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章(1 / 1)

父亲的江 付汉勇 2000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天一早,秀子带着芷秀,何老先生自告奋勇陪着,一起到宪兵队去。

那队长对秀子倒很客气,对芷秀和何老先生就阴沉着脸,他反复审查了那份担保书,问了一遍各人的情况,在屋里来回踱着步。芷秀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忐忑不安。秀子走近他,用日语和他嘀咕了一阵,终于,那军官说了个:“领人吧,签字!”

又是芷秀,在一张纸上签了名。

颜启被两个日本宪兵捉着臂膀,推到芷秀面前。

才两天不见,他竟变了个人!长衫撕破了,脸色蜡黄憔悴,头发乱蓬蓬的,佝偻着腰,走一步,脸上做出痛苦的样子,**一下。

芷秀扶着颜启,才说走,那宪兵队长瞪眼大吼一声:“鞠躬!鞠躬的干活!”颜启赶紧回过身,恭恭敬敬地对着他弯了个腰。再要直起身,却是不容易,芷秀和何老先生赶紧扶住他,一起对着那蛮横的军官欠了欠身。

何老先生叫颜启住他家。

好一个颜启!听说这事与宾佬有关,竟然挣扎着就要去侦缉队找宾佬理论!

“老子要骂死他!问他的良心到什么地方去了?王八蛋,当初在一起,无论做什么事,我都是那样照顾他,现在居然翻脸不认人!不行,我要去,好好训他狗日的一顿!”

芷秀和老先生都吃惊。老先生说:“颜启呀,你真是老实啊!你知不知道宾佬这些年做了些什么事?他们那些鸡杂鸭杂又做了些什么事?你去骂他,小心你的性命!”

芷秀也说:“大哥,搞不得的!侦缉队都是六亲不认的,说翻脸就翻脸。”

何老先生说:“你这事,十有八九是宾佬和松本合谋,要抢你的财物!不但要钱,还打算斩草除根,连你的命一起弄掉!幸亏松本夫人还仁义,帮你出来了。你要知道,从宪兵队里能出来,那是从阎王爷那里逃得性命啊,这多年,进了那里的,就没有活出来的。我听他们说,天天夜里,宪兵队都要杀人!把人用袋子套上头,拖到郊区,挖坑就埋!还有的用麻袋装了,抛到长江里。你好不容易活出来,还去惹祸啊?”

一席话说得颜启无言语。

老先生又说:“我估计,你被放这事,宾佬还不知道。说不定松本都不知道的。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他们对你做了这样缺德的事,心里也是疙瘩。老话说,一不做,二不休!小心他们斩草除根,又出什么点子祸害你!”

这一说,颜启呆了。他喃喃地说:“会这样啊,宾佬会这样……”

芷秀说:“大哥你就不要想这事了。人当了汉奸,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事不宜迟,你明天就走!”

颜启说:“我身上一个钱都没了,都被搜去了。”

何老先生立刻拿出十块钱来,塞给颜启。颜启也没推,看着老先生,郑重地说:“何老伯,您的恩德,我是终身不忘的!将来有一天,我要回报您。”

老先生叹息一声:“颜启啊,你还能不能见到我,还是未知数!我还能活多久?这个仗还要打多少年?只要你们年轻人好好活着,就是好事。”

何老夫人当时就要颜启用热水擦了个澡,用一块布给他打个包袱,里面放上几块干粮,一套老先生的内衣裤,说好明天天不亮就走。

芷秀回去睡了几个钟头,黎明不到就起来了,煮了几个鸡蛋包着,去何家送颜启。

颜启早已收拾好东西,两人告别何家老人出来,街道还在沉寂中,两人谁也不说话,只听见沙沙的脚步声在石板路上响着。

颜启要去江边,赶早上的船。

走到江边,天显出蒙蒙亮,江水哗哗响着,浪头一个接着一个,排列在堤下的小木船随着浪涛起伏,偶尔,发出撞击声。

再往远处看,日本人的军舰巨大的身影在黎明中静默着,军舰上黑洞洞的炮口冷冰冰地傲视着江城。强寇就在身边!

芷秀说:“大哥,你去吧,保重!问颜法颜胜好!”

颜启说:“你好好过吧,这种日子不会很长了。”

松本和秀子大吵了一架。

那天,秀子叫芷秀进屋去,她踟蹰了一会,对芷秀说:“商行的事情不多了,我以后就留在家里,你该休息了。”又说:“感谢你为我们家做的工作!”说着对芷秀鞠了一躬。

芷秀说:“好啊,那么我明天就不来了。秀子夫人对我的好意我是不会忘的!”

老四又来了,在长街的一条巷子里开了个公司。

两层楼的房子,几间办公室,老四每天穿得整整齐齐,不是在办公室里接待客商,就是出去谈生意。

真正的业务是什么,只有他自己晓得。

来往的客人既多又杂,南来北往,人走茶凉。真正的朋友,只有那么几个。

在武汉和乡下游击区之间,有一条秘密的链索,老四是这链索上最关键的一环。大量的物资在黑夜里运到乡下,大量的情报随之前往。他勇敢地、坚毅地工作着,在险恶的环境里出入,每天脸上带着笑,对巡逻的日本兵鞠着躬。

日本的特高科不是吃素的,各种蛛丝马迹被他们一一汇集起来,指向那条联系城乡的通道,暗中,他们加强了防范,张开大网,准备着捕获。

老四策划了一笔最危险的生意,将四箱子西药送到乡下去。这些东西到了那里,可能拯救无数战友的生命。为了这笔业务,他好几个晚上没有睡好,苦苦思索着方法。

那些东西存放在徐家棚一个看瓜人的窝棚里。

约好半夜提货,老四骑着一辆自行车,从长街出发,弯弯绕绕地走街过巷,静夜里,车轮碾着石子路,发出沙沙的声音。

徐家棚到了。这里四处都是瓜地,偶尔几所农家小屋,黑黝黝地立在静夜中,没有狗叫,老四推着自行车,轻轻向那个棚子走去。

“是四拐子吗?”黑暗中有人轻轻问。老四答应一声,走进棚子。棚子里有两个人影蹲着,老四进去,他们点亮了一盏油灯。是“海带皮”跟云生。

这两个江湖兄弟,都混着伪职,却帮老四做了好几次生意,都很顺利。老四给了他们应得的回报。关于自己,老四什么也不多说。他们也曾怀疑老四,是不是跟真正的“老四”(新四军)是一路的,每次老四都巧妙地扯开了。

“晓得那么多做什么啊?赚你的钱就是了!”这话在理。

老四验了货,都是好货,这个时候,搞到这东西不容易。

“好,够朋友!”老四笑着说:“你们的路子广啊,不会亏待你们的!”

说好了过一个小时来船。三个人在棚子里,静静等待。

“四哥,喝一口!”“海带皮”尖溜的脑袋,嘴却阔大,自嘲是“吃四方”的角色。他拿出一瓶“汉汾酒”,用牙一咬,咬掉盖子,正宗的汉汾酒的香气立刻散发在棚子里。

有皮蛋,有花生米,这样的夜里,还有什么比这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