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的心,也很微妙,难以捉摸得像天上的云彩!
公路局车消失在黑暗的公路上,黎群才长长的吐一口气,像刚放下一个重担,疲乏得不想移动。
晓晴的柔情,晓睛的忍耐,晓晴那张受委屈的脸并非没有感动他,他外表冷漠,内在的感情却纤细得像根发丝,一碰就断,他想对晓晴好些——至少别这么冷,但是,他做不到,亦筑的影子填满了他的心胸,对亦筑的情拉紧了他每一根纤弱的神经,他怎能再爱第二个人?他是那种绝对专一的男孩,尤其在感情上,他付出的感情,虽没反应,似乎落在大海里,然而,他无法收回——不,是无力收回,他的爱,他的感情,虽是那么默默的,含蓄的,却用尽了他全心全力!
他慢慢越过公路,走回往黎园的小径,小径上再无他人,只有自己孤单的影子伴着他,或者,他就是命中注定是孤单的人呢?
公路上一部疾驶而过的漂亮汽车,车里有两个愉快的人,他们在笑,笑得幸福极了,是之谆和亦筑——
黎群完全没看见——他看见了又如何呢?
摄氏四度的低温下,人们都躲在家里不愿出门,街上的行人脖子也都往大衣里缩,今年冬天特别冷,冷得人人喊受不了,一个美好的假日,伤佛因为天气太冷而减色。
今天真冷,刚才出门,我还以为耳朵会冻掉呢!亦筑抱着一个椅垫,缩在沙发的一角,夸大地说。
这里可冻不掉耳朵,你以为在北方?之谆在壁炉里加木材,烧的是枯松枝,有一阵阵松枝清香气味。
这么冷,今天别出去了,亦筑看着熊熊火馅,若有所思的,我情愿烤烤火,看看书,听听音乐。
阿巴桑今天请假,你能不吃饭?之谆加完木柴,坐到她旁边,你总不爱去人多的地方,难道怕人说你有个老男朋友!
不是,她摇摇头,我有个什么男朋友别人都管不着,这是我自己的事,对吗?
那你怕什么?他问。
我怕碰见你以前的女朋友,她脸红了,还有——我不知道是否该让他们知道!
他们?谁?他不懂。
黎瑾他们!她低下头,有时侯,我真怕碰见他们,尤其黎瑾,她总用怀疑的眼光看我!
是你多心,她怎能知道,她终必知道的!他说。
她不响,出神的望着火,她看来有些矛盾。
你在想什么呢?他拍拍她,起来,我们出去吃饭,去汉宫楼上吃蒙古烤肉。
蒙古烤肉?她抬起头。
嗯,吃过吗?他拉起了她,小东西?
没有,她摇摇头,有点担心,人——多吗?
地方不大,人也不会多,尤其不会有熟人,他说,叹一口气,其实你不该担心的!
我不担心,她神色一整,我担心什么呢?
那么行了,穿上你的大衣,我们走!他说。
她听话的穿上大衣,把那米色的椅垫放回沙发上,突然问:
什么时候你想起把客厅改成咖啡色和米色?
他得意的笑一笑,笑得很好看。
你不是说蓝色不好吗?而且冬天来了,米色和咖啡色会觉得温暖些!他不置可否的。
你讨好不了我,她笑,我现在又喜欢红色!
他捉住她的手,把她拉到胸前来。
今晚我就改成红色,只要你真喜欢!
她不笑了,她只是开玩笑,想不到开玩笑他也那么认真,她并不想捉弄他。
别说了,我讲着玩的!她心里感动,她从来不曾觉得他对她不认真,却再也没有现在觉得他那么认真了。
别跟我讲着玩,他点点她鼻尖,明天你看见此地变成红色就来不及后悔了!
他们愉快的走出花园,之谆慢慢的开着车,他开车时神情悠闲而潇洒,亦筑忍不住从反光镜里偷看他。
又偷看,难道镜子里的我不同?他在镜里捉住她。
不——我在想,你那些女朋友从此没到过你的家吗?她胡乱地说。
你说呢?你又怀疑什么?他说。
如果她们来,你会怎么对待她们?她再问。
怎么对待?他笑起来,我说,‘对不起,我快结婚了,你们请!’行吗?小东西!
只怕她们不信!她说。
不信吗?我把你带给她们看!他故意的。
好啊!我变成你的挡箭牌了!她不依的,我才不见她们呢!
之谆不答腔,汽车嗤的一声停在第一饭店旁边,一个衫褴褛的孩子抢着替他们打开车门,之谆摸出十元钞票塞到那孩子手里,孩子咧开嘴笑起来,一溜烟跑开。
坐电梯到十搂,再走一层小楼梯,他们进入那装璜并不考究,却让人坐得很自在的蒙古烤肉店,有几桌人已经在吃着笑着,好像是哪里来的华侨,还有几个外国人,果然不见熟人,亦筑放心一点,挑了一张桌子坐下。
烤肉的吃法懂吗?要自己动手的!之谆说。
别为我担心,一桌子菜都做得出,还怕不会吃烤肉?亦筑笑着说。
侍者为他们预备了碗筷,他们一起走到圆形的大烤炉边,熊熊的火,替他们驱除了寒意,冬天吃烤肉,实在是一种享受。之谆选了野猪和鹿肉,亦筑只要野猪肉,和着葱,他们很有兴致的替自己烤起来。
一对漂亮的年轻人笑着从门口进来,很自然的选了亦筑他们旁边的位置,不知他们在说什么,显得十分高兴,他们根本不注意旁人,更不会看到远远烤炉边的亦筑。
然而,他们熟悉的笑声引动了亦筑,她悄悄转过头去看一眼,脸色立刻变了,她想不到这么巧会在这里碰到她最怕碰到的人,黎瑾和雷文。
好了,你的行了,烤得太久会不嫩!之谆提醒发呆的亦筑,他没有看见雷文他们。
你知道吗?他们——来了!亦筑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奇怪。
谁?他下意识的回头看看,是小瑾!
该怎么办呢?她不安的。
他皱皱眉,事情到了这一步,当然只好面对现实。
我们过去,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说偶然碰到!之谆说,其实——这没有什么不妥!
亦筑点点头,无奈的端起一碗野猪肉,走向黎瑾的桌子。骤见亦筑,黎瑾吃了一惊,她怎么也来这里?再看见之谆,她脸色变了,敏感的,她已知道是怎么回事,偏偏雷文毫无心机的叫:
黎伯伯,亦筑,你们也来吃烤肉?
亦筑把碗放在他们桌上,问:
一起坐,不打扰吗?
当然不,雷文说。他早巳忘了答应黎瑾不再理会亦筑的事,欢迎之至!
之谆也端了碗过来,他装得十分平静,十分自然的坐在黎瑾对面,一点也不理她难看的脸色。
今天真巧,先碰到亦筑,又碰到你们,他说,大概运气要来了!
黎瑾不说话,冰冷的眼光不停的在之谆和亦筑脸上巡梭,她知道他们之间必定有事,但他们神色却镇定而自然,难道他们真是巧遇?她有点怀疑,而且很想揭穿他们的秘密。
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