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1 / 1)

将军难撩 流光樱桃 3167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34章

  ◎此处有条暗道◎

  天未亮时, 卫驰已如往常一般,起了身。

  此处没有练武之地,但习惯如此, 加之等着赵叔那头的消息传回,也睡不踏实。卫驰看了眼身旁侧卧沉睡的纤细身影, 随即收回目光, 掀被起身, 推门而出。

  段奚亦如此, 两人在客房门外, 遇了个正着。

  “郎君。”段奚拱手,本还想加句“安好”,但突然想起卫驰先前嘱咐, 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

  段奚原是想去西南民巷外走上一遭,他不是闲得下来的人,左右无事可做, 与其让他在客栈干等着, 倒不如过去走上一遭, 万一被他给撞上了呢?

  还未开口将计划说出,已见一近卫匆匆走来, 见到卫驰, 停步抱拳。

  这是有事禀报的意思。

  客房外毕竟人多眼杂,不是方便说话的地方, 卫驰看向段奚住得那间客房:“进去说。

  房门阖上, 近卫的回禀未能让卫驰满意, 不过简短几字:未有发现, 一切如常。

  卫驰面色稍沉, 眼下西南民巷的线索断了, 其他几处的线索尚不明朗,“赵叔”当是最有希望的一条线索。

  “说具体些,自昨日返回之后,他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皆详尽道出。”

  “那人独自一人住在东郊村落,傍晚回到住所后,煮药、用饭、睡觉,未接触过任何人。”近卫回道。

  “待夜深,那人入睡之后,属下还曾入院查看,确未在其家中见到任何旁人,屋内生活用具皆是独一份的,未见有其他人生活过的痕迹。不过……”近卫说着,顿一下,“不过,属下藏身高处,夜晚时分在其房顶、院中,看见了几只猫。”

  “猫?”卫驰拧一下眉。

  先前他在东南民巷外,也见到有猫。虽说乡野之处,有猫并不奇怪,可但凡同崔默有关联的住处都发现有猫出没,此事必有关联。

  昨日见到赵叔时,已是傍晚,之后便是夜深,未探到消息并不奇怪。眼下正值清晨,可做之事相比黑夜自多得多。

  “先休息,”卫驰对近卫说道,顿一下,转头看向段奚,“你跟我去东村看看。”

  ……

  临近午时,日头高悬。

  沈鸢从玉康堂回到客栈时,仍不见卫驰回来。

  方才问得的消息她自己虽觉紧要,可究竟有无用处,还不好说。卫驰不在,沈鸢未对旁人提及此事,只在房中焦急等着。

  日头又移了一寸,眼看快到正午时分,房门倏地被人推开,沈鸢抬头,看着一身风尘的卫驰。

  “郎君。”她将手中毛笔放下,迎上前去。心中揣了事情,无心作画,桌上宣纸只有一个不成形的人脸轮廓,潦草凌乱。

  卫驰衣摆一掀,在圆桌旁坐下,看着桌上画像:“又在画画?”

  沈鸢点头,道了声“是”,随手拿了砚台搁在尚未成型的人脸上,将画像挡住。

  沈鸢作画的功力,他很清楚,只一回笔下凌乱,是因为她忽然想到了崔默,加之马车颠簸。

  沈鸢倒了杯热茶,递给卫驰。

  卫驰没接,他喝惯了凉水,不喜热茶,只淡淡道了声“放着吧。”

  圆桌本就不大,上面铺了画纸,便无多少空位。沈鸢手里捧着热茶,轻放下去,潦草凌乱的人脸又被遮了一半。

  “今早我去了一趟昨日的药铺,”沈鸢目光落在热茶氤氲的热气上,语气平缓,“和店中伙计闲聊时,恰巧得知一条消息。”

  “我觉得,或对寻人有帮助。”

  卫驰静静听着,目光仍落在画上。

  “那伙计说,东郊村落年久失修,”沈鸢说着,顿了一下,垂在衣摆旁的手,不自觉攥紧了一下,“半年前,那里还曾发生过地陷。”

  卫驰猛地抬眼:“地陷?”

