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1 / 1)

听说师父灭过世 江枫愁眠 5153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145章

  司樾的寝宫并不多么奢靡, 大小、装潢上甚至不比媿娋。

  她宫里一切东西都是媿姈操持的,若媿姈不管,恐怕除了一张床就再没有别的物件了。

  恒子箫仔细想来, 从前一切庶务也都是纱羊师姐在操办, 师父虽然爱钱, 但并没有什么物欲,只是买点普通的肉菜而已,连酒都不常喝。

  既然如此?,师父她为何那么在乎钱财……

  思索间, 给恒子箫带路的侍从停了下来。

  他们停在一扇檀木花门前, 那侍从侧身让开,示意恒子箫进去。

  恒子箫想起门口鬼芝所说的话?,耳尖不由?得一红。

  他叩了叩门,问?:“师父。”

  “进来。”里面很快传来司樾的回应。

  “师父,我还是在外面…”“唉呀, ”司樾啧了一声,“都见过多少回了。你忘了, 你小时候的尿布还是我给换的呢。”

  恒子箫抿了抿唇角。

  忘事的绝不是他。

  “是…弟子冒犯了。”他推开镂空雕花的木门, 氤氲的湿气扑面而来。

  木门之后?, 整个房间都是汤池。

  司樾靠坐在一侧, 不管是在裴玉门的澡堂还是在混沌宫的金池, 逢她泡汤,身前必有一托盘飘在水面上, 满载酒食。

  恒子箫小心地走去司樾身后?,见她的头发依旧束着?, 只有一截发梢落在水里。

  恒子箫的记忆当中,师父似乎从来没有解开过系发的柳枝。

  从前他不懂, 如今却是明白了,那不是一时能够解开的东西。

  他像是在停云峰时那样,跪坐在司樾身后?。往往这时司樾都会丢给他一条帕子,让他帮忙搓背。

  但今天不同,司樾扭头,对他道,“下来一起泡泡,鬼芝刚调的水。”

  恒子箫应了一声。

  他退去外衣,就着?里衣下了水,司樾看不过眼他这扭捏的样子,伸手一把扯下他的衣襟。

  那单薄的里衣登时垂落在了他腰际,露出大半个上身。

  “师父!”恒子箫短促地低呼,慌忙背过身去,面上染了层红晕。

  “干什么,”司樾不满地挑眉,“我是土匪头子,你又不是抢来的民女。”

  “师父…”恒子箫依旧不肯转向她,低声道,“男女授受不亲。”

  “你忘了,你小时候的尿布…”“师父……”恒子箫都无奈了。

  司樾哈哈一笑,也不勉强他,目光在男子的背后?扫了一眼,又抬手,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胛。

  “修道之人,别把肉身看得太重了。”

  恒子箫被拍得瑟缩了一下,继而道,“我非拘泥于肉身,而是敬重师父。”

  司樾眸光一凝。

  落在背上的手温凉一片,恒子箫记得,他头一次和师父同池,便是这样背对着?她,向她展示了背上的灾星烙印。

  到如今,恒子箫自然已经?知?道,那并非什么烙印,只是巫婆用来诓骗钱财随手画的纹样。

  他骤然想起,如今那片刺青应当已经?不在了。

  自金丹之后?,他便不再关注后?背,慢慢地放下了自己?的出身。

  “师父……”恒子箫开了口,却欲言又止,没有再说话?。

  司樾嗯了一声,等待着?他的下文。

  好半晌,恒子箫才?低低道,“天界是什么样?和混沌界类似么?”

  司樾答,“你想什么样,就什么样。”

  恒子箫一怔。

  背上的手离开了,司樾在托盘上倒了两杯茶,分了一杯给恒子箫,“色不异空,空不异色。万法如一,随人以为高下——”

  恒子箫接过,瞥见司樾揶揄的眼神?,“你再问?我两回,这一段就该背完了。”

  “弟子不懂。”恒子箫低头,出神?地望向手中的茶汤。

  天界、混沌;神?仙、妖魔……似乎和人世间并无分别,既然如此?,飞升又有何?意义。

  “不懂就多看看,看着?看着?就知?道了。”

  这话?也是耳熟,在恒子箫初次下山时,司樾便是如此?指引他的。

  “师父,”恒子箫抬眸,踌躇着?问?:“我真的成仙了么?”

