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部官员认为,“正河有目前之患,而泇河非数年不成,故治河为急,开泇为缓。”意思就是说,他们所愿意付出的代价只能用来解决今年的水患。在这样的情况下,万历三年的六月,明神宗下旨不再开通泇河。
大臣们一个人一个意见,自然惹得神宗不开心了。在神宗看来,正是要这帮子人干实事的时候,却“百计推诿,只图优游无事,捱日待时”,根本没有人愿意“视国如家,忠谋远虑”。但是,他这样说,也不是怪罪傅希挚,只是将怒火发泄到了河道的其他官员身上。傅希挚接到圣旨后也没有办法,只好停止了开通泇河的计划,专心去做治河的工作去了。而张居正也只好再次认栽:谁让自己不是水利专家呢?遇到水利问题就只好请教属臣,可是一直以来又没有真正遇到治水的人才。真是让人觉得无可奈何!在明神宗的那个圣旨中,流『露』出了愤恨和着急,其实那也是张居正的心理状况。
然而,无可奈何也罢,心急也罢,愤恨也罢,总还是要想办法解决物资运输的问题呀!现在不能开泇河了,北京需要的四百万石粮食又不能依靠正在肆意泛滥的黄河,究竟应该怎么办才好呢?张居正这次真是快愁死了!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万历三年的九月,南京工部尚书刘应节和右侍郎徐栻上疏再次请求开通胶莱新河。主张开新河的两人都是和张居正同年考上进士的,因此关系一直不错。尤其是刘应节,这个人是山东潍县人,他对于胶莱一带的情况,非常熟悉。大家应该还记得,上次大臣们提议开胶莱新河的时候,张居正曾经提出反对意见,理由是胶莱新河的水源难找。但是,现在的情况与以前不同了,黄河到处决口,开通泇河的计划又落空,目前看来也只有走一下开凿胶莱新河的路子了!张居正为什么这次比较有把握呢?一方面,计划是刘应节提出来的,张居正对他非常信任;第二方面,从那次提议开凿新河到现在,经过几年的财政整治,国库变得充实起来,因此有财力应付工程所需。在这样的情况下,张居正毅然决然地对开凿新河的计划表示支持。他派了徐栻前往山东,会同山东巡抚李世达一起开凿新河。在他给刘应节的信中,大家可以看出张居正的决心:“胶河之可开,凡有心于国家者皆知之,独贵乡人以为不便,皆私己之言也。读大疏具见忘私徇国之忠,已奉旨允行。又承教,凤竹公肯身任之,尤为难得,今即以属之……故宜与之会同,且委用属吏,量派夫役,亦必借其力以共济也。至于一应疏凿事宜,及工费多寡,俱俟凤竹公亲履其地,次第条奏。”(《张文忠公全集·答刘百川言开胶河》)在这封信里,张居正首先批评了那些认为不能修胶河人,说他们其实是出于私心。接着,他对刘应节“忘私徇国”的忠诚表示欣赏。他同时还称赞了徐栻担当重任的精神,希望他们能倾力合作。
不仅张居正,明神宗也是大力支持,君臣上下似乎这次都下定了决心,神宗更是在上谕中严厉地说:“朝廷屡议开河,止为通漕,与治河事务不相干涉,再有造言阻挠的,拿来重处。”
大家都对刘应节和徐栻抱了很大的希望,希望他们能够为国家开辟出一条新的水道,进而解决南方物资北调的老问题。
可是,就在上下齐心,准备打一场水利攻坚战时,问题又出现了!首先是山东民间的舆论对于开凿新河不利。在民间看来,一旦运河的河道改变,就会使原来沿河道的商业经济受到损害,对于山东西部的发展十分不利。这自然是一种地方保护主义的表现。但是,撇开这一点不提,山东民间对于开凿运河还是不支持的声音占上风。为什么呢?原来,开凿新河不得不动用大量的劳役,很显然这些劳役就是从山东本地而来,因此就给百姓带来不小的麻烦。在这些因素的作用下,山东的舆论大都反对开凿新河。这样一来,山东巡抚李世达坐不住了。随着事态的严重,就连徐栻也心生动摇和犹豫。对于这个情况,张居正很快也知道了,他立即给徐栻去信,以安定他的心:“仆闻疑事无功,疑行无名,明主方励精图治,询事考成,岂宜以未定之议,尝试朝廷哉?神禹大智,犹必亲乘四载,遍历九土,至于手足胼胝,而后能成功。方其凿龙门之时,民皆拾瓦砾以击之。盖众庶之情,莫不欲苟安于无事,而保身自便者,孰肯淹留辛苦于泥涂横潦之中,此众议之所以纷纷也。愿公主之以刚断,持之以必行,心乎为国,毕智竭忠,以成不朽之功。凡粘滞顾忌,调停人情之说,一切勿怀之于中,又亲历工所,揆虑相度,分任责成。若惮劳不亲细事,徒寄耳目于人,则纷纷之议,将日闻于耳,虽勉强图之,亦具文而已,决不能济也,幸公熟图之。若果未能坚持初意,恐拂众心,则亦宜明告于上,以谢昔建议之为非,而后重负可释耳。此国之大事,不敢不尽其愚,幸惟鉴有。”(《张文忠公全集·答徐风竹》)在这封信里,张居正首先说,做事太过就不能把事情做好,他援引了大禹治水时期遭遇民间反对的典故,通过分析民间的心态,敦促徐栻“主之以刚断,持之以必行,心乎为国,毕智竭忠,以成不朽之功”,意思就是要徐栻能够做事果敢,不要轻易听信他人,不然勉强做事,必不能做好。但是,在这样说时,张居正同样也感觉到了事情不是那么简单,因此他才说“若果未能坚持初意,恐拂众心,则亦宜明告于上,以谢昔建议之为非,而后重负可释耳。”这一方面是在为徐栻想办法开脱责任,另一方面也反应了张居正自己心中已经出现了些许动摇!
事情继续朝着坏的方向发展。到了万历四年(公元1576年)的正月,徐栻上疏说凿开胶河与莱河之间的分水岭,然后引水进新河,再筑堤建闸,估计需要花去九十余万两银子的工钱。对于年财政收入只能维持在三百万两银子的明朝,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大数目。看到这个上疏,张居正气急败坏,他认定了这是徐栻“故设难词,欲以阻坏成事”,于是就将已经当上戎政尚书的刘应节调到了山东,会同徐栻一起开凿新河。
张居正的这个办法并没有达到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