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1 / 1)

听说师父灭过世 江枫愁眠 4472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77章

  转眼到了亥时。

  纱羊听了秋哥儿说的那些话, 有些担心恒子箫。

  开铁笼时她躲在司樾的衣服里?,紧张地盯着那些狗,仰头对司樾道, “要不然还是算了…”

  “几只凡狗, 它们不怕你?就罢了, 你?怎么还能怕它们。”司樾催促道,“快快快,开!”

  恒子箫颔首,拿着狗绳去了第一个笼子, 他甫一靠近, 笼子里?的狗就有了反应。

  这?是条皮毛油光水滑的狼犬,站起来?差点和恒子箫一边大,它伏下身子,咬着牙瞪着恒子箫。

  从这?条狗的眼神里?不难看出,一旦恒子箫打开笼子, 它就会立刻冲出来?,届时可就不好抓了。

  恒子箫开门?的手一顿, 他不能?就这?样开门?。

  左手掐诀, 隔着铁笼, 恒子箫发出一道软骨术。

  笼子里?龇牙咧嘴的狗顿时四肢跪地, 发出惊慌而凄惨的叫声。

  他这?才开了门?, 正?要上前套绳,手伸到狗头边, 中了软骨术的狼狗倏地甩头张嘴,恒子箫迅速收手, 若非反应及时,他的手腕此时已被叼在了狗嘴里?。

  “好凶的狗。”纱羊瑟缩了一下, “怎么会这?么厉害。”

  司樾抱着胸,“所以?人?家十?两一天?啊。”

  恒子箫将软骨术加重了一筹,如此才得以?将狗绳套上。

  他如法炮制了其他七条狗,可既然是遛狗,就必须得把软骨术解开。

  看着手里?的八条绳子,恒子箫有些犯难。

  这?若是解了,八条人?高似的恶狗不知会变得如何麻烦。

  他扭头看了眼司樾,司樾抬了抬下巴,“别?管我。”

  她这?么说了,恒子箫就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了。

  他拍出腰间佩剑,靛青色的长剑飞出,落在他脚下,将他升至半空。

  离地一丈高时,狗绳到了极限,恒子箫左手掐诀,解开了八条狗身上的法术。

  软骨术一消失,笼中的狗立刻冲了出来?。

  纱羊低呼一身,抱紧了司樾,紧紧地贴在她身上。

  大狗们并?不在乎司樾,它们冲到院子中央,只仰着头对着半空中的恒子箫狂叫。

  这?声音别?说在半夜,就是白天?也大得出奇,吵得人?心脏难受。

  八条狗叫不到恒子箫下来?,有的开始上跳,有的绕着圈子跑,寻找合适的角度进攻。

  足有半丈高的细犬跳起来?,险些撞开恒子箫的剑,地上的狗又拉扯着他,把他往四面八方拽去。

  恒子箫在半空中摇晃摆动,他扎稳脚步,将狗绳在左手上绕了两圈,随后猛力朝后院口拉去。

  受到拉扯的狗们亦是伏低上身,四爪抓地,定在原地不肯挪动。

  这?八条一人?高的狗同时用起力来?,比八个?人?还要厉害。

  恒子箫硬拽不动,低喝一声,八道细雷自半空砸下,分?别?打在狗尾后的地上。

  骤然下落的雷电让狗吓了一跳,纷纷往前窜去,恒子箫终于能?够往前移出两步了。

  他御剑空中,左手绕着狗绳,右手成爪,五指绕着劈啪作响的电流,双眸盯着下方的狗。

  那双黑眸里?的冷峻不言而喻,即便是狗也能?看懂其中戾气,只是还不服气。

  恒子箫五指一收,几道微不可察的雷电再度降下,这?一次径直打在了狗身上。

  他用了最小的力,令狗被击中的地方又痛又麻,一时间连力都使不上。

  狗嘴里?的咆哮狂吠终于变成了嘤嘤呜呜的求饶,恒子箫一扯狗绳,沉声冷喝,“走!”