  “哈,”司樾笑起来,“你还想考我背书?”

  恒子箫皱眉。

  何?为仙,仙为何?。

  他心中尚有疑虑,果不能称之为“成”。

  那场雷劫是他人的手笔,并非由?他招至。

  司樾啜着?茶,扫见恒子箫思悟之色。

  恒子箫是有两分慧根的,她想,只是年龄实在太小。

  司樾舒展胳臂,往后?靠去,换了个闲散的姿态问?道,“狄虎待你如何??”

  “狄虎将军十分豪爽。”恒子箫很快答道,“途中对我照顾有加。”

  司樾又问?:“这一路感受如何??”

  “去时和回程极为不同。”恒子箫道,“去时路上黄沙滚滚,不见人烟;回来时路上多了许多人,街旁的店铺也开了许多。”

  “除此?之外,地方景色也和小世界不一而同,草木山石都大了数倍,十分壮丽。”

  他顿了顿,继而轻声道,“若是师姐也能看见这番景象就好了……也不知?她现在如何?了。”

  司樾笑道,“升官发财,重回故里,当然是乐不思蜀了。”

  恒子箫倒是担心,师姐会不会晚上偷偷哭泣。

  她虽然嘴上嫌弃师父,可恒子箫以为,师姐对师父是一片真心。她其实明白,师父并非恶人,只是碍于身份礼法,不能吐露自己?的真心。

  若是师姐能和他一起来混沌界,在亲眼看过这里的人、物之后?,或许会对混沌有所改观。

  司樾又道,“正?好,接下来我要去几个地方,你是想跟我外出,还是留在这里?”

  恒子箫不假思索道,“我跟您一起。”

  司樾笑睇着?他,“哦?不长记性?”

  想起鸠山之行,恒子箫脸上一热,可还是坚持道,“弟子愿随师父左右。”

  “好罢,”司樾允了,“我向来开明。”

  她对恒子箫抬了抬下巴,“自你匆匆飞升至今,想必有话?要问?,说吧,我听着?。”

  恒子箫确实有很多事想问?,可有一些话?即便司樾不说,他也不会冒然诉之于口。

  他最想问?的三件事,一是司樾的师父,二是柳娴月,三是当年司樾到底对天界做了什么,以至于惊动了西方世界。

  可这三样都贴近雷区。

  恒子箫斟酌着?,只捡了些司樾方便回答的来问?:“师父,往后?您和天界还会有交际么?”

  司樾眸光微移,望向了池子的另一侧。

  “两界相挨,纠缠了上万年,无可避免。”

  恒子箫听出了司樾的意思,她不会再主动向天界挑事,可她不认为天界会就此?放过混沌。

  师父似乎并不看好两界的关系,认为早晚还是会产生摩擦。

  “您还恨天界么?”恒子箫试探着?问?道。

  司樾一哂,“真要论?起来,该是他们恨我,死在我手上的神?仙太多了。”

  她并没有直接回答恒子箫的问?题,恒子箫揣摩着?司樾的语气。

  他想,师父是个豁达之人,过去那么久,她或许不恨天界了,只是对师祖、对柳娴月的死还没有彻底放下。

  这细鲠在师父喉咙里扎着?,虽然难受,但已不致她为此?暴怒发狂。

  她不会再为旧怨去向天界宣战了。

  瞥见司樾头上的柳枝,恒子箫心中涩然,出口的却是:“师父,我听娋姑姑讲了你们相识的事。她说,您从一开始就格外偏爱姈姑姑,把她视为娘亲一般。”

  “啊…”司樾低吟一声,坦言道,“这么说也无错。我把媿姈当娘,可对媿娋,那是当成了祖宗。你可千万别去招惹她。”

  “师父为何?如此?顾忌她?”恒子箫不懂她们之间的关系,难道那媿娋不是师父的属下么?

