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1 / 1)

听说师父灭过世 江枫愁眠 4625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76章

  在小屋里过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有人来敲门?,带他们去见了两院总管。

  恒子箫把?仙盟给他的数字小牌拿出来, 管家一核对, 颔首道, “不错,就?是?你们。走吧,随我去见老爷。”

  他带着司樾恒子箫去了书房,两人还没走到台阶下, 就?听见里面传来了吟哦调笑。

  恒子箫起初听见“小宝贝”“乖乖”时, 还以为洪员外在和他的小女儿共享天伦之乐,可?再听下去,里面的话越来越怪,令恒子箫不由得皱起了眉,浑身都?不自在。

  司樾斜眼看他, 促狭道,“臊了?”

  恒子箫不解地看向?她, 他为何要害臊, 该害臊的不是?洪员外么。

  司樾叹了口气, 失望道, “真没意思。”

  恒子箫不是?普通的毛头小子, 他是?读过书?的毛头小子。

  纵然青涩,却有雅操, 秉承的是?发乎情止于礼、是?眉眼含情休于言说,这样的白日?宣淫在他眼里和野狗.交.合没有区别, 自然是?露不出司樾想看的面红耳赤等窘迫之态。

  管家带他们到门?口,喝令道, “你们在这儿等着。”

  他自己叩了叩门?,轻声细语地唤道,“老爷,是?我。”

  管家小心地推门?进?去,又把?门?带上,自他进?去后淫.靡声依旧不断,以筑基的耳力,能清楚听见里面的对话。

  恒子箫站在门?外,就?听见管家在里面道,“老爷,那张悬赏令被?人接了。”

  和对他们说话时不同,管家这时说的每个字,都?像是?在笑里滚了一圈的麻糍,甜腻又软和。

  “什么…悬赏令啊。”有男人的声音响起,这声音略带虚浮,中气不足,伴随咀嚼食物的含糊。

  “就?是?遛狗的那个。”

  “哦。”

  管家没等到下文,遂又主动汇报道,“人已经来了,就?在门?外。来的是?两个人,一个女人和一个小子。”

  “女人?”洪员外的声音拔高了一个度,语间缠上了兴味,“什么样的女人?”

  恒子箫眸色一厉,又听管家不屑地叹了口气,“就?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人,要不是?没有喉结,都?不知道她是?女的。”

  “很丑?”

  “那倒也不丑,不过连小的我都?看不上的货色,又何况老爷呢。”

  “那就?算了。”

  这两句顿时在恒子箫心中掀起一股怒意。

  想师父在修真界也是?受众人敬仰的泰斗,元婴老祖们都?不敢在师父面前叫嚣,这两个凡人竟敢如此侮辱师父!

  他立即想要破门?进?去,告诉那个洪员外这任务他不做了,却被?司樾拦住。

  “罢了罢了,”司樾道,“你师姐也没少?说这些话。”

  “师父!”恒子箫双手紧握成拳,不肯罢休,“他们如此羞辱您,弟子怎能无动于衷!”

  他此时倒是?面红耳赤了,却是?被?气的。

  忽然间,恒子箫脸上一凉,被?司樾双手捧住了脸。

  他蓦地一惊,被?吓得往后退了半步。

  司樾捧着他的脸,拇指在他两个眼睛上揉圈,“看看你,眼睛都?红了,至于么。搓搓,搓搓,快消了,一会儿人家出来看见了,还以为你得了红眼病嘞。”

  恒子箫被?她搓揉了一会儿眼睛,落在眼睑上的指腹冰冰凉凉,隐约间,一股清爽的凉气从眼睛传到了脑子里,连着那股心火也降了下来。

  他低吟一声,“师父……”

  这声音委屈又愧疚,若不是?因为他,师父也不必来凡界受这些人的气。

  司樾收了手,那管家正好出来。

  他站在台阶上,对着两人清了清嗓子,道,“老爷事物繁忙,没空见人,就?由?我来同你们讲。”

  恒子箫别过眼去,冷着脸不想看这些人。

  他旁边的司樾倒是?积极地搭茬儿,“您讲。”

  管家给几人简单讲了讲情况,“既然是?有法力的修士,处理几条狗应该没什么难处,你们每天卯、亥这两个时辰带它们去城外遛一圈,每条狗每天都?要遛满两个时辰,遛完关进?笼子里。其余的事譬如吃喝等用不着你们管,一日?两餐会有人送来喂,你们开个门?就?好。”

