自洽,更松弛,更从容。

  她之前暗戳戳跟他比较的是什么?

  好像不只是分数和配偶,祁颂年最讨厌他的,也就是最想要的,都是他不在乎别人的目光,恣意洒脱的人生。

  小小的U盘就在他的左手指尖随意地转动,她的神经完全被系到上面,跟随着每次转动而紧绷打结。

  靳屿慢条斯理地喝了杯偏甜的咖啡,又品尝了一下这家的蛋糕,认为滋味不错,又跟店员下单了一些,准备带回家给贺星苒。

  U盘转动的动作忽而停下。

  祁颂年的心脏提到嗓子眼。

  “还给你,”靳屿根本没在乎她的表情似的,也没有解释半分,“不过有一个条件。”

  一瞬间,祁颂年的心脏从天堂跌落地狱,颤抖着开口询问:“什么?”

  “苒苒洒脱,不和你计较,”靳屿终于在此时点名主题,掷地有声道,“但你错了就是错了。”

  “我需要你向她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