  司樾低头抿了口茶,哼笑道,“我何?止是顾忌她——早些年的时候,她俩都难伺候。”

  “这是为何??”前半句恒子箫能够体会,但“姈姑姑为人和善、做事周全 ,她也难相处吗?”

  “她再是和气,本?质也是厉鬼化?妖。”司樾道,“媿娋应该和你说了她们的原形。”

  恒子箫记得,媿姈媿娋二人,是由?数百怨女活杀制成。

  “与其说是乐器成精,不如说是怨气的集体。”司樾道,“每逢她们制成之日?,组成或是依附她们的怨气便出来作祟。遇见我之前,她们靠虐杀男人捱过这段时间,遇见我之后?,她们来了混沌。”

  “那时候她们妖力极弱,在混沌可没有能供她们随意虐杀雄性,所以这每年的怨气就都发泄在了我一人身上,足足四千年才?彻底消气。”

  司樾摸了摸自己?的脸,“媿姈发作时可比媿娋难缠,得亏是我,换做旁人早就被她们折腾死了。”

  恒子箫还是不懂,“所谓‘发作’是何?症状?”

  司樾仰头,在潆渟的水汽中咋了下舌,“说来话?长。我懒得讲,你过来,自己?看。”

  恒子箫好奇地往前挪了半步,司樾嫌他动作慢,一掌扣住了他的后?脑,把他的额头按了下来,使两人眉心相贴。

  恒子箫脸上一烧,刚要后?退,便有一股涓流般的魔力流入了他的神?识。

  司樾从未对他传过记忆,这还是头一回。

  这一瞬间,恒子箫脑中闪过许多画面,司樾过往的回忆在他脑海中一一搬演。

  他闭上眼,沉浸在司樾的回忆中细细看去,见到了媿娋口中,那个雌雄莫辩的少年。

  此?时的司樾比媿娋描述的大了几岁,看着?有十七八的身样,所立之处乃是混沌宫入宫的那条走廊。

  这已是混沌宫建成、司樾称王的时期了。

  “主人!主人!”

  恒子箫见红枫从廊的另一头急促跑来,还不等站停,便喊道,“您终于回来了!”

  青年司樾没有说话?,自她身后?传来一儒雅的男音。

  他问?:“是媿娋?”

  “嗯。”司樾松了松衣襟,“我先?走一步。”

  恒子箫立刻意识到,在师父身后?说话?的人是柳娴月!