  他御着剑,把八条狗扯出了院子,往城外飞去。

  顺利出了城,几条狗虽时不时打量一眼上面的恒子箫,隐隐约约露出些不死心外,大体还算是乖。

  纱羊松了口气,对司樾道,“想不到子箫还挺有当犬师的天?赋。”

  司樾慢悠悠地走在狗群后,最后面的一只狼狗凑过来?闻了闻她,随后一声不吭地跑开了。

  “哇呜,”纱羊惊道,“不止是鱼,连狗都嫌弃你?,你?身上到底是什么味儿啊。”

  司樾睨了她一眼,烦得很。

  恒子箫拉着狗在城外小树林溜达了一圈。

  难得出来?放风,这?些狗也不纠缠着恒子箫了,这?条往那儿跑,那条往这?儿跑,八条狗往八个?方向撒欢,堪比五马分?尸,差点把他从剑上扯下来?。

  到底是十?两一天?的狗,恒子箫不敢伤了它们,只在快要撑不住时才一扯狗绳,用雷电碰一碰最闹腾的那一只,口中再发出些喝声威慑。

  一个?时辰快要结束,他带着狗往回走。

  送进笼子里?又花了好一番工夫,最后只能?是用雷电赶进去。

  把狗挨个?关好,恒子箫从储物?器里?拿出了一块猪肉,分?了八份喂给它们。

  “咦,”纱羊惊道,“它们不是有秋哥儿喂饭么,你?怎么还再喂一次?”

  恒子箫蹲在笼子前,拿着肉伸进笼里?,盯着里?面的那双狗眼,示意它别?咬他,一边回了纱羊的话,“往后还得相处,也不能?一直这?样势不两立,我喂点吃的,看看它们愿不愿意和我交好。”

  那狗看懂了恒子箫的眼神,可并?不打算听话,姿态间还是有咬他的架势。

  它一动,恒子箫便抬起了另只手,指尖缠绕着蓝紫色雷电。

  一看到这?东西,原本还蠢蠢欲动的狗顿时呜咽一声,从他手里?叼了肉趴去角落里?。

  纱羊看着,这?一幕的恒子箫面无表情,为了震慑这?些恶狗,他的眉眼间透着锋利的冷意,气势也变得强硬。

  这?令纱羊十?分?担忧。

  让恒子箫仁义向善很难,需要旁人?时刻提醒,偏偏这?样的“恶”事,他却轻车就熟,不需要教,天?生就会。

  从前在山上,环境单纯,恒子箫才能?勉强保持一颗单纯的心;

  如今下了山,头一次任务就有些危险。

  纱羊真怕恒子箫再多经历一些事后,马上故态复萌,发展出杀心。

  天?物?时镜虽然能?将时间倒流,可发生过的事情总归还是发生了的。

  那些事情天?界全然通晓,冥界亦有记载,只是煌烀界里?的生灵不知道而已。

  整个?煌烀界都被恒子箫屠杀殆尽,只留下百余人?,这?么多的冤魂煞气全都聚集在他一人?身上,那该是多么可怕的力量。

  若不是倒拨了天?物?时镜,恒子箫就是轮回一百世、一千世,都得被那些煞气催生成魔。

  纱羊愁眉不展,司樾说得不错,渡人?难,渡魔更难,恐怕也真只有佛菩萨才能?让魔彻底放下屠刀了。

  院子里?,恒子箫喂完了肉,站起来?,对纱羊道,“师姐,我们进去吧。”

  纱羊这?才回神,“哦、啊,好。”

  恒子箫第一天?遛狗还算顺利,至少没有见血——双方都没有见。

  随着日?子的推移,这?些狗大抵是明白恒子箫不好惹了,便也不再攻击他,看见他来?,还会摇摇尾巴,毕竟恒子箫来?笼子前只做两件事——遛狗、喂肉。

  对狗来?说,全都是一等一的大好事。

  时间一长,他在狗眼里?算得上半只喜鹊。

  一个?月下来?,管家给了他上个?月的月钱,领钱的时候其他下人?和管家都诧异地打量着他,对他一点没受伤的事感到万分?惊奇。

  恒子箫任由他们看,拿了钱回去,先交给师父。

  “好徒儿好徒儿,”司樾点着桌上的碎银眉开眼笑,“不过嘛,无功不受禄,事情都是你?在做,我也不好意思全占了,这?样,三七开,你?三我七。”

  她拨出一点银子给恒子箫,恒子箫本想说不必,纱羊一把按住司樾拨银的手指,瞪着她,“吃饭的钱呢?你?天?天?顿顿都要吃肉,该不会让他从这?‘三’里?再给你?出吃饭的钱吧?”

  司樾啧了一声,又拨了一点出去,“好好好,那四。”

  “开什么玩笑,你?知道你?一个?月要吃多少钱吗?今天?酱鸭明天?熏鱼后天?猪蹄,”纱羊不依,喊道,“六!”