  他说完又指着恒子箫和司樾道,“这些狗可?是?老爷的宝贝,每一条都?是?花大价钱买来的,比宝马还贵,磕了碰了都?得赔,你们小心着点儿。”

  “我说大人,”司樾道,“这些狗如此凶悍,要是?在外咬住人不放,我们是?救人呢还是?纵着呢。”

  “所以才?让你们卯时、亥时去外面遛啊,不就?是?为了避人么。”管家皱着眉,斜了她一眼,“该不该救人,你自己不会看着办么。”

  司樾道:“我不会才?问您嘛。”

  “啧,”管家越发嫌弃,“这还要我明?说吗!都?和你说了,这狗比宝马贵。你自己估量估量,是?宝马贵还是?被?咬的那个人贵不就?行了,这还要问我!”

  “噢~您这么说我就?懂了。”

  “真是?的。”管家又不耐烦地骂了一句,接着把?笼子钥匙扔给了他们,又道,“给狗送饭的人会把?你们的饭也送过来,工钱一月一结,你们要走时提前半个月说。”

  “行。”司樾接过钥匙,“您放心吧啊。”

  拿了钥匙,他们回了那间小屋。

  卯时已过,今天只用遛亥时那一时辰。

  “你们回来了,”两人离开时,纱羊在屋里收拾东西,“怎么样,这里的人还好相处吗?”

  司樾往她铺上褥子的通铺上一躺,“难说。”

  纱羊不解,“好相处就?好相处,不好相处就?不好相处,什么叫难说?”

  她又看向?恒子箫,恒子箫犹有些气不过,抿了抿唇,生硬道,“他们……对师父很不恭敬。”

  “哦?”纱羊却是?笑了,很感兴趣,“怎么个不恭敬法儿!”

  她亮着眼睛看着恒子箫,有些幸灾乐祸,恒子箫愈加不高兴了,摇了摇头,没有说。

  他又生气又纳闷,坐到司樾脚边问她,“师父,这里的人为何对修士没有一点敬畏?”

  他还记得,当时恒家村的人对裴玉门?弟子是?百般尊敬千般讨好。

  恒家村有孩子被?选入仙门?时,连县衙里都?来了人祝贺。怎么这里的两个管家都?拿鼻孔看人?

  “这样的杂活累活,有点修为的修士哪里看得上,能看得上的都?是?些小喽啰,他们自然不放在眼里。”司樾伸手,从床头的果盘里拿了颗灵果啃,笑道,“他们不是?不尊敬修士,只是?不尊敬你我这样的小修士。”

  恒子箫更加不解,“能出来接悬赏令的,都?是?筑基以上的修士,境界是?不算高,但?也不至于这样被?轻视。”

  “非也非也——”司樾嚼着灵果,“筑基出门?,这是?正经仙门?才?有的规矩,怕的是?弟子受伤、影响心境,可?那些不正规的门?派或是?散修们哪里顾得上这些。”

  “这么说,还有很多修士练气期就?出来做悬赏了?”

  司樾嗯了一声。

  恒子箫听了,心中愈发感念裴玉门?的养育之恩。

  纱羊把?手里的抹布一折,“听你们这么说,这里的人是?看不起我们咯。既然如此,我们又何必热脸去贴冷屁股,悬赏令多得是?,换一张就?是?了。”

  恒子箫点头,他也是?这个意思。

  不管是?昨天晚上的那个西院管家,还是?今天早上的总管,他们看师父的眼神?都?让他很是?愤怒。

  “看看,看看。”司樾笑道,“头一张令、头一天就?要放弃,这么回去也不怕丢人现眼?”

  纱羊道,“这有什么可?丢人的,是?他们先不尊重我们,他们才?该丢人。”

  “出来做工自然不比在山上当王自在,这才?哪到哪,往后多得是?冷脸白眼的。”司樾道,“你还是?趁早放下你的仙子架子,打这以后,可?都?没从前的好日?子过咯。”

  纱羊哼了一声,继续擦柜子去了。

  恒子箫起身,“师姐,我来做吧。”

  他两人花了天工夫,把?这屋子里里外外收拾得焕然一新。

  纱羊让恒子箫从他的储物器里取了一个书?柜,往上面放了些书?,又把?他的案牍摆了出来,放在窗下最亮的位置。

  她给房里挂了副山水卷轴图,又在桌上点了香,驱走这里的狗味儿,接着摆了些兰草、文竹,让这简陋的屋子一下子有了书?香气。

  上午果然有人来给狗送饭,是?个十二三?岁的男孩,换作秋哥儿。

  他和恒子箫司樾认识后,咦了一声,“今天这些狗怎么这么安静?”