  他正?要看看柳娴月是何?模样,司樾却没有回头,她径直消失在了廊上,瞬息间移至媿娋的门口。

  媿娋院外,宫仆们皆瑟瑟发抖地低着?头,司樾刚到,便听紧闭的殿门里传来一阵长啸。

  这啸声似鬼泣似兽嚎,其中痛苦,皆化?为恐怖刺耳的凄厉之音,任何?人听了都不免毛骨悚然。

  司樾抬手,推门进去。

  门内怨气冲天,上百道黑红交织的残魂在殿内横冲竖撞,发出呼呼冤鸣。

  司樾反手关了门,将这不计其数的戾气锁在殿内。

  她视线扫去,内殿中央的地毯上,跪趴着?媿娋。

  媿姈头发散乱,金簪朱钗摇摇欲坠地斜在一旁,身上的衣服扯得不成样子,自颈部向上,漆黑的血管暴突出来,如细蔓一般蔓延至两颊。

  数道墨黑的怨念缠缚着?她,像是要将她活活勒死,其中,有束一刺目的红魂绞在她脖颈间,勒得她呼吸不畅,哧哧喘气。

  这是司樾眼中的景象。

  修为低于媿娋者并不能看见这些怨念,常人眼中,此?时媿娋反而愈添两分病态的美艳,随着?她痛苦喘息,这间华丽的寝殿也愈发馥郁,充斥着?一股甜美醉人的暖香。

  恒子箫没有在司樾的记忆里闻到任何?味道,两姊妹发作时的场景,司樾已习以为常,她在进入殿内前就熟稔地关闭了嗅觉。

  不是为了抵抗美人香的效果,只是为了让自己?鼻子好受些。

  听到动静,地上的媿娋立刻支着?上身望了过来。

  那一双眼睛猩红如血,此?时的媿娋已然成魔。

  她盯着?司樾,覆满黑色血管的脸上缓缓露出了一抹诡异的艳笑。

  在她的凝视下,司樾掸了掸袖口裤子,做最后?的调整。

  做好了准备,她往媿娋处走去,媿娋也从地上慢慢坐了起来。

  她脸上的痛苦之色全然消失,所有精力都对准了这个闯入她领地的青年。

  她娇笑着?,双手撑在身后?的软毯上,挺着?腰,冲司樾抬起那只戴着?金铃的脚。

  “郎君~”这一声余音三绕,听得司樾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蹲在了媿娋面前,如她所愿握住了她的脚。

  “直接来吧。”司樾对神?光涣散的媿娋道,“别客套了。”

  话?音一落,媿娋便猛地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

  她死死扣住了司樾的脖子,仇恨似地瞪着?她,胸口剧烈起伏着?,骤改之前美艳,整张脸为恨意所狰狞。

  “你、你——你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她蓦地翻脸,眼睛瞪大到了极致,那猩红无神?的瞳孔深处爆发出强烈的憎恨。

  “我给你王家生了多少儿子!这么些年,你要我去伺候那一帮男人,我哪次没去!

  “我挺着?肚子在外头给你们一帮爷们取笑逗乐,他们逼着?我喝酒,你这个乌龟软蛋不给我出头便罢了,还要跟着?一起起哄——我肚子里是你王家的种啊!你知?不知?道!”

  她骂得破了声,腾出手来一巴掌扇在司樾脸上。

  司樾任由?她打,啪的一声偏了脸,媿娋却又暴怒起来。

  “混账!混账!我原以为跟了你能够过点安生日?子,你要什么我都依着?你!勾栏里存的那点子嫁妆全都卖了,只为给你做新衣、买酒菜、还赌债,你打我、骂我、带着?一帮男人来家拿我取乐,我都忍了,现在你看上了别的女人,竟要把我给卖了!”

  她又是一掌掴下去,吼道,“王利民,你娘的还是不是人!”

  这一掌,媿娋的长甲划破了司樾的眼角。

  鲜血流经?她眸下,在黏稠的血色中,她瞥见绞在媿娋脖颈上的红魂颤动起来。

  它激动地发颤,也就松开了些许对媿娋的束缚。

  最初的第一波情绪发泄之后?,司樾抬手,覆上了媿娋的后?脑。

  她看着?媿娋,开口,诚恳道,“我对不起你,我知?道错了。”

  听到这话?,媿娋一愣。

  她沉默片刻,绷紧的身子放松了两分,伏在了司樾颈旁。

  殿内安静下来,然而不过片刻,司樾便在耳边听见一声沙哑的喃语。

  “我活着?的时候,你怎么就不知?道呢……”

  下一刻,一柄金簪蓦地刺入了司樾的心口。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女人尖锐的笑声蓦地响起,媿娋起身,痛快而疯癫地狂笑着?,“晚了!都晚了!老娘活不成了,你得给我一起陪葬!”

  她五指紧握着?那柄金簪,在刺入之后?又猛然拔起,以十成的力道再度刺下。

  “王八蛋!你这畜生养的!”她叫骂着?,手里的长簪一下又一下凿进司樾的胸口。

  司樾没有喊,可媿娋却是红了眼眶,落下泪来。

  “我想着?,只要你来,你来接我,我就还和你好好过……”

  “可是你——”她眦目高吼,“你到最后?也没有来!”

  那金簪一大半都插.在司樾体内,媿娋扯着?她的衣领,将她提了起来。

  她咬牙切齿道,“你别以为这就完了!我受过的苦,如今也要叫你尝尝!”