  “不行不行,四!”

  “六!”

  “四!”

  “六!”

  “…五!五行了吧!”

  纱羊喊,“不行!”

  “师姐……”恒子箫上来?劝架,“不用了,已经够了。”

  司樾立刻指着恒子箫道,“他说够了!”

  纱羊瞪了眼恒子箫,气他不识好人?,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恒子箫收了钱,留三作为下个?月的饭前,剩下的存起来?,打算凑整后寄回裴玉门?里?。

  裴玉门?弟子接的前十?张悬赏令不需要上缴分?成,但?他还是准备给门?里?留下一部分?来?。

  “司姨,萧哥儿。”秋哥儿提着桶来?给狗喂饭,恒子箫把钱收好,去给他开门?。

  一开门?,他的目光便立即落在了秋哥儿挑着的两个?桶里?。

  那桶里?的肉和以?往不同,有一股古怪的味道。

  这?味道很淡,与普通的猪肉、牛肉无甚分?别?,可不知为何,恒子箫就是闻得出来?!

  “呦,瞧你?乐的,领了多少月钱啊。”身后传来?司樾的声音,这?声音令恒子箫从肉里?骤然回神,让开了进门?的道儿。

  秋哥儿嘿嘿一笑,挑着两个?桶进屋,“哪能?和你?们比呀。”

  不需要恒子箫带他,他自己熟稔地开了后门?,去到院子里?喂狗了。

  恒子箫望着那两个?桶,皱了眉,不自觉地跟了过去。

  他看着秋哥儿照旧把肉丢尽笼子里?,只是今天?这?些狗格外兴奋,叫个?不停。

  “它们似乎很喜欢,”恒子箫盯着桶里?黏腻的肉,“这?是什么肉?”

  “牛肉呗,上品的好牛肉。”秋哥儿道,“这?些狗真是好福气,我都没吃过两回牛肉呢。”

  恒子箫还是盯着桶,“以?前没见它们吃过这?种。”

  “哦,每次老爷要用它们,或是有人?来?借狗,它们办事前就会吃上几天?的牛肉。”秋哥儿又是一句感叹,“同样是给老爷办事的,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再吃一回牛肉。”

  “老爷要用它们了?”恒子箫问。

  “是啊,”秋哥儿喂完了肉,看向他,笑道,“你?这?个?月天?天?遛它们,老爷听说这?些狗的情绪稳定了不少,就要带他们出去了。具体哪天?我也不知道,管家会来?和你?说的。”

  他说完又道,“萧哥儿,你?真厉害,连着一个?月,一点皮毛伤都没有。从前那些师傅头两天?就得见血。不过你?也别?得意,我还是劝你?找到下家了就快走,这?些狗疯得很,你?常在河边走,哪能?一直不湿鞋呢。”

  恒子箫点点头,“知道了,多谢你?。”

  “那我走了。”秋哥儿挑着木桶要离开,恒子箫待他转过身时,捡了一点桶里?的碎肉末。

  他将那肉捻在指尖,看着的确和牛肉无异。

  不知为何,他心跳得厉害,一股前所未有的悸动和兴奋在心脏里?鼓动。

  他低下头,嗅了嗅那点碎肉,兴奋感愈加强烈。

  恒子箫张嘴,正?要将那肉送进嘴里?,一阵风吹来?,蓦地将肉吹到了地上。

  看着掉在地上的肉,恒子箫一愣,心中的躁动也平复了下来?。

  “哈,我可怜的徒儿哟——”院口传来?司樾的笑叹。

  恒子箫抬头看去,见司樾正?倚在后门?的门?框旁,笑望着他,“我是克扣了一点,你?也不至于去和狗抢食罢。”

  “好了好了,”她从兜里?又掏出一钱银子来?,丢给恒子箫,“瞧你?那可怜样,拿去,别?再和狗抢了。”

  银子正?中恒子箫胸口,敲在了他心上。

  咚的一下。

  他连忙接下,正?要解释,司樾却已打着哈欠进屋睡觉了。

  恒子箫拿着飞来?的银子,看了眼掉在地上的肉,又扭头看想大快朵颐的狗们。

  这?空中依旧充斥着令他躁动的腥味。

  他甩了甩头,不管这?莫名其妙的躁气,拿着银子,跟着司樾回屋了。

  秋哥儿的话不假,第二天?管家就找上了门?,告诉恒子箫和司樾,“老爷后日?要在城关施粥三日?,那里?人?多,以?防万一,叫你?们带上狗守在一侧,免得有不长眼的闹事。”

