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1 / 1)

听说师父灭过世 江枫愁眠 4023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75章

  恒子箫自六岁来了修真界, 就再没?有回过凡界。

  两界之中隔着一道太拟虚屏,进来?容易出去难。

  当?初设立这道屏障,是防止心术不正的修士和妖魔窜入凡界, 滥用法术, 因此从修真界去往凡尘, 需要通过仙盟的审核,走他们的通道。

  仙盟在诸多地方都设立了出口,眼?下总部?座落的化城自然?也有。

  恒子箫对山下的事一无所知,他亦步亦趋地跟着司樾, 司樾果?然?又不御剑, 她带着恒子箫徒步了大半个时辰,来?到了城郊。

  此处矗立着两座高阁,两阁之?间有一间重屋联通彼此。

  此处房屋样式和仙盟总部?同出一脉,重屋门上挂着“太拟虚屏口”的绿字大扁。

  一路走到这里,人又多了起?来?, 都是等着领票出去的修士。

  恒子箫看见一群着装统一的修士带着一群孩子在排队。

  看着那些孩子们身?上的包裹,他猜想, 应该是哪个宗门又到了遣返落选新生的时候。

  他没?有遣返的经历, 还是头一次知道原来?落选的学子们是这样回家?的。

  他跟着司樾再往前走, 见左右两处高阁下各竖一块牌子, 左边的写?“金丹及以上”, 右边写?“金丹以下”。

  “师父,”恒子箫看向司樾, “我们要分开走吗?”

  他不知道司樾是什么境界,但想来?也是金丹以上。

  “不打紧, ”司樾并着他去了右侧,“一块儿走吧。”

  说着, 她伸手抓住了在空中?飞的纱羊,“你?倒是有点麻烦,在我怀里藏着罢。”

  纱羊被她塞进了衣襟里,她钻出一个脑袋来?,犹有些担心,“会不会被查出来??”

  司樾用食指推着她的额头,把她推进衣服里,“好?好?待着,别乱动。”

  她和恒子箫进了右边的阁里,这里再没?有柜台了,厅里分了四个小门,门上挂着布帘,男子走左侧两个小门,女?子走右侧。

  掀帘进去后,每个门里各有两位筑基以上的修士,负责检查搜身?,搜完了身?,又要通过两道石框,石框一丈高,半丈宽,框架上刻着细小的符文。

  第一道用来?检测境界,第二道用来?检测邪气。

  司樾穿过了两道石门,前方是一个甬道,穿过甬道便是凡尘界了。

  她先恒子箫一步出来?,甫一见天日,纱羊立刻从她衣襟里飞了出来?。

  “好?险好?险,竟然?真的没?有被人发现,”她拍着胸脯,嘴上说着好?险,可倒也没?什么吃惊的,只是有些疑惑,“下界之?后你?从来?没?出去过,怎么知道的这个地方,又怎么对这些流程那么熟悉?”

  司樾道,“三十六小世界大同小异,我没?在这里待过,还没?在其他世界待过?”

  纱羊倒是没?在其他世界待过。

  她好?奇道,“三十六小世界都和这里一样吗?”

  “那倒不是。”司樾道,“灵气越少的世界修行者越少。这里的灵气已经算是极为浓郁了,许多世界里根本看不见什么修真者,更别提什么仙门了。”

  “居然?有道法如此衰败的世界?”纱羊感叹道,“难怪你?当?时用黄金糊弄白笙。”

  她说完又问司樾,“你?都去过哪些世界?”

  “记不得了,”司樾掸了掸衣摆,“二十来?个吧。”

  “这么多!”纱羊微讶道,“想不到你?以前的日子还挺充实,三千多年的时间里搅弄了混沌界不说,还游览了二十多个小世界。”

  司樾哼了一声,身?后传来?“师父”的呼唤。

  恒子箫出了甬道,一眼?看见了等着他的司樾。

  他加紧脚步跑了过来?,来?到司樾身?边后才开始打量周围环境。

  此处似是一处深山,他回头看去,却不见刚才走出来?的甬道,身?后只有树林而已。

  他问:“师父,这里是何处?”

  “这就是你?来?的世界了,”司樾又抬脚掸了掸自己的布鞋,“走罢,还有不少路要赶嘞。”

  恒子箫所接悬赏令的雇主是一名员外,姓洪,居住在洛城。

  洛城位于凡尘界的中?南部?,中?间流过一条大运河,是一处重要的交通枢纽。

  四通八达的水陆两路每日过往行人无数,洛城凭着这绝妙的地利成为了一座繁华的大城。

  城内以歌舞闻名,凡是路过洛城的行人,都少不得要听一首曲子,看一回舞宴。

  司樾领着恒子箫走了整整一天,终于到了洛城下。

  同样是繁城,但一路走来?,洛城和化城给人截然?不同的感受,此处城内更加嘈杂、更加纷繁,也更加有烟火气息。

  这里的人总算不再是各个锦带绸衣了,街上人来?人往,一眼?望去大多都是布衣。

  城中?也有不少马车,马一过便扬起?许多尘土,不像化城里那样清爽干净。

  算上裴玉门山下的镇子,恒子箫一共只见过三个城市,可身?处洛城之?中?,他一下子便明白了为何凡界要被叫做凡尘界。

  和修真界相比,果?然?是多了许多尘埃。

  司樾平时躺在山上,翻个身?都好?像要她的钱似的,可进了城却又好?似回家?般的自在畅快。

  她东走西逛,也不打听雇主家?在何方,就在小贩小摊上挑挑拣拣看着玩儿。

  “这个怎么卖?”她又停了下来?,指着一个小推车问。

  那推车上是买麻糍球的,糯米滚一圈芝麻粉,甜味不需要尝,闻就能闻出来?。

  老板说,“一文钱五个。”