  说着?就扣着?司樾的头往桌角撞去。

  司樾像个绵软单薄的布娃娃,随媿娋任意摆布。

  媿娋扣着?她的头猛砸桌角,连砸数十下,又一把推了旁边人高的瓷瓶往司樾身上砸去。

  哐的一声,瓷片飞溅,碎了一地。

  司樾坐在满地碎瓷里,媿娋恨意未消,红着?眼扑来抓她。

  “诶诶诶——”司樾一抬手,清除了地上的碎片,望着?媿娋那双赤足,伸手扶住她,“姑奶奶,小心您的脚。”

  “用不着?你猫哭耗子!”媿姈抓着?她的肩膀把她提了起来,往墙上推去。

  整整三日?,司樾一声不吭,只有媿娋骂到哭泣时对她道两句歉,以及在媿姈误伤自己?时去扶她一把。

  除眼角那一抹擦伤外,不论?媿娋如何?折磨司樾,司樾身上也不见伤口。

  三日?间,那缕缠在媿娋脖子上的红魂越来越淡。

  第三日?的早上,当曦光透过窗户,照进沉闷的大殿时,那缕红魂终于没了力气。

  它如云烟一般,彻底消散在了世间。

  怨气消去,伴随着?屋外恢复的鸟啼虫鸣,在司樾胸口昏睡过去的媿娋睁开了眼。

  她眸中的红意褪去,恢复了原有的清明。

  意识回笼,媿娋倒吸一口凉气,连忙起身去看身下的司樾。

  “司樾!司樾!”

  司樾正?睡着?,听见叫声,打了个哈欠,醒转了过来。

  四目相对,看见身上的媿娋恢复正?常后?,她懒洋洋地坐了起来,耙了耙头发。

  “行,没事我就先?走了。”她说着?,晃晃悠悠地起身,又打了个哈欠。

  媿娋望着?她,目光复杂而歉疚。

  她张了张口,“我又…”话?才?开了个头,司樾便摆手。

  “小事情。”

  她将殿门打开,更?明媚的曦光奔涌而入,亮得人心神?恍惚。

  司樾扭头,冲地上的媿娋一笑,“反正?我也不痛。你好好歇着?罢。”

  媿娋坐在满目狼藉地殿中,目送司樾离去。

  她走入外面明媚灿烂的世界,像是融进了光里。

  媿娋眯了眯眸,被屋外的夏日?照得双眼酸涩,没了言语。

  自来混沌以后?,司樾主动承担起了两姊妹发作时的发泄对象。

  在最初的那些年岁里,她们身边只有她,后?来虽有了柳娴月,但文弱的柳娴月根本?无法承受两人的折磨。

  唯有司樾,她是雾气所化?,并无实形,也就并不在乎她们的那些刑罚。

  那上千名女子的怨恨,便全部施加于司樾一人身上。

  发作时的媿娋并不能难对付,司樾只要发着?呆任由?她动作就行,等她自己?气消了,怨念便就散去了。

  但媿姈不同。

  她的情况要比媿娋更?加麻烦。

  媿娋之后?,不过数月便是媿姈的日?子。

  媿姈的发作总是悄无声息,毫无征兆的。

  这一日?,在两人一如往常地吃着?饭。

  八角桌旁,司樾低着?头忙着?啃猪脚,听见身侧的媿姈问?她:“咸淡如何??”

  她顾不上回答,咬着?猪蹄点了点头。

  下一刻,司樾身边响起了淅沥水声。

  媿姈挽袖,倒了杯热酒给她。

  她托着?酒盏,嗔怪似地劝道,“再是好吃也不能这么个吃法呀。”

  司樾嘴上忙,没空回话?。

  媿姈半是无奈半是好笑,“来,喝点酒清清口罢,官人。”

  司樾一顿,从肥腻的猪蹄上抬眸,望向了笑吟吟的媿姈。

  被她直勾勾地盯着?看,媿姈不由?得疑惑,“官人,为何?这么看着?我?”

  司樾放下了猪蹄,擦了擦嘴角,“我看你今日?格外好看。”

  像是落进土里的第一注春雨,在不着?痕迹中,那附着?于媿姈的怨念悄然苏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