  司樾呦了一声,“连施三天?的粥啊,员外爷真是好心肠。”

  “那是,”管家得意道,“我们老爷是有名的大善人?,连知府大人?都赐过匾的。这?洛城从官府到乞丐,哪个?不夸我们老爷心善,你?们可得好好办事,别?让人?毁了老爷的善行啊。”

  “放心吧爷。”司樾打了包票,“咱们一定好好办事儿,绝不给员外丢脸。”

  施粥当日?,恒子箫牵了两条狗出来?,随司樾跟施粥的队伍去了城门?关口。

  他们也不需要做什么,只拉着狗在施粥的摊子边上站着就行了。

  两个?摊子,应管家的要求,他和司樾一人?牵一条狗,守一个?摊。

  城口人?来?人?往,不止是来?领粥的穷人?,还有出入洛城的行人?,以?及一些被施粥的队伍吸引过来?看热闹的闲人?。

  管家说怕有人?闹事,所以?要牵狗过来?,可恒子箫从早站到晚,这?里?最会闹事的就是他身边的那条狗。

  平常这?狗只见他和师父两个?人?,出门?也都是避开了人?群,不知是不是今日?见了太多人?,这?狗无比兴奋,时不时就冲着人?吠,偶尔还激动地往人?身上扑。

  恒子箫死死拽住狗绳,生怕不注意就伤了人?。

  说来?奇怪,他这?里?的狗又叫又跳,师父那边的狗却安安静静的,甚至还趴下来?睡了一觉。

  恒子箫心想,这?也正?常,师父是什么道行,普通的狗哪敢在她面前造次呢。

  他不由得心生崇敬,又想着自己何时才能?摸到师父的衣角。

  自师父给他解了符印,恒子箫每升一个?境界都会照照后背。

  练气初期升到末期时,几乎没什么不同,但?突破筑基时,那刺青确实淡了一些。

  他也在裴玉门?的藏书阁里?待了八年,可还没有找到和自己后背上一样的符文,不知这?符到底是何出处。

  或许要消掉它,只能?是按照师父所说,一点一点地提高境界了。

  恒子箫就这?样从早干站到晚上,这?一日?施粥终于结束。

  尔后还有两日?,皆是枯燥无。

  若非说中途有什么不一样的事,就是第三天?上午,恒子箫手里?的狗突然冲着远处一位姑娘大叫了起来?。

  它这?几日?虽然也对着人?叫,可没有一次像这?样激烈,又是扬腿前冲,又是呲牙狂吠,叫得眼睛都发了红。

  那姑娘蒙着一支面纱,头上戴着金饰品,耳朵上还有一对红琉璃耳环,看起来?像是个?有钱人?家的小姐。

  她何曾见过这?等恶狗,被吓得魂不附体,匆匆忙忙地跑了,跑出十?几丈,那狗还对着她的背影叫。

  管家见了这?一幕,骂了恒子箫两句,怪他惊扰了百姓,随后也再没有什么了。

  恒子箫的狗狂叫时,司樾正?倚在树干下打瞌睡,她牵出来?的狼狗也趴在她脚边睡觉。

  听见旁边的狗叫,那狼狗站了起来?,耸动着鼻子,吐着舌头东张西望。

  司樾用脚尖踢了踢它,“傻狗,偷懒都不会——干不干活都是那点肉,折腾什么。”

  那狗抬头,看了司樾一眼,仿佛听懂了她的话似的,又趴了下来?,下巴懒洋洋地搁在自己的爪子上。

  司樾眯着眼,瞅了眼前方躁动的人?群,以?及那急急忙忙、惊慌失措跑走的姑娘。

  三天?施粥结束后,恒子箫又恢复了早晚遛狗一个?时辰的日?子。

  施粥的第二天?,这?些狗就没得牛肉吃了,又变成了鸡鸭猪和一些下水。

  这?天?亥时,恒子箫遛完了狗,要带它们回去,司樾挥手道,“你?先回去罢,我慢一步。”

  “师父,您要去哪儿?”恒子箫问。

  “去前头。”

  恒子箫顺着她指向的方位一看,西郊的再西处,是一片乱葬岗。

  “师父,这?么晚了您去那里?做什么。”恒子箫警觉起来?,“可是有邪气作祟?”

  “这?里?有自己的属宗照着,有妖邪也轮不到你?我出手。”司樾转过身,背对着他挥手,“甭管,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