  司樾伸手掏钱,“来?四文。”

  “师父!”恒子箫按住她的手,小声问:“您有凡币么?”

  “这还用你?来?操心?”司樾好?笑?地斜他一眼?,“跟着我,算你?小子有福,这东西没?吃过吧,是南方才有的。”

  老板用竹签挑了二十个出来?,分了两个油纸包,司樾自己托着一包,用竹签挑着吃,另一包给了恒子箫和纱羊。

  恒子箫对老板道了声谢谢,也学着司樾的模样把麻糍挑进嘴里。

  纱羊问他:“怎么样?”

  他点点头,“像刚打好?的年糕。”

  恒子箫吃了两团,见司樾又走远了,连忙追上去。

  天色越来?越晚,可洛城街上的人不仅不见少,还越来?越多,他偶尔被挤得离开了司樾,避开人后又紧忙跟上。

  “师父,该找今晚落脚的地了。”

  “急什么,”司樾摆手,闲逛到了菜市,正翻着一块猪肉和老板讨价,“还有好?多热闹没?看哩。老板,都放了一天了,这肉色儿都不对了,你?不卖给我,明天更没?人买。”

  那屠夫道,“这色哪里不对了?我在这儿摆摊又不是一两天,哪里敢卖坏肉,我比你?还怕你?吃出毛病呢。”

  恒子箫扭头看了看四周,这周围看不见什么客栈,“师父,我们今天还去洪员外家?吗?”

  “你?看看你?看看,”司樾把肉翻过来?,“这红得不正常。”

  “我说客官呐,您要买就这个数,不买就拉倒。”

  司樾哼了一声,甩了手,“拉倒就拉倒。”

  她往前走去,纱羊扶额,“我说你?又不是猴子变的,怎么手那么贱呢。本就不打算买,你?还挨个指指点点过去,闲不闲呢。这一天都折腾了多少老板了。”

  司樾背着手溜达,“我又没?事要做,当?然?闲。倒是你?,别漏了馅。”

  “我道行再浅,在凡人面前隐身?还是做得到的。”纱羊不悦地抱胸,“你?别太小看我了。”

  “好?好?好?。”

  他们穿过菜场,到了菜场西角时,人总算少了点。

  “师父,”恒子箫望着路过的一个店面,“那是什么?”

  司樾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见那店里黑漆漆的,只有一盏小灯,铺子里空空荡荡,什么菜也没?摆,什么也肉也没?放,只在门口贴了张纸,上面写?着“菜人”。

  “什么是菜人?”恒子箫问她,“是萝卜吗?”

  司樾对他的猜想很感兴趣,“哦,萝卜?”

  恒子箫问,“民间不是有管萝卜叫人参的么,那菜人参就是萝卜了?”

  司樾笑?了起?来?,“哈哈哈哈你?小子还挺聪明。”

  他们走过了那间店,恒子箫不明所以,“弟子说错了么?”

  司樾摆手,“我倒是喜欢你?的说法。”

  他们从菜场西角出去,又往西走了一段,天色越来?越暗,大路变成了小巷,左右的人也越来?越少。

  恒子箫不由道,“师父,这前面不像是有客栈的样子。”

  “客栈没?有,可客房有啊。”司樾停了下来?。

  她叩了叩巷口的一扇小门,另一手对着恒子箫伸出,“把那张悬赏令拿出来?。”

  恒子箫应道,“是。”

  过了一会儿,有人开门,是一中?年男人,“谁啊。”

  司樾问他:“可是洪府?”

  男人点头,“你?是谁?”

  她将悬赏令抖了出来?,“遛狗的。”

  男人眼?中?露出两分讶色,接过悬赏令一看,嘴里嘟囔道,“这么快就来?了……”

  他看完把悬赏令还给司樾,“进来?吧,大管家?歇了,你?们先住下,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工钱自然?也从明天开始算。”

  司樾抬脚迈入门内,一回头,见恒子箫还在门外,沉滞地盯着她看。

  “走呀,傻小子。”

  恒子箫这才回神,两步跟了上去。

  他心里惊奇,师父应该是头一回来?洛城,怎么知道这洪员外住在哪里?