  恒子箫打开后门?,让他进?了关狗的院子里。

  笼中的狗一见恒子箫,便紧紧地盯着他,有的夹着尾巴一声不吭,有的只喉咙里滚着泡泡似地低吼,比起昨天不知安静了多少?。

  “不知道。”恒子箫理直气壮地问秋哥儿,“它们从前不安静么?”

  “别提了,白天叫夜里也叫,这四周有点钱的人都?搬走了,原本西院住满了姨娘奶奶,现在也全都?搬去东院了,西院里只剩下人。”

  恒子箫又问:“既然这样吵,还养着它们做什么?”

  秋哥儿提着两个桶去了笼子前,从桶里抓了一大块血淋淋的生肉丢尽笼子里,“说是?看家护院。可?我听人说,好像是?它们的鼻子特别灵,能给老爷的生意帮上忙,还有些人会来借这些狗,租价不菲呢。”

  他丢完了肉,提着空桶对恒子箫道,“我走了,晚上再来,你遛它们可?小心点,之前的师傅全被?咬伤了,有一个直接断了一条胳膊,还有一个少?了半条腿肉。要我说,你们还是?趁早换个生计吧。”

  恒子箫对他道了句多谢,送他离开。

  他一转过身,那些狗又蠢蠢欲动了起来。

  昨天晚上天黑,看不真切,如今一看,这些狗的眼神?着实骇人,比村里那条拴着的狗要凶恶太多。

  恒子箫皱了皱眉,总觉得说不上来的诡异。

  屋里传来司樾的叫声,“唉——狗吃肉,人吃粥,造孽哟——这日?子没法儿过了——”

  恒子箫扫了圈笼子里的狗,对上那双冰冷的黑眸,蠢蠢欲动的狗们又安静了些。

  他进?屋去找司樾,就?见司樾拿着筷子敲着碗,对桌上的饭菜长吁短叹。

  男孩送来的是?两碗冷粥,一盘炒白菜。

  恒子箫一看这饭菜就?知道师父不高兴,他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对司樾道,“师父,离亥时还早,我去菜市上买点米面肉菜回来,再买一口锅,以后还是?我在院里做饭吧。”

  “好好好!”司樾立刻点头,“你快去,多买点肉。”

  恒子箫就?要出门?,纱羊拦住他,“你没有凡币,怎么买呀。”

  “师兄说,钱铺里能兑,”恒子箫道,“我去兑一点来。”

  “这麻烦劲儿的,”纱羊越过他看向?司樾,“你要吃,你出钱。快把?钱给他,我和他一块儿去。”

  她不放心恒子箫一个人外出,跟着他一起走了。

  洪府在城西,要从西口进?入菜市。

  穿过菜市西的时候,恒子箫又看见了那家贴着“菜人”的店铺。

  今天还是?白天,这家店依旧没有摆菜,也没有客人,连门?上贴的“菜人”两字也被?撤了,看起来像是?生意做不下去要关店的模样。

  他匆匆路过,去摊上买了几斤猪肉,包了一只烧鹅,又买了点米糕。

  他一边买,一边又想起在洪府受的气。

  这里的人对师父如此态度,就?算是?十万灵叶一个月,恒子箫也不愿意待着。

  他不明?白师父为什么不走,是?要他修忍辱么?

  还是?这里有什么东西吸引了师父……

  恒子箫一边想着,一边思索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他路过一家丧葬店,忽而停下,对纱羊道,“师姐,我想去那里看看。”

  纱羊自是?应允。

  她见恒子箫买了一沓空白的黄纸、一盒朱砂,便知道他要做什么。

  “在山上画还不够吗?到了外面也要画?你又不是?符修。”

  画符是?仙家子弟的基本功,也是?仙门?弟子常打的零工。

  恒子箫从前除了在停云峰做杂事外,也去主峰领过画符的差事。

  “在山上时我还是?练气,能画的符箓数量有限,如今我筑基了,能画的符也多了。”

  恒子箫对纱羊道,“反正在这里除了两个时辰的遛狗外,其他时候也是?闲着,不如做点力所能及的事,画符既是?学了本领,又能寄回去卖钱补贴师门?,何乐不为。”

  “唉,子箫,”纱羊一叹,“你师父能有你万分之一的勤快就?好了。”

  恒子箫道,“我现在只是?弟子,兴许师父当弟子时,比我还勤快。”

  “得了吧,”纱羊不信,“我根本想不到她勤快的样子。她要是?当过弟子,那也一定是?把?师父气得半死的弟子!”