  “对,就是地陷。”沈鸢郑重说道,余下的想法她已无须再说,在寻人一事上,卫驰自有他的办法。

  “你去药铺作甚?”卫驰问。

  “早上睡醒后,觉得有些头疼,便去了一趟药铺买药回来。”

  “你怎知赵叔住在东郊村落?”卫驰看住她,眼底闪过一丝锋锐。

  “是那伙计告诉我的,”因紧张而握住的双手遮掩在圆桌之下,沈鸢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缓,“昨日他不是说过,赵叔每回买完药,都是往东走得吗,今日我借头风之名,寻那伙计看诊,诊脉时便与他闲聊了几句。”

  “许是他见我是个女子,心无防备,我稍一问,他便随口说了出来。”

  卫驰收回目光,喝了口桌上的茶,确是烫的难以入口。

  他知道在寻找崔默一事上,沈鸢定不会对他有所隐瞒,但昨日药铺的伙计,并不简单,不知是哪方势力,他是担心沈鸢被人利用。

  不过眼下并无其他可用线索,既得了新的消息,真也好假也罢,他都要亲自过去瞧上一眼。

  卫驰将手中杯盏一撂,起身找出袖箭绑在臂上:“那药铺别再去了,眼下不知那伙计背后是何人,恐有危险。”

  “你在客栈内待着,那间药铺不要再去,若要外出,叫江澄跟着,他自有部署。”

  说完,顿了一下:“等我回来。”

  沈鸢点头,心口莫名有些发虚,她未对他坦诚相待,他却是挂心着她的安危。

  袖箭绑好,卫驰信步而出,临到门口,忽又驻足回首,道:“往后茶水皆备凉的,热的喝不惯。”

  “知道了,”沈鸢点头,目送他离去,忽又张口将他叫住,“郎君等等。”

  沈鸢小跑过去,拉住他的手,柔声道:“郎君千万小心。”

  卫驰觉得今日的沈鸢稍有不同,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同,他看她一眼,灼灼清亮的眼底除了真挚还是真挚。

  北疆上阵杀敌自比此行凶险千万倍,从未有人和他说过“千万小心”这样的话,心口莫名被什么扯了一下,即便眼前这点困境在他眼中根本不值一提。

  卫驰低低“嗯”了一声,方才迈步出去。

  **

  东村一间民舍外,几人静静蛰伏。

  “郎君,既已确定此人和崔默有关联,为何不直接将人扣了,绑回去审问一通,不怕他不开口。”段奚隐在一人高的杂草丛中,小声问道。

  这话他早就想问了,一路的乔装打扮、切勿打草惊蛇,他宁可提刀和敌人厮杀,也不愿做这种躲躲藏藏、小心翼翼寻人的事。

  憋屈,都快憋屈死他了。

  “你若想找到一个已死的崔默,尽管出去。”

  段奚登时闭了嘴,崔默此人确无用处,但他知道的线索太多,官银、内贼、或还有其他惊为天人的秘密。其实,他最钦佩将军的,也正是这一点,蛰伏等待的耐心。在北疆时亦是如此,不到最佳的出兵时机,任北狄如何挑衅、叫骂、激将,皆不理会。

  换他可是不行,他恨不得提刀出去把人砍了。有一次他便是因鲁莽而误了事,是将军只身提刀杀入敌军阵营中,冒死将他救出,否则,他早死在荒无人烟的北地了。思及此处,段奚又将身子又埋低了些,不再说话。