  她不仅知道洪府在哪儿,甚至还轻车熟路地直接来?了人角门,连匾都不必看。

  除了当?年造的两间厢房和击杀一头魔猪外,司樾再没?有展现过移山填海之?术,也没?有打出什么精彩绝伦的剑法,她终日无所事事的闲逛,或是直接躺着睡觉。

  可就是一些细微末微之?处,令恒子箫对司樾一日比一日尊敬,也一日比一日好?奇。

  他已经高出师父半个头了,可走在师父身?后,望着师父的背影,却还是有着高山仰止之?感。

  也不知自己何时才能与师父比肩……

  引他们进去的人自称是西院管家?,洪府规模不小,分东西两院,两院各有一位管家?,头上又有一位总管家?。

  “你?们今晚就先睡这。”他带着两人左拐右绕,来?了一处老旧的屋子,还不走近,便听见屋后传来?了狗吠之?声。

  “这后面就是关狗的院子,你?们要是不想死,就别去招惹那些狗,只管把它们当?做主子似的好?声好?气地哄着就行。”

  他眯着眼?打量着两人,那眼?神从司樾身?上划过时,在她脖子上停留了一会儿,确定那里没?有喉结后,男人的目光里又添了两分戏谑和轻蔑。

  这一行径,令恒子箫见雇主的礼貌尽数收敛了,一双黑眸盯着男人,脑子里蹦出来?的不是这些年读的“君子莫大乎与人为善”、“相马失之?瘦,相士失之?贫”等训诫,只有简单两个字——

  找死。

  两字一出,再无别的想法。

  恒子箫一怔,慌忙错开视线。

  修道者需宁心静气,他才一下山,怎么就如此暴躁。

  “行行行,”司樾从他手里接过钥匙,“明儿几时见你?家?总管?”

  “辰时吧。”男人给了钥匙就离开了,“待在这儿别出来?乱窜。”

  他走后,司樾开门进屋,屋子里有一个柜子、一张桌、一张通铺,除此之?外便再没?旁的东西。

  纱羊挥了挥空中?的浮尘,“黑漆漆的,怎么连根蜡烛都没?有。”

  司樾掸了掸通铺上的灰,睨向通铺旁没?了窗纸的窗户,调侃道,“没?有蜡烛,可有明月光,这不比烛光来?得亮堂?”

  “什么都没?有,连水都没?有。”纱羊一边抱怨,一边去到中?间的桌子上,打开了自己的储物器,“还好?我都带了。来?,先喝点水吧,等我把这里好?好?地收拾一下。”

  她先倒了杯水给恒子箫,恒子箫接过,敬给了司樾。

  司樾坐在通铺上摆手,“我不渴。”

  说话间,屋后的狗们闻到了生人的味道,叫得愈发大声了。

  这只叫那只也叫,叫声连成一片,许久都没?有停止之?势,吵得人说话都听不见。

  “这些肇狗!”纱羊点了自己带来?的灯,蹙眉瞪着屋后,“这可怎么休息!”

  恒子箫想了想,对司樾道,“师父,我去看看。”

  司樾挥手,“去罢。”

  恒子箫应了,推开后门。

  后门一打开就是一片空旷的院子,院子并不封闭,可味道十分难闻,挨着院墙的地方放着八只铁笼,笼子里是小马驹大似的细犬和狼狗。

  一见到人,这些狗叫得愈发凶狠,龇牙咧嘴,露出牙膛和利齿,隐约间,狠得眼?睛都发了红。

  恒子箫头一回见到活的细犬和狼狗。

  走近笼子细看,那狗叫得更加狂躁,好?像恨不得啖他的肉喝他的血,非把他生吞活剥了不可。

  这让恒子箫想起?裴玉门山下有一户人家?,他们常年把狗拴在院口,一刻也不松。

  其他每日在外溜达的小土狗眼?神大多温和,透着两分安逸。独那户人家?,每每有人路过时,院口的狗便发了疯地狂吠不止。

  恒子箫虽然?没?有养过狗,可也知道,狗是不能一直关着的。

  洪员外一个凡人,只是为了遛狗,居然?跑去了仙盟挂悬赏令,看来?是因为这些狗体格过大又太过凶猛,导致难以出门,既无法带出门,便只能在笼子里关着,关久了性格便愈发暴烈、更难带出门去。

  眼?前的这些狗比那户人家?的狗还要疯狂,不知道是被关了多久。

  洪员外去仙盟招人,八成是因为凡间的犬师已无法靠近这些狗,只能依靠修士的力量。

  恒子箫目光微移,一个员外,又不是将军,为何要养这么多大犬……

  但这不是他该关心的问题,眼?下他要做的就是让这些狗闭嘴睡觉。

  恒子箫抬起?手,黑暗之?中?,那修长的五指指尖上蹿过两缕蓝紫色的电流。

  这细微的噼啪之?声令几只狗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它们俯下身?来?,暂且闭了嘴,那炸耳的吠声终于消停,可恒子箫并不作罢。

  左手朝前伸去,八股细小的雷电刺向笼中?,打入狗身?内。

  几只狗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嘤嘤的尖叫,便被电晕,倒在了笼中?。

  恒子箫收了手,蹲在笼前看了眼?笼中?的狗。

  他控制着力道,这点雷电伤不到它们,几个时辰就能醒来?。

  希望这些狗能长点教训,往后别再扰师父和师姐的清静,否则他只能每天晚上都来?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