  两人买全东西,满载而归。

  回了洪府西院,恒子箫在后门?支起了一个煤炉锅,正对着院子里那些狗。

  他稍作整理,开始生火造饭。

  傍晚秋哥儿又来喂狗,也给他们送饭。

  一进?屋,他立刻闻到了饭菜香。

  秋哥儿的眼睛盯着桌上的红烧肉,走不动道了。

  “来,”司樾招呼他,“既然来了,就?一块儿吃点。”

  他有些腼腆又期待地问:“我、我也能一起吗……”

  “坐罢。”司樾让恒子箫给他添了副碗筷,“交个朋友。”

  秋哥儿立刻坐了下来。

  他看不见纱羊,纱羊也就?不好动筷,只能坐在司樾手边看着。

  秋哥儿甫一端起饭碗,立即低头扒了一大口白米饭,司樾给他夹了块肉,他含含糊糊地说谢谢,香得几乎流眼泪。

  恒子箫看着他,仿佛看见了刚来裴玉门?的自己,那时候的他恐怕也是?这幅模样。

  三?人吃完了饭,秋哥儿把?所有剩菜都?扫了。

  看着眼前的空盘,他才?后知后觉地有些不好意思。

  白吃了人家的肉和米,他摸了摸肚子,低声道,“司姨,我看你们也不像是?缺钱的样子,还是?走吧,别在这儿做了。”

  “这是?为什么,”司樾剔着牙,“这里多自在啊,工钱还高。”

  “可?不就?是?因为聘不到人,工钱才?高的么。”秋哥儿好心劝她,“你不知道,在你们之前来了无数的犬师,没有一个待过半年,全都?是?血淋淋的走的,连训过军犬的师傅都?奈何不得这些狗,你们可?别为了这点钱,落个终生残疾。”

  “有这么夸张?”

  “你不信?”

  司樾摇头,“不信。要真是?如此,你家员外赔伤钱都?得赔出去几套宅子,这些狗能值那么多钱么。”

  “这些狗可?比宅子值钱!”秋哥儿说,“听说老爷做的一项买卖,可?以通过这些狗的鼻子分出货物好坏来,他自己用这些狗,别的商人也问他借这些狗,借一条,一天就?是?十两银子!”

  “十两银子!”司樾咋舌,“八条就?是?八十两,十天就?是?八百两!”

  “是?啊是?啊!不然怎么说这狗比宅子值钱呢。”

  恒子箫一边收拾桌上的东西,一边听着两人对话。

  他听见司樾又问,“我知道这细犬和狼犬的鼻子灵,可?细犬和狼犬又不是?你家员外独有的,别的商人何不自己去买一条呢?”

  “听说员外专门?训过它们,和普通的狗有些不同。”

  “怎么个不同法?”

  秋哥儿挠了挠头,“那我就?不清楚了,我只负责给他们送饭。”

  “那你们员外爷是?做什么生意的?”

  “什么都?做,珠宝、绫罗、茶叶、酒楼,能做的都?做。”

  他说完又劝道,“司姨,你管这许多做什么,还是?赶紧走吧,一会儿天黑了,你和萧哥儿才?两个人,要怎么遛那么多狗啊。”

  司樾笑道,“两个人八条狗,一人四条嘛。”

  “唉,”小小的秋哥儿叹了口老气横秋的气,“你怎么还是?不明?白,要是?你们两个人就?能控住八条恶狗,那之前也不会有那么多师傅做不下去了。”

  “我就?不信,”司樾吐出牙签来,“真就?没人能降住这些狗了?”

  “真的,我是?这儿的家奴,出生在这儿,没见过哪个师傅能待上半年还不见血的…”秋哥儿话语一顿,“诶,还真有一个!”

  “谁?”

  “是?我小的时候,这批狗刚来。当时带它们的师父倒是?做了两年,可?两年后他就?回去了。”

  司樾问:“他也被?咬伤了?”

  “那倒没有,那时候这些狗还没这么疯呢。”秋哥儿道,“他好端端地来,又好端端地走了,我娘说,是?老爷赶的他。”

  “也不知老爷为什么要赶他,除了他,从此以后就?再没师傅能做下去了。”

  他看了眼天色,叫了一声站起来,“我得回去了,司姨、萧哥儿,谢谢你们请我吃饭。我说的都?是?真话,趁着还没到遛狗的时辰,快些走吧,可?别说是?我说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