  民舍木门从内拉开,一个驼着背的中年人缓步走出,又转身将门阖上。两名近卫随即跟上,眼见人已走远,卫驰和段奚才从草丛中站起,闪入院内。

  来此之前,卫驰已大致了解了此处村落的情况,偏僻少人、杂草丛生,看起来像是个藏身的好地方。

  但,并未发现地陷过的痕迹。

  那伙计话中真假有待甄别,故卫驰没有大动干戈,而是选择在赵叔外出之后,入内亲自搜过一遍,以找寻有用线索,这一次的搜寻重点,在地下。

  此处不过一间木质小屋,外头用树枝和干草围了个小院,院中什么都没有,一口水井、一扇陈旧简陋的木门,仅此而已。

  卫驰的目光落在院中那口井上,转头对段奚道:“你去里面搜,重点看有无地道、暗门之类。”

  说完走到井口边,井口大约两尺宽,足够一人藏身下去,卫驰俯身往下看去,此处是个枯井,一眼见底,井底布满枯枝落叶,显然已经干涸很久。

  井边是泥地,近来少雨,泥土干竭,卫驰随手抓了块干土,扔下去,落在枯叶堆上,回声沉闷。

  若井下另有地道,不是这个声音。

  目光收回,卫驰朝大开着的房门走去。

  屋内,段奚已将四处搜得差不多了,并非他手脚利落,而是这件房屋实在太小太破了,一间灶房、一间卧房、一间杂物房、东西少地方破,三两下的功夫就搜完了。

  “禀郎君,没有发现藏人的痕迹,也没有发现其他暗门或地窖。”

  段奚说完话后,险些就要多嘴再问一句:这鬼地方究竟有何搜的?那什么赵叔究竟和崔默有何关联?

  他崔默贪了那么多银子,何故药藏身在这么个鬼地方!

  段奚自己在心底嘀咕了一阵,当然没敢把这样的话说出来。

  卫驰立在屋内,脸色沉沉,一言不发,或许这条线索从一开始就是错的,沈鸢在赵叔身上闻到的并非毕郁草的气味,而是其他相近之物。

  四下静了一瞬,屋外的风卷着院中尘土和枯叶,翻飞卷曲。

  卫驰沉默片刻,似在思索,半晌之后,方才沉声道:“回去。”

  且看另一路跟踪赵叔的近卫,会否另有发现。

  两人行至院中,正欲离去之时,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声猫叫,卫驰驻足:“等等。”

  他循声看去,只见一只通体洁白的白猫站立在井口边上。

  周围皆是他们的人,来此之前,草丛、房顶皆并未见到有猫。这猫忽然出现在此,又立在井口边缘……

  “过去看看。”卫驰沉声道。

  段奚忙行至井边,俯身往里看去,和卫驰刚才的反应一样,待看见布满枯枝落叶的井底时,顿时大失所望。

  “只是口废井而已。”段奚失望道,说话时愤愤锤了下井口,原本趴在井边的白猫受了惊吓,蹭一下跳开。

  上回在西南民宅外时,卫驰便见到房顶上有猫,此处又是。他不觉得家徒四壁的赵叔会有闲情或是闲钱养猫,卫驰眸色微动:“下去看看。”

  心里虽有些不愿,但毕竟是最后一丝线索了,段奚纵身一跃,跳入井底。

  甫一落地,脚下踩着结结实实的地面,段奚心里就空了一块,这井分明就是实心的,没有地道。为确保判断无误,段奚又重重跺了几脚,皆无所获。

  “将军,此处并无暗道。”段奚冲井外喊了一句。

  “再探。”卫驰厉声说道。

  段奚无奈,反正都下来了,探就探把,他躬身将藏在靴内的匕首拿出,左右细细敲击了几下,皆是扎扎实实的回声。这井本就不大,眼看已快敲击了一整圈,半点空心没有。

  段奚对这口井,或者说对这个地方,本也没报什么希望,此刻谈不上失望,一切不过按指令办事,他正准备将匕首收回,下一秒,却听到传回的声音有些不同。

  手上动作一顿,段奚对着方才的地方,又仔细又敲击了几下,片刻,脸上终有了笑意。

  “嚯!”段奚低呵一声,而后抬头对外喊道:“将军,此处有条暗道。”